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周身籠罩在藍色的雨火焰中的燕子和一只兩翼點綴着橙色火焰的海東青一同竄了出去。
被打亂的計劃
“哇啊!那是什麽!”
雨燕子徑直向靠火焰驅動鞋子站在空中的少年竄過去,他匆忙伸手去擋,卻發現自己被雨燕子穿過後安然無恙。
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少年得意地哈哈笑了起來。
“嘻,什麽嘛,虛張聲勢!太猿大哥,我們快點幹掉他們!”
拿着巨大的岚鐮,被稱為太猿的密魯菲奧雷長相兇狠,滿臉的絡腮胡子,聽到少年的話,他看着沖自己撲過來的海東青輕蔑地笑了笑。
“好,那兩個交給我,剩下的你就好好表現吧,野猿。”
“好!……诶!?啊!!”
野猿自信滿滿地點頭,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覺和急速加快的墜落感,使得他大叫起來。
——雨燕子火焰的鎮定屬性,使得岚火焰消失不見,失去驅動的鞋子自然也就沒了浮空的本領。
“野猿!”
太猿想要下去幫忙,卻是自顧不暇。海東青撲扇翅膀利用爪子和喙無所不用其極的攻擊方式,頗有一代武林高手的架勢以及一代流氓地痞的作風,并且深谙敵退我進敵疲我打的行動方針,很好地避開了自己和太猿的身體素質差異,将自己靈活迅速的特點發揮到了極致。
太猿揮舞着手臂,中長距離攻擊武器岚鐮在海東青的貼身戰中完全發揮不出優勢。
“……可惡!”
藍波和一平也發現了自己頭頂的混戰,四人加快了腳步。
Advertisement
“轟!”
野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揉着腰從被砸壞的招牌上爬起身,有些不甘不願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個無線電聯絡耳機,別別扭扭地打開,兜頭就是一陣大吼。
“快點回來!發現彭格列關系者!”
說完,把那聯絡耳機扔到一邊,咔嚓一聲踩碎。
幾乎是立刻,夜色中就多了好幾朵迅速靠近的火焰。
混戰繼續。
等到且戰且退把追上來的密魯菲奧雷們解決掉,朝央九月和山本武已經偏離了并盛商業街很遠,站在了河堤上。河堤下流水淙淙,俨然是貫穿并盛町最後彙入并盛海岸的,那條被強硬地冠名為“并盛河”的河流。
東方既白。
以前的這個時候,河堤是最受晨練者青睐的鍛煉地點,但是現在,并盛町整個籠罩在一片壓抑恐怖的氣氛中,就算是正午,也鮮有人會悠閑地在外面晃悠。
從長鐮刃尖上滴落的血液,壓彎了河堤上生長的小草,朝央九月盯着那一片血跡,有些出神。
山本武收回警惕四周的目光,将手中長刀的刀身略略抖了抖,甩去刀刃上的血跡,收刀回鞘。
“學——”
他轉頭看向朝央九月,卻被那雙極黑的眼瞳裏流露出的深刻厭惡逼回了舌尖将要喚出的稱呼。或許是朝陽總是太過明亮,光芒足以将一切深深隐藏起來的事物顯露無疑的關系,朝央九月現在向上彎起的宛如微笑的唇角弧度,只顯得那麽勉強,甚至有些悲傷。
(不要露出這樣的笑容。)
将長刀換到左手,騰出的右手伸出了下,又重新落了回來,山本武移開視線,将目光投向和每一天一樣,一成不變地總是從東方升起的朝陽。
(想要見面,想要碰觸,想要擁抱,想要讓她露出笑容,想要聽到她帶着軟軟哭腔地喊出自己的名字,這樣的心情……早已無可抑制。)
皺了皺眉,山本武低頭凝視着自己攤開的右手,眼角餘光瞥見距離他們不過百米的地方,那具已經失去生命的密魯菲奧雷。
(……不是現在。)
(不能是現在。)
一聲鷹鳴。
朝央九月擡起頭伸出左手,名叫木槿的海東青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仰頭低鳴了一聲,然後有些局促地換了個腳站着,低下頭像是自責地接連着又低鳴了幾下。
神色微變,朝央九月讓木槿回去匣子,看向也将幾乎是同時回來的雨燕子收回匣子的山本武。
“一平她們不見了。”
抱着一絲微妙的希望,朝央九月和山本武先回去基地。
他們四人并沒有回來。
同時,就在早晨五點左右,彭格列基地收到來自門外顧問的一條訊息——今晚,隸屬門外顧問的拉爾米爾奇會前來并盛,調查十代首領家族成員的情況。
獄寺隼人并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外援的消息而感到高興,事實上,在知道三浦春她們四人失去蹤跡,還是在那樣混戰的情況下失去蹤跡的時候,他就幾乎失去理智,充滿焦躁暴戾地想要往外沖。
