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臨州剛剛知道真相, 當然要忍不住對着江铎炫耀一番,江铎是誰啊, 是他白白嫉妒了那麽多年的“情敵”,打擊“情敵”不能吝惜力氣。

江铎聽完, 默默消化了一會才說:“怪不得我每次吃完都覺得哪裏怪怪的, 有時候還拉肚子,原來不是做給我吃的。”“哎, ”江铎捅了捅沈臨州,“你現在知道了, 以後更要對陸桑好點兒啊,人家一個姑娘,當初看上你那麽風雨無阻,又是餅幹又是情書, 你想想你做了什麽?”

沈臨州細想一下, 還真沒做什麽。當初為什麽不說呢,要是早些告白,說不定兩個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何至于等到她畢業喝醉才伺機騙她結婚。

他點點頭, “我以後會盡我所能對她好的,我跟陸桑之間的許多事你還不知道。”

江铎被迫聽了他跟陸桑從小就認識,互相照顧, 後來長大還暗戀彼此的歷史,又聽說陸桑是為了挽留沈臨州才故意車禍,感覺肚子更飽了。

江铎:“嗝。”他心裏也很感慨, 原來陸桑竟然不是許老師的親生女兒,怪不得他也時常覺得陸桑跟許老師、老陸他們倆誰都不像。如今真相大白,江铎對陸桑,對她一家都只有祝福。

沈臨州拍拍他的肩,“你去忙你的,我回去陪陸桑。”

“喂完狗糧就一腳踹走,沈臨州你可以。”江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走了。

沈臨州回去的時候,許老師正坐在床邊給陸桑削蘋果,他接手了這活兒,讓許老師回家休息。

“沒事,我請了假。”陸桑進醫院,她每回都提心吊膽的,幹別的事情也老是走神,許老師不願走。

陸桑:“其實我沒事了,我覺得我可以出院。”

“你老實待着。”沈臨州輕聲說。

“噢。”

沈臨州削完蘋果,剛喂了陸桑幾塊,外面有人“呼啦”一聲推開了門,三人循聲望去,只見徐瑛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後,她臉上的疤痕觸目驚心的,很快,徐蔚寧跟沈臨州的二叔徐蔚承一左一右把徐瑛拉住了,拼命往回拽。

但徐瑛情緒激動,力氣也很大,她竟然甩脫了兩個人,猛地沖進了病房。沈臨州站了起來,像銅牆鐵壁一般擋在病床邊。徐瑛看了他一眼,忽然對着床上的陸桑冷笑道,“我說的沒錯啊,你這種女人就是只會躲在男人身後,有本事你就出來跟我單獨對質。你看看我被你害成了什麽樣?你這個賤、貨、掃把星!你怎麽不去死啊?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怎麽有臉還躺在那裏跟沒事人一樣?”

“徐瑛是吧?我是陸桑的媽媽,”許老師皺緊了眉頭,站了起來,“作為受害者家屬,我是有權利追究你責任的,但我沒有這麽做,知道為什麽嗎?我跟我教過的每一個學生說,他們有他們獨一無二的價值,不管成績好還是差,學習只是人生的一條路而已,而他們自己是人生唯一的主角,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他們不欠別人什麽,也不該被人指責,我原本想給你一個機會,但你太令人失望了。人生有那麽多條路,你才二十歲,大好年華,可你偏要劍走偏鋒走上歪道,成了打撲克時引出對方大小王的那張2,牌打出去以後,你就算是死了化成一縷青煙也沒人再關心,你低頭看看你自己,不覺得可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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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瑛被她一番話說得頭痛欲裂,她指着陸桑,“你看看你,只有別人在為你說話,保護你,你呢?你還不如我呢,為什麽不敢站出來?你在心虛嗎?是不是心虛自己其實配不上沈臨州,他是誰,他是歲臨的老總,科技新貴,現在還成了我們徐家的長孫,而你呢?不過是只會喊苦喊疼的無知婦孺,我看不起你!”

