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日·一

第三十五章

生日·一

薛忱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

心裏高興得簡直恨不得在地上打個滾、又或者跳起來出去一邊喊一邊跑個幾十圈,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地有點鼻子酸。

畫裏,有奪冠後捧着獎杯的他、贏球後和隊友擁抱的他、給球迷耐心簽名的他——是他的風光和輝煌;也有輸球後懊惱跺腳的他、憤憤摔拍子的他、被教練批評後耷拉着腦袋的他——是他的低谷和失落。有和不同搭檔兩度捧起伊朗杯的他、和竹馬奧運奪冠看國旗升起的他、被罰回省隊垂頭喪氣的他——是他在遇到郁辭之前的沉浮跌宕;也有世錦賽決賽賽點失誤後悔恨的他、想給女朋友戴上戒指卻鬧了笑話的他、傷病發作卻還是咬緊牙關死扛的他——是遇見郁辭之後他的喜怒哀樂。

甚至她還畫了今年世錦賽雙打奪冠後他對着鏡頭的那個笑——她總是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明明那個時候,他們都還不是情侶。

有一個人,總是在溫柔又專注地看着他、信任着他、支持着他所有的決定——不論是在他風光還是落魄的時候。

這種感覺,薛忱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好像很高興、很興奮、甜得他恨不得像比賽贏球的時候那樣大聲地叫喊出來才能發洩出此時此刻的激動,但甜蜜之後卻又忍不住去想——她畫了這麽多、整整一本這麽厚,從他們根本就還素不相識毫無交集的時候一直畫到了今年聯賽剛開始時候的他……除了現在一場不落地看他的比賽,又花了多少時間去補他從前的那些比賽和采訪?

那些畫裏,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張和她在一起的日常,剩下的,不是賽場上就是領獎臺上、再不然就是訓練館裏……總之,全部都是鏡頭前的他。

通過鏡頭才能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就算見了面也是在觀衆席上看他比賽……她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看完了所有過去和現在視頻裏的他、然後一筆一筆畫完了那麽多畫?

她會說想他,卻從來沒有抱怨過太久見不到他;她會千裏迢迢趕來見他,卻同樣早早地就趕他離開歸隊。

相比之下,他好像根本就沒有為她做過些什麽。那個甚至還買錯了圈號的戒指,比起這本畫集,簡直讓他心虛得恨不得打自己兩下。

心情有點亂,一會兒想哭一會兒又想笑,薛忱實在是說不清楚——其實他不太愛哭,世錦賽三次捧杯都沒哭過,也就是去年奧運奪冠沒憋住哭了那麽一次,現在卻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發紅的眼角。

可不管到底是哭還是笑,他現在腦子裏就只有一個念頭——

想見她。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想不管不顧買了機票跳起來就出門的沖動——下一刻他就清醒了。

要是真這麽幹了,他一定會後悔,郁辭也會生氣。

他的生日是在後天,可後天下午也恰好就是下一場比賽了,明天他得抓緊時間休整和訓練。

但就算不能見到她,那能聽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薛忱有些手忙腳亂地在一旁的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滿心期待地撥通了女朋友的電話。

足足等了一分鐘後,他有些失望地挂斷了這通電話。

沒有人接。

薛忱恹恹地嘆了口氣,站起來又往身後的床上一倒,看着手機上顯示已經挂斷了的通話記錄發了會兒呆,而後又不由自主地把畫冊舉起來看了又看,最後實在是沒能忍住,在郁辭那句“生日快樂”上輕輕親了一口,把本子抱進自己的懷裏傻笑了起來。

怪不得郁辭最近微博上都沒有發過畫他的圖——就因為這個其實他偷偷地還失落過一陣、以為女朋友對畫自己已經不感興趣了,原來是都存着要給他一個驚喜。

薛忱把畫冊小心地抱在懷裏、确保不會被壓皺了,終于是沒忍住,在床上打了一個滾。

薛忱在床上打滾,郁辭這時候卻難得地有些緊張。

郁桓坐在她身邊、神色惬意地喝着茶,對面神色嚴肅的老人把畫在桌上展開、低着頭凝視了一會兒,微微搖頭:

“生疏了。”

郁辭難得有些心虛,抿着唇笑了一下。

随即,就聽對面的老人不緊不慢地又補了一句:“畫得比你以前強。”

郁桓挑了挑眉。

老人笑了起來。

他一笑起來,一下子就中和了原本淩厲嚴肅的長相,看起來居然還顯得很是慈祥和藹。

莫正文成名已經有幾十年了,當之無愧的如今畫壇泰鬥。他和郁辭的祖父母是老朋友了,當初幾乎就是看着郁辭出生的。郁辭這個孩子,他始終印象深刻——從小就跟着他學畫,在他教過的那麽多學生裏,天賦雖然不是最出衆的,但也足可以排得上前幾號了。起初他還常常誇獎她,見她不驕不躁的樣子也很滿意。後來發現她只是仰仗着天賦就能做得不錯、自己雖然不驕傲但卻也并不十分努力,于是很快就改變了策略、換成了更多的批評。

