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世

回到皇宮,葉枝和蕭月吟分別于大東門。

待天色晚了些,葉徐之派人送來了姜湯,讓葉枝暖暖身子。葉枝凝眉坐在案前,心中還回憶着蕭月吟臨別時所說的那句話,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葉枝摸不着頭腦。

“你知道為何西陳皇室姓陳,而我姓蕭嗎?”他的神情十分專注,眸子裏有着破釜沉舟的決絕。

這個問題,葉枝也曾猜想過。她以往聽蕭月吟提起過,他在故國的地位并不高,西陳皇帝也有意疏遠他,更是聽信西陳太子的話,将蕭月吟作為讨好他國的工具,也就是所謂的質子。西陳皇帝如此輕賤蕭月吟,不為他冠上皇室姓氏倒也說得過去,但為何會讓他姓蕭呢?

葉枝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隐隐覺得蕭月吟在向她透露什麽。想不通緣由,葉枝眉心不由得皺在了一起,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逞能,西陳在這個時候召蕭月吟回國必定是有所預謀,她不能因自負給大宋招來無妄之災,她相信那一刻的蕭月吟,是真心地向她傳達着什麽。而到底是什麽,葉枝想不明白,總有人會明白。

阡譽應該是其中之一吧。

從頭想來,葉枝從未真正地去了解過蕭月吟的身世。她以為這是蕭月吟不願提及的痛楚,而如今蕭月吟主動提出來,葉枝心中卻并不為此感到高興,蕭月吟那一刻的鄭重,涉及到的東西或許比葉枝想象得更加重要。

只是從頭到尾葉枝都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葉徐之。

翌日一早,葉枝起身時已經錯過了早朝,不過早朝的內容她能夠猜到些許,無非是蕭月吟回國一事。

無論他們商讨的結果如何,蕭月吟都必須回去。

既然錯過了早朝,葉枝不再心急。她悠閑地用了早膳,先派人去鎮北将軍府遞了帖子,而後又在青蓮軍的跟随下離開了皇宮。

在仲冬九日之前,她每日都會去鎮北将軍府。阡譽前世死于仲冬九日,也就是蕭月吟離開京中的第二天,雖對外宣傳是技不如人被錯手殺死,但葉枝不信,她認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所以仲冬九日之前,她白晝會寸步不離地守在鎮北将軍府。

至于夜晚,她已經吩咐了自己随行的隐衛守在這裏。如此嚴防死守,再加上阡譽本身武藝超群,她就不信,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去。

近來京中無大事,阡譽本身也是一個閑職,上完早朝之後便直接回了府邸。

當見到葉枝遞來的帖子他不禁揶揄道:“我府上可是有什麽奇珍異寶?竟能讓朝陽公主流連忘返。”

他話音剛落,門衛就匆忙地跑了進來。

“何事?”他問道。

“羅太尉、羅大人前來拜訪。”想來門衛應是一路疾跑過來的,回答的時候都喘着粗氣。

阡譽疑惑了片刻,不由得懷疑自己府上是不是真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寶貝,怎麽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幾個人統統都來了?蕭月吟倒好說,他向來喜愛府中的美酒,隔三差五就會不請自來,朝陽公主和羅太尉為何也聚集到府中來了?

“羅大人為何事而來?”阡譽問。

“不知。”守衛老實地搖了搖頭。

“罷了,迎。”大概倆人是想和他這個懶散将軍敘上一敘吧。

當葉枝姍姍來遲時,昨日的涼亭中又坐着兩個人。與昨日不同的是,另一人不是蕭月吟,兩人也沒有下棋,見此情形,她心中的疑惑不比阡譽少。

羅君無向來不是如此有閑情逸致的人,他怎麽會突襲鎮北将軍府?

說起來,自扶搖子師徒二人走了以後,她便再沒同羅君無見過面了,如今一見,她不免多看了兩眼。

但是對于羅君無突襲将軍府,葉枝樂見其成,她正好一同詢問兩人。

待葉枝落座,阡譽不免問道:“你二人可是約好了一起到我府上?”

