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風滿面的沈臨州沒有計較, 跟程恕寒暄幾句就談起正事。有沈臨州在旁,陸桑的心态輕松多了, 說話也有了底氣。确認完雙方義務,談及她個人與經紀公司分成比例, 沈臨州默默閉嘴, 想讓陸桑自己說,也是給她一個鍛煉的機會。

陸桑很直接, “四六開我無法接受,三七開可以考慮。”

一開始的比例本來就是試探, 程恕笑了笑,“說說你的理由。”

“未來的絕大部分活動,呈心都不會露面,所以很多□□跟壓力都還是我來‘承擔’, 要麽能讓我在微博簡介添加助理或經紀人聯系郵箱, 要麽就把比例降低。”

沈臨州沒說話,只是将視線從陸桑身上轉移到程恕臉上。

程恕看了陸桑一會,又跟沈臨州對視片刻才說:“在我這裏不需要舍棄,魚與熊掌可以兼得, 那就三七開,另外我會立刻給你安排助理,有時間你們可以見個面認識一下。”

得到滿意的結果, 陸桑笑起來,“謝謝程總。”

合同一簽,程恕把助理的聯系方式給了陸桑。

“你存一下, 我會讓她聯系你。”程恕道。

陸桑點頭,沈臨州伸出手去對程恕道,“謝了。”

程恕跟他握了下手,下意識也對陸桑伸出了手,陸桑正要伸手過去,沈臨州比她更快,先一步擋開了程恕的手。

“跟我示意一下禮貌跟友好就夠了。”沈臨州說。

程恕笑着搖搖頭,擺手讓他們趕緊走。

當晚,助理打來了電話,助理名叫紀佳,她告訴陸桑她的郵箱,陸桑跟她聊完後就修改了簡介。

國慶節假期前一天,陸宸下午沒課,坐高鐵回了家。

雖然他才開學一個月不到,家裏還是認真收拾了,許老師做了一桌子菜跟招待客人似的,非常隆重。陸桑跟沈臨州晚上下班去了陸家,陸宸一見陸桑就問道,“姐,你是不是簽了經紀公司?是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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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簽了,叫呈心經紀,你怎麽知道的?”陸桑意外。

陸宸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的簡介上面不是寫了嗎?”

“你天天盯着我簡介看啊?”

“誰關心這個,我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回家就問問你,你別自作多情了。”陸宸開始吧唧吧唧吃瓜子。

陸桑斜了他一眼,沒跟嘴硬的人計較。

沒過多久,陸宸又忍不住問,“楚夏沒再找你麻煩吧?”

陸桑說沒有。

“我就把她的聯系方式都删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陸宸道,“以前我還覺得她挺好,她問我什麽我都說,現在想想她當時一直聯系我就不懷好意,為了從我口中套話。”

陸桑摸摸他的頭,“你也沒傻到無藥可救,我很欣慰。”

陸宸竟然沒躲也沒反駁,他乖乖點頭,“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記住了。”

小孩挺好教育,要是她以後跟沈臨州的孩子能這麽聽話、成績又這麽好就好了。

陸桑往沈臨州身上看去,殷切地看了他一會,沒收到什麽有用的眼神回應,于是開口對許老師道,“媽,我有時候好羨慕你和爸爸。”

“為什麽?”許老師問。

老陸也好奇地看過來。

陸桑說:“羨慕你們有這麽好的女兒跟兒子啊。”

老陸笑了起來,“搞了半天是在誇自己。”許老師無奈地看着她,道,“不用羨慕,你跟臨州的孩子肯定更好更優秀。”

沈臨州眼角悄悄一彎,不動聲色收斂了笑意,擡頭認真道,“那就承媽吉言了。”他在陸家是非常留意跟陸桑的互動的,誰的家長都不喜歡看到女婿在長輩面前就跟女兒黏黏糊糊動手動腳,陸桑剛才看他他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只是許老師畢竟為人師表、人又保守,肯定無法接受年輕人膩歪的那套,他可以關心愛護陸桑,但不能在許老師面前舉止輕浮。

如果沒別人在場,他早就把陸桑按在沙發上了。

陸桑不知道沈臨州的心思有這麽多彎彎繞繞,見他終于“開竅”接話,暗想自己真是機智無比。

機智無比的人現在主動不吃花生米了,擔心勾起許老師跟老陸的喪女之痛,直到陸宸忽然好奇問了句,“爸、媽,你們是什麽血型啊?”

