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待他走後,毛一開走過來,殷霧岫斜斜眼睛:“這種人你也認識?”

毛一開裝糊塗,傻笑說:“吃飯交情吃飯交情!”

殷霧岫回到家後,看到陸小柏坐在沙發上,她從冰箱裏拿出罐飲料,擰開蓋對瓶灌下去。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淌下去,落到胃裏,冰的人脊背發涼。

從黃亞新的話裏,很容易聽出來,賈少蘭生前遭受了何等非人折磨。

她對素未謀面的賈少蘭有多少同情,就對任泰霖有多少蔑視。

“幫我拿瓶。”

客廳裏傳來聲音,殷霧岫打開冰箱,拿了瓶遞給陸小柏。

陸小柏也不喝,坐在沙發上,定定看着她。

殷霧岫後背竄起的涼意還沒有落下來,看到他這麽看她,再次炸毛。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陸小柏不說話,眼睛眨也不眨,表情上寫了三個字,你有罪。

殷霧岫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彎起眼睛笑笑,說道:“沒事的話我出去了。”

她伸伸食指,指指房間門,腳慢吞吞往後挪。

快挪出客廳時,聽見陸小柏說。

“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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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霧岫垂頭,悶頭往前走。

“真的沒有?”

“陸小柏你想幹什麽?”

殷霧岫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何時,他從沙發上起身,攔在她前面。

“毛一開給我打電話了。”

殷霧岫怒氣頓滞,不好的預感更濃了,磕巴說:“毛,毛一開給你打電話,關,關我什麽事。”

說完推推他:“走開,我要回卧室。”

“先別着急走,咱倆還是談談吧。”

沙發兩邊,中間隔了條海的距離。

殷霧岫坐在一邊,手裏握着瓶子,一圈一圈轉着,另一邊,陸小柏坐在那,目光看向桌面,什麽也不說。

時間變得漫長,殷霧岫覺得屁股底下癢,癢的她坐不住。

她把瓶子往茶幾上一扔,閉起眼睛,決定放棄掙紮。愛怎麽辦怎麽辦吧,知道了又怎麽樣,能把她吃了?

“毛一開告訴你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不說的話我回房間了。”

陸小柏看着她,眼睛裏有種她看不懂的東西。

“你去拍任泰霖了?”

“沒有。”

雖然放棄掙紮,但是還是要掙紮一下的。

該承認的絕對不能承認。

陸小柏從桌子上拿起文件夾,翻開來,殷霧岫側頭看了一眼,覺得熟悉。

她咦了聲,伸伸脖子,看清上面的內容後,氣道:“你動我東西?”

“沒動,這是毛一開給我的。”

殷霧岫更氣了,掏出手機要打電話:“好啊,我花錢買的資料,他居然輕易給你了,還有沒有合作信譽了,太可惡了。”

不打電話罵他她不姓殷。

陸小柏搶過她手機:“別打了,是我跟他要的。”

“你要他就給你啊,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錢?”

“毛一開說了,算在你花的錢裏,不是白給的,算贈送。”

聽到這,殷霧岫伸手抄過資料:“贈送也是我的。”

她插科打诨那麽久,成功帶偏陸小柏,很久陸小柏反應過來,拍拍腦袋:“現在不是說贈不贈送的問題,是說你為什麽瞞着我調查任泰霖?”

殷霧岫看到他繞回話題,幹脆靠在沙發背上,氣憤的表情不見,變得滿不在乎,哼哼唧唧半天,才勉強說道:“不是說了要幫你報仇。”

這次輪到陸小柏氣了,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訓斥,壓下心底的複雜,臉一板,說道:“任泰霖多危險你知道嗎?還敢偷偷調查他。要是被他知道,管你誰,麻袋往頭上一套,你怎麽消失的都不知道!”

見她分明沒有聽進去,陸小柏捏住她耳朵,把她頭轉到自己這邊來,看着她眼睛說道:“聽沒聽見?”

殷霧岫白了他一眼,腦袋縮縮,就是不說話。

“資料沒收,以後不許調查了。”

聽到這兒,殷霧岫炸了,拍開他手:“休想!”