“徐瑛!你真是死性不改!”徐蔚寧感覺徐瑛每多說一個字,就有一巴掌用力地甩在她臉上,陸桑、沈臨州、許老師,他們沒有一個人說出這麽沒素質的話,而她的女兒,她花了二十年養大的女兒,竟然低劣到這種程度,低劣到她不忍讓徐瑛抛頭露面讓人笑話。

“既然你這麽說,你以後也別靠任何人吧,”沈臨州慢慢地說,“陸桑二十歲的時候就不向家裏要生活費了,相反,她的獎學金跟平時賺的外快都貼補了家裏,她之前車禍,幾萬塊的手術費說拿就拿得出來,你能做到嗎?你花着你外公給的零花錢,坐在幾個男朋友的高級轎跑裏,年紀輕輕就輕浮得跟紙一樣,你有想過自己究竟幾斤幾兩,到底配不配麽?他們喜歡你,到底是因為你這個人不錯,還是因為你是徐家唯一的外孫女?看了你這麽多天,我更相信是後者,因為你身上實在沒什麽可看的。”

“你胡說!他們喜歡我、愛我!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徐瑛又瞪向陸桑,“你看我做什麽,有話就說,我不過就讓你撞了下頭,你啞巴了?”

陸桑笑了一下,“你想聽我說什麽?”

之前,陸桑還因為徐瑛對她所做的一切生氣,現在看着她,只覺得她可憐,徐瑛活得還不如他們小區裏老頭老太太養的雞,雞養肥了還能吃雞肉,徐瑛能做什麽?她活着真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惡意。

“你難道不自卑嗎?”徐瑛對上她的眼睛,一字字說,“哪怕真像沈臨州說的那樣,你也還是不如他,他能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你能為他做什麽?他根本不用你為他做什麽,你活着這麽沒用,為什麽有臉笑我?”

陸桑慢慢坐了起來,問了她一句話。

“你有沒有聽過長頸鹿和小猴子的故事?”

徐瑛沒接茬,只是惡狠狠地盯着陸桑。

陸桑說:“有一只小猴子跟一只長頸鹿成了朋友,他們結伴在森林中玩耍,長頸鹿想吃高處的樹葉,于是小猴子爬上樹,幫他将鮮嫩的樹葉摘下,長頸鹿很高興有這麽一個夥伴,可是周圍的小動物都對長頸鹿說,‘你自己稍微伸長脖子就夠得到,小猴子為你做的有意義嗎’。你覺得有意義嗎?”

徐瑛吼道,“當然沒意義!小猴子很多餘。我也有很多男朋友,我可沒這麽多餘。”

“怎麽會沒意義,你同別人一塊吃飯,難道是因為一個人沒辦法吃飯嗎?是沒有手還是沒有嘴?都不是的,你需要這樣的陪伴,你需要一份穩定的關系,你需要別人的愛,這些怎麽能說是多餘的呢?就連比肩站在一起的大樹也為彼此遮風擋雨。我問你,你跟你的幾位男朋友在一起是為了什麽?倘若什麽都不需要,你何必交男朋友呢?”

徐瑛冷笑一聲,“一堆歪理,我交男朋友又不圖他們什麽,不像你,跟我哥在一起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可我什麽都沒要,他們還是把好東西給了我啊,有一個男生說結婚以後買了房子就寫我的名字,他爸爸也很喜歡我,彩禮都準備好了,承諾我以後不用出去工作,你呢?”

徐蔚寧腳下一軟,她按着額頭靠着牆站住了,被女兒的話刺激得腦袋一陣陣發暈。

沈臨州剛要說話,被陸桑拉住了,陸桑說:“那是因為他們什麽都給你了,你才能站在這裏說出這樣的話,要是你什麽都不圖,就該在他們給你那些的時候說‘我不要’,你說了嗎?”

