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殷霧岫想吃好吃的,看着桌子上的飯,想想那五萬塊錢,她決定忍忍。
飯後,江月娴把她叫到一邊,解釋說:“管導你見過的,他人就那樣,你別介意,至于韋導,哎呀這怎麽說呢,反正你明天就知道了。”
“條件是艱苦點,不過你戲份少,能忍就忍一忍。”
殷霧岫示意自己知道了,走到劇組分配給自己的房間,從行李箱裏摸出塊巧克力,掰了一塊塞到嘴裏,另一塊塞給江月娴。
巧克力入嘴,甜甜膩膩的滋味化開,從舌頭開始,蔓延到整個口腔。
她滿足的眯起眼睛,心想,也不是那麽糟糕嘛。
第二天,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江月娴在說韋廷的時候,欲言又止了。
“停停停!”
管秋亮對着演員喊道:“陸岐!你現在發現事情的真相,應該心痛欲死!心痛欲死知不知道?你自己看看,啊?看看你的表情,哪裏有心痛欲死的感覺?重來重來!”
陸岐是這部劇的男一,小有名氣的演技咖,他原本是青春劇出道的流量明星,有了資源基礎後,開始轉型拍電影。
手頭這部電影是他接演的第五部電影,聽江月娴說,他當時為了争取這個角色,在其他演員沒有反應過來時,率先遞上零片酬的橄榄枝,一舉拿下管秋亮。
陸岐在影片中飾演的是一位沉默寡言,俠之大義的江湖劍客。
現在拍的鏡頭,是他心愛的姑娘死在眼前的一幕。
不巧,演他愛人的,正是江月娴。
殷霧岫看到江月娴躺在地上,嘴角前胸抹了血,沒忍住笑出來。
嚴肅靜谧的氣氛中,劇組演員戰戰兢兢,能減少存在感減少存在感,有些見導演生氣,頭都不敢擡,她一笑,瞬間吸引無數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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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霧岫:“…………”
面對如此多視線,殷霧岫縮縮腦袋,往一旁靠了靠。
等四周的目光散去,她才重新走出來。
這件事很快翻頁。
臨近中午,劇組的補給車到了,導演宣布停工,工作人員去卸車,很多演員來不及卸妝,一起幫忙卸車。
江月娴叫住殷霧岫,兩人去抱車上的蛇皮袋。
殷霧岫手才伸過去,被人拉開,擡眼一看,是早上被訓的演員,她記得名字,叫陸岐。
陸岐拉開殷霧岫,去拉江月娴。
江月娴:“陸哥,拉我幹什麽?”
陸岐挑眉:“知道這袋土豆多少斤嗎?這麽重你們擡得動?”
說完站在車前亂看,看了一會,扒拉出半袋紅薯,笑道:“居然有紅薯?難不成車上還有烤爐?”
烤爐是別想了,搬完整輛車的東西也沒見到影,不過可以去附近村民家借。
殷霧岫和江月娴擡着半袋紅薯,随衆人一起搬到某間房裏。
下午的開機時間晚了一個小時,管秋亮讓廚房做了頓好的。中途,陸岐這位劇組最大牌,手癢做了道菜。管導不茍言笑的臉硬是扯出弧度,誇了句好吃。
飯吃到一半,管秋亮和韋廷說起下午的戲,說着說着,兩人意見發生分歧,飯也不吃了,筷子一扔,面對面吵了起來。
桌上的人顯然看慣了,該吃吃該喝喝。
殷霧岫扭頭看兩位年紀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吵得和孩子一樣,覺得稀奇。
胳膊被人碰了碰,側目,看到陸岐湊過頭,小聲說:“他們兩個經常吵,不用理會。”
殷霧岫點頭,等陸岐轉身不注意她時,不動聲色的挪挪凳子。
她自以為做的隐秘,殊不知旁邊人看的一清二楚。
陸岐喝水的動作一頓,杯子掩住的臉上莫測的表情,稍縱即逝。
一桌人吃飽喝足,坐在座位上交頭接耳。
江月娴眼神閃光,拽着殷霧岫的袖子,說道:“看韋導的表情。”
殷霧岫順着她的話看過去,只見韋導臉色漲紅,雙手握拳抵在胸前,神色兇神惡煞。
管秋亮:“我是導演!我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韋廷:“你怎麽…………”
管秋亮:“我怎麽了?!我怎麽了?!我這麽說不對?!”
