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1)
會不會有這樣的一個人，你們注定要相遇，注定要糾纏。注定要在彼此生命中刻下不同的痕跡。
卻偏偏注定不會在一起，注定了不能善終。
如果時間真的能到回去，你會做什麽呢？
他說，要真有這一天。
我只願自己不要遇見她。
因為若不相遇，便不用相傷。
——題記
米安在他十二歲的夏天迎來了他人生中最悲催的夏天，那是剛考完小學升初中的會考，他的小宇宙沒來得及在考場爆發，雙百分的試卷統共考了120。
他爸一怒之下賞了他一頓板子，而後令他在家反省，閉門思過，實打實的讓他一整個夏天沒跨出家門一步。
他敢怒不敢言，在家悶得快長黴了。好不容易熬完了暑假，第一次這麽真誠的期待開學的到來！
他爸手眼通天，憑着在市裏的人脈愣是給他弄進了市裏最好的初中，竟然還是重點班。他倒是沒多大感覺，只是實在是被困着久了，也不管學校如何，興沖沖的跑去報名。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能遇見自己小時候的玩伴蘇止，那小子在三年級的時候搬出了機關大院連帶着一起轉學，算算自己也有三年多沒有見過他了。
咋一看見兩人都極是興奮，問明了各自的班級，蘇止又咋呼着要轉到他那個班。
他自然歡喜，連帶着看這個學校也順眼了幾分。
所以，對于少年米安來說。T市一中一直算是個不錯的地方，即便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他也不曾改變過初衷映像。
在很多年以後，他的夢裏也還有T市一中的林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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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着成片成片的法國梧桐，蔥蔥郁郁。有細小的光束通過縫隙灑在地面上，把那些記憶中少年男女的影子分割的支離破碎。
蘇止動作迅速，在當天下午就轉到了他們班。
那一年，一中首次規定初中也要軍訓，不過畢竟不像大學那麽正規，所以只規定了一個星期，回家休息一天就開始。
面對這一決定，大部分人都很興奮。
米安更不用說，領了軍裝就興致高昂的回家試穿了幾遍，還用相機留影紀念。當時就只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人，美得都快飛上天了！
只是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實在高興的太早！
軍訓開始的時候，一群半大的小屁孩一開始都興致高漲，氣勢洶洶的個個都能打死一頭牛。
只是一天下來有些人就有些吃不消了。請來的教官是附近部隊炮兵營的士兵，沒有看見他們年紀還小就放水。一切按照新兵規格操練，完全軍事化的管理。
只是幾天就讓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哀聲怨道！
米安早過了那股新鮮勁，偏偏軍訓時要求學生全部住宿，他連家都不能回,直瞥了一肚子鳥氣。蘇止不比他好多少，兩人都是自小嬌生慣養的主，哪吃過什麽苦。
只軍訓了兩天，就尋思着想法子出去找樂子。
但偏偏學校管得嚴，裝病又太娘們了。兩人沒啥好法子，只能每天乖乖去軍訓。
熬到第五天，班主任卻突然領了個小姑娘過來。白白淨淨的，有些單薄的樣子。
一整個上午，她就坐在林蔭下，看戲似的看他們訓練。直到下午，班主任才把她拉到隊伍中間說：
“這是齊語晗，她身體不是太好。大家以後要多照顧她一些。”
她對着大家抿着嘴微笑，很是羞澀的樣子。
米安卻總覺得不爽，其實也不怪他，他被這些天的操練弄得有點走火入魔，然後突然闖進一個人，憑着身體不好竟然遲了五天不軍訓也和他們沒什麽區別，他當然有疙瘩！
但好歹還算冷靜，知道人家畢竟是女孩子。身體更是弱不禁風，便也沒表露什麽。
只是齊語晗憑着自己身體不大好的原因，三不五時就請假。躲在樹蔭下悠悠閑閑的看他們訓練，倒像是來度假的。
教官因為有班主任的叮囑，也不怎麽為難她。經常是她才站了十分鐘，就躲到一旁去休息。
米安心中越發光火，憤憤不平的向蘇止抱怨：
“你說她幹嘛不直接滾回去啊！坐在旁邊看戲似的，真他媽礙眼！”