聞言,羅君無淡笑不語,反而擡眸看了葉枝一眼。葉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回答阡譽的調侃,直接問羅君無:“羅大人怎麽來了?”

說完,葉枝立即察覺到了話中的不妥,這分明有種興師問罪的感覺,正想彌補一下,誰知為時已晚,羅君無失笑:“君無不能來嗎?”

葉枝有些窘迫,阡譽看在眼裏,立即為她解圍道:“公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羅大人可是專程為你而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葉枝不可思議地看向羅君無:“當真?”

羅君無處變不驚,拿起石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眸光似乎閃爍了片刻,“嗯。”

幾不可聞的聲音讓葉枝眼睛猛地瞪大,險些語無倫次起來:“所、所為何事?”

“在宮中時常沒有機會,就只能等到公主有興致出來了。”羅君無嘆息地說。

“……”葉枝無語。事實上,在這期間,葉枝每日早朝都會去,只是退朝時,葉枝總會先行一步,所以羅君無沒有見到過她,但并不是葉枝刻意躲着他。

見她不答,羅君無又道:“君無有愧于公主。”

“為何?”葉枝疑問道。

羅君無搖了搖頭,有些不願提及,“總之,君無今日來是向公主道歉的。”

“你既然沒有對不起我,何必向我道歉呢?”

“詩言的事……”羅君無緩緩地說,“是因我而起。”

“她告訴你的?”葉枝挑眉道。

“嗯。”似是覺得有些不妥,他又說:“公主不必介懷,詩言只是一時沖動。”

“何必為此耿耿于懷,”葉枝擺擺手說道。“與你無關,她只是純粹看不慣我。”

“算了算了,我今日可是有正事找阡大人的。”葉知佯裝不耐煩地說。

羅君無唇瓣動了動,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阡譽倒是好奇地問:“什麽事?”

“蕭月吟仲冬八日啓程回國你們知道嗎?”葉枝問完就覺得自己有點蠢,這麽大的事情他們如何能不知道。

兩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後阡譽才道:“不是仲冬第八日,是仲冬第九日,也就是五日之後。”

如同降下一道晴天霹靂,葉枝渾身一震,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什麽?”

見她臉色異樣的蒼白,羅君無眉心一凝,說道:“公主今日沒去早朝嗎?蕭公子本打算仲冬八日啓程,今日突然改成了仲冬九日。”

為何會突然推遲日期?而且她千真萬确地記得,蕭月吟就是在仲冬八日離開了京城,當日她還騎馬将蕭月吟的車隊送出了京中!怎麽會錯呢?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日回程她還遇見了京城城門前的阡譽和顧成威!怎麽會錯呢?

她已經拼命不讓自己往蕭月吟身上想,可阡譽死于仲冬九日啊!究竟是哪裏錯了?為何要推遲一日,就這麽走了不好嗎?

無力地阖了阖眸子,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些:“蕭月吟昨日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知道為何西陳皇室姓陳,而我姓蕭嗎?”

阡譽聞言,先是低頭沉思起來,片刻又擡眸道:“月吟他……母親姓蕭。”

“他的出身并不好,母親是個風塵女子。”阡譽繼續道。

“那他為何要問我這個問題?”葉枝還是十分疑惑。

“他不想回去吧。他的母親已經死了,父親将他視如敝屣。在這個緊要關頭召他回去,恐怕又是送去其他國家吧。”

他将回程之日推遲一日,也是因為這個吧?

蕭月吟不想回去嗎?葉枝在心中輕輕問道。蕭月吟想向自己表達的意思是,他不想回去嗎?他說那句“讓羅君無離開、換他留下來”不是玩笑話嗎?羅君無是導致他必須回國的原因嗎?

葉枝迷茫了起來,先前對蕭月吟的所有猜測都動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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