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朝陽王,您究竟在害怕什麽呢?您是南郡的王,手握西陸五分之一的權力,是什麽讓你如此不安,要以傷害他人,來獲得安全感?”

祝嬰心請魏旭離開魏飛清的寝宮,要求與之談一談一些舊事,魏旭難得沒有拒絕,卻也只是換了偏殿,讓祝嬰心可以放心地說話。

“祝嬰心,你越來越放肆了。”魏旭冷冷道:“以為本王放過你一兩次,就可以得寸進尺了嗎?”

祝嬰心擡頭盯着魏旭,“與其說祝某得寸進尺,不如說,朝陽王試探得,太過火了。朝陽王,我雖說過,我們可以做交易,但你一次一次,傷我的人,甚至想要我的命,這種試探,讓祝某感到與朝陽王做交易,是錯誤的決定。”

“錯誤?”魏旭忽然笑了,“沒錯,你不該跟我談交易,你應該聽令于本王,而不是與本王平起平坐。”

“哈……”祝嬰心笑了一聲,“好,就算要祝某俯首稱臣,朝陽王用什麽讓我心服口服呢?用我兄長的雙手?用我部下的性命?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方式不重要,結果才是本王要的。”

“然而這個方式并不能讓王得到我臣服的結果,也無法從我這裏得到想要的消息。”祝嬰心咄咄逼人,“朝陽王,若此時我說,過去的一筆勾銷,我們重新談生意,如何?”

魏旭眯起眼睛,“本王能讓你走不出這個門。”

祝嬰心伸出手掌,對着魏旭,“五個,至少五個。”

“什麽意思?”

“若今日我死在這裏,朝陽王,接下來,你就要面對五支勢力的威脅。”祝嬰心道:“西海,西海晏家,東部瀚海,烏光堡殘存勢力,乃至無虞書院能夠引動的南郡的百姓,還不算陸道一是否會暫時舍棄麒麟原,插手屆時混亂的南郡。”

“你敢威脅本王?”

“我有沒有這個本事,能不能對朝陽王造成這個威脅……”祝嬰心看着魏旭,定定道:“全憑朝陽王一句話。”

“……”魏旭曲肘支着額頭沉思,他揮揮手,示意祝嬰心退下。

祝嬰心識趣地告退,走到門外,她瞥了門口侍立的來興,目光掃過他的雙手,轉身朝魏飛清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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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進去,便感覺到殿中凝重的氣氛,祝嬰心不明所以,看向蕭苌碧,她看着重重帷幕,輕聲道:“大事不好了……”

該不會是晏陌……祝嬰心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她緊鎖眉頭,心中默念,還沒真正的消息傳出來,也許結果沒那麽壞,然而她心中的焦慮完全壓不下去,一股怒火湧上來,魏旭那個混賬東西,禍害,敗類,白|癡,蠢貨,早該在雲溪山時讓他死了算了,再将他推下山崖,死無全屍,也不會有那麽多糟心事了!

悔不當初的祝嬰心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蕭苌碧回頭來看她,低聲道:“你去看一看韓毅吧,他情況也不太妙……”

祝嬰心用力點點頭,去看韓毅,阿裏木站在旁邊,為大夫接遞東西,一地染紅的布條,一盆盆染得猩紅的水,利刀小心翼翼一層層割開皮肉,只為将一只箭頭取出,然後在用針線将傷口縫上。

然而就是這種宛如淩遲的手法,韓毅也毫無反應,祝嬰心深吸一口氣,越發想弄死魏旭,若韓毅和晏陌保不住,她有一萬種法子讓魏旭痛不欲生。

*****

長泰五年,秋初,麒麟原。

一道身影若閃電般将秋風甩在身後,閃電般穿越整片草原,直奔草原深處一處軍營。

“站住!”守衛攔住來人,厲聲質問:“軍營重地,何人敢擅闖!”

“籲——”馬上的人拉住馬匹,抽下腰上令牌,丢給守衛。

守衛握住令牌,見黃金牌子上栩栩如生的雲龍紋擁“龍聖”二字,守衛大駭,當即畢恭畢敬雙手将令牌奉還。馬上的人一夾馬腹,直奔中軍大帳。

“大膽,竟敢在軍營騎行!”大帳外守衛喝道。

那人跳下馬,拿出令牌,守衛見令牌,立即跪下,“淩君骨,奉攝政王之令,前來複命,幫我引見寧王。”

來人正是淩君骨,自離開無虞書院已過去兩個月之久,他無陸道一的命令,擅自回陽纡,陸道一并未問責,讓他處理好父親淩度的喪事。

年僅十六歲的少年,現如今沉默寡言,頭發雜幾縷銀白,立在那裏,生氣全無,只有幾分暮年之人的死氣。

“咳咳……”帳中傳來壓低的咳嗽聲,随後低沉的聲音道:“進來。”