蘇止聽了只是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人家身體不好嘛。”
“切！”米安嗤之以鼻。
蘇止見他這樣，又繼續說：
“而且她是考藝術進來的，當年可是我們學校的鋼琴公主。不少人喜歡她了！”
米安聽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愣了愣，下意識的就去看坐在樹蔭下悠閑乘涼的少女。
其實長的也就那樣，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巴不大不小。臉蛋倒是挺小，皮膚也白。但也看不出多招人喜歡。
目光向下移，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倒是挺漂亮，十指纖長，根根都筆直筆直的。沒有留指甲，細蔥似的形狀。比她那張臉漂亮多了！
米安在心裏嘀咕，突然感覺樹蔭下的人向他看來。兩人目光一對，都愣了愣。倒是女生先反應過來，對他抿嘴一笑。
他下意識的便牽起嘴角想回一個，女生卻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做了個醜陋無比的鬼臉，而後賞他個白眼，态度嚣張無比！
他只怔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就恨不得立馬沖上去。結果動作過大引起了教官的注意，當即一頓好訓，最後還罰他做十個伏地挺身。
他心裏窩火，只看見坐在一旁乘涼的女生當即就笑的無比得意。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更是從頭到尾只表達了一個中心思想：
小樣！和我鬥？你還嫩了點！
梁子這算是結下了！只是那時的米安尚不曾明白，這個女生之于他的生命，到底存在着什麽樣的意義。
在郁悶環繞中，米安生命中的第一場軍訓終于結束了。
一中不改重點本色，只給了他們這群新生一天休息就開始正式上課。米安沒有住校，在軍訓結束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回家了。
而後來的米安有些記不清楚自己和齊語晗的交集到底是在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只是記得自軍訓以後，兩人不過變成橋歸橋路歸路泾渭分明的兩條平行線而已。
只是後來的某一天，長大成人後的米安突然在一本書上看見。如果在同一個平面，兩條平行線無限延伸，也還是有相交的可能。
米安看到這裏就突然笑了。他覺得自己和齊語晗就好像這樣的平行線。因為在同一個平面，終究還是避不開相交的命運。
在軍訓結束以後，米安着實過了一段潇灑無比的日子。每天和蘇止兩個人吃了就睡，偶爾小打小鬧一下，小日子倒是過的舒暢無比。
只是物極必反這個道理古來有之,米安也終于迎來了他初中生活的第一次插曲。
一中是市裏有名的重點中學，每個月必實行月考一次，從初一到初三無一幸免。
還全年級打亂順序一頓亂排。所以一個班能在一個考場的幾率實在是少之又少。
米安在聽聞要月考時就小心肝一抖，他這一個月只顧着放松心情，每天上課和蘇止只顧着說話睡覺，就是沒有聽過課。
本來還指望着能靠自己經驗豐富的作弊技術來挽救一二，又聽聞全年級的位置是亂排的。他只覺得頭腦一暈，幹脆豁出去算了！
大不了考個不及格！只要不被他爸知道就行！！可是緊接着他們班主任又在他們面前悠悠閑閑的宣布，每次月考成績都是要彙報給家長的。目的是為了讓家長們熟悉自己孩子的學習情況。
噩耗一個接一個的傳來，米安只覺得天地都是一片灰暗。蘇止不比他好多少，兩難兄難弟就差沒抱頭痛哭一場。
但蘇止打小就鬼精靈，沒到最後一刻，死也不肯放棄希望。于是四處打聽後，竟讓他打聽到自己的考場座位在哪，他又堅持不懈的打聽了四周都坐着哪些人。
結果運氣還不錯，斜後方坐了他們隔壁班的一個小姑娘，聽說成績還不錯。蘇止立馬就從死魚複活了，屁颠屁颠的跑去找人家小姑娘套近乎去了！
米安一看有門道，趕緊叫蘇止幫他去打聽了。蘇止也不愧為好哥們，沒兩天就幫他打聽到了考場位置，還帶來一個算不上壞消息的消息。
他旁邊坐了一個是自己班上的，但是米安和她的關系實在不算太好。真要較勁來說，還應該屬于那種彼此都有些敵對的關系。