但這個孩子……被誇獎的時候不見驕傲自大,挨批評的時候也不見委屈不滿。

何止是不驕不躁,簡直是油鹽不進。

好像沒有什麽雄心壯志,也沒有什麽一定要達到的目标。

再後來,果不其然也沒能在畫畫這條路上繼續堅持下去。

前幾天郁辭卻忽然給他打了電話,說最近又把毛筆撿了起來、問他還願不願意再看看她的畫。

今天她拿來的幾幅畫,看得出來确實是已經疏于練習很久了,筆法都明顯帶着生疏、不夠自如,但比起以前她畫的畫卻勝了一籌不止。

現在的畫,用心了。

畫裏開始有了情感,有了氣韻。

畫家和畫匠的區別,也就在這裏。

現在的這幾幅畫,就算是真正開始入門了。

“現在入門也不算晚。”老人看着畫頻頻點頭,又看了一眼兄妹倆——郁家這一代的幾個孩子都挺有出息,郁桓現在俨然是書法和篆刻的青年翹楚,郁辭還有個堂姐出國搞金融去了、聽說現在也是身家不菲,就只剩下郁辭這個小孫女,她爺爺還常常感嘆着不知道這孩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現在看來,大概是也想清楚了。

“還是和你以前一樣,以後每個周六到我這裏來學畫吧。”莫正文欣慰地看了學生一眼,最後一錘定音。

從老師家離開,郁桓開車送郁辭回公寓——明天是周五,學校還要上課。

郁辭這幾天累得夠嗆——她電腦裏那個被命名為“少年”的文件夾不知不覺已經存了滿滿的稿子。薛忱的生日快到了,她想了很久送什麽禮物才好,最後決定幹脆就把這些畫作為禮物。

在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地方,她總是陪着他、看着他。

但怎麽把這些畫印刷裝訂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好在她以前也出過幾次本子,有相熟的代理給她找了印廠,雖然肯定要比大批量印刷貴上不少,不過好就好在一本起印。

修畫稿、排版、封面……郁辭忙了好一陣才總算是堪堪趕上在薛忱生日前把畫冊寄了出去,然後又花了接下來的幾天認認真真地畫了幾張“作業”交給老師。

幾乎腳不沾地地忙到現在。

郁桓車開得平穩,過了沒多久稍稍轉頭去看的時候就見郁辭已經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把車停在郁辭公寓的樓下,郁桓想了想,彎腰把妹妹抱上了樓。

抱着她進電梯的時候,見她嘴皮似乎是微微動了一下。郁桓稍稍低頭湊過去,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聽清楚,妹妹似乎是在睡夢中輕輕地喊了一聲:“薛忱,加油。”

一點良心都沒有!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郁桓氣得不行,進了屋把她放到床上的時候,卻還是習慣性地放輕了動作、替她蓋上了被子。

郁辭這裏他是有鑰匙的。郁辭一個女孩子,絕大部分時間一個人住,家裏人也不太放心。他反正沒什麽“正經工作”,隔三差五地也會過來“視察”一下,免得她一個年輕女孩子一個人住被人盯上。

郁桓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正要去客房睡覺的時候經過客廳,見郁辭的包裏像是有什麽在震動。想了想他又折了回去,打開包的拉鏈,就看到郁辭的手機正亮着屏幕不停震動。

郁桓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是誰打來的電話,如果是家裏人他就順手接了免得家長們擔心,一眼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人名的時候,他卻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也不急着接電話,他順便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圖标,有幾個未接來電。

大概是之前在老師家,包放得遠沒聽見震動。

郁桓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薛忱打了好幾個電話了。起初他以為郁辭還在上課,後來眼看着這時間連晚自習都結束了女朋友卻遲遲沒有接電話,頓時就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她一個人住,又常常晚自習值班結束回去,想想他就忍不住有點緊張。

也不知道打到了第幾個,就在他差點又不抱希望的時候,電話卻忽然通了。

原本躺在床上有些頹然的薛忱一個打挺就坐了起來,忙不疊地喊了一聲“郁辭?你終于接電話了,我……”

“喂?”

一個不鹹不淡的男人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硬生生就把薛忱後半句“我打了一晚上電話差點吓死了”給一下子又憋了回去。】

碼這章前看了一下上一章,想起我在最中二的時候,有一天語文老師布置了作業,把一首古詩翻成白話文。那天我具體寫的內容記不清了,大意是“把古詩翻譯成白話文簡直暴殄天物這個作業我拒絕做”,隔天作業發下來的時候老師給我批了一個“優”。真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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