得到允許的淩君骨走進帳中,圍着一塊沙盤的将領看過來,坐在主位的,是當今天子的叔叔,寧王苻雲舒。他自以前就是藥罐子,身體虛弱,真正看到他時,見他面色蒼白,形削骨壽,仿佛一陣大風刮來,便能将他刮散架了。

當初淩度剛遭遇不幸,陸道一派他領兵,在朝中引起不小的争議,甚至有臣子上書讓苻雲舒到麒麟原打仗,是陸道一以權謀私,自先帝在世時,只有陸道一一人的擁苻元淳派和擁苻雲舒派就不對盤,現在麒麟原戰事吃緊,還任性地派遣苻雲舒前往,于情于理,終究不合适。

陸道一不曾解釋,淩君骨卻是明白他的意思,寧王苻雲舒,并非眼見的虛弱,他很強,讓陸道一都提防的強。苻雲舒到麒麟原複命後,盡管并未有實質性的戰績,卻也沒讓八部聯軍占便宜。

陸道一召他前往宮中,對他說:“君骨,淩将軍之事,是我判斷有誤,是我的原因,讓朝廷損失一員大将,讓百姓失去一位英雄,讓你失去父親……但,我的錯誤,卻要讓你去承擔,君骨,我要你代我前往麒麟原,去盯着寧王,去拿下麒麟原,去取下八部部落首領的頭顱,祭淩将軍在天之靈!你……去嗎?”

他在陸道一跪下,父親喪事上,沒流一滴眼淚的少年,那一刻淚流滿面,“攝政王,請允許臣前往麒麟原!”

“好,好,好……君骨,你真的是個太懂事的好孩子……”

淩君骨向苻雲舒行了一個軍禮,道:“下官淩君骨,奉攝政王之令,前往複命,拜見寧王!”

“淩君骨……”幾個副将盯着淩君骨,神色複雜。那少年低着頭,沒法看到他的面容,不知他與大将軍像不像,是不是,也同大将軍那樣,英明神武。

苻雲舒握拳放在唇邊,輕咳幾聲,才問道:“本王幾日前已收到軍令,你就是淩将軍之子?”

“是。”

“你擡起頭來。”苻雲舒道。

淩君骨擡起頭,苻雲舒端詳片刻,點點頭,連連說:“好啊,好啊……”

至于什麽好,誰也不知道。

苻雲舒擡手,淩君骨領悟他的意思,往前走了幾步,苻雲舒指着沙盤道:“君骨,你來看看,可有對策。”

陸道一讓淩君骨前往麒麟原,擔任參軍,僅做文職便可,以他新人的身份,想要那麽快觸碰軍事時事,只怕沒那麽快。但令淩君骨意外的是,苻雲舒當即要求他觀看沙盤。

淩君骨看着整片草原,從位置上判斷出現在中原大軍在烏光堡南部約三百多裏的位置,左去五六百裏是伯岳兀部落,若看過的資料沒錯的話,草原上有名的軍隊鐵浮屠,便是出自這個部落。能夠制備被鐵具籠罩全身的裝備,并且還是一支人數不少的軍隊,此處難道有鐵礦嗎?淩君骨皺眉。東去三四百米,是遜都思部落,這個部落距離烏光堡最近,并沒有太多特色,但烏光堡一直沒有吞并此處,想必有什麽自保的法子。此外,其他六個部落都在烏光堡向北的方向,距離較遠。

如今中原大軍面臨一個尴尬的問題,現下已是秋日,不到兩個月,麒麟原便會開始變天,若是在此之前,無所作為的話,大軍必須退回鴻明山脈,以防被暴風雪凍死,但這樣一來,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但想要攻下一座城,作為根據地,卻也絕非易事,圍攻烏光堡,部落餘留的部隊圍過來,對大軍不利。

淩君骨突然想到祝嬰心,當初她是如何從麒麟原逃離的,八大部落圍攻,她還能帶不少人馬平安無事地離開,必然不會是烏光堡堡主為她開路的原因,烏光堡周圍肯定有什麽機關暗道,否則不可能順利。

淩君骨将心中所想說出,苻雲舒連連點頭,“我竟不曾想過這個。有幾分道理,若我們能找到那條暗道,偷偷潛入,從烏光堡內殺八部一個措手不及。”

“我派兩支小隊僞裝為牧民,到處查探,若找到可惜的密道,馬上回來彙報。”一名副将道。

“嗯。”苻雲舒點頭,“但如果密道不存在,我們依然要有計劃,正面攻擊可以為我們所有的行動做掩護,所以,依然不能将一切壓在密道上。”

“我還有一計。”淩君骨讓人将長杆拿來,他在沙盤上畫了幾個符號,道:“這一招,寧王認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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