是的，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和他泾渭分明的齊語晗。
少年頓時只覺得好不容易看到的一點希望又瞬間被熄滅了。他和齊語晗就是那種誰也瞧不上誰的關系，但人家齊語晗明顯比他聽話的多。
每天都是乖乖上課認真聽講的模樣，成績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但問題是人家好端端的幹嘛要幫他作弊啊！
不過好歹也是一個班的，好好說說，她也不至于那麽狠吧！？
米安就這樣糾結着，然後迎來了初中第一次月考。蘇止果然沒打聽錯，他旁邊真的坐着齊語晗。
此時女生正悠閑的從包裏取出文具袋和草稿紙，然後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包着書皮的書認認真真的看起來了。
米安一直注意着她，看見那本書皮上面寫的是《優秀作文一百篇》。他只覺得自己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看她這麽努力的樣子，成績肯定是靠譜的。
正想着要怎麽樣拉拉近乎，好讓她考試的時候別忘了自己。監考老師就來了，然後就開始發卷子考試了。
米安無法，只能打消了拉近乎的念頭。但好在自己視力向來不錯，兩人相距也不過一道走廊，憑着自己過人的視力還是能抄的七七八八。
齊語晗在拿到考卷時，就開始奮筆疾書，每個題幾乎是想都不想就開始寫，效率着實驚人！
米安在一旁抄的心花怒放，心想着這次說不定能沖進前二十名。
一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齊語晗大概只用了四十分鐘寫完整張考卷。然後就開始趴在桌子上休息，在一個小時後，準時交卷離開。每門都是如此。
米安只覺得這次幸運女神難得關顧他，更是抄的風生水起。還提前向自家爸媽報備了這次月考，揚言考的不錯，等着接收獎勵。
米家父母第一次見自家兒子這麽躊躇滿志，想必這次真的考得不錯，心裏也是高興。幹脆預先給兒子慶祝了，帶着米安去吃了一頓大餐，還給他買了一套他心儀已久的游戲設備。
米安直美得冒泡，在家第一次感受了當小祖宗橫着走的感覺。
相對于米安的春風得意，蘇止可就沒那麽好過了。
他運氣不好，考數學時碰上的監考老師賊精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不爽，他倒是成了重點關注的對象。
隔壁班那女生和他也不是太熟，看這架勢，心裏就有些膽虛了。但人家好歹講義氣，雖不敢太過明目張膽，還是想着法子在考試快結束時給他悄悄扔了張紙條。
只是時間實在不多了，他也就勉強抄了一半，算來算去一半頂多五十分。連及格都沒沾上邊。
這要被他爸媽知道了，估計又得是一頓胖揍！
就這樣在幾家歡喜幾家愁的狀況下，月考成績出來了。
那天米安從聽到消息開始就變得精神振奮，好不容易盼來他們班主任進了教室。沒拿考卷，只是拿了一塌薄薄的成績單，臉上的表情也算得上春風得意。
米安鼻子更是朝天仰了，就像他們班主任已經大肆表揚他一番了，臉上都寫滿了得意。相對于他那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像，齊語晗倒是淡定的多。
人家只是捧着本書如饑似渴的看着，班主任進來時也只略略擡了眼，又低下頭繼續看。只是米安沒看見，她低眼時，眼底閃過的那一絲焦慮之色。
按照慣例，班主任是先把全班這次考的總體成績說了一遍。他們班也不愧為重點班，考的還不錯，排了個年級第二名。
把全班誇了一番後，班主任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這次我們班的某些同學真的是考得一塌糊塗，平時就不好好聽課，一到考試就知道錯了吧！就是因為有這些典型，我們整個班的平均分都被拉下去了！要不以我們班的實力怎麽可能只是個第二！！這些人我就不一一點名了!只是還是要點出個別同學，大家要引以為戒！！”
班主任在上面說的唾沫橫飛群起激昂，米安同學在下面聽得津津有味搖頭晃腦。冷不防卻聽見班主任冷冷的聲音：
“米安，你站起來！”
米安初聽以為老班總算要表揚他了，樂颠颠的站了起來，臉上還帶着個得意的笑。誰知講臺上的老班臉色更沉，瞪着他咬牙切齒的開罵：
“你笑什麽笑！就是因為有了你這樣的反面典型，我們班的平均分才會被整整拉下兩分！平常就不聽課，一考試七門功課你有六門不及格！明天把你家長叫過來，我要和他們談談你的學習情況和态度！！”
