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何方和蛟蛟戴着黃色的安全帽,邊走邊聽建築隊隊長在攪拌機的轟鳴裏跟他大聲喊着講着工程進度,本來這一趟應該是許惟陪他過來的,但說不上為什麽這幾天蛟蛟對他好像有點不放心,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總覺得蛟蛟是在顧慮着什麽。
這不,不但每天都跟他一起去公司再一起回家,今天視察工程進度這樣的事兒都要跟着他一起來,美其名曰要漲漲見識,何方在心裏吐槽:您活了這麽久還沒見識夠嗎?
在工地晃了半天,到了午飯時間何方拒絕了建築隊這邊一起吃飯的邀請,建築隊的隊長看了眼何方身邊的蛟蛟,還以為老板這是要跟女朋友單獨約會,于是也沒繼續游說,特別有眼力地拉着同伴快步走了。
看着蛟蛟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踢着一顆小石子玩,何方逗了她一句:“蛟蛟,你看,這都是朕給你打下來的江山。”
蛟蛟聽到這個“朕”字頓了一下,很快又回過神來,她最近從網上看到很多類似的句子,現在很多人開玩笑的時候都喜歡這樣自稱,她知道這并不代表何方想起了什麽,但僅有的半顆妖心還是在聽到那個字的一瞬間緊縮了一下。
蛟蛟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轉過頭來指了指自己的臉,帶着點嫌棄地吐槽:“何總,您打下的江山可挺髒的。”
戴着小黃帽的蛟蛟露出的一臉幽怨取悅了何方,他心情很好地打了個響指,指着面前的一堆水泥:“別小看這些泥巴,等回去我給你看效果圖,可漂亮了,咱們站的這裏,回頭都是北歐風格的樓盤,對了,我帶你去後面看,那邊設計的是建成輕鋼別墅區,九級地震都震不塌,像你上次發飙那樣的震動根本沒問題,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就搬…”
說到這兒何方悠地收聲了,也許是朝夕相處給了他一種蛟蛟永遠都不會離開的錯覺,他竟然不知不覺地把所有關于未來的規劃裏都帶上了蛟蛟的影子,這讓他覺得有些尴尬,畢竟他告白的時候蛟蛟是拒絕了的。
還沒等何方從懊惱中緩過神來,蛟蛟突然沖過來一手推開何方一手猛地往頭頂一揮,接着何方就聽到噼裏啪啦重物落地的聲音。
眼前都是被砸起的塵土,何方被突然推開失去重心踉跄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揮開眼前的塵土才看清剛才掉落的東西居然是鋼筋。
而此時鋼筋正像竹子一樣插在地裏,蛟蛟沉着臉站在鋼筋叢中看着他,何方望着頭頂上空無一人的建築框架,張了張嘴又閉上,想了想還是先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像模像樣地學着電視劇裏的樣子給蛟蛟作了個輯:“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蛟蛟簡直被何方氣笑了,這個差點喪命的人此時灰頭土臉還不忘開玩笑,她拍掉何方作揖的手,忽然又有些慶幸,幸虧她今天跟着一起來了。
何方掏出手機撥了許惟的電話,剛撥過去又挂掉了,帶着點無奈的笑:“算了,這事兒估計我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蛟蛟,你…最近執意總是跟着我,是早就知道我有危險?”
蛟蛟沒回答,何方聰明得很,跟他透露一點他就能順藤摸瓜地聯想到一堆,想得多了又要傷魂魄。為了掩飾自己的隐瞞,蛟蛟揚了揚手,插進地裏的鋼筋嗖嗖嗖地拔地而起飛回樓頂。
何方看着飛起來的鋼筋,搖頭苦笑了一聲:“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是要把我戳成馬蜂窩嗎?”
蛟蛟頗為無語地瞪了何方一眼,這人還真是,萬年不變的不怕死,換個人恐怕這會兒早就崩潰了,吓到癱在地上起不來都有可能,他倒是淡定得很,還用腳尖踩着地上戳出來的洞洞蹦了兩下,摸着下巴回頭問她:“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不是?這麽大的好事兒,咱得找個地方撮一頓慶祝一下吧?你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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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何方家出來的唐黛,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四周的景象全都變了,市中心的大街變成了荒山野嶺,他感受到周圍的氣息雙手插進兜裏,笑了一聲開口道:“都說了沒見過你。”
來人是那天在咖啡廳裏遇見的兩個人的其中一個,這人那天問過他是不是在哪見過,笑起來帶着點兒邪氣長得倒是很好看。
這會兒來人臉上的笑容更加邪魅:“是我判斷錯了,我熟悉的不是你,是你身上沾染的白蛟的氣息,你,到底是什麽人。”
唐黛一怔,望着眼前的男人,想到他之前總是跟大煞之人走在一起,一時間敵友難分,姐姐叮囑過遇到大煞能走則走,唐黛皺了皺眉戒備地後退了一步,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竟然引得面前的男人勃然大怒,他忽然紅袍加身露出原本的樣子,紅袍上金色的梵文一閃作勢就要向他襲來。
唐黛為了化魂入人身本就折了一半能力是個弱者了,這會兒被迫化為原型,玄龍長嘯一聲躲過鋈樂的攻擊,穩穩地盤踞在一棵百年老樹上,眼前這人出手狠辣正面相對不是辦法,只能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看着一副佛家的樣子,怎麽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
鋈樂看到唐黛的原型撲哧一笑,手中的動作倒是停了下來:“原來是條小黑龍,怎麽,你與白蛟相識?”
唐黛聽着這人提及姐姐的時候并沒有敵意,還口氣狂妄,他活了近兩萬年居然只是他口中的“小黑龍”,唐黛沒好氣兒地說:“你是姐姐舊識?”