盡管成熟了許多,但是獄寺隼人和十年前一樣,有着不可觸碰的逆鱗。
不同的是,十年前的獄寺隼人的逆鱗只有敬愛如天的十代首領澤田綱吉,而十年後的獄寺隼人的逆鱗,除了他依舊敬愛的十代首領,還有十年來吵吵鬧鬧不停的歡喜冤家三浦春。
“冷靜點,獄寺。”
裏包恩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過或許是氣氛有些凝重的關系,那雙下垂眉和黑豆豆眼裏透出的冷光讓人覺得他在不悅。
轉頭看向強尼二,二頭身嬰兒的語調稚嫩,說話的內容卻是帶着讓人信服的強勢。
“可以聯絡上了嗎。”
“正在努力。”
強尼二雙手在鍵盤上飛舞,使用機械的時候,他短短胖胖的手指就好像如有神助,蝴蝶一般的輕盈和迅速。
被放在桌子上打開擴音的耳麥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間或有一兩個詞語蹦出來,又在大家還沒來得及聽清的時候跳了過去。
“聽……得見嗎!?”
“啊,有了!能聽到了!”
眼睛一亮,強尼二迅速在鍵盤上按下了幾個鍵,耳麥中的沙沙聲時斷時續,好歹能夠分辨得出三浦春充滿活力的聲音。
精神仍然不錯。
這多少讓獄寺隼人放下了些心。
“喂喂……聽得見嗎!?”
“聽得見聽得見!小春小姐,京子小姐她們和你在一起嗎?你們現在在哪裏!?不要害怕,我們馬上就去找你們!”
強尼二扯着嗓子對着耳麥吼。
獄寺隼人不再卯起勁往外沖,模樣看起來很像是豎着耳朵的大型犬。
“哈伊,好像壞了……”
“……恩,也許是之前摔了一下的關系。不過小春,大哥和我說過一些,強尼二是個很厲害的機械工程師,他做的東西沒有那麽脆弱的,說不定,只是我們這邊聽不見他們說的話而已。”
“嘛,算了,不管了。喂!獄寺隼人你給我聽着!”
“!?”
被點名的獄寺隼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傻乎乎地應了一聲,居然真的乖乖地在桌子邊坐了下來。
“恩咳,首先,我們四個都在一起。其次,我們暫時沒有危險,最後,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所以,不要擔心。不要……不要再像阿綱先生那時候……那麽沖動了。”
獄寺隼人嘴角抿了抿,承諾一般地開口,聲音很低,渾然不在意三浦春并不能聽到也不能看到地,鄭重其事着點了點頭。
“注意安全,等着我。”
通訊中斷,失去信號的耳麥重又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響。
獄寺隼人将耳麥從桌上拿起,收入襯衫的口袋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邊穿便向外走去。
“我去找她們。”
“等等。”
裏包恩從凳子上跳了下來,黑烏烏的眼睛凝視着獄寺隼人,搖了搖頭。
“作為阿綱的左右手,你走在外面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太大。”
“我去好了。”
沒等裏包恩說出決定,朝央九月已經站起身。将身上披着的風衣脫下搭在椅背上,只穿着白襯衫牛仔褲留着黑色碎發的朝央九月,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俊秀得像是一個少年。
“昨晚看見過我的密魯菲奧雷,大多數都已經解決了,比起獄寺和武,我好歹也算得上是生面孔了,被認出來的可能性不大。更何況,基本上可以不用擔心我的人生安全,除非密魯菲奧雷的總部突然換到并盛町來了。”
調侃一般地說着,朝央九月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頂棒球帽,松松地扣在腦袋上,登時年齡看起來更小了。
裏包恩卻沒有立刻開口,和二頭身嬰兒極其不符的深邃目光和朝央九月對視良久,最後移了開來。
“很合理的安排。”
他低下頭,坐在地上,開始扒拉着自己腦袋上帶着的天線寶寶一樣的帽子,動作笨拙而又可愛。
“九月出去搜尋,山本留守基地,獄寺——你昨天似乎沒有去掃墓。”
“……”
山本一直沉默着沒有開口。
聽到裏包恩終于作出決定,他才擡起眼簾,眉頭微皺。
“學姐……”