一頓訓完，米安都傻眼了。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麽可能會考成不及格！？所有答案都是抄了齊語晗的啊！也沒遺漏什麽啊！！難道是改卷老師的問題！？可是也不至于六門都不及格啊！！
越想便越覺得一頭霧水，後面老班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一下課，他就直接跑到了齊語晗的位置上。
看見女生還是低着頭，一臉認真的看着一本書。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開口問她：
“我成績怎麽可能這麽低！？”
“啊？”女生一臉迷茫的擡起頭來，明顯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看他一臉殺氣，才遲疑的開口：
“那也許是，因為你沒有聽課的原因。”
米安眉皺的更緊了，也不打算和她客氣，只冷冷說：
“我全抄了你的。除了作文。”
“嗯？”女生愣了愣，半天才想起什麽似的：
“你考試坐我旁邊哦。”
米安懷疑她是在故意裝傻了，壓了半天才把火氣壓下去，說話依舊沒有好氣：
“對！怎麽我成績這麽低！你考了多少分？”
“我？”女生更遲疑了，嗫嚅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看着米安臉色越加不好，才小小聲的說：
“我也考得不好。”
米安早就徹底失去了耐心，只伸出一只手來：
“把你成績單給我看看。”
“還是別了吧。”女生下意識的護住桌上反扣着的一張薄紙。米安才不管那麽多，伸手就搶。女生自然搶不過他，那張成績單很快就到他手上了。
女生似乎有些急，伸手想搶回來。無奈米安比她快高了一個頭，只要把手舉高，她連邊挨不到！
米安在躲避間，匆匆瞥了一眼上面的成績。一看之下以為自己看錯了。放在眼前，又仔細看了一遍。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六門不及格了！
你說抄一個所有成績除了語文都在及格邊緣線徘徊的人的卷子。能考及格嗎！！？
米安忍了半天，終究還是沒忍住怒火。總覺得自己被人當二百五耍了，所以吼起來就特中氣十足：
“齊語晗！你腦子是豬做的嗎！？上課這麽認真還只考這點分！！？”
米大少只覺得自己被人整了，卻忘了人家女生從沒說過我成績好你來抄我的吧這類話。齊語晗被吼得莫名其妙，半天才回過神來，而後不鹹不淡的開口：
“你抄豬做的卷子，你是什麽？”
米安被氣得七竅生煙，無奈無處發洩。看見女生整整齊齊放在課桌上的那本參考書，一怒之下便搶了過來：
“你別看了。反正看再多也沒用！！”誰知他用力過猛，那本書上覆着的那層包書紙就直接掉了下來，露出嶄新的書殼。
卻不是什麽習題集，而是素淨的封面，上面只有幾個花體字：萬水千山走遍。旁邊标明的是三毛著。就算不知道這本書的名字，但他總算知道三毛！
那個用一只絲襪把自己吊死的女作家似乎和任何一本習題集都扯不上關系！！
米安只愣了愣，瞬間就理清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看着那本無辜被扯出真面目的書，只能憤憤的發出一個單音節：“靠！！”
回憶在這裏戛然而止。
睜開眼，自己還是站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抱着頭，像個傻X。米安不由嘲笑自己煽情，真當在拍言情劇了！還來緬懷回憶這套！
他笑着笑着便站起身來，扯直自己剛才弄皺的衣服。再擡眼時，又是風度翩翩的米家大少。正巧這時電話響了，他接聽，是姚舒。
美人似乎還顧忌上次自己撞見的那樁事，語氣竟是少見的溫柔體貼“
“你在哪了？”
“人民西路。”他語氣也不錯，難得還有心情問她：
“你下午有課沒？”這相當于一個暗示，自己的确冷落她太久了。好歹她也是A大校花，總不能一直這樣晾着人家吧！
姚舒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聽見他這樣問,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心中一喜,自然跟着順坡下驢:“沒有.”
