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殷霧岫刷着手機,從兜裏拿塊糖,剝開塞進嘴裏,一邊嚼的嘎嘣嘎嘣響,一邊戳戳陸小柏,問道:“你的工資多不多?”
她現在只有這一個飯票,飯票的賺錢能力決定她的生活質量,自然要打聽清楚些。
陸小柏:“不多,比你看中的那條裙子要少。”
這麽少啊?
那她何年何月能買得起裙子?
旁邊楊志海插嘴:“你可別聽他胡說,工資雖然少,但是獎金多啊。”
殷霧岫:“什麽獎金?”
“獎金啊,就是看你拍的料大不大,”他指指遠處的劇組:“看見沒?程淼這個料要是拍到了,”他比劃了個數字:“別說一條裙子了,十條裙子也能買到。”
殷霧岫眼睛發亮:“這麽多?”
楊志海哼了聲。
她看向陸小柏,見陸小柏沒反駁,瞬間覺得裙子在向自己招手。
不就是八卦麽。她在宮裏吃了那麽多年瓜,拍拍明星的料,還不是順手拈來?
想到這,殷霧岫拍拍陸小柏肩膀,語氣深沉鄭重:“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拍到大料。”
陸小柏:“…………”
怎麽覺得這人出來後像變了一個人,好像哪裏不對?
說拍大料就拍大料的殷霧岫,回到酒店後,開始上網找關于程淼的信息,結果找來找去,發現信息太雜,看起來很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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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找了一部分看,看完後歪在床上,閉眼睡覺。
有用的東西太少了,還不如去劇組踩點。
楊志海和陸小柏分開了,兩人分別負責一片區域,力求把程淼的落腳點全部搞清楚。
楊志海這幾天拍到程淼兩次,一次是和導演俞井富、客串演員滕悅,另一次是和滕悅以及兩個助理。兩次都沒有拍到實質性的內容。
據他講,程淼的出軌對象很有可能是滕悅。
殷霧岫也覺得是滕悅,不是猜測,是她看過滕悅和程淼的微博後得出的結論。
程淼還好,沒有暴露什麽,滕悅的微博就不一樣了。
她微博中,提到程淼時的語氣和提到其他男明星的語氣有些不同,仔細品品,帶了點撒嬌的感覺。
雖然不明顯,但是仔細揣摩還是能揣摩出來的。
跟拍了幾天,程淼落腳可能性最大的有三家酒店,兩家五星級酒店,另一家沒有評星。
楊志海蹲守其中一家五星級酒店,在酒店對面的小旅館開了間房,窗口處架好攝像機,位置對準十字路口右側的酒店。他經過多方觀察,覺得程淼最可能會入住的這一家。
守株待兔的方法笨是笨,但往往會發生奇效。
陸小柏去蹲守另一家了。
殷霧岫呢,她手機上有錢了,偷拍先往後挪,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剪頭發。
夏日廣場二樓,終于找到一家理發店,殷霧岫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鏡子。
頭發在理發師手中,随着他的動作,頭發絲一根根斷開,落到圍袍上,然後順着圍袍滑落,在地上圈起小小一攤。
她盯着鏡子看,旁邊理發師努力找話題。
“美女,你的頭發質量真好,這麽長都沒有分叉。”
殷霧岫在理發師看不見的地方,皺皺鼻子,嘴角掀起一抹哼笑,那當然了,為了這頭頭發,她可是廢了很多力氣、想了很多辦法。
理發師左一句頭發好右一句美女,聽幾句還好,聽多了覺得有點煩。
她盯着鏡子中,理發師叭叭叭不停動的嘴,剛想讓他安靜會,恍惚間,像是進入了另一幅場景。
場景中的主人公是幾個孩子,年紀不大,十二三歲的樣子。
幾個發型奇形怪狀的小孩,正圍在一起,對着中間拳打腳踢。從人堆縫隙中,能看見中間躺了個小孩。
小孩蜷縮着身體,手抱腦袋一聲不吭,任憑幾人踹在他身上。
單方面毆打持續了好幾分鐘,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有人來了,打人的孩子四散開去,只剩下躺在地上的男孩。
等所有人走後,周邊沒有人了,小男孩才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扔的到處都是的書,塞到書包裏,拎着走開。
走時擡起頭,樣貌長得和理發師有些像,只是臉龐稚嫩些。
殷霧岫還沒有回過神,耳朵理發師的聲音還沒有停。
“我跟你說,我初中就不上了,還好有我師父,教我理發,讓我在他店裏幫忙,我…………”
殷霧岫打斷他:“你初中就不上了?”