接下來的阻止的話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理智上,他知道裏包恩做出了最正确的決定,而感情上,他發現自己并沒有那麽好的自制力。
獄寺隼人已經站起來向外走去,盡管緊皺着眉頭滿臉的掙紮,卻仍然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
強尼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莫名而來的危機感讓他悄悄挪動着自己圓滾滾的身體,慢慢退出監控室,飛也似的奔向第二監控室。
裏包恩仍然在和他的天線寶寶服奮鬥,好像突然間對這件穿了好幾天的衣服款式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
朝央九月有些奇怪地看了山本武一會兒,忽然了然地笑了起來。
走到山本武身前,以一種不容抗拒地姿勢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椅子上,朝央九月右手扯着他的領帶,彎下腰直接親了上去。
“GOODBYE KISS。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
近在咫尺的面容,山本武清晰地看見朝央九月的眼底浮起難言的晦澀。可是嘴唇上交貼着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沒有辦法深入思考,只放任着自己聽從心底最深沉欲、望的叫嚣,張開嘴,含住主動送上來的柔軟。
這是一個雙方都很投入的親吻。
兩個人都能夠聽到彼此唇舌糾纏發出的滋啾聲音,在這并不算大的監控室中越發令人面紅耳赤。
臉頰微紅,朝央九月直起身,松開手中抓着的領帶,被充分滋潤過的嘴唇紅潤豔麗,惹人遐想。
用手指勾着自己的衣領松了松,朝央九月按了按山本武的肩膀。
“好好休息,保持冷靜,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向着門外走去,她背對着仍留在室內的兩人擺擺手。
“等我回來。”
跨越時空而來
從襯衫內袋中摸出一副眼鏡戴上,朝央九月的眼前登時出現了清晰無比的并盛町立體指環反應地圖,其中只有一點是不同于其他的紅點,呈現出鮮亮的綠色——不用說,紅綠搭配這種惡俗的品味,絕對是指環反應測試品三號的制造者南小七的惡趣味。
感謝木有枝下手迅速,早早就給他看中的女孩子套上了戒指——獨一無二的,用他的火焰實體化而成的艮之指環。
有些不習慣地推了推眼鏡,朝央九月穿梭在并盛的街道中,向着地圖上顯示的綠點方向奔去。
“……?”
綠色的信號突然消失不見,而在并盛森林的方向,很突兀地出現了A級指環的反應。
朝央九月皺了皺眉,腳步不停,按下右手腕上帶着的手表式通訊器。
通訊器中傳來一陣盲音,然後丢失了訊號,與此同時,眼鏡中陌生的完全不加掩飾的A級指環反應,增加到了兩個。
(這算什麽,禍不單行?)
朝央九月扯了扯唇角,視界範圍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笹川京子最要好的朋友,笹川了平的妻子,黑川花。
比十年前豔麗了許多的女人正在上演奪路狂奔,踩着一雙尖底的高跟鞋硬是把追在後面的兩位密魯菲奧雷甩下一段距離,臉上的神情充滿了緊張感,卻又有些微妙的違和。
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黑川花抿了抿唇,接連兩個後擡腿,狠狠把腳上的高跟鞋沖着身後的追兵甩了過去,很有些準頭地命中了那兩人的腿腳。
“啊!可惡!”
猝防不及被擊中的兩名密魯菲奧雷捂着自己的傷處,神情猙獰起來。
“殺了你!”
“……”
黑川花再一次加快了跑步的速度,越過站在路盡頭的朝央九月時候,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傻站着做什麽,還不快跑!”
大約是因為是拔高了嗓子吼出來的原因,她的聲音有些尖利,吐字餘力不足,夾雜着短促的喘息。
朝央九月将按在手表式通訊器上的手指放了下來,伸出手把完全沒認出來自己的黑川花攔腰截住,選擇了在這個時刻最趁手的攻擊方式——借着沖勁抱着黑川花轉了一圈,兜手就把人扔了出去。
“啊啊!!”