“那我去接你.下午帶你去打高爾夫球.”
“好.”姚舒這樣清冷的性子,聽到這話也高興起來.
米安心裏得意,覺得郁結在心裏的石塊漸漸小了一點.心情好了,說話也是難得的溫柔:
“我大概一個小時後到.到了給你打電話啊.”
“嗯.”佳人笑着應了個單音節,而後挂了電話.他們就像每一對熱戀煲電話粥的男女一樣,結束了這個甜蜜的電話.
只是挂完電話後,米安的眼神卻略微恍了恍.然後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自己有錢有貌,身旁更是有如花美眷陪伴,就算惹了什麽事,後面還有個能一手遮天的老爸幫他擦屁股.
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生活,他不過唾手可得.卻總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對一個七年前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念念不忘!他不是犯賤是什麽!!
“去你媽的齊語晗!”他忍不住狠狠嘀咕了一句,還是只能轉身往回走.他的車還停在必勝客門口,何況,她也應該早就走了.
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裏具體是怎麽想的.但有一個信念卻無比堅信,他要忘了齊語晗.他是米安,潇灑自如不受任何人羁絆的米安.他不能為了一個回憶,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記得以前蘇止還對他說過,
齊語晗是他米安的劫.生下來便是為了克他的!
他每次聽都嗤之以鼻,心裏暗暗不屑.他米安是誰!即便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也只會高高在上游刃有餘的付出一點點感情來換得更多.
這七年,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直到最近開始遇見齊語晗,他才終于肯直視自己心裏最隐蔽的秘密.
當年那場關于愛的較量,他才是徹底的輸家.
輸得丢盔棄甲,狼狽無比.
米安走到必勝客時,卻在第一眼看見了齊語晗.
她正和一個年輕男子拉扯着,就在大門口,眼神慌亂,還隐隐帶了恐懼.而那男子卻背對着他,看不清面目,只是背影挺拔,高高瘦瘦的.
米安只愣了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幾步便走過去,想也沒想,一把就把齊語晗扯了過來.那男子猝不及防,一個沒抓穩,齊語晗就已到了他身邊.
那人只愣了一下,當即便怒了,眼神一冷,看着就要發火了.卻是齊語晗掙紮着抓住了他,聲音雖是小小的,但到底是帶了幾分懇求的意味:
“許筝,他是我朋友.”
“哼!”男子冷冷哼了一聲,那樣子,頗是嚣張.
米安不怒反笑,當即也不打算和他多客氣,只涼涼說了一句:
“叫許筝是吧!你也不去打聽打聽,T市是誰的地盤我米安在這裏說了一,有誰還敢說二!”那股跋扈氣,比之剛剛的許筝,有增無減.
但那叫做許筝的男子聽到這話,眼睛卻是微微的眯了起來,他長的俊美,皮膚白皙,還生了一雙桃花眼.這樣眯起來,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殺氣.
齊語晗心裏一跳,下意識的便擋在米安身前,正好隔開他和許筝的距離,同時又小聲對着那人說:
“許筝,算了.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語氣,倒像是那個叫許筝的多了不起一樣!
米安心裏“騰”的冒了把無名火,當即便冷笑了起來:
“喲!這哪冒出來的爺啊!看着來頭不小啊!齊語晗,你這些年倒是長進了啊!合計着都認識了這麽些人啊!前幾天那個姓夏的孫子還不夠啊,這又冒出個姓許的!”這話是憑着他米大少的性子來的,說的極盡嘲諷.只一半就把齊語晗說的臉色蒼白,回頭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可置信.
米安只圖自己說的痛快,說完便覺得實在過了.看着女生明顯受傷的眼神,心裏也覺得愧疚.正想再說點什麽挽回一下.卻聽見那叫許筝的不陰不陽的開口了:
“姓夏的是什麽意思!”這話語氣聽着淡淡的,卻頗有些風雨欲來的氣勢.連米安都被他唬的怔了怔.
