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傅忱反應了一下,他決計不想先在陸淺衫面前低頭,他又氣又急地解釋:“喝醉酒的事不要當真。”
蒼天作證,傅老師平時并不這樣,非常沉穩卓絕一男的。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陸淺衫喝醉的樣子來緩解尴尬。
大一下學期送舊那一天,陸淺衫送別一直幫助她的大四學姐,因為傅忱酒量不好,陸淺衫豪氣萬丈說要幫他喝。但她的酒量也不怎麽樣,最後回去的時候神志不清地抱着傅忱背班級同學的學號,“你看我厲不厲害,我開學第一天就會背了……我背給你聽……”
陸淺衫競選班委目的純粹,為了增加德育分,拿更高等的獎學金。開學時,陸淺衫拎着破舊的編織袋一個人從接送專車下來,傅忱心思一動,冒充同院學長,非要幫人拎行李,他對q大很熟,宛若導游一般給陸淺衫介紹這介紹那。後來分班級了被揭穿也毫不心虛,看陸淺衫競選班長,他一撂筆,在意向表上填入“團支書”。
小心大膽地靠近,似真似假地試探,第二學期初兩人就在一起了。
傅忱常常想,是不是因為他追求陸淺衫的過程過于兒戲,因此陸淺衫跟他分手時也像過家家一樣,午飯時間一到就各找各媽,說散就散。
陸淺衫漸漸停止哭顫,她收住聲音,往後退了一步,給兩人間留一點空隙。
清新的空氣湧入,似乎腦子也清醒了一點。傅忱有意揭過醉酒頭條事件,陸淺衫有心想問,卻也沒有立場,也怕傅忱臉上過不去。
陸淺衫順手按滅了屏幕,在傅忱眼皮底下,發揮這輩子最快的手速保存了視頻,還沒讓傅忱知道。
她欠傅忱的,這是不可湮滅的證據。
“謝謝你,阿忱,我又欠你——”陸淺衫想說推廣那一百萬她以後會還的。
“欠我什麽?”傅忱沉着臉,“陸淺衫,拜托你說話之前動腦子想一想,你欠的東西我需不需要,償還除了消減你的愧疚,對我是否有意義。”
傅老師什麽都不缺,只缺一點。
陸淺衫閉嘴了,她愣愣地看着傅忱,良久,低着頭道:“那什麽對你是有意義的……”
她現在一無所有,生活像碎鈔機一樣,大學開始就這樣,稿費總是還沒捂熱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去。她總是這樣,因為各種陰差陽錯,傅忱被她排到最後,除了說出來可笑的真心,她什麽都拿不出來給傅忱。兩年前她還有無知無畏的驕傲,現在也被磋磨得所剩無幾。她心底不想傅忱再單方面付出,卻總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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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太善良了,對陸淺衫這個前女友能幫就幫,甚至在民政局,前妻和傅忱離婚的時候,陸淺衫也沒從前妻臉上看見嫌隙。傅忱總是這樣無可挑剔。
傅忱不可置信地盯了一會兒陸淺衫,見她是真的不知道,心裏沒來由升起一股暴躁:“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傅忱生氣地拉開椅子,他臉都丢成那樣了!陸淺衫都看了視頻還不明白嗎!他怨陸淺衫不能像兩年前那樣理解他,他怨自己控制不住地和陸淺衫互相僵持互相折磨。他自己也忘了剛才說過“酒後的事情當不得真”,沒好氣地招呼陸淺衫坐下吃飯。
傅忱全程沒再說一句話,他有些懊惱,明明是回來領獎勵的,卻總是這樣不歡而散。
飯後,陸淺衫站起來想要洗碗,傅忱手比她長,站起來一撈,把碗筷拾掇到自己手裏,頭也不擡:“你去洗澡。”
陸淺衫站在廚房外面,隔着磨砂玻璃,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傅忱洗碗。動作不是很熟練,從他洩憤似的一壓,就知道擠出多大一坨洗碗液。
陸淺衫眼眶一濕,傅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吧,愛幹淨卻也從不講究君子遠庖廚那一套。有事從來不是嘴上說說,行動總是比言語更快一步。
有一次陸淺衫半夜碼字說餓,但宿舍樓有門禁,超過十二點刷卡也出不去。過了幾分鐘,那天正好外宿的傅忱發消息讓她下到一樓走廊。他不知哪裏搞來一個竹竿,挑着夜宵遞到一樓。巡夜的保安差點把他當小賊,傅忱連忙指着樓上的陸淺衫證明自己給女朋友送夜宵。第二天,傅忱一邊批評陸淺衫,一邊往她宿舍幫了好幾箱面包牛奶,宛若大少爺下鄉慰問貧困少女。
傅忱艱難地洗了碗,一個都沒摔碎,他又洗了三遍手,擦幹出來時,正好陸淺衫也洗完澡。
依舊是長袖長褲。
傅忱有一瞬間懷疑陸淺衫是不是太摳門,兩套睡衣穿四季……不至于,大學時陸淺衫就舍得買地攤十塊錢一件的睡裙,又便宜又涼快。
“空調溫度太低了麽?”
