第15章

創作是個人自由,但楚夏一撿起來這活就從懸疑入門,還特意問陸桑以後能不能從她的作品中借鑒學習,就讓陸桑心情有點微妙了。懸疑類連載漫畫容易失卻閱讀連貫性,因此受衆不廣,先不說陸桑畫得到底如何,就從粉絲數量上看,楚夏要是學習陸桑那叫不恥下問。

而且商與非商,本就沒什麽可比性。

陸桑沒直接答複,盯着楚夏接下來微博私信發來的話發了會呆。

楚夏:“我畫懸疑也是因為跟你一樣,對感情戲生疏,想從腦洞、劇情練起,其他人我沒認識幾個,想了想,只好先從你擅長的啃起,你不會介意吧?”

陸桑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麽不用微信聯絡,兩人又不是現實不認識。陸桑畫懸疑漫久了,心裏警惕,又想起沈臨州的叮囑,小心回複:“不介意呀,有腦洞我們一起讨論,有人一塊研究,進步會很快。”

楚夏:“好^_^”

同學聚會那天,沈臨州把陸桑送到酒店包廂門口就去公司加班。他臨走前,陸桑拉着他衣服道,“下午你會來接我嗎?”

“還不知道,看我時間安排。”

“你來不了,那我自己打車?”

沈臨州沉默了一會,伸手掐了掐她的臉,“來接你,少喝酒,有事打電話。”

陸桑這才放行。

朋友聚會可以攜帶家眷,同班同學聚會沒聽說拖家帶口的,AA的話帳都不好算。沈臨州不想讓她來,因為怕她那個同學一人照顧不了她,兩人一直僵着,直到今天早晨陸桑早早換好衣服在客廳等他,他還是妥協了,把人送過來,心裏卻一萬個不同意。

陸桑進包廂的時候,好多雙眼睛都望了過來。

她拄着拐杖的造型太獨特了,沒辦法。

包廂靜過之後,同學們問候的聲音七嘴八舌地響起來。

“陸桑腿怎麽了?最近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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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不嚴重啊,怎麽還用上拐杖了?”

“陸桑就是陸桑,每次出現造型都別出心裁,今天這是什麽主題?”

……

楚夏過來幫忙扶人,陸桑擺擺手,坐在楚夏位子旁,這才回答他們的問題。

“出了個小意外,傷了腿,恢複差不多了,再過幾天就能正常走路,多謝大家關心。”

有個女同學接話,“怎麽這麽不小心啊,還好只是傷了腿,要是傷了臉,以後靠什麽混飯吃,是不是得先整個容再去站街啊?”

陸桑聽出來了,這是說她凹造型那個,她難以相信這種話會從一個女性口中說出來。四周同學們面面相觑,氣氛尴尬,但大家都不愛往自己身上潑髒水,誰都沒替陸桑說話。陸桑有點心寒,向出聲的人看去,過了會順着她的話說:“是啊,我也每晚做噩夢,夢見有人指着我說‘陸桑你看你,臉砸地上了麽,鼻子都扁了,你之前不是鵝蛋臉麽,怎麽變國字大餅臉了’,把我吓得不輕。”

沒聽出弦外之音的人都覺得陸桑幽默,為了緩解氛圍紛紛笑了起來,只有那位同學透過手機屏幕看到自己的臉,她氣結,“你——”

她的聲音被笑聲蓋了過去,陸桑假裝沒發現。

人還沒齊,包廂裏相熟的同學三五成群地聊起天。

楚夏湊到陸桑耳邊說:“許綿綿這人就這樣,情商低,一張嘴得啵得,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理她幹嘛?那種人,你越理她越來勁。”

“我不是被壓迫久了,沒忍住麽,誰讓她說話那麽難聽。”陸桑小聲嘀咕。

楚夏睜大了眼,“你跟你老公……”

陸桑偏過頭盯着楚夏的眼睛,微信裏短時間內不打算再聯系的人,她習慣把聊天删掉,所以留下來的記錄零零碎碎,陸桑也不确定自己把跟沈臨州的婚姻對她說了多少。看楚夏的反應,難道自己之前真跟她什麽都聊?

“沒事啊,”陸桑半晌道,“我是說我媽對我太嚴格,你有個當高中班主任的媽就懂了。”

“你跟你老公真沒事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講,你們可能會……”楚夏愈加小聲地說,“離婚麽?”

陸桑心裏狠狠一驚,臉上表情有幾秒空白,她從轉過來的果盤裏拿了一小片西瓜給楚夏才半真半假道,“說的都是氣話,哪會真離婚啊?他現在對我挺好的,我在家養傷不工作,他也能養的起我,我幹嘛要離婚?”

“你是說,因為他有錢,所以你能忍則忍?”

這話什麽意思?好像沈臨州犯了什麽大錯一樣,陸桑心裏波濤洶湧,表面不動聲色地說:“之前都是誤會,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總要相互磨合。”

“這不是磨合的問題,”楚夏咬了一口西瓜,奇怪地看着她,“你老公最近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能原諒他朝三暮四?結婚前跟一個女人暧昧就算了,上回那個叫鄭虹的女明星你也不管了?”

這次陸桑愣了更久,醞釀半晌說:“你別聽我一面之詞,那些事我也沒證據,就是瞎猜、亂說的。後來證明,都是假的啊,那我還計較什麽?”