齊語晗更是明顯瑟縮了一下,片刻,才嗫嚅着開口:
“沒,沒什麽意思.”
聽完這句話,許筝寒着臉盯了她好半會.然後才不鹹不淡的開口:
“成!我不管你.但你得給我回北京.B大我已經聯系好了,你今天就給我去辦轉學手續!”
“我不!!”出乎意料的,齊語晗卻是歇斯底裏.拒絕聲音又大又直接,把站在他身後的米安都着實吓了一跳!印象中,似乎從沒看過齊語晗這般失控的樣子.米安只覺得心中一痛,想也不想的就把女生護在身後,冷着臉對着那姓許的.
許筝卻是看也不看他,只在他碰到女生時眼神晦暗了一下.但卻似乎還在極力壓抑着什麽,聲音勉強還算得上溫柔:
“乖!語晗,你要聽話.B大可是全國頂尖的大學,你不是一直想讀文學系嘛,有哪所大學比B大的文學系更好”
“我……”齊語晗遲疑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覺得A大也很好.”
許筝的忍耐性似乎已到了極限,太陽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一突一突的,頗為駭人.他咬着牙,聲調冷而厲的一字一頓問她:
“是-不-是-因-為-大-夏-小-川！？”
話音一落,齊語晗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過.雖然快的轉瞬即逝,還是被有心人捕捉到了.許筝似乎不打算再壓抑自己的脾氣,挑眉說話的樣子,已是暴風雨要來的前兆:
“齊語晗!你他媽記吃不記打是吧!!!”說完,竟掄圓了胳膊,想要往米安身後的齊語晗身上招呼!
齊語晗下意識的就往米安那邊靠了靠,險險避了過去.許筝見一耳光落空,俊美的眼珠竟染上一層血色,伸了手,竟想再打第二個!
米安第一次沒有立時去護住她是因為太震驚,現在反應過來當然毫不猶豫的就抓住許筝的手,然後另一只手毫不猶豫的揮向許筝那張俊臉,當即便把他打倒在地.
“你他媽算什麽男人!竟然打女人!!”
許筝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桃花眼半眯着,聽見這句話只是冷冷一笑,什麽話也不說就沖了上去,掄圓了胳膊一拳打的又準又狠,一看就是練過的.
米安毫不相讓,兩人厮打在一起,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來我往的打的毫不手軟.誰也占不到誰便宜!!
齊語晗只愣了一下就趕忙沖了上去,也顧不得會被打,只牢牢抱住許筝,壓制了他的動作,同時嘴裏還喊着:
“算了,許筝.算了,哥,當我求你了……”
“你求他個毛!!”米安打的眼睛都紅了,陡然又看見齊語晗撲上來護住另一個男人.兩次打架,她都同樣的沒有選擇他.就連這次明明是為了她,她也毫不猶豫的撲向了另一個男人.他只覺得心裏委屈,陡然卻覺得有什麽不對,氣喘噓噓的問她:
“你剛叫他什麽”
齊語晗愣了愣,才呆呆回答:
“哥.”
“他是你哥!”
“嗯.”女生明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傻傻的應了個單音節.
米安一聽就懵了,敢情自己這麽熱血沸騰的搗鼓,只當了個二百五吧!!!
“你怎麽不早說!”米安尴尬不已,忍不住小聲向齊語晗抱怨.一說完,兩人就齊齊怔住了.
這樣的語氣,在他們的少年時期并不陌生,只是換成現在的他們就未免尴尬了.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當年一中的樹蔭下,女生總是懶洋洋的躲在角落乘涼.而少年明明一臉不屑,還是每次都在她的身邊,或拌嘴,或嬉鬧,也或者什麽也不做,只是兩人安安靜靜的坐着,看看書,發發呆.
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多久了.竟然久到他已想不起那時他們的表情.恍如隔世,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吧.
許筝看見兩人神色,心裏就已經不痛快了.他本就不是什麽好耐心的人,當即就把齊語晗扯過來,同時臉上帶着一絲嘲諷十足的冷笑:
“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你也敢叫哥哥.你倒是會擡高自己.”
