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終身誤(一)

幾天前。

就是南離號稱吃了太多忘憂散,姚宛聽說後來姜家哭鬧的那個晚上。

那天屬于南離,若蒼、姚宛、源方他們齊齊為了南離和阿桑言歸于好而努力。所以季秀整整一天沒有露面,他怕別人說他礙眼。可是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悄悄地站在了阿桑的新房前。

沒有人知道,季秀的身邊一直帶着一種丸藥,那是他還沒有和燕明君分道揚镳的時候,燕明君塞給他的。燕明君要他伺機偷偷喂給阿桑吃,季秀卻一直沒有拿出來過。

“阿秀啊,比起南離來,你最缺的不是阿桑的喜歡,而是這個。用了這個,你就真正有同南離抗衡的資本了。”燕明君洞悉世事一般地說道。

季秀望着那黑黢黢的號稱能讓最冷淡的女人忍不住和公狗交歡的丸藥,不由得冷笑。

“我怎麽會需要這個東西?”季秀傲然道,在這方面,他的确有傲然的資本。但凡跟他過夜的女人,無不對他念念不忘。

“若不用這個,阿桑未必會碰你。你們太熟了。就算她心裏再想要你,事到臨頭說不定會猶豫。但只要用這個東西,讓她試過一次,她就不會再抛下你了,哪怕她要和整個稷下川為敵。阿桑跟姜姬荷露她們不同,她一直是個負責的孩子。”燕明君道。

可是季秀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負責。他要的是水到渠成,要的是兩情相悅,要的是阿桑明明有南離和子羽等人默默等待,她仍會轉頭,毫不猶豫地投進他的懷抱。別人或許覺得季秀身份卑賤,沒什麽本事,但是在情愛這種事情上,季秀其實也有堅持,也有驕傲。

至于季秀名聲不好,曾經和那麽多女人做過,阿桑曾經說過她不計較,他就選擇相信她。——阿桑自己還不是曾經當着季秀的面,和南離卿卿我我?那個時候季秀又何嘗不是心如刀割,但他不也沒有和阿桑計較過這些。

所以那天晚上,季秀站在新房之外,聽着裏面依稀傳來的動靜,突然有種大徹大悟般的痛心,又有着被人愚弄了的恍悟。阿桑跟季秀說,她喜歡季秀,厭倦了南離,可是季秀脫了衣裳站在她面前,哀求她要他,她只會說對不起;南離呢?南離為了些小事,就趕阿桑出門,讓阿桑在外面游蕩了足足一夜,還串通若蒼,裝病逼阿桑表态。阿桑雖然拙于言辭,但是心中很是明白,不可能不知道南離這些卑鄙下作的手段,但是這不耽誤她原諒南離,跟南離風流快活。

新房裏的動靜很是細微,大概阿桑刻意壓抑了的緣故,但阿桑越是小心翼翼,季秀越是生氣。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愧疚,從來都不是憐憫。

季秀在天尚未亮的時候,悄悄離開了姜家。燕明君在離開稷下川之前,曾經來找過他,說要帶他回姬姓部落,還說他有資格競争大君的世子之位,他那時候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但是現在,他卻有回歸姬姓部落的沖動。

“我們部落裏的男子,喜歡哪個女人,只消搶了來,關進屋子裏,給她戴上腳鏈手鏈,便可夜夜纏綿。哪有稷下川這麽麻煩。”燕明君當時說道。

“不就是多睡了幾個女人嗎?在我們部落,睡的女人越多,說明你的魅力越大。在那裏,你只會被人崇拜和羨慕,而非被人看不起。”燕明君勸慰他。

季秀緩緩走出了姜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稷下川肥沃的土地上,萬物都在靜靜地沉睡蟄伏。曾經,他和阿桑在這片土地上并肩勞作,追逐嬉戲,她曾靠在他肩頭,在他耳邊悄悄說道:“秀秀,來,你看,這是屬于我的土地。我要讓這塊土地上的所有人,都過上他們想過的日子。你,不許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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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屬于阿桑的夢。她說她只告訴過季秀一個人。曾經季秀會以為,他會永遠站在阿桑身邊,在她成功的時候贊美她,在她失敗的時候撫慰她,為她做那些南離或許不屑去做的事情……

想到那些甜蜜的過往,季秀忍不住凄涼地微笑。他彎腰低頭,抓起地上的泥土,沾滿的露水的泥土擁有一種獨特的芬芳。這是他從小和阿桑一起生活過的土地。他和她從小相依為命,他們曾在寒冷的冬天抱在一起取暖,他們曾經在幹渴和饑餓的時候分享過一個陶罐裏的清水和食物。他們相伴十數年,已經成為彼此生命裏的一部分……

