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巨鹿距離信都不過百裏,姜昀在信都反了的消息傳到巨鹿之時, 不過僅僅一日, 趁着消息還未傳到長安, 姜昀直奔涿郡而去,圍攻身在涿郡的秦雁行。

秦雁行此人,乃安平大長公主長子,秦國公世子,自幼在秦國公封地秦州隴西長大,十四歲随父出征, 屢次大敗羌人, 立下赫赫戰功,年僅二十五歲便被封為鎮遠候。

後冀北王虞隗被污蔑謀反,便是秦雁行與劉碩取下冀州與幽州的,若無秦雁行, 劉碩一個草包怎可能掌握冀北軍?幸周帝此人疑心太重,不僅忌憚冀北虞隗, 也同樣忌憚秦國公的勢力,沒有将冀北軍交于秦雁行。秦雁行助劉碩掌握冀北軍之後, 周帝便将任命他為涿郡郡守,與劉碩一起抵禦匈奴。只是讓他協助劉碩,并未給他實權, 否則信都姜昀不可能拿下的那麽快。

姜昀深知此人乃勁敵,從未小觑他,故而連夜趕路, 率領大軍前往涿郡。

涿郡離漁陽不遠,只有一日的路程,秦雁行本就無力號召冀北軍,加之此時漁陽的冀北軍已經被虞隗舊部掌控,他此時已經是回天乏術。

徐笙雖然有意與姜昀和離,但終歸還是對他的安危有牽挂的,故而命人時時注意信都的消息,一刻不得耽擱。聽聞姜昀連夜奪下信都,便已經啓程去了涿郡,心下更是擔憂。秦雁行的威名,即便是長在長安城的貴女們也聽說過。加之端午賽龍舟時,她遠遠瞧見過一面,見識過他的不凡,心知此人難以對付,故而一直注意這涿郡的消息。

九月底,一場秋雨忽然而至,此時恰是姜昀去往涿郡的第八日,算算日子,他此時早已抵達涿郡,徐笙這日便一直心神不寧。

驚雷在天邊炸開,風雨吹得窗戶哐當作響,徐笙手裏拿着話本子,聽着外面嘩啦嘩啦的雨聲,眼裏什麽也看不進去。

綠楊與綠柳二人正在廚下做午膳,院子裏只聞雨聲。煙雨朦胧間,數到黑色暗影悄然躍進小院。

“噌……”隐在暗處的暗衛發現了他們的身影,從橫梁上一躍而下,無聲無息的與之纏鬥起來。院子裏的護衛此時也聽到聲響,沖進了雨裏。

徐笙聽到外面刀劍聲響起,快步走至門前,看了出去,便見數到人影在雨中顫抖,她眉頭一皺,趁着來人沒有察覺,快步走進屋子裏,準備進入提前準備好的地道裏。

“站住。”一道涼風吹進來,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利劍,寒光一閃而過,徐笙提着裙擺的手緩緩放開,身子僵在原地。

男聲低沉清冷,帶着一道寒意。

“你是何人?”她任由長劍擱在自己的脖子上,面色沉靜地問到。

實際上,她的手裏已經滿是汗漬,心也快要從胸腔裏跳動出來。

“出去。”男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讓她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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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笙沒有反抗,身子僵硬的往外走去,每走一下,餘光都注意着肩頭的利劍。

走至廊下,雨水被風吹進來,打到徐笙的臉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暗衛與虞舜在她一出來時,便發現了她的身影。

身後的男子輕笑一聲,只有徐笙能聽得到。

“虞臻還真是在乎你,連暗衛都給你留了,可惜今日你還是要與我走。”

“休得傷我家夫人!”虞舜在雨裏喊到。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讓徐笙往外走去,大雨澆到身上,她漸漸地渾身濕透了。

“都散開。”男子道。

虞舜看看徐笙,揮揮手示意衆人散開。

男子帶來的人瞬間圍了上去,将劍架在護衛的脖子上。大雨如注,地面上的血跡沒一會兒便被雨水沖掉,形成一股紅色水流。

等出去徐笙才知道,對方帶來的人極多,雨越下越大,虞舜等人被包圍在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徐笙被扔到馬上,然後那男子一揚馬鞭,策馬飛馳起來。

這時,其餘人才紛紛上馬,追着男子的背影離去。

虞舜等人這才重獲自由,飛奔至馬廄牽了馬便準備追出去。

“駕!”

“駕!”

就在這時,一隊人馬遠遠地飛奔而來,煙雨朦胧間,虞舜認出馬上之人乃本該随姜昀在涿郡的虞梁。

“夫人何在?”虞梁沖過來騎在馬上,大聲喊到。

虞舜使勁兒抹了一把臉,恨聲道:“是我無能,有負公子之命,竟讓一夥歹人沖進來,将夫人劫走了!”