黑川花的尖叫凄厲到讓那兩位密魯菲奧雷有短暫的失神,然後很順理成章地被砸到在地,後腦門撞在水泥地上,發出聽着就很疼的一聲沉悶的“咚”。
毫無形象地揉着腰撐着地坐起來,黑川花盯着朝央九月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焰來。
“你這個混蛋!音訊全無了一整年,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嗎!!”
“诶?”
朝央九月很無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對黑川花伸出手。
“我以為你沒認出來我呢。”
黑川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握住朝央九月的手使勁把自己拽起來。
“你指望我在逃命的時候還會注意路過的人的臉嗎!?”
“你怎麽會被密魯菲奧雷的人找到?”
朝央九月笑了笑,松開手,看着黑川花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塵,燙卷的披肩短發海藻一樣地曲起,将那張臉上帶着的冷豔感覺襯托得更加明顯。
“京子她們是不是在你那裏?”
“之前去買日用品的時候碰巧遇到的。別擔心,京子她們現在沒有什麽危險,我把她們藏在前田太太家裏。”
黑川花微笑起來,眼角上揚的模樣看起來很有幾分女王的範兒。
“要不是之前為了引開那些密魯菲奧雷連着跑了好幾圈,剛才怎麽也不會被這兩只追的那麽狼狽,哼,真該讓他們嘗嘗了平教我的那些。”
黑川女王上下打量着被砸昏在地的密魯菲奧雷們,重點在某些部位頓了頓,目光中透出的深層含義足以讓人高馬大的男、人不寒而栗。
“正好,既然你來了,我就帶你去找她們。”
朝央九月推了推眼鏡。
“托你之前的福,這地段的指環反應增加了一些,大白天的我還真沒有把握能夠帶着京子她們安全轉移。”
彎了彎唇角,朝央九月笑的很是真誠。
“能拜托你先回去告訴京子她們,讓她們保護好自己,等到天色暗下來,我再來接她們回去。”
黑川花伸手将短發撥到耳後,挑了挑眉梢。
“怎麽,英雄主義情節又犯了?拿我當借口,不會是彭格列那邊又出什麽意外了吧。”
“怎麽會呢。”
朝央九月擺了擺手,眼鏡上顯示出已經有幾個指環反應向着并盛森林那裏接近。
皺了皺眉,朝央九月把手表式聯絡器摘下,遞給黑川花。
“如果不放心的話,就聯絡武,讓他去接京子她們。就這樣,我先走了。”
“什麽嘛……”
黑川花看着她幹脆利落消失在巷子口的身影,搖了搖頭。
“對了,忘記告訴她雲雀就要回來了……嘛~算了,反正她總會知道的。”
低頭看了看掌心躺着的手表式聯絡器,黑川花手掌一翻握着它塞進衣服口袋,轉身離開。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另一端的時候,像是不經意間被風吹起,不知道從哪裏落下來的樹葉慢悠悠地飄了起來,葉片邊緣拂過昏倒在地上的密魯菲奧雷的脖頸,力竭一般落在了另一邊。
伴随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的鮮血,葉片安靜地燃燒着,一瞬就消失殆盡。
眼鏡上顯示的兩枚A級指環反應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時和逐漸向它靠近的指環反應一樣的B級。
朝央九月心中一凜,伸手在眼鏡柄那裏按了按,調出消失那一瞬間的圖像重又看了一遍,這才放下心來——因為A級指環的反應相對強大,以至于一直和它并存的B級指環反應被她自己忽略過去。
虛驚一場。
不過這顯然具有很好的迷惑作用。
起碼,先前逐漸向着并盛森林行進的指環反應陸陸續續開始遠離。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并盛森林:
跟在穿着巨大鬥篷的女性身後,在原生态的樹林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踉踉跄跄走着,作為一個廢柴,澤田綱吉表示壓力很大,特別是在對比了身邊長手長腳的獄寺隼人滿臉輕松,輕描淡寫地撥開橫出來的枝杈的時候。
裏包恩失蹤已經一天了,澤田綱吉終于從最初的“裏包恩又在玩什麽了,不要啊”這樣的條件反射中找到了自己的危機感神經,有了“好像有哪裏出了問題”的自覺。結果在他跑遍并盛也沒有找到裏包恩的蹤影,決定回去問十年後火箭炮的擁有者藍波的時候,不慎被十年後火箭炮射中。
回過神來,就已經出現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樹林裏——在他從鋪滿了百合花的棺材裏掀開蓋子坐起來之後。
(棺材……十年後的我,已經死了嗎?)