“我為什麽要說,是他們主動給的,可不是我要來的,這還不能證明我有多讨人喜歡嗎?”

“看得出來,”陸桑點點頭,“所以你沒要求,你的男朋友們就不來醫院看你是嗎?”

“你!我要撕爛你的嘴,賤、人!”徐瑛要被氣瘋了。

徐蔚寧徹底聽不下去了,再多一分鐘,她估計要少活十年,于是連拖帶拽地把人拉去病房外。不知道徐瑛哪裏來的臉提起男朋友的事,她之前還真不知道女兒這麽小就已經跟那麽多男孩子過過了,徐瑛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父親如今跟她比起來都變得沒那麽肮髒了。

徐瑛哪會輕易妥協,她一邊掙紮一邊開始破口大罵,徐蔚寧忽然崩潰,松開她之後将女兒用力推到了地上,她聽到徐瑛的尖叫,無動于衷地對徐蔚承說:“二哥,麻煩你幫忙叫幾個人上來把她帶回家關起來,我受不了這麽丢人現眼,要是她偷跑出去,就讓人直接打斷她的腿,就說是我說的。”

徐蔚承點點頭走了。

沒過多久,幾個穿深色西裝的保镖上樓來,把像瘋子一樣扒着病房門不走的徐瑛生生拖進電梯,下樓後塞進了車裏。

而病房裏,徐蔚寧長舒一口氣,對着許老師的方向彎了彎腰,“實在是對不住,讓你看笑話了,教出這樣一個女兒,我推脫不了責任,我會把她看好,不會讓她再傷害陸桑。”

許老師剛想勸她,徐蔚寧又對陸桑說:“徐瑛在網上說的那些話,對你做的一切,我一句對不起恐怕抵消不了一星半點,我看她那個樣子,管教是沒救了,也不指望她能真心實意跟你道歉,以後你有什麽需要的,就讓臨州跟我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你要什麽我給什麽。”

陸桑搖搖頭,“您沒有錯,我不會跟您要什麽的,我只想讓徐瑛受到懲罰,但現在看來,她的臉跟心都厚得如同鋼鐵,再多的道理、親人戀人的反感抛棄或許對她來說都算不上什麽,她就像生在這個世上的一顆毒瘤,也許等她哪天忽然意識到自己不是個東西之後,我心裏才能舒坦吧,我大概見不到那一天,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以後別再遇見她這個人。”

徐蔚寧點點頭,“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她再來你面前撒潑。”

徐蔚寧走後,陸桑這才問沈臨州,徐蔚寧嘴裏說的網上說的話是什麽,沈臨州就把徐瑛是那個“roro”的事說了。

聽完,陸桑輕輕說:“怪不得她們說話的風格差不多。兩個毒瘤其實是一個人,少了一份膈應,挺好的。”

這天,在陸桑堅持下,沈臨州還是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外面天氣不錯,秋高氣爽,反正這個月全勤也沒了,也請了假,陸桑于是拉着沈臨州在路邊走。過了會,她忽然問道,“臨州,你有沒有覺得我有招小人的體質啊?”

“木秀于林而已,不是你的問題。”

陸桑挽着他的胳膊,輕輕笑了出來。

沈臨州低頭盯着她的臉問她,“上午那個故事,是誰講給你聽的?”

陸桑說:“我自己随口編的。”

“所以我是長頸鹿,你是小猴子?”沈臨州問道。

“是啊。”

又走出一段路,沈臨州慢慢地說:“你對我來說,不是需要爬到樹上為我摘樹葉的小猴子。”

“那我是什麽?”

沈臨州笑道,“你為什麽要是小猴子,你就不能是個人嗎?”

“沈臨州!”陸桑氣得掐他。

沈臨州攬過她的肩,不開玩笑了。天寬地闊,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疊,他輕聲說:“你沒必要那麽費力,你可以踩在我的肩膀上。”

我護着你,你為了我。

這才是愛與被愛的意義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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