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手在基地裏增設屏障,雖然沒有辦法完全阻擋非73射線,但是我以我強尼二的名義保證,只要在基地裏,裏包恩先生的身體暫時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暫時?”
朝央九月挑了挑眉。
強尼二讪笑了下,掩飾性地輕咳了兩聲。
“木樨小姐你也知道的,雖然我和南小姐一直在着手有關非73射線的研究,但是……并沒有太大的進展。似乎是牽扯到了更加本質的一些信息,我們技術人員沒有辦法也不能再往下深入了……”
兩人一同走進那道光欄,強尼二忽然一咋呼,小跑着往裏沖。
“木樨小姐,第一醫療室的人馬上就到,不過先別讓裏包恩先生出來,還有一樣東西放在房間裏忘了拿過來!”
“恩。”
朝央九月點點頭,将頭上戴着的假發拿了下來,不着痕跡地觀察着這個由彭格列的十代首領執意建立的地下基地。
無法看到整個基地的平面圖,然而就目力所及,這條走廊似乎已經有近千米的長度,兩側布置着不知道做什麽用途的房間。右手邊最近的那一間拉門大開,看裏面的擺設,應該是類似于客廳的存在。
走廊一側的門忽然打開,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推着病床沖了出來,強尼二遠遠墜在後面,手裏揮舞着一塊白白的塑料布。
裏包恩被從外套裏扒出來,脫得幹幹淨淨,麻利地套上那一件使他看起來特別像是天朝中XX套動畫片裏天線寶寶的塑料布,按倒在了病床上,呼嘯而去。
強尼二松了一口氣,端起桌子上的保溫壺,給朝央九月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一杯咖啡。
“需要加糖嗎?”
他這麽問,胖乎乎的臉上連苦笑看起來都帶着一種莫名的喜感,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滿足地舒了一口氣。
“自從……那個消息傳過來,并盛町的彭格列關系者們就随之陷入了獵殺,岚守大人和雨守大人再也沒安心地合上眼,總是喝最濃的咖啡來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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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不舒服似的,他在沙發裏扭了扭身子,掙紮着想要把自己圓大的屁、股蹭到沙發深處。
“十代首領的棺木被遣送回并盛,不論外面形式多麽危急,岚守大人都會每天去為首領掃墓。啊,呵呵,今天不是去掃墓的。昨天,密魯菲奧雷的獵殺越發猖狂了,山本大人和獄寺大人打算去把關系者們接回基地,方便保護。”
“彭格列十代的棺木在并盛,”
朝央九月喝了一口咖啡,濃郁的苦味在舌尖綻開。
“不是應該在彭格列總部嗎?”
“這個……”
強尼二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的表情看起來既困惑又茫然,就好像朝央九月問了一個再常識不過的莫名問題。
朝央九月也不打算就這個問題再困擾強尼二多久,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将杯子放到桌上。
“一平和庫洛姆也在這裏嗎?如果沒關系的話,可以告訴我一些彭格列的現狀嗎?”
“恩,那是當然。”
強尼二很輕易地被轉移了注意力,好像裏包恩的到來讓他一直緊繃的的那根線終于松了下來,于是整個身心都顯現出極度緊張後突然放松的懈怠感,反應遲鈍了許多——如果他真的有那根所謂的緊繃的神經線的話。
“一平小姐在這裏。她和藍波大人也一起出去了,他們是去接京子小姐,獄寺大人去接小春小姐,山本大人去接他的父親。碧洋琪小姐和風太先生之前去收集情報,暫時沒有消息,去往彭格列總部的笹川大人每天晚上都會和山本大人他們通訊一次,家光大人和奈奈都在意大利那邊,目前仍然安全。其他的消息并不多,只說似乎意大利那邊和密魯菲奧雷的戰鬥陷入膠着。六道骸大人一向不喜歡呆在彭格列,庫洛姆小姐……霧守大人并不常駐彭格列總部,自從密魯菲奧雷發動突襲後,他們和雲守大人就一直下落不明……”
消息和朝央九月掌握的并沒有多少出入,不過更詳盡也更耐人尋味罷了。
抿了抿唇,朝央九月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右手中指上套着的指環,左一下右一下地慢慢轉着。
等了會兒沒聽到朝央九月的聲音,強尼二擡起頭,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木樨小姐,我聽南小姐提過一些,有關于您的狀況……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在這段時間內盡量不要外出,我很快就會準備好那些衣服,絕對和您現在穿的沒有任何區別!”
