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哥,這是什麽?你畫的嗎?”

聽到何惟的腳步聲蛟蛟輕輕地啧了一聲,然後便消失在了床榻間,只留下一床被子證明這裏的确在剛剛還睡着一個姑娘,而不是何方的幻覺。

何惟邁進內殿,手裏舉着的是一幅畫,那是昨晚自溫泉回來後何方為白衣姑娘所畫的,一條白色的蛟龍盤踞在溫泉的池底,一雙紅色的眸子半阖着,看上去慵懶又溫順。

何方看到這幅畫的時候腦海裏不禁閃過昨晚的點點滴滴,他仗着酒意又一次開口去問白衣姑娘的姓名,話雖是問出口了,但心中也并不報什麽期待,畢竟她曾經說過“待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不必再費心了。”

但這次白衣姑娘連猶豫都沒有,像是随意說着天氣一般,一邊斟酒一邊淡淡地開口:“妖無姓,吾名蛟蛟。”

成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的答案突然就這麽輕飄飄地出現在耳邊,震驚和大喜之下何方一時間都忘了該如何反應,張着嘴愣了好一會兒才從突如其來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對上白衣姑娘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幹巴巴地開口:“皎皎明月嗎?挺适合你的…”

白衣姑娘目光流轉,突然間換了個話題:“紫元天山有一處溫泉,溫泉池底開了很多淡黃色的小花,花香與溫泉相結合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你想不想去試試看?”

何方雖然身為太子,但其實無時無刻不想擺脫這勾心鬥角的無趣的皇宮,有機會出去走走他又怎麽會不願意,故此欣然點頭:“當然是想去,只是如此便要勞煩姑娘把我偷出宮去了。”說完又覺得好笑,人家都告訴他名字了,他還改不過口來要叫人家姑娘。

于是自嘲地笑了一聲後何方嘗試着開口:“皎皎?”

白衣姑娘勾唇一笑:“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走吧。”

姑娘的話音剛落,何方眼前一晃竟然已經身處另一處地界了,四周是郁郁蔥蔥的樹林,面前是一方蒸汽袅袅的溫泉,隐約聞得到其中的花香,沁人心脾。在何方站在原地感嘆這處景色甚好的時候,白衣姑娘忽而傾身上前,眼睛彎彎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笑問:“太子殿下,可用我幫你寬衣解帶?”

何方正踩在一塊長滿了青苔的石頭上,忽而聽到她這樣說,腳下一滑差點栽倒進溫泉裏,幸虧身旁有一棵長得不是很周正的歪脖老樹,他扶住一旁的樹幹才堪堪站穩,卻看見蛟蛟擡手脫掉了她自己的外衫丢在一旁的草地上,他腦袋嗡的一聲,耳鳴到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又生怕她肆意灑脫到把裏面的層層衣服也脫掉,趕緊開口磕磕巴巴地說着:“姑、姑娘,是何方考慮不周,一時間沒考慮到跟姑娘一、一起泡溫泉…這與理不合…”

白衣姑娘也不知有沒有仔細聽何方的話,随手把外衫丢在草地上後竟然搖身一變,化回蛟龍的形态,白色蛟龍在夜裏像是一彎明月般發出淡淡的光,銀紅色的眸子妩媚明亮,頭上一對純白色的小角帶着點點金粉,竟是比日月星塵更教人移不開眼。

蛟龍潛入溫泉緩緩游動,不一會兒又浮出水面,尾巴一掃輕輕圈着何方入了溫泉,何方被她卷進溫泉非才看清溫泉底淡黃色的小花排了一個小小的“蛟”字,但他猛然被拉進水底到底還是沒留神嗆了一口泉水才出來,趴在岸邊的大石頭上咳嗽了起來,卻聽聞蛟龍淡淡一笑:“吾名蛟蛟,可不要再叫錯了。”

何方咳嗽了一陣才停下來就忍不住貧嘴,她當真是有趣極了,帶他跑來這麽遠的地方竟然只是為了讓他記住她的名字:“我記得了,蛟蛟,那我也在自我介紹一下?今日我便是那個如夢方醒的方罷。”

“…可是昨天見到的龍也不長這個樣子啊?我記得它的眼睛并不紅色呢…哎?哥?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何惟舉着那幅畫分析了半天才發現何方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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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被何惟這麽一叫才回過神來,只能避重就輕地說是昨晚偷偷出宮喝多了回來随便畫的,何惟一聽他又偷偷出宮了立馬把畫丢在一旁,開始絮絮叨叨說他如果被父皇發現又要被罰之類的,何方好笑地把他這個比母後都操心的三弟推了出去:“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我換過衣服咱們一起去早朝。”

關上門後何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坐在床邊上小聲對着空氣問了一句:“姑娘?你還在嗎?”想了想又重新問了一遍,“蛟蛟?你還在嗎?”

