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了這20斤糧票, 起碼20天內她不去考慮生活問題了,喬巧放心了許多,接下來的時間裏, 她就繼續帶着曾思源,送他上幼兒園, 接他回家。

回來問他還有沒有小朋友說難聽話, 曾思源哼唧唧說:“他們估計被我吓怕了, 沒人再敢說,我又拿了糖給幾個和我關系好的,現在大家和我好着呢。”

喬巧莞爾, 小家夥還知道打頓大棒, 再給個紅蘿蔔,有前途。

有吃有喝, 日子過得很快。喬巧偶爾也會想到曾志國,不知道他在外面怎麽樣了。

曾志國覺得自己是度日如年,那個間諜不知怎麽得到了風聲要跑, 為了抓住他背後的人,他和另兩名同事是一路跟着跑到了邊疆,最後才把他及背後的人抓住。

回到燕京把人送出,曾志國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但陳局長看到他胡子拉茬的樣子, 再看看他胸前的血,“這是怎麽回事?”

和曾志國一起去的小王低下頭,眼睛紅紅的,“曾局長都是為了保護我, 才被敵人砍傷的。”

曾志國不在乎地笑下,“好啦,說什麽保護不保護,隊友就是關鍵時候能把後背托付出去的人。再說,我是老兵,帶頭的,要是讓你受了傷,算什麽樣子。”

陳局長點點頭,“志國說得沒錯,他是你們的頭,就得起帶頭作用。這次你們辛苦了,快去醫院看下吧。”

作為曾志國和小王出差兩個多星期的補償,還被放了假回去休息兩天。

小王陪着曾志國去了醫院,發現傷口沒及時清理,發着一股惡臭的味道,醫生把發膿的地方剜掉,直到流出鮮血,才給他敷藥後用紗布裹好。在一邊的小王又眼淚汪汪地說:“對不起,曾局長,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麽大的傷。”

“就是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個疤,別擺出一付娘們兮兮的樣子,看得老子好像得了絕症似的!”

從醫院出來回到家,曾志國看到家裏像是變了個模樣似的,一切都井井有條,整潔幹淨,連空氣中都多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幽香,讓人不禁心潮起伏。

不知道思源和喬巧相處得如何,有沒有淘氣,在家裏洗了個澡,想到喬巧曾在這個屋內住過,曾志國內心火熱,半天才從衛生間出來,用紗布在胸口緊緊纏了一圈,又穿上一件上衣。從外面看不出什麽了,他才滿意地出門。

這一路上,經常風餐露宿,回來的時候又提着精神,都沒機會買點什麽帶回來,現在終于回來了,他想給父母、孩子及喬巧都帶些小禮物。

去商店給父母買了一桶麥乳精,給兒子買了一本《英雄兒女》的連環畫,輪到喬巧時,曾志國有些猶豫。

他看了商店裏的東西,目光在一塊碎花布上移不開了,布是白色的,上面有青色的竹葉,亭亭如竹,喬巧穿上肯定特別适合。

“同志,做一件上衣,要多少尺布?”

“那得看人有多高,這匹布幅寬是90,你得要三倍衣長再加10厘米才夠。”

喬巧大概1米6,曾志國讓售貨員幫着算了下尺寸,害怕不夠,又多買了20公分,拿出布票及錢付了款。

這時,兩名女子走了進來,兩人第一眼就被售貨員手裏的布,第二眼就看到了曾志國。其中一名猶豫了下,轉過身來說:“曾同志,你好。”

面前的人有些熟悉,曾志國想了下,才想起這是他的相親對象——侯亞男,因為兒子的胡鬧,他們兩人的相親不歡而散,曾志國覺得對人家姑娘有些內疚,也就緩聲答了話,還又和侯亞男打了招呼,拿着布才走了。

侯亞男的嫂子劉紅梅眼睛亮亮得看着曾志國走出去,沒想到小姑子還認識這樣卓然不群的人,捅了下侯亞男胳膊,低聲問:“他是誰?”

一段時間沒見,曾志國仍然是那麽英挺,侯亞男澀然說:“我的一個相親對象,不過沒成。”

劉紅梅忍不住大了聲音,“相親對象?”

售貨員不滿地冷聲說:“買不買,不買站一邊去,別影響別的同志買東西!”

劉紅梅顧不得吐槽售貨員态度不好,把侯亞男拉到一邊,“你那相親對象是幹什麽工作的?”

“聽介紹人說是公安局的一個副局長。”

“剛才那塊布,你知道多少錢一尺嗎?5毛6,我看了多少次都不舍得買,他眼都不眨地就買了那麽大一塊。你瘋了,這麽好的對象你還不同意?你到底想嫁什麽樣的對象?”