“恩?南小七那家夥又對你胡說了些什麽?這次是我病入膏肓但是因為大敵在前隐忍不說,只在一個人的時候默默咳血虛弱無力,還是我仍然沒有從那次受到的打擊裏走出,外表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其實心裏陰郁暗沉,并且有生死由命的消極思想,潛意識裏想要借着白蘭的手自殺?”
朝央九月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唇角,神态自然,眼中流露出的無奈親昵與哭笑不得,不得不讓強尼二對自己産生懷疑。
像是要增強說服力,朝央九月略略向前傾了身子,雙肘搭在桌上,兩手交叉抵在面前,極黑的眼瞳中透出幾分不悅。
“我看起來,像是那麽脆弱的人嗎?”
強尼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相信吧,又總是記起自家雨守翻看自己和南小七聊天記錄時候嚴峻的神色,想不相信吧,木樨小姐的氣勢實在讓人不敢說不信——當然,她的态度看起來也不像是說着玩兒。
“算了,不逗你玩兒,”
朝央九月笑起來,擺擺手,身形向後靠的時候,背脊和腰身像是有着無限柔韌一般舒展開來,卻又以一種極其慵懶的姿态,把自己縮進了沙發裏。
眉宇間的笑意完全不加掩飾,朝央九月眯着眼睛盯着強尼二看,唇角帶了幾分狡黠的笑容使得他剛剛才幹的額頭上,再一次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被吓的。
“天朝那邊沒有問題,接下來,我會留在這裏。有些猜測,需要告訴武他們。”
眨了眨眼睛,朝央九月笑得越發神秘。
“說不準,會是足以驅散陰霾的好消息也不一定。”
門鈴一樣的聲音在基地裏響起,強尼二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放下杯子,扭動着他圓滾滾的身材,用和他的身形極其不符的矯健身姿沖到了走廊裏。
“是山本大人他們——他們回來了,我去看看!”
說完,就忙不疊地跑走了。
身形從後面看着,活像是一塊土豆咕嚕嚕往前滾。
朝央九月右手肘抵在沙發靠上,身子斜倚在沙發裏看着門口,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微阖起眼簾,左手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指環,沉默不語。
“九月~”
“九月!”
“師姐!”
走廊上傳來一陣踢踏的腳步聲,朝央九月剛剛擡起頭,就見三團陰影迎面撲下——
“唔……”
“京子小姐、小春小姐、一平小姐……請從木樨小姐身上下來啊,”
強尼二急的手足無措,不停地用手絹擦着汗。
“木樨小姐快被你們壓的喘不過氣了!!”
站在門邊的獄寺隼人一直緊皺着的眉頭略略松開了些——十年後的他,看起來比十年前沉穩了許多,只是滿眼沉痛眉頭深鎖——注視着沙發上的人堆的時候,目光中會掙紮一般地透出幾分柔和。随着抱了朝央九月不停蹭的笑容燦爛的少女的笑聲,下意識地不自禁扯了扯唇角,獄寺隼人的臉上露出一個短暫的類似于笑容的弧度。
山本武從他身邊走過,下巴上一道傷疤拉下,幾乎讓人難以相信地帶着滿身沉郁之氣,對客廳裏的笑鬧視而不見,緊握着劍刃仍滴着血的長刀向着基地深處走去。
獄寺隼人皺着眉看了看他的身影,和強尼二叮囑了兩句,就向着第一治療室走去。
等到他們兩個人都消失在走廊裏,頭發卷卷的藍波打了個哈欠,窩進沙發,滿身的倦怠。
“接下來要到晚飯時間了,我肚子餓了。晚飯就拜托你們了,京子小姐,小春小姐,還有一平。”
閉着右眼,藍波懶洋洋的語調并不是很具有說服力,聽起來就像是完全沒有加以掩飾的趕人話語。但是很奇怪的,無論是性格活潑如三浦春,還是久別重逢的一平,都松開手,沉默着欲言又止了離開。
“藍波,你想告訴我什麽事?武怎麽了?”
