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人總是心軟的,尤其是一個男人這麽絕望的祈求着你。
林一諾慢慢的伸出雙手,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回抱住了宋啓舟。
她感覺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她什麽都沒有說,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擁抱着。
他的身體逐漸停止了顫抖,他的情緒在慢慢平靜。
“啦~啦~啦~啦~啦啦啦~~~~~”
宋啓舟的手機鈴響了。
他沒有接,鈴聲锲而不舍,自動挂斷後,來電重新又打了過來。
林一諾拍了拍宋啓舟的後背,“接吧,看看誰。”
宋啓舟的聲音悶悶的:“不想接。”
林一諾又拍了拍他,宋啓舟不甘不願的坐起身,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接通了來電。
“阿舟,你跑哪去了?趕快回來!”
陳誠的聲音帶着質問的嚴厲,宋啓舟回了句,“我這就回去。”就挂斷了通話。
沉默了片刻,宋啓舟抓着林一諾的肩膀,“諾諾,你在這等我。我錯了,我不該故意把你扔在那。”他的聲音帶着小心翼翼,“諾諾,等我回來好不好?”他生怕會被拒絕。
林一諾對這種聚會酒局內幕知道的遠遠比宋啓舟想象中她應該知道的要多的多。
今夜,他還會回來嗎?
林一諾“嗯”了一聲,宋啓舟一下子變的很高興。
他高興的跳下車,走了幾步後,還回頭看了看車門處的林一諾。
燈光在他的背後閃爍着,他此時笑的像個孩子,
林一諾擺了擺手,宋啓舟才轉身回到了“月色”中。
時間已過淩晨,
司機吃飯回來後,又開始在駕駛座位上打瞌睡。
林一諾翻着網上關于宋啓舟的消息,微博上女友粉們還在添顏,一位知名編劇在炮轟收視率造假。
這條微博和宋啓舟無關,但讓林一諾不得不想起她當演員那一輩子,娛樂圈的風向就是從這樣一個一個事情開始,不知不覺間變了,直至某一天,噴井式爆發。
不斷有醉醺醺的人從“月色”裏出來,他們在門口高聲虛假的應酬着,最後走向相反的方向。
林一諾雙手抱膝,趴在膝蓋上透過車窗扭頭看着外面的人生百态。
有人成群結隊,有人孤獨前行。
也不知就這樣看了多久,月色的大門裏,宋啓舟和陳誠互相搭着肩膀,醉醺醺踉踉跄跄的出來了。
林一諾猛然驚醒。“常師傅,陳哥他們出來了,咱們去接下吧。”林一諾拍了拍打瞌睡的司機常師傅,兩人一起下了車,将陳誠和宋啓舟扶回了保姆車。
今晚後來跟來的那四個人都沒出來。
常師傅習以為常的啓動汽車,林一諾安頓好宋啓舟後,回望了下月色的大門:“不用等他們嗎?”
陳誠大着舌頭囫囵的吩咐:“回--回酒店。”
保姆車在黑夜中開的飛快。
司機常師傅先将陳誠扶回去,又和林一諾一起将宋啓舟送回房間。
宋啓舟仰躺在床上,臉色紅撲撲的,拽着林一諾的手腕不松手。
常師傅笑笑幫兩人關上了門。
林一諾甩了兩下,沒甩掉,反而宋啓舟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醉醺醺的,目光水潤,就這樣呆呆的看着林一諾。
片刻,他突然開始哭泣。
林一諾手足無措。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她剛醒來,腦子還在懵逼狀态,在大門口被他熊抱。
宋啓舟和上次一樣,他哭的時候很乖。如果拍下來放到網上,相信他的粉絲們都會尖叫着好軟好萌。
“諾諾--諾諾--”宋啓舟抽噎着,“我真的錯了。”
林一諾沒有心軟,也沒有安慰說我原諒你你沒錯什麽的,反而歪着頭看了宋啓舟良久,突然問道:“你錯哪了?”
宋啓舟擡起小臉,茫然的看向林一諾,他的目光失焦渙散,嘴中呢喃着:“錯哪?……我--我錯哪?……我……”
然後,瞬間仿佛被驚醒,又像被驚吓,“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低下頭,安分的像個被體罰的小學生,委屈的淚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他在本能的認錯。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只是在本能的認錯。
本能告訴他,他需要認錯。
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本能?
林一諾默默的看着宋啓舟,各種淩亂的念頭卻在腦中翻滾。
宋啓舟一直在抽噎。
一直在呢喃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可憐又可悲。
林一諾感覺自己的喉嚨幹澀,她悄聲說:“我原諒你啦。”
這仿佛是一個開關。
宋啓舟的抽噎噶然而止,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詢問:“真的?”
林一諾點了點頭:“嗯。”
“不--不用懲罰?”他好像很驚喜。
林一諾的心咯噔一下,她感覺這是個關鍵。
她想問,懲罰是什麽,但看着小心翼翼懷抱驚喜的宋啓舟,她突然問不出口。
她不想傷害他。
她可以有其他的渠道來知道。
林一諾悄聲回答:“嗯,今天沒有懲罰。”
宋啓舟笑了。
欣喜的像個得到獎勵的孩子。
他滿足的仰躺過去,愉快的小呼嚕打了起來。
他睡着了。
林一諾再一次清晰的認知到宋啓舟真的有問題。
這種問題甚至一直沒有解決,而所有人都不知道。
它埋藏在他的身體內,像一顆炸、彈。
林一諾曾經拍過一部電影,在電影裏,她是一名心理醫生。
那部電影她拍了四個月,準備時間長達一年。
她靠那部電影,包攬了國內所有電影相關獎項的最佳女配,那部電影甚至被送往了奧斯卡。
在長達一年的準備時間裏,她閱讀了大量的心理學相關書籍,甚至作為心理醫生進行過實習。
宋啓舟很明顯具有嚴重的童年陰影。
這段陰影持續時間很長,但應該不會超過十二歲。
他犯錯會被懲罰。
所以,他學會了認錯。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錯在哪,他怕被懲罰,他要認錯。
他在他身體發育之前都沒有反抗能力。
他只能很乖,企圖用乖巧來求得原諒。讓那個懲罰者不要懲罰他。
他十二歲後應該是離開了那個懲罰者。
不是懲罰者不再懲罰他,是被人帶離。
因此,他對懲罰者的畏懼始終沒有結束,它被隐藏在了他的身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