陸桑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忙搶白道,“A和B,A、B、O、AB和AB,都有可能。”

老陸聽完頭都大了,還是許老師反應了一下說:“我是A型,你爸是B型。”

陸宸一聽“噢”一聲,“那我就放心了。”

虛驚一場,陸桑也放心了,悄悄松了口氣。

這晚回家,沈臨州問她,“你想要孩子?”

陸桑正在喝水,聞言被嗆了一下,她一邊咳嗽一邊道,“沒有,我……我自己還年輕,晚兩年也無所謂的。”她的潛臺詞是,再過一個來月,沈臨州就要過三十歲生日,他已經不小了。

沈臨州上前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你現在記憶還沒有恢複,我不敢冒這個險,什麽都沒有你重要,等你身體一切沒問題了,再考慮孩子的事情,好嗎?”

陸桑點點頭。

陸宸這次放假,約了高中同學去外地爬山,不摻和他們的事兒。小兩口一商量,決定趁假期去福利院看看,之前就有打算,結果一直拖到了現在。

第二天一早,陸桑用土豆絲和紅蘿蔔絲烙了餅,沈臨州熬了八寶粥,吃完飯後又去超市買了牛奶跟零食。福利院跟那天去的墓園距離很近,只不過那天有許老師在,他們單獨跑來也不合适。

兩人到的時候,孩子們正在院子裏玩,沈臨州跟新院長打過招呼,所以他們的車一停,就有一位年長的男人帶着四五個年輕男女迎了上來。

沈臨州聽着他們的問候跟感謝,陸桑則舉目四望,試圖将眼前的一切與小時候的記憶對上,可惜最近幾年,福利院才剛翻新裝修過,餘下的舊痕跡不多了。

過了會,她回過神來,跟沈臨州一塊把後備箱的東西一樣樣提下來交給幾位年輕老師。之前沈臨州每年都過來,他們互相認識,有位女老師好奇道,“沈先生,這位是?”

沈臨州說:“是我太太。”其餘的他沒多說。

陸桑對方才發問的人笑了笑,對方也報以友好的微笑。

“之前從沒見過呢,今年剛結婚嗎?”她問。

“不是,結婚兩年了。”沈臨州攬過陸桑的肩往前走,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院長使了個眼色,誰都不再說話了。

從福利院原來專門的會客室到各個房間角落如今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還是沈臨州當年成家立業後資助的,除了攝像頭,院裏增添的許多設施都有他的功勞,所以院長對他很客氣。

沈臨州不太擅長跟小孩相處,所以每回過來都是默默地當提款機,并沒打擾他們學習上課的秩序,這次陪陸桑過來就更不想走這個形式,他只想陪她走走。

院長很會察言觀色,跟他喝了杯茶就回了辦公室,于是沈臨州帶着陸桑去了角落的一棟小樓。頂層有個房間沒上鎖,沈臨州領她進去。

陸桑往後退了退,“這麽進去不好吧?”

“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別擔心。”

陸桑這才擡腳跟進去。

她一進門,立刻有股熟悉感撲面而來,她甚至能聽見汗毛悚然立起的聲音,太陽穴處似乎被什麽纏緊了,腦子裏嗡地一聲。房間裏并不是什麽都沒有,她看到角落裏有一個破舊的衣櫃,跟她夢裏見到的一模一樣。

她仿佛能看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原本白淨卻刻意抹髒臉的小男孩,陸桑忍不住跟着他走到窗邊,随着他往下一望。

小男孩确認了什麽,轉過身,快步朝櫃子走去,彎腰溫聲細語地說話,然後把一個小姑娘牽了出來。陸桑看着他們悄悄離開房間,一低頭的時候才發現有眼淚砸了下來,徑直落到地板上。

“怎麽哭了?我帶你過來不是讓你哭的。”沈臨州伸手一拉,把人抱進懷裏,還不忘轉了個身背對攝像頭,把懷裏的女人完完整整遮住。

陸桑搖搖頭,“謝謝你,謝謝你那時候像真的哥哥一樣保護、照顧我,教我用筷子,夏天午睡還替我扇風。”

沈臨州笑道,“那以後還說欠你一個哥哥嗎?”