“……山本叔叔被密魯菲奧雷殺害了。”
困境中的希望
彭格列的地下基地遠比它看上去的還要大,不知道當初建設的時候澤田綱吉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基地內甚至還有好幾處劍道道場。
朝央九月找到山本武的時候,就是在基地最盡頭的一間道場裏。
沒有開燈,也沒有自然光源,整個道場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壓抑着悲痛的低喘在一片黑暗裏顯得越發清晰起來。
走廊上的燈光透過打開的門扉,越過朝央九月射入道場內,拉的長長的陰影指向坐在道場正中的山本武。支起雙腿安靜地坐着,黑發的男人雙手搭在膝蓋上,左手拿着的時雨金時有些頹然地自然傾斜,尖端點在地上。
迎着突如其來的光亮,他十分警覺地擡頭瞥看一眼,眼神無悲無喜,反射了冷光,銳利如刀。
朝央九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以己度人,一會兒覺得現在的山本武大概需要來自同伴的關懷以淡忘痛苦,一會兒又覺得她認識的那個山本武大概更需要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着。
六歲的朝央九月,失去了媽媽之後,希望得到那個所謂的爸爸的關心和安慰。
二十六歲的朝央九月,失去了風後,希望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着,慢慢沉澱下所有的悲傷。
她向後退了一步,踏出門的範圍,略略阖上眼簾,将門帶上。
“學姐。”
道場裏突然傳來山本武的聲音,阻止了朝央九月關門的動作。
十年如一日地執着着稱呼了學姐,朝央九月曾經表達過自己對此的疑惑,偏偏巧這看起來很溫和好說話但是實際上比十年前的少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固執男人,每次都是笑而不語,很輕巧地就将話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握着門把手的手略略收緊,朝央九月走進去,把門關上。
失去了走廊上的光源,道場裏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然而無論是對于朝央九月還是山本武,黑暗并不能作為影響他們反應的要素。
“對不起。”
在山本武面前站定,朝央九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說,卻無法抑制地又重複了一遍。
語調有些哽咽,聲音傳到她自己的耳朵裏時候像是從更加遙遠的地方傳來,拼命地,嘶吼着,想要傳達給已經在她永遠觸碰不到的地方的人。
“……真的……對不起……”
朝央九月有一個瞬間以為自己會哭,甚至還想到了十年前山本叔叔打趣說過的,小的時候,自己一哭,年紀幼小的阿武少年也不問緣由地跟着嚎啕。可是臉上幹幹的,她只能感覺到自己越皺越緊的眉頭。
“學姐為什麽要道歉,錯的不是你。”
山本武的聲音透着近乎冷酷的平靜,朝央九月已經可以預見他下一句要說些什麽。
“錯的,是我。”
他說。用一種十年前,沒有人會想象到的,能夠出現在那個總是爽朗地笑着,堅持着自己信念的山本武身上的語調。
“……都是我的錯……”
伸出雙臂,山本武抱住了站在他身前的朝央九月,将她禁锢在自己雙腿和雙手圈出的狹小空間裏。
沉默了許久,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脆弱,山本武的低喃在道場裏清晰異常。
“斯誇羅曾經告誡過我,我的劍術仍然有着致命的弱點。即便是和他并稱為彭格列的兩大劍豪,但是比起一心一意專注于劍術不斷挑戰自己的斯誇羅來說,我對劍術的追求仍然不夠純粹。”
“太過貪心,不願意對自己喜愛的事物放手,一直逃避着做出抉擇。是我的懦弱,使得……”
“是我的錯。”
随着山本武的開口,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噴灑在腰腹,朝央九月卻沒有空去覺得不自在,下意識地用拇指摩挲了下中指的指跟,指尖頂在指環上傳來些許抵觸的力道。
“我不想重複一遍那時你對我說過的話,我只是想告訴你……”
頓了頓,其實并不擅長安慰別人的朝央九月斟酌着字句,舌尖滾上不同的詞語,卻又都被打回重造。
最後,她只是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我們都在這裏。”