她查了那麽久了,想讓她現在放棄,怎麽可能。

兩人因為拍不拍的問題吵起來,殷霧岫胡攪蠻纏,歪理也多,幾番下來,吵得陸小柏張不開口。

她跪在沙發上,雙手按住沙發,表情像是征戰的女将軍,大喊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說幫他報仇,就幫他報仇。

氣勢上徹底壓倒對方後,殷霧岫變跪為坐,坐到他旁邊,苦口婆心勸道:“就算不提任泰霖打了你的事,資料你看了嗎?如果任泰霖真的殺害自己的結發妻子,殺害自己的岳父,這種畜生不如的人,得不到應有的報應,反而活的比誰都好,你良心過得去嗎?陸小柏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能讓這種罪犯逍遙法外嗎?萬一他心血來潮,再害個人什麽的,你知道後不會痛心嗎?”

說着一臉惆悵,似是跟拍任泰霖不是為了報仇了,而是為了天下蒼生着想。

“…………”

陸小柏:“…………”

陸小柏勉強被她說服,糾結半天說道:“好吧,查可以,不過我要跟着。”

殷霧岫:“……”

你不是說危險麽,為什麽還要跟着。

事情就此達成協議,殷霧岫把她查到的消息分享給陸小柏,包括拍到的幾張照片和視頻。

陸小柏看着視頻啧啧,說有了這些,米新雨和任泰霖關系怎麽也扯不清了,一旦把照片發到網上,她要麽承認是任泰霖的女朋友,要麽承認結婚。

只有這兩條路走。

至于不回應,呵呵,那很好,網民的想象力是豐富的,不承認可以,金主和包養的标簽這輩子別想摘下來了。

陸小柏:“你要發出去嗎?”

他沒問怎麽拍到了,這位總能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殷霧岫笑笑:“不發,時機不到。”

見張宏盛那天,陸小柏和殷霧岫一起去的。

殷霧岫看着忙前忙後的人,感慨到底是專業的,比自己想的周到多了。

陸小柏拿好相機,小型錄音筆,準備妥當,兩人看着黃亞新發來的定位消息,一起打車離開家。

黃亞新和張宏盛約定的地點并不高檔,不是在小吃街,在小吃街旁邊某條街上,名字叫王家菜館。

黃亞新定好包廂,殷霧岫和陸小柏走進來。

一進包廂門,殷霧岫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毛一開,手上的包瞬時扔出去,砸在他身上。

毛一開接住包,站在一邊賠笑:“殷姐饒命。”

殷霧岫哼了聲,沒有看他。

毛一開急忙湊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開始訴說自己的不容易,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終于換來一句暫且揭過。

他笑笑,走到陸小柏身旁,胳膊肘碰碰陸小柏。

陸小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黃亞新沒有見過陸小柏,不過不妨礙他上前打招呼,和毛一開說了會兒話,看着陸小柏把錄音設備安放在隐秘的角落,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是殷霧岫花錢請的人。

裝好設備後,殷霧岫三人走到隔壁包間,點了菜邊吃邊等。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幾分鐘比往常幾小時過得還要慢。

終于,十五分鐘後,張宏盛來了,隔着牆皮聽見黃亞新招呼的聲音。

菜館的牆不是磚頭壘成的,是某種輕材料,手指敲上去咚咚響,隔音效果很差。

殷霧岫三人坐在牆邊,邊吃邊偷聽。

她感慨道:“讓我想起後宮的時候,躲在假山後邊偷聽妃子談話。”

陸小柏有點無語,不知道她又看什麽亂七八糟的電視劇了,順口說:“電視劇都是假的,宮裏那麽多人,怎麽可能輕易被人偷聽。”

每次看到宮鬥劇偷聽戲碼,他覺得那麽點假山,怎麽能擋得住人,還有,既然要說秘密事情,難道不調查調查周圍嗎?非在假山前邊說,不知道後邊有人嗎?

因為隔音效果差,幾人說話聲很小。

殷霧岫搖頭晃腦:“也是有真的的。”

她一副很懂得樣子:“宮裏的假山是有暗洞的,很多人不知道,還有,站在假山後邊偷聽的事情有,不過不多,這種事講求天時地利人和,晚上巧的話能聽到,不過大多會被人逮到。”

毛一開覺得她說的有趣,逗弄道:“逮到怎麽辦?”

殷霧岫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聽到什麽,如果聽到機密事件,沒辦法,只能讓你消失。”

說到這,她突然停住,食指屈在嘴邊:“噓。”

黃亞新沒有邀請張宏耀,因為張宏耀比較謹慎不容易套話,而張宏盛就好糊弄多了。

只要酒不要錢一樣往他杯子裏倒,喝醉了什麽話也套的出來。

看看對面張宏盛,黢黑的臉上能隐現紅色,黃亞新再次倒了杯酒,遞到他面前,說道:“來,盛哥,再敬你一杯,咱倆能在局子裏認識,絕對是緣分,為緣分幹杯!”