這樣的念頭,一直盤恒不去。
之後就是見到了十年後的獄寺隼人,流露出驚愕卻又果然如此的神色,滿臉沉痛地跪下請求原諒,接着就像是被什麽追趕着逼迫着一樣,帶着幾分急迫地,說着一些澤田綱吉半懂不懂的要求。
——沒有詳細說明的時間了。
——回到過去後,請第一時間消滅這個男人。
遞過來的照片上,是一個戴着眼鏡的紅頭發男人,看起來和普通的書呆子大學生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十年後的獄寺隼人的神情,卻是如臨大敵。
——不必……猶豫!
——要是沒有他,白蘭也不會這般的……
(白蘭又是誰啊!?)
(從剛才開始,為什麽會是這麽嚴肅的氣氛……)
澤田綱吉有些不安地問出了一直盤恒在自己腦中的問題,有關于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棺材裏的問題。
十年後的獄寺隼人流露出的神色,讓他有了愈發不好的預感。
然而……
瞥眼了一眼身邊撇着嘴,咔嚓一腳踩斷了地上的枯枝,惹來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不悅的一瞥,于是惡狠狠回瞪回去的獄寺隼人,澤田綱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雖然知道這樣的想法有點對不起因為擔心我,而在第一時間用十年後火箭炮射自己的獄寺,但是……還是很想說,獄寺你穿過來的真不是時候!為什麽不等十年後的獄寺說完啊啊!)
無論是十年前的澤田綱吉還是十年前的獄寺隼人,都對這個十年後的世界一無所知。
而獄寺隼人翻十年後的獄寺随身攜帶的包中得到的物體,也因為時代的隔閡而對其用途一無所知,只除了一張用被獄寺隼人稱為“G”文字的鬼畫符寫滿的信紙。
——守護者集合——
這樣不明所以的消息,讓澤田綱吉兩人更加的一頭霧水。
正在糾結奇怪,就受到了攻擊,被自稱為拉爾米爾奇的女性用新時代的戰鬥方法,好好地教訓了一場,以至于現在兩人乖乖地用那什麽瑪蒙鎖鏈把彭格列指環捆好,像是俘虜一樣地灰溜溜跟着她行走在森林中。
雖然對方自稱為是彭格列門外顧問的人,并且也能夠說得出來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的信息,對待他兩的态度雖然算不上好但是好歹也沒有真的痛下殺手,現在也正在帶着他們朝彭格列所謂的秘密基地走去,但是澤田綱吉仍然覺得,在有些說不出來的方面,自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深深的挫敗和彷徨。
——可樂尼諾,毒蛇,斯卡魯……最強的嬰兒阿爾巴雷諾已經全部……死了。
——當然裏包恩……也不在。
想起先前拉爾米爾奇說的話,澤田綱吉心情越發低落,只覺得疲倦感像是從心底蔓延開來,無法阻止,不想動彈。
“……”
獄寺隼人看了滿頭大汗的澤田綱吉一眼,不滿地瞪向前面健步如飛的拉爾。
“喂!女人,稍微休息下!”
拉爾加快了腳步,撥開濃密的樹叢,露出一條小溪。
她停了下來,開始喝水。然後解開指環上的瑪蒙鎖鏈,點燃火焰打開了鬥篷中的一個匣子,古怪的小燈從匣子裏飄出來,越飛越高。
“今天要在這裏露宿。”
拉爾擡頭看了看停在既定高度的偵查燈,用眼角餘光瞥看向獄寺隼人和澤田綱吉。
“和在黑暗中沒用的你們一起行動,太過危險。順帶一提,我只會尋找自己的食物,趁着太陽沒下山,快點去找吧!”
