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捉奸
雲知魚把埋在臂彎之間的臉龐擡起來,眼眸中似乎蒙上一層霧氣。
她淡淡看了眼兩個女生,茫然的目光鎖定旁邊修長的身影。
“岑希,別吵架。”
細細軟軟的聲音,有些無奈。
兩個女生也不是多麽壞心眼的人,就是有些嫉妒這個新同學竟然如此得老師們青睐,見雲知魚主動勸岑希不和她們起沖突,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多說什麽,有些尴尬地離開。
焦甜甜捧着雲知魚的臉頰左看右看:“你今天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雲知魚微微偏頭,從她探尋的目光中逃開,艱難地擠出一絲淺笑,語氣故作輕松:“沒什麽呀。”
岑希深深望了她一眼,沒有言語。
“對了,”雲知魚從包裏翻出來好多巧克力,給了焦甜甜一半,餘下一半遞給岑希,“給你吃這個。”
岑希随意地接過來,顯然注意力并不在這些巧克力上。
見雲知魚并不想多說話的樣子,他并沒有追問,留下來一句“有什麽事,盡管找我”,然後不疾不徐地回了後排。
焦甜甜看着這麽大堆巧克力,滿臉疑惑:“你家開超市了嗎,怎麽買這麽多?”
雲知魚搖搖頭:“不是。”
為了顧及那些女孩子的面子,她并沒有細說這些巧克力的來歷。
可就算她不說,旁人猜猜也知道,這些巧克力并不是買來的。
一上午過得渾渾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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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餐桌前并沒有出現江辭的身影。
雲知魚咬了咬筷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阿姨,哥哥中午不回來吃飯嗎?”
沈清君無所謂道:“他中午要和同學在外面吃。不用管那臭小子,來小魚,你多吃點。”
雲知魚垂眸看了看碗裏只吃下去幾口的米飯,突然更沒胃口了。
和同學吃飯……那個同學,會是晚上約在小樹林裏見面的女孩子嗎?
她不敢往下細想。
下午的時間似乎比上午更加難熬,雲知魚既盼着趕緊度過這煎熬的午後,又怕極了傍晚的到來。
總歸該來的,還是要來。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焦甜甜發現,雲知魚打從上課開始,就一直惶惶不安的,碰掉了好幾次筆,說要寫數學卷子,卻看着語文課本發呆。
“知魚,你真的沒事嗎?”
雲知魚抿了抿唇:“沒事。”
情書裏的約會時間,就在下午放學和晚自習間的時間,而地點就在學校小樹林。
想到最初見到岑希和莫羨約會,就是在那裏,雲知魚本就七上八下的小心髒,跳的更亂了。
那是個是非之地。
那封情書粉粉的,帶着一股子香氣,有些像貝琳學姐的那封。
或許就是她的那封情書,也說不定。
腦海裏浮現起貝琳嬌羞的漂亮臉蛋,模樣楚楚動人。
雲知魚咬了咬唇,心裏堵堵的。
直覺告訴她,江辭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
她愈是往下想,心裏就愈加亂,就像有只爪子在心底不停撓,既煩躁又心驚膽戰。
下課鈴響起。
焦甜甜伸了個懶腰:“走吧,我們去吃飯。”
雲知魚搖搖頭:“你去吧,我不去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雲知魚依舊是搖頭。
“你啊,哪裏都好,就是喜歡心裏藏着事,”焦甜甜感嘆一聲,無奈道,“那好吧,我去吃了,給帶些什麽回來吧。”
雲知魚感激閨蜜的體貼:“不用了,我沒有多少胃口……”
晚飯時間,教室裏大多數人都出去吃飯,只有個別學霸還在做題,偌大的教室顯得有些空。
雲知魚手托着下巴,腦袋裏一片空白,目光無意識地落在窗外,遠眺,視線恰好落在籃球場上。
第一次與江辭邂逅的畫面,猶如慢鏡頭,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緩慢重播,每一處細節都不放過。
不由得,驀地笑出了聲。
那個時候,她真的沒有想到他就是沈阿姨的兒子,更沒想到她竟然會就此陷進去。
陷進去了?