楚夏像不認識陸桑似的看她幾秒,她從手機裏扒出一張照片,“有人都拍到了,也上了新聞,還是你告訴我的。陸桑你別犯傻,男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陸桑看向那張照片。

她一個畫漫畫的,對構圖敏感,看了一會道,“他跟我解釋了,是借位,兩個人就是工作關系。”

楚夏一時沒說話。

陸桑微微垂眸。她現在能很快看出是借位,那時候為什麽會不動腦筋、直接發給楚夏看?莫非一場車禍還把她撞聰明了?

“行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楚夏輕道,“你替我謝謝你老公,我有這份新工作還沒感謝他。”

陸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吃過飯,一衆人轉戰KTV。陸桑給沈臨州發了地址,讓他四點鐘過來接她。

她心事重重,別人起哄讓她唱歌她就聲稱一用丹田氣就傷口疼,大家都不敢再讓她唱歌。她坐在角落,看楚夏大方地成了這屋子裏的麥霸。

四點鐘時,大家還沒盡興。

陸桑一看時間,跟班長打招呼說要先走,班長一向對人客氣又仗義,聞言立刻說:“你自己一個人行嗎,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許綿綿不知怎麽正好在附近,她陰陽怪氣地道,“班長,您也是剛結了婚的人,別跟人家有夫之婦不清不楚的,被你老婆知道不得一頓家法伺候啊?”

班長皺了下眉頭,嘴上還是客氣,“大家都是同學,我太太會理解的。”

陸桑擺擺手,“你坐着吧,我老公就在門外。班長,謝謝你組織這次聚會,今天很開心,下次再見。”

楚夏見她起來要走,放下麥克風把人送出門。

沈臨州果然就在門外,他拿着手機,正要打電話給陸桑。

“我來吧。”他上前把人接過,對楚夏道了聲謝。

陸桑跟沈臨州結婚沒辦婚禮,楚夏在這之前沒見過沈臨州本人,那篇報道上僅是一個側臉而已。

也不怪許綿綿陰陽怪氣,陸桑念書那會成績中上、并不在前頭,結果嫁了個又帥又有錢的老公,惹得班裏女同學心裏發酸。陸桑的朋友圈沒有跟她老公的合照,也沒曬過戒指、情人節禮物,所以她們背後都說錢跟情難兩得。

楚夏掖了掖頭發道,“是我應該謝謝你。我聽陸桑說,是你把我介紹進吞達,我已經入職了。謝謝,改天我請你跟陸桑吃頓飯吧。”

“請客就不必,真要謝,能不能幫忙拿一下這副拐杖?”沈臨州讓陸桑靠在自己身上,一笑道。

楚夏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反應一會把拐杖接了過來。

沈臨州把陸桑打橫抱起,對楚夏說,“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們上車吧。”

楚夏眼底一黯,沒作聲,悄悄跟上。

要是放在平時,大庭廣衆之下沈臨州這麽做,陸桑肯定要又羞又惱地撓人了,這會竟出奇地溫順安靜,她靠着他胸膛,跟睡着了一樣。

“陸桑?”他低聲喚了一句。

“幹嘛?”

“喝酒了?”

“沒喝酒,不信你聞。”

沈臨州果真低頭湊近她嘴巴嗅了嗅,陸桑的臉瞬間通紅,推了推他。

“你幹嘛,走廊上有人呢!”

電梯還停在九層不動,他們就在二層,沈臨州笑了幾聲,抱着她穩穩地走下樓梯,去了門口。車停在地下停車場,他把人放到地上,把自己外套給了她,讓她墊在身後靠牆站,然後才去取車。

前面人的小動作和溫聲細語方才都被她收進眼底、耳中,楚夏笑道,“你跟你老公現在感情不錯啊?”

陸桑點點頭。

“你老公這麽優秀,外面肯定很多人惦記,你一定要經濟獨立,還要看好你老公,”楚夏臉色露出擔憂的神色,“我不是盼你不好,現在新婚姻法你也知道,婚前享有不動産的那方才是被法律保護的對象,他開的車是你的嫁妝?”

陸桑出車禍那輛是老陸給她買的,沈臨州那輛,以她家的經濟狀況應該負擔不起。她轉轉眼珠,“他自己買的。我腿傷好了就出去找工作,放心吧,我不會在家不進社會的,好歹讀了這麽多年書,怎會甘心做黃臉婆?”

“那就好。”楚夏拍了拍她的肩。

她們說話間,沈臨州把車開了過來。

楚夏的視線落在車标上,是一輛銀灰色奧迪。

沈臨州下了車,把陸桑弄到後座,幫她脫了左腳的鞋,又将她的傷腿輕輕搬上座椅。陸桑低着頭由着他擺弄,見他從楚夏手裏接過拐杖放進了後備箱,視線才收回來,沖車旁的楚夏揮揮手。

車子開走。

楚夏站在原地很久沒動。

那輛車一百萬出頭。

窮人有二十萬會花四五十萬買車,而有錢人買一輛一百萬的車,你卻不知道他兜裏究竟有多少錢。兩者之間的差距,永遠不是他們所有物的外在價格就能衡量。

車子開出去一陣,沈臨州透過後視鏡看着嘟嚕着一張小臉的陸桑,問道,“聚會發生了什麽,誰惹你不高興了?這麽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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