從十年前遠道而來的獄寺隼人和澤田綱吉恍惚間都有一種,落毛鳳凰不如雞的悲憤,咬着嘴唇就鑽進了樹林。
夜色漸沉。
拉爾點燃火堆,姿勢很豪邁地坐在上風處守着插、在火堆邊被火舌舔舐的生魚,面無表情。
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地啃着拉爾打來的魚,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什麽話都不說。
拉爾擡眼看了沉默的兩人,又把視線移了下去。
“趁着現在有時間,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
“我隸屬于彭格列門外顧問,因彭格列全體發生了緊急事态,,接受調查彭格列十代首領家族情況的命令而來。”
“……緊急情況?”
“彭格列本部,在兩天前陷入毀滅狀态。現本部的生還者為零,九代及其守護者下落不明,趕去救援的門外顧問小隊也失去消息。”
“而能夠又有野心做到這一切的,只有密魯菲奧雷家族,首領為白蘭。”
“在這個時代主導戰鬥的,是指環。密魯菲奧雷靠搶奪指環和匣子增強戰力,突襲彭格列本部和蒙缇本部也是為此。”
“你們也見過彭格列指環燃起的火焰的力量了吧。指環的力量不僅如此,它被認為是黑手黨萌芽時,先人們與黑暗的力量互相簽訂契約的象征。部分指環被認為寄存有超越人類智慧的力量。”
拉爾忽然站起身,撲滅了火堆,按住正要開口的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的腦袋壓進草叢,屏住呼吸隐藏身形。
沉重的腳步身傳來。
林木間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現,逐漸接近。
掙紮着擡起頭的獄寺隼人和澤田綱吉瞪圓了眼睛,下意識地低呼出來。
“莫斯卡!!”
直面十年世界
“是二代機體……”
拉爾的護目鏡上飛快地流過分析數據,伸手把好不容易擡起頭的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又按了回去。
“軍隊也把資料販賣給彭格列以外的人。”
說完這句話,拉爾就再不出聲,哪怕是和她近在咫尺的澤田綱吉兩人,也有一瞬間的錯覺——自己面前不存在任何生物。
下意識的,兩人也都放緩了呼吸,本能一般地按照自己的領悟學習着拉爾隐匿下來。
莫斯卡的腳步聲很有規律,越來越近,在它走過三人藏身的樹叢邊時候,澤田綱吉只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了去。擂鼓一樣的心跳聲大到讓他有些緊張。
(會不會被發現?)
擦身而過,莫斯卡沒有絲毫停留地繼續向前。
(诶?呼……太好了。)
澤田綱吉剛剛放下心,就看見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莫斯卡像是老式唱片機卡殼了似的,發出一陣機械的咔嚓聲,鋼鐵的頭顱緩慢地扭了過來,代表着眼睛的顯示屏直直盯着他的方向,正中一個紅點極其規律的閃動着。
說實話,澤田綱吉的感覺有一瞬間很是微妙,總覺得這第二代的莫斯卡似乎反應有些遲鈍。
“來……來了!”
獄寺隼人壓低了聲音,半蹲着挪到澤田綱吉前面,一副死也要保護十代目的模樣。
拉爾盯着莫斯卡眼睛屏幕看了會兒,神色中迅速地騰起愠怒。
“怎麽可能!你們還有拿着彭格列指環以外的指環嗎!?”
獄寺隼人和澤田綱吉齊齊搖頭。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澤田綱吉瞪圓了眼睛,有些茫然地伸手從褲袋裏摸出一枚戒面繪着小蛇的戒指。
“這個是……從蘭洽先生那裏得到的指環……”
“!!”
拉爾抿了抿唇,被護目鏡遮住了上半張臉以至于澤田綱吉兩人無法辨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咬了咬牙,有冷汗從拉爾的額角流下。
“莫斯卡不是三個人就能打倒的對手……會全滅。”
獄寺隼人頗有些不以為然,畢竟指環戰中,雲雀恭彌一招KO了莫斯卡的場景在他心中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
在那天才的腦袋裏快速計算了下十年中科技可能發展到的程度,以及相應的莫斯卡可能提升到的戰鬥力,深深相信着自己的十代目甚至到了有些盲從的獄寺隼人擺了擺手。
“诶,你很懦弱嘛,你那引以為豪的指環起不了作用嗎?”