陸淺衫不自在地揪着衣擺:“沒、剛好。”
“哦。”傅忱有些狐疑,他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歸根結底是無法對陸淺衫真正生氣,稍微一點意外就可以支開他的心神。
比如現在,傅老師就在思考,為什麽重逢這麽久以來,陸淺衫在他面前一點胳膊都沒露。白天穿短袖不算。
傅忱發誓自己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起這個階段不該有的心思,無論何時,他都尊重陸淺衫。
再說,大學談了那麽久戀愛,也短暫同居過,傅忱要想做點什麽,早就發生了,還會讓陸淺衫至今寫的床|戲都那麽浮于表面毫無實踐嗎?
他們曾經在校外租房,起因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大三時,有次校檢,陸淺衫不在宿舍,放在櫃子裏的吹風機不知被誰拿出來放在桌面上,還插上了電。陸淺衫使用違規電器被處分,那一年的國家獎學金告吹。宿舍裏沒人承認。陸淺衫心生警惕,她的櫃子鎖扣不上,只好用書包背着吹風機上課好幾天。
傅忱在她包裏翻到吹風機哭笑不得。
那天正好停電,監控查不出來。傅忱便主動說要給陸淺衫修櫃子。
等他拿着工具到她宿舍,湛白凝柔柔弱弱地說她的也壞了,能不能修一修。宿舍還勉強維持表面和諧,傅忱看在陸淺衫面子上,給人修了。
傅忱是個大少爺,技術不好,勉勉強強地幫湛白凝挂上鎖,險些把鐵釘釘到自己大拇指上。
他以前常常組織班級男生給女生宿舍洗空調擦風扇,其實抱着私心,想多跟陸淺衫交流。這次他也當作義務勞動,拿湛白凝的櫃子先試試手,給陸淺衫安鎖的時候成果就能更完美一點。
結果修完湛白凝又拉出一排抽屜,歪着頭問他“能再幫個小忙嗎?大家都是同學,你可不要區別對待。”
傅忱:“……”什麽叫大家都是同學,陸淺衫可是他女朋友,哪裏一樣?
陸淺衫暗地裏拔了插頭,“啧,鑽孔機好像壞了,以後再修吧。”然後二話不說把工具收拾了趕傅忱走。
傅忱被她推到走廊:“哎哎哎,你的我還沒安呢——怎麽了,眼睛進沙子了?”
陸淺衫把吹風機丢給傅忱:“不安了,你幫我把它扔了。”
“這麽大方?”傅忱收下吹風機笑着問。
陸淺衫紅着眼睛:“違規電器,不用了。”
傅忱勾着嘴角靠近她:“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陸淺衫抓過他的手,後怕道:“剛才你差點砸到手了。”傅忱的手那麽好看,怎麽能留傷疤。
雖然她和湛白凝是朋友,但心裏偏向傅忱,陸淺衫怕面上不好看,幹脆謊稱工具壞了,自己的幹脆也不修了。
傅忱心疼女朋友頭發長,當晚跑出去看房,想在學校附近租一間房子,放他十個八個吹風機。付完錢回來發現陸淺衫頭發剪了一勞永逸。
傅忱心裏優雅地把那個陷害陸淺衫的人罵了一百遍。
但房子已經租了,頭發也會變長,他們偶爾過去住住,傅忱始終保持君子之風。
不是他不想,因為他知道目前階段,陸淺衫不是攀附他的蔓藤,她有學業要完成,避孕不是百分之百的事,要把一切可能扼殺在搖籃裏。
何況,他還沒有求婚。
……
回憶打住,傅忱抱着手,對鏡審視了一下自己。
玉樹臨風。
難道是浴袍太騷氣,陸淺衫覺得有威脅?
傅忱扯開領子垂眸一掃,不啊,他一向系得很标準不耍流氓。
第二天,傅忱心機地調高中央空調的溫度。
陸淺衫還是那副樣子。
再高一度。
沒用。
傅老師不得不上網求助廣大智慧網友。
“前女友複合同居(分房睡)之後,天天包得跟大冬天一樣,她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注:遵守校規校紀。宿舍使用吹風機乃危險行為,劇情需要,請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