陸桑搖頭,繼續搖頭,“不說了。”

過了會,沈臨州松開她,指指角落,“有監控。”

陸桑好奇看了一眼,她一動,攝像頭的角度偏了一下,陸桑輕輕推了他一下,連忙跑出去了。

她順着感覺去了後院,角落有一塊帖了白色瓷磚的矮牆,每塊正方形的瓷磚上面都有小朋友畫了畫,有花草動物,也有小女孩小男孩,陸桑模糊記得,她似乎也曾站在這面牆下面畫過畫。

沈臨州跟了過來,在她身後提醒,“時間過去太久了,這些都是後來的小朋友的作品,不過也有個地方保留了你的畫。”

陸桑立刻興奮地轉過頭,“在哪?”

沈臨州牽着她一步步往海邊走。

陸桑後知後覺地問道,“是……秋千?”

沈臨州但笑不語,直到他們來到當年的那棵大樹底下,秋千當初就簡陋,過了二十年已經不能坐人,陸桑眼眶紅紅地摸着微微紮手的粗繩,她感覺自己稍一用力繩子就會斷掉,質感有些像炸腐竹。

陸桑因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吞了吞口水。

“餓了?”沈臨州問道。

陸桑哪會承認,她搖搖頭,又順着沈臨州不知何時伸出來的手指看去,只見旁邊是一棵楊樹,青白色的樹幹上面似乎刻了字。不知道當年這字刻在哪,如今已經比沈臨州還要高。

她踮着腳辨認了一會。

樹幹上刻了兩個字,“江”、“歲”,中間還有一顆因為樹幹變粗而撐變形的心。那時候的歲歲只是随手一畫,不知道畫什麽符號的時候,女孩子就愛畫一顆心。

沒想到她真的會成為小江哥哥的愛人。

陸桑拿出手機,讓沈臨州幫忙拍了一張照片。沈臨州拍完後指指秋千,“你可以坐上去試試。”

陸桑怕摔,她虛虛坐到秋千上,就像底下是沈臨州的腿一樣,她不敢用力,假裝自己只有二斤重。

沈臨州盯着她的背影一時感慨,他從沒想過二十年後他還可以帶她故地重游,更沒想到她還能坐上當年的秋千。更慶幸的是,他還能從陸桑身上看到當初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的影子。

時光雖然殘忍,但對有些人充滿了仁慈。

他的歲歲就是被歲月善待的人之一吧。

“好了。”沈臨州拍下眼前的畫面,把手機遞還給她。

陸桑接過手機去看照片,太陽竟然挂在她一只耳朵上,像漂亮的耳墜,陸桑擡頭誇他,“你拍得真好。”

沈臨州開她玩笑,“一個好字走天下?”

“臨州,你拍到了什麽仙女?”陸桑笑笑,“難道我這樣說會比較好?”

沈臨州把人拽進懷裏親了一下。

他說:“你确實是仙女。”

陸桑吃不消這麽直白的誇贊,拉着他快步往回走,“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或者你想看看這裏的孩子怎麽上課?”

陸桑點點頭,她确實關心。

沈臨州帶她去了教室外,她透過教室後門的玻璃往裏看,裏面的孩子差不多年紀,正跟着臺上的老師念課文。

“比我們那會條件好很多了。”沈臨州說。

陸桑點點頭,“但他們還是很可憐,希望不久後就有人來領養他們,能有一個正常幸福的家庭。”

他們小聲說着話,聽見有人談論着什麽朝這邊走來,談論的聲音在不遠處戛然而止,陸桑奇怪地看過去,只見剛剛的院長正陪在一位坐着輪椅的老人身邊,老人身後有個打扮時髦的女人。

沈臨州也看過去,沒過多久,那個女人摘下了墨鏡,對着沈臨州的方向微微張開了嘴。

陸桑認出來了,這不就是他們那天去W市遇見的那個詢問沈臨州年紀的中年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照舊,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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