基地的晚餐很豐盛,女孩子們的手藝比十年前都要增長了不少。十年後的藍波一副挑剔的貴族模樣,嫌棄着沒有小牛排啊沒有配紅酒,然後義無反顧地栽倒在了朝央九月提供的飯後甜點裏,看的一平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兩位還是一如既往的關系即好又壞。
叽叽喳喳的聊天聲,完全沒有令人産生厭煩的感覺。強尼二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令人驚異的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慈祥又欣慰的神态,不停地拿着手絹擦拭自己因為感動而滲出淚花的眼角。
獄寺隼人的臉上也流露出難得的笑意,雖然很快就被沉痛和凝重壓抑了下去,不過也并不妨礙他身邊坐着的三浦春心情大好地給他又添了一碗“小春特制咖喱飯”。
山本武已經重新露出他那獨特的,仿佛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的爽朗笑容,眼中仍然時不時地流露出悲痛的神色,卻完全沒有辦法讓人聯想到之前,他曾經露出過那樣沉重近似于崩潰的神情。
醫療室傳來的消息也是一片大好,裏包恩明天就會醒,之後會有一段虛弱期,但是只要一直穿着特制的防輻射服呆在基地裏,那絕對是精神煥發,斯巴達一對三都沒問題。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茶嗎?”
笹川京子微笑着看向朝央九月,在她點頭後從櫃子裏收着的茶包裏取出一包。十年的時間,她又留起了長發,笑容看起來依舊溫柔,卻也添了些許小女人的羞澀嬌媚,右手的中指上帶着一枚戒指。
将泡好的茶放在朝央九月面前,又給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各倒了一杯咖啡,笹川京子借口去廚房收拾收拾,就離開了客廳、或許叫會議室會更恰當一些。
“裏包恩先生怎麽會出現在蒙缇那邊?”
獄寺隼人甚至等不及笹川京子走出會議室的門,就已經開口問了。笹川京子加快了腳步,伸手将拉門關上。
十年來成長了許多的心性,因為牽扯到他最敬愛的彭格列十代目澤田綱吉,而重新顯露出年少時候的焦躁。
“如果是十年後火箭炮的話,五分鐘的時限應該早就過去了,可是裏包恩先生還在這裏……如果……或許可以……”
獄寺隼人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然後被山本武壓着肩膀硬是按了回去。
“獄寺,你冷靜點。”
山本武坐回自己的位子,黑色的眼眸像是能夠洞悉一切一般,帶着溫柔而又透徹的光芒,看向朝央九月。
兩人對視,紛紛颔首,仿佛在那一瞬間達成了什麽共識。
“冷靜!?”
獄寺隼人忍耐着握緊了拳,眉頭緊鎖着移開了下視線。
“……你們有沒有想過,将之前發生的一切告訴裏包恩先生,然後等他回到過去,告訴十代目他們。這樣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是十年火箭炮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作為十年後火箭炮的擁有者,也是作為使用十年後火箭炮次數最多的人——不管那時候年紀幼小是不是記得——藍波擁有着絕對的發言權。
“從九月姐帶裏包恩到并盛町來,已經快要過了十二個小時了。這不是十年後火箭炮的常态,就算現在裏包恩消失了,我也不敢說他是回到我們的那個過去。”
“……”
獄寺隼人眼中剛剛燃起的希望漸漸破滅,他挺直了腰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眉頭深鎖,神情中的沉痛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來。糅雜了自責追悔仇恨憤怒的情緒,看起來顯得異常凝重。
“九年零十個月。”
朝央九月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将獄寺隼人陷入自己的情緒中的神思拉了回來。
“不是十年前,而是九年零十個月。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你們難道不會有什麽猜測嗎?有關于那個男人這麽輕易的死亡,與從前的裏包恩這麽巧地出現在這個未來之間的關系。”
“以及,九年零十個月前的裏包恩,和十年前的裏包恩,到底有什麽決定性的不同?”
“彭格列指環!”
“指環戰!”
“啊!”