韋廷:“不對!我……”
管秋亮:“你閉嘴吧你,說這麽多有什麽用,還不是得聽我的。”
韋廷:“………”
殷霧岫:“………………”
江月娴斟酌用詞:“韋導,韋導不善言辭。”
她說完,覺得自己形容的非常恰當,重複一遍:“對,就是不善言辭。”
殷霧岫:“……這叫不善言辭?”
這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吧。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因為明天還要拍戲,人群沒聊多久,各自回房間睡覺。
殷霧岫也回房。
晚上九點鐘,江月娴敲敲殷霧岫的門,問她要不要去廁所。
劇組的廁所很簡陋,男廁所在最西側,女廁所在最東側。
殷霧岫說不去,江月娴換了說法,美其名曰陪同,說白了,就是天太晚,她自己單獨去廁所害怕。
殷霧岫:“婷婷呢?”
江月娴:“睡着了,不忍心叫醒她。”
”你忍心叫醒我?“
“你不是沒睡嗎?走了走了!”
兩人打着手電筒去廁所。
天氣不好,仰頭看去,漆黑的空中不見一顆星,遠處有亮光閃爍,有演員在加夜班拍戲。
學校裏靜悄悄的,劇組人員要麽在補覺要麽在拍戲,江月娴去廁所,殷霧岫站在廁所後等她。
她閑得無聊,擺弄手機玩。
手機開着手電筒,滑屏的時候,不小心按滅。
要打開時,聽見後面有腳步聲。緊接着談話聲應聲而至。
“誰知道她是誰?兩個鏡頭的小演員,導演親自接待,要說裏面沒有貓膩,打死我都不信。”
“不過,她長的真好看。”
“好看什麽好看?長成那副樣子,放在古代就是狐貍精,這種女人身邊,準沒有好事。”
“不能吧?”有人反駁。
“什麽不能,你沒看到劇組男人看她的眼神,啧啧啧,又不是我故意冤枉她。就連陸岐都向她示好了,她要是不賣弄風騷,那些男人會跟見了蜜一樣往上撲?要我說,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是早走早為妙。”
殷霧岫大大方方站在原地,丁點聲音沒出,這種話她聽得多了,耳朵繭子厚比城牆,半點傷害值沒有,更別說生氣了。
黑暗中,兩個女人進了廁所,看到裏面有人後,明顯吓住了,嘴邊話噎在喉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裏面是誰還沒看清,又匆匆忙忙從廁所裏走出來。
殷霧岫站在出廁所的必經之地,待人過來時,右腳前傾,腳尖離地,把走在前面的人絆倒。
雖然不生氣,但是背後罵人這種事,該教訓還是要教訓的。
伴随一聲悶哼,倒地女人大叫起來。
“啊!什麽東西!什麽絆我!”
聽聲音,是說殷霧岫水性楊花的女人。
殷霧岫唇角一勾,玩鬧心上來,彎腰扯住女人頭發,用力一拉,迅速松手,躲到一邊。
倒地女人爬起來,朝身後人大叫:“你扯我頭發幹什麽?”
後面女人要哭了:“我,我沒有。”
這時,兩人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音,她們倆同時回頭,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廁所走出來,那女人長發飄飄,後腦勺對着她們,她在廁所門口站住,身體不動,緩緩轉過頭來。
入目,依然是長發飄飄。
“啊!!!!”
“啊啊啊!!!”
兩人哆嗦着腿肚,拼了命往屋子那邊跑。
人走遠,江月娴扒拉開頭發,露出臉:“跑了?”
