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疑問在看見秦薄言身後躲着的沈玉時,油然而解。
傅忱看向秦薄言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揶揄。
“追人?”
秦薄言否認:“巧合。”
傅忱便當着沈玉的面,問秦薄言:“你知道陸淺衫來幹什麽?”
沈玉立刻澄清:“他不知道。”
傅忱出言考驗兄弟感情:“如果今天我沒來,你看見我老婆會跟我說嗎?”
他沒把握秦薄言會站在哪邊,所以決定問一些讓他尴尬的問題。
沈玉和傅忱齊刷刷地盯着秦薄言。
秦薄言:“……”傅忱這問題問得,怎麽回答都不對。他剛才答應沈玉看見誰都保密。
陸淺衫趕緊給打圓場:“秦先生又不知道我來的目的,告訴你幹什麽,你給人當偵探的錢了啊。”
停車場,兩位女士先上車,傅忱和秦薄言往後備箱搬東西。
他無情嘲笑:“剛才給你機會都不知道讨好沈大明星。”
秦薄言淡淡道:“你可能有點誤解。”
傅忱:“你媽跟我說,這姑娘挺好,你把握機會……你沒意思為什麽要跟我擠一輛車?”
秦薄言剛下飛機,他要來B市演出,現在卻抛棄自己的專車,四個人擠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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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太動手術,我不該關心嗎。”秦薄言加重了“傅太太”三個字。
傅忱笑道:“你就嘴硬吧,看你也是追不上。”
秦薄言心情複雜,怎麽就追不上了。
不對,他說要追沈玉了嗎?
……
給陸淺衫取鋼板的正好是當年的主治醫師,醫術高超,兩年前在陸淺衫的老家的小縣城演示手術,陸淺衫幸運,遇見了。
兩年了,對方還十分負責地提醒陸淺衫要及時取出鋼板,因為當時陸淺衫的家庭情況他也了解一些,怕這小姑娘因為父母苛刻或者其他原因,拖着不進行手術。
傅忱本來打算給陸淺衫聯系醫生的,一聽是當年的醫生,便收回這個想法。
當天下午,陸淺衫先拍了個X光片,手術就排在第二天。
x光片出來,傅忱沉默地看了十分鐘,上面骨骼、鋼板、鋼釘長在一起,縱使他知道是這些東西支撐這陸淺衫站起來,還是從心底感到恐怖和後怕。
她該多疼啊。
陸淺衫有沒有喊疼?
當時他在幹什麽,是不是在怨恨陸淺衫毫無預兆的分手?他的怨恨是不是讓陸淺衫更疼了?
秦薄言和沈玉去超市買了一堆生活用品回來,看見傅忱這樣子,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要抽根煙?”
“你有煙?”
秦薄言攤手:“沒有。你覺得到了借煙澆愁的地步了?”
“沒到。”傅忱深吸了口氣,鎮定自若地接過購物袋,“謝謝。”
傅忱晚上緊張得睡不着,幾乎是捉着陸淺衫的手,一動不動地坐着。
傅忱的父母和祖父母身體很好,不怎麽上醫院,有一年爺爺動手術,家裏因為他在準備高考,等傅忱回家,爺爺都出院了。
傅忱沒有在醫院照顧人的經驗,只能在網上搜索,女性住院應該準備什麽,拉了一條長長的清單,拜托秦薄言照着上面的買。
他怕自己的緊張情緒傳染給陸淺衫,害她一晚上都睡不着,他故作輕松地給陸淺衫講了兩個笑話,便放開陸淺衫的手,“睡吧,我也睡了。”
傅忱加錢住高級病房,陸淺衫一人一間,旁邊的陪護床也比較寬敞。
他其實很想就這樣握着陸淺衫的手,但是他知道陸淺衫能感知他的情緒,搞得兩個人都睡不好就糟糕了。
陸淺衫拉住他的手,道:“你上來吧。”
傅忱:“我怕睡姿不好影響你明天的狀态。”
陸淺衫笑道:“有你在我才睡得好啊。不是什麽大手術,醫生也說有完全恢複的把握,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她笑着看傅忱,心裏卻想起兩年前的時候,說那時候不害怕是假的。