異口同聲地,山本武、獄寺隼人和藍波同時低呼了出來。
獄寺隼人的眼睛裏閃動起希望的光芒。
“十代目……你的意思是,十代目他……很有可能并沒有死!?”
“……”
朝央九月凝視着獄寺隼人的神情,那種驚喜的不敢置信的神色絕不是作假,目光中的暖意漸漸消失,而後她的目光自山本武和藍波的面上略過。
完全沒有得到支撐自己的另一個猜測的論據。
沉默了下,朝央九月最後仍是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最初,以為這是他和你們針對密魯菲奧雷的一個計劃,但是……抱歉。”
即便是仍然不怎麽喜歡獄寺隼人的性格,朝央九月仍然在他露出被打滅希望的神色時候,道了歉。
“不需要道歉,那是阿綱自己的決定。”
山本武伸手揉了揉朝央九月的頭發,半長的短發揉弄完之後,有幾縷格外俏皮地在頭頂翹起,他又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伸手将那幾縷發絲揉順。
“……如果要道歉的話,應該是沒有阻止他做出獨自前去的決定的我們。”
笑了笑,山本武放下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現在和十年前不同,指環與匣子的等級和屬性基本上可以左右戰鬥的勝負,所以沒有了彭格列指環的我們,對上擁有同等級的瑪雷指環的密魯菲奧雷,才會陷入困境。如果說裏包恩先生的到來,關鍵點在指環戰的話。那麽,最終的區別就在于彭格列指環。”
“守護者、不,彭格列指環……召集嗎?”
獄寺隼人喃喃自語。
“诶……”
藍波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滿臉嫌惡。
朝央九月垂下眼簾,點了點頭,轉着自己中指上的指環玩兒。
山本武也是點了點頭,笑意終于漫入了眼底。
“學姐,獄寺,藍波,或許不久,我們就會見到來自過去的熟人了。”
突現了的危機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獄寺隼人都是行動力超強的存在。
在他們讨論得出某個尚且有待論證的猜測後,獄寺隼人就特意摸黑去把彭格列十代目的棺材蓋子給松了松,生怕他那十年前的十代首領到來的時候,會被困在棺材裏窒息掉——至于為什麽彭格列十代目的棺材會被藏在人跡罕至的樹林裏而不是并盛墓園,甚至于根本沒有下葬,就那麽大刺刺地擺在地面上,這個問題實在太過深奧,暫時沒有人知道原因。
同時,獄寺隼人還考慮到自己被調換的可能,急急忙忙地用他獨創的所謂“G”文字神神秘秘地寫了好幾張便條,小心仔細地放在包裏,然後天天走哪都把包帶着,生怕時間來不及自己還沒和十年前的十代首領交代清楚就被調換以至于爛尾。
山本武則是一大早就拎着長刀出了基地——因為無法與火焰兼容,時雨金時從很久前就被安置在了彭格列基地的道場中——一方面是為了得到并盛町中密魯菲奧雷們分布的資料,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山本剛的逝世,使得他需要一個發洩渠道——去地面匿藏,阻止更多的關系者們被密魯菲奧雷迫害,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藍波則是打着鎮守的牌子,冠冕堂皇地窩在基地裏偷懶,一平作為武力值高的生力軍,也是留守。
而這些守護者們似乎已經達成了一致,彭格列十代目被射殺的消息并沒有透露給三浦春、笹川京子她們知曉。盡管這樣,她們兩人仍然會時不時露出消沉與悲傷的神色。
女性的第六感總是很敏銳,更何況小春有着直覺,京子心思細膩。或許……已經猜測到了什麽也不一定。
也或者,她們正在以最大惡值來推測現在彭格列面臨的情況。
所幸,裏包恩已經可以穿着那身天線寶寶服在基地裏溜達了。