齊語晗被說的臉色一滞,半天才讪讪笑着回話:
“是.的确是我高攀了.”
這話完全是順着許筝說的,但說完以後,他的臉色卻是徹底難看起來了.長長的眉緊緊蹙在一起,那張漂亮的臉上卻是焦躁不安,隐約還透了點委屈,卻是頗為奇怪.
但齊語晗似乎見怪不怪,只是低了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米安看着這一幕,覺得頗為奇怪.先不說那個許筝對齊語晗的态度,就算是齊語晗對着許筝,似乎也很奇怪.
這對所謂的兄妹,似乎有很多明顯不能與外人道的故事.而自己恰恰就是那個他們之間的外人.
想明白了這點,米安更是郁悶.陡然反應過來,許筝說他們沒有血緣關系,那就代表他并不承認齊語晗這個妹妹.但剛才看他對她的态度又不像是讨厭她的樣子,那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了!
米安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麽,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聽見那邊許筝對齊語晗說:
“我今天也不逼你了.但你一定得給我去B大.我再給你一個禮拜時間把學退了!別想着耍什麽心眼,你應該還記得我是什麽手段!”
這話說的完全是吩咐的口氣,實在欠打的令人發指!米安這種脾氣自然早就忍不住了,正想開口吼回去,卻不曾想倒是許筝先開口了:
“你叫米安是吧米越軍是你什麽人”
“我爺爺.”米安下意識的就回答了,反應過來就恨不得拍死自己!自己理這孫子幹嘛!!這不毛病了嗎!!
許筝聽了卻是若有所思,半天才不陰不陽的笑着說:“原來是米首長的孫子.難怪如此.”
留下這句匪夷所思的話,他就轉身走了.他的車就停在路邊上,很快便消失了蹤影.米安只覺得腦袋裏只剩一團漿糊.這個許筝來的奇怪,走的也莫名其妙.
只是他最後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既然知道爺爺,想必在中央也是個厲害角色.只是怎麽會和齊語晗扯上關系!
米安覺得頭更疼了,忍不住就問身邊女生:“那個許筝到底是什麽人”
齊語晗正在發呆,被他一問才反應過來.停了半天,才不太自然的回答:
“我哥.”
米安聽了只想笑,忍不住語氣就重了些:
“你哪個哥你爸生的還是你媽生的”一說完,他就知道壞了!果然,女生擡眼認真看他一眼.不發一語,轉身便走.離開的身影一如當年那樣的決絕.
他嘆了口氣,手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抓住了她.女生掙了幾次也沒掙開,卻反到掙紮的更厲害了.他沒辦法,心裏的話卻是毫不設防的說了出來:
“阿晗,我錯了.”
這個太過久遠的稱呼卻讓雙方都怔住.米安愣了愣,頹然的松開了手.女生也有些恍惚,神思游離間似乎又回到了那年一中的樹蔭下.他們還是那兩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男少女,相互倚靠在一起,分享着同一本冗長的小說.
他們偶爾吵鬧,大部分時間卻是安靜.暖暖的陽光會透過樹葉間隙灑在對方身上,那樣一束束毛茸茸的溫度會在彼此身上折射出陰影.不遠處教工樓下的那只黑貓還在啼叫不休,而他和她只需要偶爾擡頭,就能看見對方被陽光籠罩着的臉.透着彼此都喜歡的溫度,是他們一生中最近的距離.溫暖人心.
而現在的他們似乎也還是相互倚靠在一起,這中途分離的這七年,就如大夢一場.她再睜眼時,還能看見那個少年,躺在她的身邊,微微笑着說一句:
“吶.我一直都在這裏.”
齊語晗突然就覺得心裏堵得發慌,半天才聽見米安對她說:
“你回學校麽”
“嗯.”應下一個單音節後,卻又是無話可說.好在米安開口了:
“正好我也要去A大.一起吧.”
“哦.”女生點點頭,片刻又想到什麽似的開口:“你去A大是要幫夏小川消處分嗎其實也不用那麽急……”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生打斷,米安仿佛已經受夠了似的說:
“齊語晗,你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