醫生說她可能會終生致殘,她斬釘截鐵地拒絕陸單提議的“那個有錢的暴發戶願意給你出手術費,只要跟他兒子相親”,心裏絕望透頂。
手術後,她痛得就差在地上翻滾,卻無人可以傾述,陸麟背着她在工地搬磚,指望父母照顧是不可能的,她媽媽只送個三餐,還是直接在醫院食堂買的。
隔壁給女兒陪床的大娘看着她一個人,偶爾陪她說說話,扶她上廁所,出院時陸淺衫都快臭了。
那副邋遢的樣子她連出現在傅忱面前的勇氣都沒有,想到這一點,陸淺衫在醫院門口偷偷哭了。
現在,她身邊有傅忱,有沈玉,有充足的手術費。苦難已經過去,明天比今天更值得期待。
傅忱抱着陸淺衫睡覺,小心翼翼地不壓到她:“對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不在。”
甚至陸淺衫躺在病床上時,他也在同一個地方,可是他最終沒找到陸淺衫,永遠錯過。
他差點又錯過這次。
陸淺衫:“沒有最需要的,只有一直需要。你出現一秒,就足夠補足過去所有缺憾。”
傅忱拆臺:“這句我好像在你小說裏面看過。”
“……”
陸淺衫在被子裏掐了一把傅忱:“這時候你可以裝不知道。”
她又不像傅忱那麽厚臉皮,肉麻的話張嘴就來,還能怎麽辦,只能背一背自己以前在小說裏寫過的話。
實不相瞞,這種話她能寫一籮筐。
假裝在背課文,就沒那麽難以啓齒了。
“好,我沒見過這句話。”傅忱看了陸淺衫幾百萬字的文,最能抓準陸淺衫的心思。一個人輸出文字的共同點,就是她心裏最受用的那部分,傅忱提煉之後,自成大家,說起好聽的話特別戳中陸淺衫的內心。
這不是作弊,這是用心。
傅忱把話題往輕松的方向引:“你跟我說這句話,是不是意味着,你小說男主角的原型是我?”
傅忱很肯定。
男主帥,有錢,智商高。
和他一模一樣。
“還臭不要臉。”陸淺衫心裏默默補上。
她推了推傅忱的腦袋,讓他清醒一下:“我的男主是霸道總裁,你是個語文老師。”
霸道總裁經典款,讀者永遠吃不膩。
傅忱不服氣:“誰說我沒有公司?”
秦薄言、尉遲、劉楓,還有他自己,還沒成年就各自從家裏拿了一筆錢合夥開公司,現在還挺有模有樣的,只不過他們都有主業,請的職業經理。
後來有陸續投資了很多産業,大多都在盈利。
陸淺衫:“你有公司,男主以你為原型,行了吧,下次讓男主教書,好不好,傅總?”
傅忱:“女主是個大作家。”
“好。”陸淺衫說着有點困意,靠在傅忱懷裏睡着了,一夜無夢。
翌日,陸淺衫動手術前,簽署委托書,傅忱作為家屬,要簽一份手術知情同意書。
陸淺衫就看着傅忱拿着那份同意書,眼眶慢慢紅了。
秦薄言“咳”了聲,總覺得這個場面分外熟悉。
像不像當初那個搖搖車?
“怎麽了?”陸淺衫心一揪,愛人在自己眼前哭,大概比自己撕心裂肺還痛。她看過無數次那個視頻,卻不及當面暴擊傷害百分之一。
傅忱抱住陸淺衫,哽咽道:“老婆,謝謝你賦予我簽名的權力。”
陸淺衫哭笑不得:“你都叫我老婆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的,關于你的一切我都感激。”傅忱眼淚收不住,在自己袖子上蹭了底蹭,“因為簽名的是我,不是別人。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白白幾張紙,将生命委托于另一個人,連接最有分量的托付和承諾。
沈玉驟然被傅忱感動哭了,本來她還頗有微詞,因為醫院讓她想起陸淺衫那段艱難的日子,她一心偏向陸淺衫,覺得都是傅家的錯,傅忱就是個大渣男。
秦薄言看着一屋子三雙淚眼蒙蒙,有些頭疼,甚至思考為了不那麽冷血,自己是不是也該做個樣子。
特別是沈玉看着他,眼裏好像寫着:這個人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群體降低智商。
秦薄言陡然清醒,傅忱他老婆動手術,他擅自感動可能會被兄弟當情敵毆打。
就是這麽塑料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