雖然長着一張毫無安全感的稚嫩臉龐,配着毫無殺傷力的二頭身嬰兒體,帶着毫無威脅性的綠色變色龍一只,但是鑒于此人十年內沒有絲毫大小變化,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斯巴達程度直線上升突破臨界點——簡而言之就是積威已久——哪怕他現在坐在沙發上穿着天線寶寶的衣服凝視着自己的腳尖一臉茫然,也還是會莫名讓人心中安定下來。
起碼,現在三浦春和笹川京子在閑暇時,最喜歡和他一起坐在客廳裏,看着二頭身嬰兒面不改色地喝下特濃版咖啡,然後相視一笑,站起身給他榨果汁磨上好的咖啡豆。
很奇怪的,裏包恩就是會讓人有這樣的,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都會解決的信任感。
每天聯絡一次的蒙缇那邊形勢良好,聽起來很是振奮人心。
然而,情況并沒有因為主觀願望,也不會因為局部局勢大好就向着好的方向轉變。
朝央九月到并盛町的第三天晚上,并盛彭格列基地與意大利總部通訊斷開,從笹川了平最後留下的殘缺信息中得到了噩耗——九代首領及其守護者下落不明,彭格列總部陷入毀滅狀态。
之後,第四天的一整個白天,都沒有在收到來自意大利的任何消息。
入夜——事實上,在地下基地中完全無法察覺白天與晚上的分別,一定要說的話,基本上朝央九月是依靠京子她們提供的三餐時間來鑒定時間斷點的——會議室中氣氛越發凝重。
山本武站起身,關掉了一直開着的,只能顯出雪花屏完全沒有信號的顯示屏,轉過身看向坐在桌邊的四人,還沒有開口,就聽見刺耳的警報聲在基地內響起。
“糟、糟糕!”
監控室中,強尼二拿手絹擦了擦汗,看着趕過來的五人,哭喪着臉的模樣幾乎要将他圓滾滾的臉皺成包子。
标注出并盛町每一條街道的地圖上,原本游散在四面八方的紅點像是被什麽統一召集了一樣,迅速向着并盛商業街——也就是彭格列基地——聚集。
“屏幕上的紅點表示有指環反應,而他們接近的速度絕對不是無意識的……對了,一定是前幾天對基地進行非73射線屏障升級的時候,沒有處理好後續掃尾……”
越說,強尼二光禿禿的大腦門上汗水流淌的越快,手裏用來擦汗的手絹也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粗粗掃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山本武的神色很是嚴峻。
“敵人至少有十名,指環反應B級。據情報所知,密魯菲奧雷并盛分部的指揮人是入江正一,他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就算是真的抓到了線索進行了分析,也絕對不會輕易出動。”
像是驗證山本武的話一般,強尼二的聲音驟然拔高了些許。
“慢下來了!”
“是想要先在大範圍內把我們包圍起來,然後再派先頭部隊來試探真假,一旦探明,就大舉進攻嗎。”
獄寺隼人低啐了一聲。
“我上去把他們引開。”
朝央九月安撫似的笑了笑,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下并盛商業街的主要道路——托雲雀恭彌的福,就算是又一個十年過去了,并盛商業街的基本布局仍然沒有多大的改變。
“小心謹慎也有小心謹慎的壞處,我相信入江正一那邊應該也會有類似的指環反應探測,如果我真的出現在那裏,擁有A級指環反應,但是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戰力,反而像是半推半就引他們進入這裏的話,越是小心謹慎的人越會覺得陷入兩難。哪怕他理智上知道這可能是故布疑陣,情感上也會讓他進行裹足不前。特別是——”
頓了頓,朝央九月指了指自己的臉。
“如果有監視器的話,我這張不屬于彭格列,而是屬于蒙缇的臉,應該會更有可信度。當然,希望入江正一沒有閱讀三國演義的習慣,也沒聽過空城計的典故。”
山本武的臉上極快的閃過一個笑容,伸手壓了壓朝央九月的腦袋,不容拒絕地開口。
“我和你一起去。”
“好。”
朝央九月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不過在這之後,并盛商業街這邊的基地入口需要暫時放棄使用。”
“哈伊!?”