沒得到回應何方便知她是真的走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那麽一點失落,他仰頭倒在床上剛想把臉蒙進被子裏,猛然想到這床被子是她睡過的,這樣一想也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竟然聞到了一點點她身上的清香。

這日早朝果不其然先是說了昨日見龍的奇聞,又歌頌了一遍父皇的政績,然後就層出不窮地湧出各種各地方出現祥瑞之兆的傳聞。

何方站在殿內百無聊賴,在心裏細細地品着“蛟蛟”這兩個字,越發越覺得這個“蛟”字的确是比皎月的“皎皎”更加适合她,想到蛟蛟,又想到床榻間似有似無的清香,何方的耳尖漸漸地紅了,忽感何惟在旁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一時沒防備被撞得晃了一下。

一般遇上這種事都是父皇說了什麽而他沒聽見,所以何方穩住身形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擡頭去看坐在龍椅上的父皇,果不其然在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不悅,何方自知理虧只能閉嘴低頭安靜地立在殿內,退了朝之後毫不意外地被父皇留了下來。

百官退朝,何方剛說了一句“父皇息怒”,最後一字話音都沒落下來,皇帝手裏的折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放肆!堂堂太子!在大殿上走神成何體統!”

“咳!咳咳!”

何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床頭桌上的水杯,心裏想:這古代的皇帝真是好他媽有氣勢哦,一嗓子把我都吓醒了。看了眼窗外的朦胧的天色何方決定再睡一會兒,拉了一下被子居然感覺到被子的另一頭有個重物。

何方是側身背對着床的另一側的,想到夢裏睡在太子床榻上的女人,再聯想到蛟蛟昨天抱他時說的那句撩撥人的“我是,我是那種在人失意時趁機占人便宜的妖。”他突然就有了點不要臉地猜測,會不會是蛟蛟睡在他旁邊來着?

他帶着期待、激動、羞澀、緊張、糾結等各種味陳雜的心情輕手輕腳地轉過身去…

“靠!禿子!誰準你睡我床上的!下去!”

嘟嘟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不理會何方的暴跳如雷,瞪着一雙無辜的藍色大眼睛聞了聞何方的衣服:“啧啧啧,都是酒味,臭死人了。”

何方靠在床頭冷笑:“你是人嗎?”

嘟嘟轉了轉眼珠,話風一變:“何方,不臭的不臭的,你可香可香了!”

“無事獻殷勤,說吧,又想要什麽了?”何方有點無奈,嘟嘟雖然來了他家沒有多久,但變化還是很大的,剛來時候一副不愛理人的高冷樣兒,現在簡直狗腿得很,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嘟嘟跳下床去一溜煙兒地跑出卧室,不一會兒又叼着一只手機噠噠噠地跑回來了,這手機是前幾天他和蛟蛟專門給它買的,它把手機放在何方面前:“現在不是都流行養寵物嘛,我也想養一個,何方你給我買一只小倉鼠好不好,我也想要寵物。”

何方端起放在床頭桌上的水杯一口氣喝了半杯,才笑着開口:“多新鮮,你還想養個寵物?你現在是貓!誰家貓沒事兒養個耗子玩?”

嘟嘟躺在何方床上打滾兒,一副何方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死皮賴臉的樣子:“我想養寵物!”

真讓人頭疼啊,何方看着嘟嘟的手機,突然想起這段時間朋友圈裏風靡的小游戲,叫什麽來着?小青蛙?

何方打開手機搜了一會兒可算找到他想找的東西了,拿着嘟嘟的手機給它下載了一個“旅行青蛙”,然後把手機遞給它:“禿子,我跟你說,現在都流行在手機裏養寵物,來來來,給你養個小蛤蟆吧。”

等嘟嘟叼着手機心滿意足地離開之後,何方才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他記錄夢境的本子,他已經顧不上一身宿醉的酒氣了,昨晚的夢很長,裏面有很多線索需要記下來。

夢裏的白衣姑娘雖然記不清容貌,但那個溫泉池底的“蛟”字說明她的确是蛟蛟沒錯,可頸後的新月為什麽顏色不同呢?這玩意兒也會随着時間變化而改變顏色?是褪色了嗎?何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在前面記錄的“頸後新月”上畫了個圈,打上了一個重重的問號。

何方卧室的門虛掩着,他記錄到後面的時候聽到敲門聲,然後聽見了唐黛跟蛟蛟打招呼的聲音,甚至被拆穿身份後也不再僞裝了,還直接跟嘟嘟聊上了,何方加快寫字的速度,把最後一句話寫完合上本子丢進抽屜裏準備出去跟唐黛打個招呼時,聽到了他和嘟嘟的對話。

唐黛買了一堆水果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然後扭頭問嘟嘟:“何方呢?”

嘟嘟低頭玩着手機裏的旅行青蛙随口說:“睡覺呢。”

唐黛有點詫異:“這都幾點了他還不起床?”

嘟嘟好像有點不耐煩:“嗯,昨天喝多了,他在床上硬不起來。”

本來在屋裏一邊聽着他們對話一邊換衣服的何方哐一聲撞在了衣櫃上,他現在很想拎着嘟嘟耳朵教育教育他,這麽說話容易讓人誤會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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