沒時間去和這種小孩子氣的針鋒相對怄氣,拉爾忍了忍,終于還是忍無可忍地吼了出來。
“蠢貨!戰鬥不僅僅是憑力量!”
在他們身後,莫斯卡已經停了下來,擡起右手,機械指端撇下,露出五個黑洞洞的管口。
“可惡,”
拉爾一甩手,披在身上的大鬥篷甩開,将先前還被她吼得狗血淋頭的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護在了身後。
“距離基地只差一點點了……”
她咬了咬牙,将指環上的瑪蒙鎖鏈摘下來。
夜色中忽然劃過一道淩厲的寒光。
“咔嚓”。
莫斯卡舉起的手臂抖了幾下,這個機械制成的大家夥像是觸電了一樣抖動起來,微弱的月光從它身體正中慢慢擴大的裂縫中透出落在地上。
一陣突然爆發的噼裏啪啦聲響,莫斯卡從正中裂成兩半,歪倒在地上,切口整齊,還不停閃爍着電花,在夜晚格外醒目。
有一個身影在它身後站起,趁着閃爍的明滅電光,五官都透出幾分冷淡來。
“誰……?”
幾乎是下意識的,澤田綱吉和獄寺隼人都有些傻愣愣地開口問了。
那人瞥看了他們一眼,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墨色短發末梢垂到了肩膀,被月光鍍上一層暈白的邊,隔着眼鏡瞥看過來的眼瞳看不清顏色,不知道是因為電光還是鏡片反射的原因,透着幽幽的藍,沒有半點暖意,淩厲非常。
左眼下的淚痣看起來有幾分熟悉,可是那副冷淡的神色,微抿撇下似是表示不悅的唇角,異常學術的眼鏡,在熟悉間又帶着讓澤田綱吉微微瑟縮的怯意,就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一下一下地抓撓着,想要和她說話又不敢聽她開口。
“你怎麽也來了。”
拉爾米爾奇将瑪蒙鎖鏈重新繞回指環上,鬥篷幾乎将她整個人都蒙在了裏面,拍了拍鬥篷上的灰塵,她走了過去,神情越發嚴峻起來。
“難道蒙缇那邊也……”
修長的手指握着鐮柄,那足有兩米的長鐮在她的手中輕巧的就好像一根樹枝,刃尖映着月光,與空中劃出一道森寒的銀芒,斜指向下。
從末端開始,那柄長鐮變回項墜,朝央九月把它在手腕上纏好。
“我是和裏包恩一起來的。至于天朝的戰場,不必擔心,不久會有支援陸續來并盛。”
頓了頓,朝央九月把眼鏡向上推了推。
“畢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主戰場,應該就是并盛了。”
拉爾皺了皺眉。
“是這樣嗎?白蘭那個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誰知道。”
朝央九月挑了挑眉梢,環視四周。
莫斯卡并沒有指環反應,因此在指環探測儀上是顯現不出來的,誰知道在夜色的掩護下,這森林裏還有沒有藏着其他的大家夥。
(是九月!不對,是十年後的九月姐。)
澤田綱吉睜大了眼睛,還沒等理清之前自己的微妙糾結,身體就已經先一步地沖了過去。
“九月姐!”
(十年後的九月姐就是這樣的啊。感覺……好像沒變,又好像變了很多的樣子。)
“好久不見啊,阿綱,獄寺。看到小小的你們還真有點懷念的感覺。”
朝央九月微笑了下,伸手揉了揉澤田綱吉蓬松的褐色頭發。
“不過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跟我來吧,他們等你們很久了。”
“诶?”
澤田綱吉有些愣愣地應了一聲,毫不懷疑地跟了上去。
“他們?……裏包恩!裏包恩也來了,對不對?”
眼睛一亮,澤田綱吉只覺得自己一瞬間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雖然一直都是那種斯巴達的教授方式,從來不聽別人的意見任性妄為的小嬰兒,但是不可否認,讓他一步步從廢柴成為澤田綱吉的,是裏包恩。
可靠的,讓人不由自主想去相信的,值得信賴的同伴。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個好教師……大概吧。
朝央九月撇頭看了看澤田綱吉,沒有忽略他眼睛裏蒙起的霧氣,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很快地移開視線。
目光直視前方,從澤田綱吉的角度只能夠看得見她抿起的唇角,側臉的神情看起來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