一直保持沉默的三浦春有些為難地低呼出聲,在這之前,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她出現在監控室中。
留着齊耳的妹妹頭,看起來比十年前有女人味多了的三浦春皺了皺眉。
“可是,基地裏的食物不多了,如果以後不能使用并盛商業街出入口的話,生活必需品和食物就無法得到及時的補充。”
和她一起到來的笹川京子點了點頭,有些自責地低下頭,左手握住右手交疊在胸口。
“對不起……之前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所以我和小春上一次采購的時候沒有買太多東西……”
“那就今天一并去采購吧。”
被三浦春抱在懷裏的裏包恩忽然開口。
“讓九月和山本吸引敵人的注意,你們從最靠近大型超市的出口離開,由現身率相對較少的一平和藍波保護,獄寺隐蔽在出入口那裏等待,強尼二通過無線電耳機指揮路線,速去速回。”
“沒有異議。”
“我也是。”
“恩。”
“好。”
“一平明白。”
“呀咧呀咧,好麻煩啊,我明白了。”
“知道了,裏包恩先生!”
“我明白了。”
異口同聲地回答,衆人相視而笑,點了點頭,按照計劃迅速行動。
黑夜是最好的掩護。
當然,朝央九月更喜歡用月黑風高殺人夜來形容。
手中的長鐮幹掉第四個叫嚣着沖上來的密魯菲奧雷,朝央九月向後退了一步,脊背與山本武的貼到一起,透過薄薄的衣服,可以感覺到對方傳來的體溫。
意料之外的,卻又是情理之中的,默契非常。
略略偏頭,靠着朦胧的月光和微弱的燈火,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決定。
——差不多是時候了,撤——
像是從相貼的脊背中得到了什麽新的力量,兩個人同時一擰腰,錯身而過,向着自己的後面、對方的前面跨出一步,長鐮和長刀在夜色中劃出兩道交錯的寒光。
撲上來的匣武器們哀嚎着竄回了使用者的匣子裏,原本躍躍欲試卻都還有些不信的密魯菲奧雷眼中的躍躍欲試被恐懼壓下,但是因為對這裏就是彭格列基地的消息,卻是漸漸深信不疑起來。
危險還是機遇,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當對攻陷彭格列基地後随之而來的巨大利益的渴望,壓倒了對砍人就跟切瓜削菜一樣的朝央九月和山本武兩人的畏懼的時候,第一個勇者出現了。
身穿白色太空服一樣的制服的高大男子揮舞着鐵錘沖了過來,他的匣武器雷狼也兇狠地嚎叫着随在其後。
——就是現在——
朝央九月虛招一晃,很入戲地配合着露出了幾分猶豫幾分期待幾分緊張的神色,差點沒喊一聲風緊扯呼,連忙拉着山本武的手轉身往後沖,熟門熟路地鑽進并盛商業街鱗次栉比的樓房間。
再一次感謝對并盛有着異常執着的雲雀恭彌。
右手中指上的指環燃起火焰,朝央九月從風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匣子,将指環對着匣子的鎖口扣了進去。匣子打開,飄出一片和普通樹葉沒有任何區別的葉片。
它慢悠悠地飄起,混在因為它的動作,周邊樹上借着夜色掩飾掉落的葉片群中,好像只是不經意被夜風撩起的落葉——如果忽略那時不時竄起的,還會随機改變顏色的火焰的話。
虛張聲勢,真假難辨。
伴随着密魯菲奧雷們開始不安騷動的聲音,朝央九月清晰地聽見,從風中傳來的,喝令密魯菲奧雷們不要輕舉妄動,趕緊撤退的聲音。
和想象中不同,意外的年輕,意外的還透出些澀然。
計劃出奇的順利,只除了落在最後,穿着和其他白太空服們不同的黑太空服的兩個密魯菲奧雷,不知怎麽瞥見了從超級市場跑出來的三浦春他們,并且居然在那匆匆一瞥中認出了那四人的身份的意外。
“大哥!”
個子嬌還紮着個朝天馬尾的少年一咋呼,擡手指向下面匆匆跑過的四人,聲音裏居然帶着像是驗證了一個大難題的得意。
“哈哈!入江得到的果然是假消息!彭格列真的是故意洩露的,但是他們才不是埋伏着想要把我們一網打盡,而是想要掩護關系者逃走!”
“……”
真是奇妙的邏輯關系。
朝央九月摳了摳臉頰,和山本武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開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