理發師手上動作一停:“嗯。”
“為什麽沒上?”她心裏有種猜想。
果然。
理發師不好意思的笑笑:“說起來有點羞恥,我小時候成績一般,人也比較老實,有次老師排座位,我被安排到最後一排,”他頓頓:“後面除了我,還有我們班幾個混子,他們整天不學習,還不讓我學,要是看見我聽課或者拿筆記東西,下午放學的時候,絕對會找地方堵住我,把我揍一頓。”
說到這像是想起挨揍的情景,打了個冷顫:“我後來被揍怕了,不願意上學了。”
直到從理發店裏出來,她摸着臉頰的頭發,想到理發師說的話,還在懷疑自己再鏡子裏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不是幻覺。
想來想去想不通,看見街邊有賣烤地瓜的,幹脆抛到一邊,買了個烤地瓜,站在路邊抱着啃。
詭異的事情并沒有因為吃地瓜而停止。
下午路過包子鋪,看着站在店門口腳不沾地的老板,殷霧岫再次看見了另一幅場景。
她看見老板年輕那會兒。
那時候瀝山還是個小村莊,遠沒有現在這麽發達,老板的爸爸是村子裏唯一的屠戶。
她看見老板跟在他爸屁股後,還有幾個陌生的人,幾人摸黑到鄰村,走到一戶農戶家,在農戶院子裏找到豬圈,打開豬圈放跑豬,趁豬跑出去,在村子逮住它,砸暈了扛回家。
隔天早上,殺豬賣肉。
她才恍惚過來,之前看到的小孩版理發師,既不是假的也不是幻覺。
而是她身上出了問題。
至于是哪裏出了問題,她不知道。
問題是好是壞,她同樣不知道。
反正現在為止沒發現壞處,也就沒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剩餘時間不是刷手機就是想怎麽拍大料賺大錢。
一直到她看見滕悅,忽然間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看見的場景,或許是件好事。
她是在陸小柏的跟拍地點看見滕悅的。
兩人貓在一家破舊的賓館,隔着窗戶看對面的馬路。
晚上八點,她下樓買飯。
陸小柏還要拍照,不能離開賓館,只能讓她幫忙帶點。
殷霧岫是在回來的路上遇見滕悅的。
滕悅穿了件白色寬衛衣,帽子扣在頭上,下身是齊臀短褲,被遮在衛衣底下。她旁邊跟了個女助理,紮着丸子頭,戴副黑框眼鏡,看見殷霧岫的時候,還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湊到滕悅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滕悅看殷霧岫的時候,殷霧岫也看向她。
她眨眨眼睛。
白色繡金的窗簾被人壓在落地窗上,滕悅的巴掌大的臉貼隔着窗簾貼在玻璃上,整個人以一種別扭的姿勢靠在落地窗前,閉着眼睛,臉上帶着笑意。
她的上衣被人掀到脖頸處,有汗滴從額邊滑下去,滑過脖頸,順着曲線滑到衣服上,浸濕衣領。
鏡頭拉遠,慢慢擠進另一個人,是一個男人。
男人頭埋在滕悅的脖子裏,雙手攬住她。
滕悅叫了一聲,嬌笑起來:“你也不怕被鐘蘭發現了?”
男人聽她這麽說,擡起頭,以往儒雅随和的面龐,被染上粉色,額頭的發絲貼在臉上,哼笑一聲。
不是別人,正是程淼。
程淼在她耳邊親了一口,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樣,不過依然溫和,他壓低聲音,嗓音有些啞地說道:“你以為她不知道?她那麽精明,什麽不知道?只是覺得我不會和她離婚,只要不離婚,那就各玩各的喽。”
滕悅轉過身,揪住程淼的衣領:“那狗仔呢?被拍到怎麽辦?你敢承認你和我偷|情?”
程淼表情無所謂,指尖在她臉頰上滑過,毫不在意的說道:“只要小心一點,狗仔是拍不到的,好了,今天五號,你九號就走了,下次來這就是三天後了,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事了,我們幹點正事。”
說完頭又埋了下去。
殷霧岫站在原地,半晌不動,過了一會,癟癟嘴巴,表情有些委屈。
看見什麽不好,非要看見這種場景。
完了完了,明天是不是要長針眼啊。
把飯遞給陸小柏,自己一個人坐在窗戶旁,手機也不刷了,一個勁嘆氣。
心裏大罵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大白天宣淫,還是偷|情。
太不要臉了。
一邊嘆氣一邊從包裏掏出包零食,吃完零食後,心情才稍稍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