張宏盛端起酒杯,杯沿灑出幾滴酒,粗着脖子回應:“為緣分幹杯!”

一句話聲音時大時小,明顯喝醉了。

黃亞新試探幾句,确定張宏盛是真的醉了,不是在裝醉,保險之下,再次灌了他一杯酒,開始套話。

他說自己前幾天在清城見到任泰霖了,話一出口,還在醉夢中的張宏盛明顯哆嗦了一下,黃亞新驚訝的問他,怎麽了,是空調太低了嗎?

天氣開始回溫,小菜館裏哪有什麽空調。

張宏盛不知道有沒有空調,聞言只是點頭,不過點頭的幅度很大。

顯然醉得厲害。

黃亞新循序漸進,終于從張宏盛嘴裏扣出話。

事情發生在幾年前,具體哪年,張宏盛含含糊糊說不清,當時他和同村的張宏耀,剛外出打工沒多久。

兩人想的很好,覺得出了山村,到城市裏随随便便能掙大錢,結果現實給了他們痛擊。

他倆先後幹過服務生、拉貨員、洗碗工、搬磚工,各種零零碎碎的活。

賺的錢少不說,每天回到租住的地方,累的躺床上爬不起來。

他倆看到坐在辦公室裏風觸不到雨淋不到的人,很是羨慕。

張宏盛也想坐在辦公室裏,每天喝喝茶,無聊的時候整理整理文件。

但是他學歷太低,什麽也不會。

有一天,張宏耀拉住他,悄悄跟他說,自己找到一個好活計,不僅賺錢多,還輕松,問他幹不幹。

張宏盛問他什麽活計。

張宏耀從口袋裏掏出一塊表,看起來價值不菲。

兩兄弟從此走上不歸路。不僅沒有像當初想的那樣賺大錢回老家蓋房子娶媳婦,反而幹起了小偷小摸的生意。

兩人小偷小摸幹了不少,錢也賺了一些,加上張宏耀為人謹慎,很少有被抓到的時候。

直到一天。

張宏盛偷了人錢包,被人找上門。

不是別人,正是任泰霖。

後面的故事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殷霧岫靠在牆邊,勉強聽明白,聽時看向旁邊,看到陸小柏那張小白臉氣的通紅,耳朵尖因為燈光呈現紅色透明,她伸手捏捏。

陸小柏看過來,示意她別鬧。

張宏盛張宏耀和任泰霖這麽認識了,兩人以為任泰霖會找人揍他們一頓,往壞了想可能會打斷他們的腿。

只是沒想到,任泰霖不僅沒有,反而問他們想不想賺錢。

張宏盛磕磕絆絆說,任泰霖讓他們綁架一個女人,說那女人是仇人公司派過來的商業間諜,他打算綁架她,以此為要挾和敵方公司談判。

張宏盛不想幹,但是張宏耀膽子大,一口應下來。

任泰霖把那女的出現的時間地點詳細的告訴他倆,當天他們面包車停在拐角處,果然看到女人經過那裏,兩人直接上去把人綁了。

黃亞新聽的後背起冷汗,手機屏幕出現對話框,他看了眼,照着念道:“你們把她殺了?”

說出的話戳中張宏盛痛點,他恍惚清醒了一下,大吼道:“我們怎麽會殺人呢?我們是為了錢!錢!錢都沒到手怎麽可能殺人?”

手機亮了一下,黃亞新:“那她怎麽死的?”

張宏盛顯然是壓抑很久了,醉态的表情憨住,半天回憶說:“宏耀趴在她身上,她就死了。”

“趴在她身上?”

“嗯,”張宏盛臉上的害怕消失,出現詭異的神情,似是在陶醉:“你不知道,那個女人,皮膚有多滑,長得有多翹,她叫的越慘,我……”

殷霧岫走進來,站在張宏盛身後,搖搖頭,罵了句禽獸。

陸小柏跟在她後邊,讓她小聲點。

殷霧岫做了個手勢,黃亞新了然,說道:“你們把她埋在哪裏了?”

張宏盛:“哪裏?”

他撓撓頭皮,恍恍惚惚:“好像是工廠後邊吧。”

“城北工廠?”

張宏盛哼哼笑:“原來你也知道,你是不是也在?說!你是不是也在?”

陸小柏沒說話,和毛一開對視一眼。

毛一開手劈成刀,砍在張宏盛脖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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