誰知道這人聽完這句話居然變臉一樣沖着他和氣地笑了:“哦,原來是白蛟的弟弟麽?我與她相識幾萬年竟然不知道她還認了個弟弟的。我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也沒備什麽見面禮,這顆佛珠你且收着吧。”說着把一顆發着光的珠子向唐黛彈去。
唐黛非到萬不得已不喜歡化回原型,畢竟這肉身是借來的換來換去總是很損耗體力,原本還在苦惱要有些日子不能化魂入回人形了,拿到佛珠竟然一時間精力大旺瞬間恢複了人的形态。
他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會兒,開口問:“你這人喜怒無常又一副佛家打扮,莫非…是傳說中的邪佛鋈樂?”
鋈樂一笑:“正是我。”
等唐黛再回神時已經回到市中心的街道上了,望着來來往往的人他松了口氣,正想着拿出手機給蛟蛟打個電話問問這邪佛的情況,結果接到了何方的電話。
何方靠在辦公室的椅子裏閉着眼睛,眉心微攏,從工地回來之後蛟蛟說要出去一趟,還囑咐他下班時直接回家,他當然不放心蛟蛟自己出去,直覺告訴他她這趟出去一定和剛才工地發生的事情有關,但他問了會不會有危險後蛟蛟只給了他一個好笑的眼神,眼底大妖的狂妄盡顯。
何方勉強安慰着自己放下心來,但剛才給唐黛打了電話之後何方心裏更亂了,他試探着跟唐黛說了他和蛟蛟在工地遭到了原因不明的襲擊,話都沒說完就被唐黛急急打斷了:“蛟蛟呢?蛟蛟沒事兒嗎?發生什麽了?你們在哪我這就過去!”
一個與你相識了10來年的好友,會在你說遇到危險的時候優先關心認識了不到一個月的人的安全嗎?不會,當然不會。
唐黛來推門進來的時候何方辦公室裏黑蒙蒙的,遮光窗簾拉着,只有電腦是亮着的,電腦的光打在何方臉上,有些冷漠和嚴肅,唐黛腳步頓了一下才邁進辦公室裏順手把門關上了:“你們今天遇到什麽了?沒事兒吧?”
昏暗的光線裏何方看不清唐黛的表情,但這聲音這樣貌明明就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唐黛啊,何方拿着遙控器把屋子裏的燈打開,忽然明亮的光線讓他眯了眯眼睛,然而唐黛的眼睛在光線的刺激下沒有眨過哪怕一下,何方笑了:“沒什麽事兒,只是虛驚一場。”
何方這一笑頗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唐黛有點摸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能試探着再開口:“你怎麽了?真的沒事兒麽?蛟蛟呢?”
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何方站起來,一只手拄着桌子,另一只手指了指唐黛:“你和蛟蛟,是什麽關系?”然後又拿食指在空氣中裏畫了個圈,“或者說,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唐黛心裏一驚,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笑着:“幹嘛?是因為剛才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問的都是蛟蛟嗎?吃醋了啊?不是何方,你真不能這麽小心眼兒,我不是琢磨着既然是你打的電話而不是許惟打的,那你肯定是沒什麽大礙的,這才問了蛟蛟的情況嘛。”
“我差點就信了,唐黛。”何方嘆了口氣:“實際上,我那天在視頻裏看見你和嘟嘟說話了。”
唐黛:“……”
常盛坐在辦公室裏忽然一陣大風刮過,辦公室的門和窗子突然同時啪的一聲關上了,他只覺得脖子一緊,下一秒就被一只手卡着脖子按在了牆上,雙腳離地,憋得臉色紫紅。
面前的小姑娘似是毫不費力一般,用虎口卡在他的脖子上,帶着一臉漫不經心的笑:“好久不見呢,浥王殿下。”
常盛艱難地喘着氣,半天才從嘴裏憋出一句:“你是,是,誰,我不認,識你。”
蛟蛟笑了一聲:“怎麽浥王如此健忘,上午殺人的時候可是半分情面沒留,這會兒又不認識我了?”
常盛仍然不松口:“你,你認錯,人,了。”
蛟蛟嗤笑一聲:“怎麽會?浥王的人渣味兒都散滿方圓百裏了。”
她銀紅色的眸子裏布滿了殺意,可惜,這人現在還不能死。有了何方,就有了軟肋,哪怕是大妖也不能無所顧忌地按照自己的心情行事了,這就是那人打得好算盤吧?
蛟蛟突然松開手,常盛感到脖子上的壓力消失了,他跌坐在地上貪婪地大口大口喘着氣,眼神陰霾還帶着一絲得意,他笑着:“怎麽?你不敢殺我?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敢殺我?這世上竟然還有你不敢的事!”
要是何方在會給常盛什麽樣的評價呢?多半會這樣吐槽:“這孫子是不是有病?剛才要殺他的時候他在這兒裝沒心眼抵死不承認,這會兒說放過他吧,他還非要再賤上兩句?純粹是一腦殘。”
想到這兒蛟蛟笑了一下,懶得裏常盛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挑釁,回頭看了眼常盛的左臂,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蛟蛟離開的時候屋子裏只留下常盛左臂的筋骨盡碎的痛苦□□,她悄然出現在市中心的街角,像每一個逛街的女孩子一樣游蕩在商業街上,只不過櫥窗裏的華服和璀璨的珠寶都不能令她駐足,她現在只想回去跟何方一起吃晚飯。
手機在牛仔褲的口袋裏震動了幾下,應該是何方吧?蛟蛟這樣想着,勾着嘴角把手機拿了出來,上面赫然寫着:“發件人唐黛”。
“姐姐!!!”
“我的老天鵝啊!!!”
“QAQ我馬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