季秀突然發現,哪怕阿桑辜負了他,利用了他,他卻仍舊不想離開她。他不想到一個沒有阿桑的陌生土地上生活,盡管燕明君說那才是他的故鄉。哪怕她不若聲稱的那般喜歡他,他也不想走,他甚至願意和她什麽也不做,就那般遠遠看着她。

季秀從小在稷下川長大,他的神魂中已經深深刻下了屬于稷下川的烙印,他也舍不得這塊土地。他心中有那麽一個朦朦胧胧的念頭,想仍舊在這塊土地上生活,遠遠守護着阿桑,用不為人知的方式呵護着她,幫助她完成夢想。

季秀一個人在曠野的黑暗之中靜默了很久,他單膝跪在沾滿了晨露的濕潤土地上,直到黎明的第一縷曙光輕柔地撫摸過他的臉龐。他終于下定決心,轉身折返姜寨。

有沿路早起的人背負農具下地去幹活,路過季秀的時候向他報以詫異的目光,他只是回一個滿不在乎的微笑。他知道他衣裳沾滿了泥土,臉龐因為在黑暗中流淚的關系黑一塊白一塊,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他向來都是聲名狼藉,向來都不缺女人趨之若鹜。

季秀神色淡漠地來到蒲柔家中的時候,蒲柔掙紮着還未從被窩裏爬起來。是田豐幫季秀開的門,季秀一眼就認出他是那個曾和蒲柔在田間地頭快活的少年。他知道他必然打攪了他們的鴛鴦美夢,但是他并不感到羞愧。

“阿秀,這麽早有事?”蒲柔頭發散亂,臉頰微紅,她大概是不習慣被季秀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如此親密,眼神間猶有躲閃。

季秀一言不發,只是上前一步,手臂一伸,隔着被子抱住蒲柔的身子。

“季秀!你做什麽?你不是要嫁給阿桑大人嗎?你來這裏做什麽?”田豐大驚,在季秀身後大聲喊道。

季秀壓根睬都不睬他。“許久不見,我想睡你。”季秀輕輕向着蒲柔說道,眼神裏誠意雖是不足,但是他的動作很好地彌補了這點——他向着蒲柔脖頸間輕輕吹着熱氣,他的手滑進被子裏,在蒲柔胸前大肆挑逗。“似乎比以前大些了。”他淡淡地贊美了一句。

蒲柔起初眼神舉止頗多抗拒,然而終于在他的挑逗撩撥中,化作一灘春水。田豐哭鬧着要把季秀推開,蒲柔卻情不自禁、春意盎然地抱住了季秀的脖子。“田豐,你先回去,不要任性。”蒲柔聲音軟綿綿地向田豐吩咐道。田豐一臉委屈,差點都要哭出來了。

這場極為誘惑露骨的情.事在季秀抵住蒲柔的肚皮時候,突然戛然而止。蒲柔的腰身原本是幹瘦的,如今卻過于豐腴,小腹已然凸起。“你懷孕了?”季秀挑起眉毛,有些不快地說道。

“是的,她肚子裏是我的孩子!她就要娶我了!”田豐終于尋到機會,重新來到季秀面前,揚眉吐氣地說道。論感情心意,或許蒲柔對他不如對季秀的看重,但是他跟她已經有了孩子,就在昨夜,他們其實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

蒲柔卻趕緊拉住季秀的手,不叫他離開。“算來差不多四個月了,胎象已經穩固。”她面頰似火,眼神裏頗為慵懶妩媚,懷孕時候,孕婦的欲.望原本就強些,更何況她從來都是季秀腳下匍匐跪地的不貳之臣。

季秀卻一下子沒了心情。“是我魯莽了。”他說,毫不猶豫地抽身而退。

臨出門的時候,他低聲跟田豐道了聲“恭喜”。

蒲柔望着季秀寥落的背影,若有所失。田豐在旁邊委屈得哭泣,她卻連安慰他的心情都沒有。“再哭得話,休想我去你家提親。”蒲柔不耐煩地說道。人對于他們不愛的人,總是莫名的心硬。

然而蒲柔當時也只是吓唬田豐而已,未曾料想一語成谶。

不久之後,季秀重新敲開蒲柔家的門。他秀氣的臉上微微帶着疲憊和自嘲。

“她們都已經成親了,秋朵兒更是連側夫都有了,孩子都生了。看來看去,也只有你了。”季秀臉上帶着歉意,卻不乏高傲地向蒲柔宣布道,“阿桑她不要我了,但我想留在姜寨。所以我打算給你一個娶我的機會,你怎麽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一璀璨扔了1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6-07-18 18:07:55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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