殷霧岫忍笑:“跑了。”
兩人同時笑起來。
回到房間,殷霧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坐起來,拿起手機,滑動聯系人,開始給陸小柏打電話。
“嘟嘟嘟。”
手機響三聲,另一邊的人接通。
她玩鬧心起,上一秒還平靜的表情下一秒立馬變了,靠在床頭,聲音委屈:“陸小柏!有人欺負我!”
陸小柏沒在那暗無天日的小巷裏,他在另一個地點蹲點。聽見手機裏傳出的聲音,額頭筋突突跳。
“正常點。”
殷霧岫側身,把頭發紮起來,說道:“我不正常麽?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是我被人欺負了,被人欺負了!”
陸小柏:“誰能欺負你?”
“怎麽不能欺負我?”殷霧岫皺皺鼻子,将剛才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不過後面結局改了改,改成那個女生自己摔倒。
陸小柏不信她的鬼話,她是什麽人啊,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摸得一清二楚,淡淡說道:“那女生是你絆倒的吧?”
殷霧岫捂臉:“我不小心啊,不是故意的。”
陸小柏:“……”
呵呵。
信你才怪。
躺在雙上聊了半個小時,鐘表指向十點半,陸小柏說了聲該睡了,挂斷電話。
窗戶忘記關,外面的涼風吹得人打顫,她從床上爬起來,關掉窗戶爬回床上,這次沒有翻來覆去,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朱婷敲門叫她。
她洗漱好後,跟着朱婷去劇組。
殷霧岫飾演的角色很簡單,是無清宗第一代宗師,號花姑。
花姑三十歲創建無清宗,在宗內呆了二十年。二十年後,離開無清宗雲游世界。
她總共有兩次出境,一次是有人将江月娴飾演的女主打落山崖,花姑當時在崖下挖參,順手将她救下來。另一次是無清宗有難,當代掌門費勁千辛萬苦找到她,她背對掌門,說了句一切随緣。
兩次鏡頭,一次帶着薄紗,遮住下半張臉,一次側着身,只露了半張臉。
下午拍一次鏡頭,明天拍一次鏡頭,五萬塊到手。
殷霧岫樂滋滋想到。
第一場鏡頭時,她坐在屋子裏化妝,屋內裝飾簡單,不大的空間六張凳子,除了她,江月娴和另外幾位演員也在屋裏化妝。
她化完妝起身,走出門外等開機,旁邊站過來個人。
陸岐的鏡頭剛拍完,身上還穿着白色長衫,站在她旁邊說道:“緊張?”
殷霧岫低下頭,翻了翻眼皮,緊張是什麽?
不好意思哦,她不知道。
陸岐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默認,開始給她講拍戲需要注意的細節和技巧,見她注意力不集中,也不在意,自顧自講自己的。
導演喊人時,他才意猶未盡的閉上嘴巴。
末了,裝作不經意的拍拍她肩膀:“放輕松,你的鏡頭不難。”
鏡頭确實不難,只要演出出塵的感覺就好,殷霧岫開始演不好,導演喊了幾次卡後,她找到要訣,只當自己和一群婢女太監說話,下巴昂起來,态度端起來。
氣質清清冷冷的,很快便拍好。
四天時間一晃而過,在江月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殷霧岫坐上回吉水的車。
助理小姑娘朱婷徹底成為她的顏粉,暗地裏偷看還不算,臨走時,拉着她跟她掃了碼,說以後知道什麽八卦一定告訴她。
管導和韋導也和她互換了聯系方式。
陸岐落到最後,殷霧岫看到聊天軟件發送到好友請求通知時,猶豫半秒,按了通過。
至于那兩個背後嚼舌根的小演員,這幾天她沒有遇見,不知道那兩人故意躲着她,還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只知道劇組至今沒有鬧鬼的傳言,看起來小演員沒有和別人說自己遇鬼的事。
摸摸包裏的銀行卡,上面新增了五萬塊錢,她看着車窗外飛速閃過的景象,心裏大喊,八卦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