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北域氣候幹燥,草原廣布,八大部落加烏光堡分割草場,時間長達兩百多年,然而就在長泰四年秋,烏光堡被五大部落聯軍攻破,翁主祝嬰心攜五千殘兵逃離麒麟原。

盡管烏光堡早已經失去威脅力,卻并不能阻礙其剩餘的價值自然可觀,不說烏光堡的僅位于堡主之下的王族祝蒼祝茫,以及烏光堡高層貴族皆有餘脈,烏光堡便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此外,帶領烏光堡殘兵的将領為時年十二歲的烏光堡翁主祝嬰心,為何烏光堡堡主将此重任托付給十二歲的孩子而非資質、經驗都更為豐富的祝蒼,而祝蒼祝茫等人也無所怨言追随,只能說明此女心智、手段都超過十二歲的孩童應有的階段,讓祝蒼等人甘心臣服。

長泰四年秋,祝嬰心将五千兵馬分三隊,其餘兩隊分別以假扮馬商、徒步翻越鴻明山脈的方式,以不驚動陸道一的方式進入中原,并一路南下進入平翰城,自己親自帶一千兵馬,過雪還關,先抵昭虞城,後至陽纡城面見龍聖天子。

長泰四年冬,祝嬰心不知經歷了什麽、考慮什麽,決心叛變,是祝家蒙上叛逆的陰影,祝嬰心的名字,也成為“背叛者”的替代詞。多年以後,會有人遵奉這個名字,也會有人唾棄這個名字,然而在天武聖帝餘威不足以統領西陸的三百年以後,各支勢力對西陸虎視眈眈的情形下,在陸道一控制中原政權壓制四域不得不維持西陸“和平”的僵局的時間裏,她的叛逆,為這場僵局,撕裂一條深不可見的裂縫。同年,祝嬰心進入南郡,并在平翰城建立赤風館,開始經營商務,為日後積蓄資本。

長泰五年春,祝嬰心前往無虞書院求學,并接觸南郡的政權中心、璇霄丹臺的朝陽王,與朝陽王建立似敵非友的微妙關系,将會向哪個方向傾倒,不得而知。長泰四年春末,麒麟原八大部落聯軍攻打鴻明山脈,一封密函悄悄送到陽纡,從暗地裏傳進太平宮,放到陸道一手中。

長泰五年夏,三十萬大軍抵達鴻明山脈,在雪還關待命淩度接到出現的命令,率兵沖出鴻明山脈,進入麒麟原,以瓦解麒麟原八大部落之勢殺向草原深處,鴻明之戰激化。

*****

北域,麒麟原南部。

淩度同副将們坐在大帳中,面對大帳中間的沙盤,沙盤上是麒麟原全貌,以幾十比一的比例縮小,無論是山脈,雪山,森林,河水,零零散散的部落,都有模有樣。若祝嬰心能夠得見,必然驚訝它們的位置如此準确。

那是根據陸道一的《山海異志》中的描述所擺的沙盤,那本已經人間蒸發的書,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焚燒殆盡,在這世間失去所有蹤跡,沒人能真正地證明這本書是否存在,這本書便成為環繞在陸道一身邊的難解之謎之一,然而這樣一本書,原本就一直保存在紫薇閣中。

淩度手掌貼在腰上,王希握着長杆站在一邊,他推倒沙盤上的黑色陶偶,那一條線一直指向草原的中心,平地之上聳立一座巍峨的宮殿,那是烏光堡,草原上的太陽宮殿。

王希杆子指着烏光堡道:“八部聯軍避免與我軍硬碰硬,選擇退往烏光堡,通過烏光堡的防禦系統抵禦我們的攻勢,我想,這也許就是他們想要率先攻下烏光堡的目的。烏光堡的防禦系統可畏是固若金湯,因此我們不能讓八部聯絡退到烏光堡。”

王希在烏光堡前方劃下一條直線,他道:“我們必須在此之前,攔住他們,消滅他們,然後想他們去年若所做的那樣,攻下烏光堡,這也是攝政王的想法。”

淩度沒有說話,一位副将便喃喃自語:“所以,攝政王早已預料到今日,所以要求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留下祝嬰心嗎。”

“可惜,那臭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是跑了。”有人道:“要是有她在,以她對麒麟原和烏光堡的熟悉程度,勢必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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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已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沒有祝嬰心,我們也能征服麒麟原,征服烏光堡。”另一人說。

“報,太平宮加急消息!”帳外有人道。

淩度擡手,示意衆人稍安勿躁,一名副官将報信人請入,淩度等人站起來,半跪接信。那人往前一步,将一封急件放到淩度手中,并向淩度道:“攝政王要求大元帥仔細斟酌。”

淩度遲疑片刻,回道:“末将明白。”

送走報信人,他退回座位上,衆人看向他,紛紛問道:“攝政王此時送來的加急消息,會是什麽?”