雲知魚腦海裏拉響警鈴,為今天一整天的茫然無措,找到答案。
她似乎,真的陷進去了。
這個想法,讓雲知魚粉白的臉頰燙了燙,繼而心頭冒出一把熊熊燃燒的無名火,轉瞬間便把她的理智燃燒殆盡。
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讓江辭和別人約會。
無論如何都要阻止。
她向來是行動派,打定主意後便沒有半分猶豫,“騰”的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險些把周圍沒出去的同學吓了一跳。
雖然很抱歉,可此時顧及不了這些了,回頭再道歉吧。
莫名其妙的,她有種去捉奸的感覺,争分奪秒地往外走,後來直接小跑起來。
她太過專注,也就沒有發現最後排靠窗的位置,一道修長的身影随着她的腳步,也出了教室。
愈接近小樹林,雲知魚的心跳就愈加強烈一分。
最終她停留在小樹林偏外圍的梧桐樹旁,躲在粗壯的樹幹後面,朝着約會的地點——樹林深處的涼亭,偷偷張望。
那裏已經站了兩個人,憑衣服體型可以看出,恰好一男一女。
雲知魚的心髒頓時提到嗓子眼,漂亮的大眼睛快要眯成一條線——此時太陽剛剛落山,光線漸暗,她有些看不清涼那兩人的模樣。
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把人看清楚,她有些懊惱,恰巧涼亭裏的少男少女這時沿着樹林裏的石子路,往外走。
終于看清男生的臉,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雲知魚松了口氣。
不是江辭。
緊接着,那顆剛剛放下的小心髒,再次不安地提起來,柔美的眉眼間,神色凝重。
看着離開的小情侶那一臉溫存的模樣,這裏的确是個約會的好地方。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雲知魚只好挪動到更靠近涼亭的位置。
近一點,再近一點,看得越清楚越好。
結果,她在距離涼亭不到五米的樹幹後面躲了許久,涼亭裏再也沒有出現其他人影。
雲知魚又慶幸,又心慌。
慶幸江辭并沒有出現,心慌邀約的女生也沒有出現。
難道說,他們約在別的地方了?
就在雲知魚心慌意亂胡思亂想之際,耳邊突然吹過來一陣溫熱的聲音。
“躲在這裏做什麽?”
雲知魚驚慌地轉過頭,撞進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裏,眸中蓄滿光芒,在漆黑的夜裏,亮如星辰。
是江辭。
雲知魚心裏小鹿亂撞,條件反射地反駁:“沒、沒有做、做什麽。”
江辭噗嗤一笑,挑高了眉看她:“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都快成小結巴了。”
雲知魚懊惱地咬了咬唇,臉蛋不争氣地紅起來,不說話。
江辭大步流星地往涼亭走,朝她招了招手:“別在這裏喂蚊子了。”
雲知魚只好腳步沉重地跟了過去。
江辭見小姑娘一臉嚴肅的模樣,有些好笑:“誰惹你了麽?嘴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
若是在平時,雲知魚肯定會和他争辯一番,嘴巴挂油瓶這是個悖論,這個角度根本承受不了油瓶的重量。
可是現在,她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說。
卻不知從何說起。
憋了半天。
雲知魚仰起小臉:“哥哥,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江辭眉眼間溢出笑意,假裝在思索地“嗯”了聲。
雲知魚迫不及待問:“你喜歡那種,說話會羞羞臉,頭發又黑又長,臉蛋白淨漂亮的女孩子麽?”
江辭認真打量了下小姑娘,認同地點點頭:“正是我喜歡的樣子。”
雲知魚:“!!!”
她就知道,江辭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
可是,她剛才完全是按照貝琳學姐的模樣在描述啊!
雲知魚默了一瞬,嚴肅道:“哥哥,早戀是不對的。”
江辭噗嗤一笑:“可是,我并沒有早戀啊。”
聽着他那漫不經心的語氣,雲知魚皺了皺眉:“可你已經有早戀的苗頭了。”
“嗯?”
“不然你為什麽會接受別人的邀約,來這裏?”