哪裏是她不同意,是對方家的小孩不同意,曾志國也因為孩子沒了意思,她不想再被那家小孩羞辱。

侯亞男本不想說這件事,可家裏住的地方緊張,對于她這個大了還未嫁的姑娘,嫂子早就不滿了,她怕嫂子回家亂說,只好忍着羞意道:“是那家小孩,說了許多難聽的話,不同意他爸再婚。”

“我說你怎麽這麽榆木腦袋,他家小孩能當大人的家,這樣好的相貌、工作,就是有個小孩又怎麽了?你拿出點耐心,把那個男人哄好了,他還不向着你說話?到時候小孩算什麽,還不是任你拿捏。”劉紅梅做出個攥拳頭的動作。

家裏只有兩間房,小叔子和他們住一家,公婆和小姑子住一間,一間房內,只用一個破布擋着,弄得兩口子親密都得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

如果小姑子出嫁了,讓小叔子和公婆住一間,他們日子就會好過許多,因此,劉紅梅恨不得傾囊傳授,好早點讓小姑子嫁出去。

“你多笑笑,溫柔一點,別崩着臉像誰欠你似的,到時候你嫁過去,生活不比在家裏強幾倍?”

被嫂子說了一通,侯亞男被說得暈乎乎的,說老實話,見過曾志國之後,再看其他的相親對象,不是這裏不好就是那裏不足,總覺得差了點什麽,要不,她再試一次?

曾志國當然不知道侯亞男的心思,他出來沒多遠就遇上了洪學兵,看洪學兵手裏拿着一袋雪花膏,曾志國靈機一動把車停了下來。

“洪同志,恭喜你,我看你買的這個禮物,是找到新對象了嗎?”最好洪學兵再找一個人結婚,就再也不惦記喬巧了。雖然喬巧對洪學兵沒什麽好感,但能讓他和喬巧的距離更大,當然更好了。

洪學兵被曾志國這句話說得有些懵了,他本來對曾志國沒什麽好感,但又不想讓喬巧誤解他找了新的對象,哼了下說:“我這是給巧兒買的,哪有什麽對象?”

曾志國覺得洪學兵這個人真可笑,以喬巧那樣知恩圖報的性子,他之前哪怕能對她好一點兒,哪有可能走到離婚的份上。現在已離過婚了,反而又不舍她了買東西送,早幹什麽去了?

他看洪學兵手裏拿着的雪花膏,有些憐憫地看他一眼,連喬巧在燕京生活,現在最需要什麽都不知道,買了一瓶一點不實用的雪花膏,一點也不像他買的布一樣正是喬巧所需要。再說,難道他以為喬巧會在離婚後還接受他東西?

如果是那樣,他也不會絞盡腦汁不知怎麽才能接近她了。最好想個辦法讓洪學兵再也不要出現在喬巧面前。雖然他不影響什麽,但看着就讓人煩。

曾志國靈動一動說:“別再打擾喬巧了,她根本就不願見你。”

這個男人,和他那個兒子一樣,讨厭得要命,從第一次見面就一付教訓他的口氣。洪學兵臉色黑得像要擰出水來,“我怎麽做,不需要你來指點!你真是多管閑事。”

“畢竟現在喬巧在我家住,看到你她會不高興,我也希望她心情好,所以這當然管我的事!”反正自己說的沒一句假話,就看洪學兵怎麽理解了。

“喬巧住進了你家裏?”洪學兵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是啊,已住了近半個月了呢。”想到家裏的情況,曾志國不用假裝就露出一個幸福的笑,“覺得我整個家都變樣了呢,變得整潔,幹淨。”

洪學兵用力捏緊了手裏的雪花膏,塑料袋子被他捏得嘩嘩響,手上青筋爆出,覺得自己整個人就是個笑話,怪不得喬巧再也不想理會他,原來已攀上高枝了。

看他這樣,曾志國一笑,就這心理素質,就這聽風就是雨的性格,拿什麽和他争?

他輕松地說:“洪同志,我還要忙工作,先走了啊。”

走在路上曾志國還想,他回來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把喬巧留在家裏,也希望她還能不回自行車廠宿舍住,還繼續住在他家裏,這樣感覺就離她更近了。

不過,以他對喬巧的了解,現階段怕是沒可能。

在沒找到合适的理由前,要不他還暫時假裝沒回來?這樣也免得大家知道他受了傷着急,轉了一圈,反正現在也沒事,在家裏還容易想入非非,曾志國決定暫時還是上班去算了。

回去後陳局長臉一頓,“曾志國同志,組織讓你回去休息,好好養傷,你就是這麽不聽從組織命令?”

曾志國完全不把他的臉色當回事,過去他抽屜拉開,拿出一盒煙,先敬了陳局長一根,又抽出一根自己點上,“在家裏閑得發慌,才不利于養病呢。”

“你這臭小子!”陳局長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個煙圈,“你也就仗着年輕,等年紀大了,就知道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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