淩度拆開密封好的信紙,取出一看,臉色頓時沉下去。餘下幾人見他臉色不對,霎時噤聲,想來信中內容,非同凡響。

“這是,赤風館的信。”淩度将信傳給一旁的王希:“上面寫明八部的七寸,照着那裏打,八部必敗無疑。”

他說話間,信已在衆人手中傳了一轉,又回到他手中。

衆将看着他說:“什麽赤風館,怎麽會知道這麽重要的軍情,還在這種緊要關頭交給我們,怕不是有詐。”

淩度閉目沉思片刻,道:“此信經手攝政王,他要我自行斟酌,可見此信來處是有保證的,但是,其中多少也有可疑之處。攝政王遠在京都,不了解如今麒麟原時是何情況,故要求我結合實情斷個真僞。”

淩度手指擦過信紙上幹燥的黑字,手指移開,露出其下“赤風館”三字。此信出現得太過蹊跷,赤風館,究竟是誰呢?

八部聯軍目前還未出全力,令人聞風喪膽的鐵浮屠也不見蹤影。這一戰雖說是是中原與北域的戰争,實際上其他各域都在觀望,興許他們暗中還插了一腳。此戰連陸道一也沒有把握,底下的水深不可測,其中危機四伏,絕不輕松。

然而此戰絕不能輸,祝嬰心叛逃表明天子的威嚴已無天武時期的威懾力,若是繼續沒有建樹,那麽西陸分崩離析的局面近在咫尺。必須要守護好這片土地,讓它回到昔日的輝煌啊!

淩度目光一凜,他握緊信箋,宣布說:“趙奇、魏息、孫藝,你們三人各領一千精兵到各部打探消息,注意他們部落中人數,還有其餘情況。王希帶三萬兵馬從左包抄,姚青雲帶三萬兵馬從右包抄,六萬人必須要在八部聯軍進入烏光堡界碑前攔住他們的退路,其餘人正面殺敵。

“是!”衆将齊聲應道。

*****

長泰五年夏末秋初,一場狂風暴雨席卷從西海開始,在西陸上空蔓延開來,南郡受到影響,赤水暴漲,幸而有小揚河分擔排洪,才免于一場澇災,然而并非全部安然無恙,仍然有部分地區未能幸免于難。

祝浮心冒大雨從平翰城趕來,因小揚河漲水,祝嬰心無法接到信,沒辦法離開無虞書院與之見面。祝浮心喚來黑鷹,将信綁在黑鷹腳上,拍着它的腦袋,祈禱着說:“可要把信安然無恙地送到嬰心手上啊,可不能誤了軍機啊,否則就扒了你的毛來煮湯喝!”

黑鷹低鳴,似不滿他的威脅。

祝浮心将鷹放飛,看着它橫渡小揚河,消失在雨幕中,轉身前往芝蘭街,去與玄霄城的其他人交換信息。

到芝蘭街,來接他的是其其格,少年暗示他進花樓,祝浮心一臉正氣地拒絕他,說他是為要是而來,不能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其其格恨鐵不成鋼,一把把他拽進花樓,拉着他進了一間上房,拒絕了老鸨和姑娘貼過來,丢了銀子把門砸上,老鸨納悶道:“怎麽今兒個來的都不要姑娘,來花樓不要姑娘,難不成是有病?”

她的話那兩名少年自是沒有聽見,關上門後,其其格按着祝浮心的腦袋貼在牆上,祝浮心心說:都什麽時候了,這厮還有心情聽牆角。然而其其格一臉漠然,他仔細一聽,只聽隔壁房中壓低聲音說話。

只聽一個沉靜的聲音緩緩道:“小姐,未能殺了魏旭那昏君,是成啓之過。”

“只怪那祝嬰心搗亂,否則,按計劃我們早已成事。”一個凜冽的女聲道。

“接下來,小姐想怎麽做?”

“你因救駕有功,得到提拔,在魏旭周圍做事,有的是機會,不要着急。如今最令我奇怪的是,分明将所有的過錯都引到祝嬰心身上,如何不見魏旭對無虞書院出手。”

那男子沉默片刻,道:“……小姐,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此事也許與魏旭不追究祝嬰心過錯有關。”

“還不快說。”

“因郡君回到璇霄丹臺,親自為祝嬰心求情。宮裏傳聞魏旭那昏君對自己的妹妹有着道不清說不明的感情,也許是因郡君求情的緣故,所以……”

祝浮心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啊,他沒有懷疑消息真假,在他心裏,魏旭那個家夥就是冷血無情變态的畜牲,敢砍了祝辭心的雙手,那他戀妹也是沒跑的事了。

其其格沒有理會他,繼續往下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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