雲知魚急急問出這句話,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言語中的迫切。
江辭勾了勾唇:“你很介意我接受麽?”
被一語道破心事,雲知魚咬了咬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明明在早上,你說我是否接受別人的表白,是否和別人在一起,與你無關。”
這話由不得雲知魚蒙混過關。
她半天擠出來一句話:“……我這是在替阿姨看着你,避免你走錯路。”
對,就是這樣。
她在心裏用這個給江辭的借口,一遍遍給自己洗腦。
“可惜,我媽說,她并不介意我現在戀愛呢。”
雲知魚:“……”
沈阿姨确實說得出口這樣的話。
沒了這個借口,雲知魚一時語塞,只得垂着頭不說話。
“那麽,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江辭挑了挑眉,“難道是想要偷看麽?”
雲知魚:“……”
她又不是偷窺狂,幹嘛天天來小樹林偷看啊!
“當然不會是這個原因。”江辭否定自己的話。
“讓我猜猜,”江辭輕勾唇角,“這個時候出現在小樹林裏,是打算偷看是誰和我約會的嗎?”
還是偷看。
被一語道破心事,雲知魚又羞又愧,腦袋埋在肩膀裏,像一只羞于見人的小小鳥。
“嗯?你快說是不是呀,知魚妹妹~”清冽的男聲,話尾都忍不住飄起來了。
看把他得意的!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捉奸情感,再次沖向頭頂,雲知魚猛然擡頭,對上那張彌漫笑意的俊臉,眼圈紅紅的。
“對啊!我就是想看看,是什麽人來給你表白!你猜對了!滿意了嗎?”
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究竟會不會答應和別人交往。
她這話幾乎是喊出來的,心裏委屈得不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濕潤了腳下的一小片土地。
瞧着小姑娘哭成這個模樣,江辭有些心疼,臉上的笑意漸漸逝去。
他掏出紙巾,一邊輕輕擦拭那滑落到臉頰的淚珠,一邊溫柔道:“你不是說,我是否接受別人的表白,與誰在一起,和你無關麽。”
他似乎極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雲知魚憤憤地把唇咬出來一片青紫色,說不出話。
江辭微微磨砂在那青紫色上,指尖柔軟的觸感,讓他的眼神暗了暗。
那誘人的嫣紅,沾上晶瑩的淚珠後,愈發顯得水潤爆滿了,像極了美味的櫻桃,讓人忍不住想要采撷下來,占為己有。
身體不受控制地靠近,掌心抵在涼亭柱子上,把小姑娘纖弱的身體,圈外臂彎狹小的空間裏。
朝那粉白的臉蛋,輕輕吹了口氣。
“如果你說不願意,我就答應不和別人在一起。”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顯了。
雲知魚驀地擡頭,撞上頭頂那雙明媚的桃花眼,心跳漏掉好幾拍。
鼻息之間是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卻又似乎有些不同。
小樹林邊緣處。
正巧就是雲知魚之前躲在的那棵梧桐樹後,岑希眼疾手快地捂住莫羨的眼睛,省得他一時沖動,沖了進去。
“別看了。”
莫羨溫和的眉眼間一片嚴肅,可手臂被岑希牢牢抓住,他脫不開身,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地挪開視線,不去瞧樹林深處那令人憤怒的溫情一幕。
對別人總是不鹹不淡的岑希,對戀人卻活潑熱情的很。
他一把攬住莫羨的肩膀,悠悠朝樹林外走。
“走啦走啦,就算扯平了。”
莫羨聲音裏還有未褪去的郁悶:“什麽意思?”
岑希噗嗤一笑:“他倆偷看過我們一次,這次我們看回來了,這不是扯平了是什麽?”
莫羨咬着後牙根:“……我一點都不想在這種事上扯平。”
……
雲知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小樹林的,臉蛋上的緋紅仿佛定格,怎麽都退不下去,整個腦袋已經懵了,不斷回蕩江辭最後的話語。
“那封情書裏并沒有寫什麽約會,是故意騙你的。”
“如果你不願意我和別人在一起,我會答應。”
“如果我要戀愛,對象只會是一人。”
他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