虞梁腳下的馬不安分的打着轉,聞言驚怒:“往哪邊走了,快帶我去追!”

虞舜聞言連忙上馬,帶着虞梁向徐笙被劫走的方向飛奔而去,身後是緊追而上的那二十餘位護衛與暗衛。

雨越下越大,大街上空無一人,虞舜等人騎馬飛馳,泥水四濺。

“夫人被劫走有多久?”雨水順着虞梁的臉往下流,他一面疾馳一面問着與他并進的虞舜。

“便是在剛才,夫人剛被劫走,你們便來了!”

“去魏郡!”虞梁道。

徐笙趴在馬背上,一路颠簸,感覺胃裏難受的緊,幾乎要嘔吐出來。雨沒有停的意思,她渾身濕透,衣服濕答答的搭在身上,凍的她牙齒打顫。

眼見着離巨鹿越來越遠,她悄悄的将手裏的珍珠珠串扯斷,一部分落到了地上,很快便不見了,另外一部分被她牢牢的捏在了手裏。

“噠噠噠”

終于,身下的馬停了下來。

“下來。”徐笙感覺到身後的男子翻身下馬的動作。

她無力的擡頭,想要看看這是在何處,卻頭暈眼花。在馬背上趴了大半天,她吐了好幾次,身體已經虛弱的很,加之淋了雨,徐笙現在渾身發冷。

她動動身子無力,無力地從馬上滑落下來,摔進了泥潭裏。緊接着她便感覺到有人一把拎起她的衣領,天暈地旋間,她被男子扛到了肩頭。

他們進了一件驿站,徐笙被男子扛着直接上了二樓,恍惚間她聽到他吩咐他的屬下去找大夫來,緊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在一輛馬車裏,沿途陌生的風景讓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初初醒來,徐笙便感覺自己頭暈目眩,額頭脹痛,渾身發寒,顯然是感染了風寒的症狀。

或許是她生病的緣故,并沒有人看守她。擄走她的男子此時正騎着馬,走在最前方。徐笙擡擡胳膊,知道如今逃走不是好時機,外面四周都是人,且她還渾身無力,便安心地在馬車裏養起病來,每日有人送藥進來,她都不吵不鬧的喝下,然後便沉沉睡去。

涿郡,郡守府。

“公子,您不能走,此時正是您接管冀北軍的大好時機,您千萬不能走!”百裏明跟在姜昀後面,小跑着喊到。

姜昀滿面寒霜,渾身釋放着冷氣,大步地往外走去,對身後百裏明的聲音充耳不聞。

“公子,此時不可兒女情長!冀北軍的将領們,正等着您去漁陽,您萬萬不可在此時離開!”

“先生不必勸我!”姜昀怒容滿面,冷聲喝到。

“秦雁行此舉乃是辱我!”他面容猙獰,呲眼欲裂。

他趕來涿郡當日,便提防着秦雁行,哪知還是被他從密道逃脫。姜昀當時并不知曉他會去巨鹿劫走徐笙,因為拿下涿郡和接管冀北軍要緊,他便只派來虞梁帶人前去追趕。可便在剛才,虞梁傳來消息,秦雁行那厮竟然去了巨鹿,擄走了皎皎!

聞此消息,他恨不得立刻殺了那厮!

他的皎皎,竟然被人劫了去,姜昀一想到嬌嬌弱弱的徐笙此時正在秦雁行手裏,心下大恨,便要去追趕秦雁行。

“可是公子,您此時離開,王爺舊部怕會心有不滿!”百裏明苦口婆心的勸到。

姜昀腳步未停,接過流殇手裏的缰繩,翻身上馬,緩緩掃視一周,揚聲道:“傳我命令,回信都!”

“公子!”

“萬萬不可!”百裏明一面追趕着,一面顫聲到。

姜昀眼神銳利,滿目寒星,準備駕馬離去。

就在這時,葛老趕了出來,提着下衣一面跨過門檻一面大喊到:“公子請聽我一言!”

姜昀頓住,回頭看他。

“公子,您既已經派虞梁去追秦雁行,便緩個一天也無不可。冀北軍的将領正等着見您,耽誤不得。百裏老弟說得對,您此刻萬萬不能離去。”

姜昀仍舊不為所動,葛老見此便到:“王爺先去,那些将領并不是完全忠心于您,您萬不可在此刻讓他們寒心!”

“若您此刻去追,将夫人置于何地?冀北軍的将領若是知曉,是不可能容忍夫人再留在您身旁的。”

“更不可能認夫人,為冀北軍主母!”

姜昀攥緊手裏的缰繩,抿緊了薄唇。

葛老與百裏明保持着行禮的動作,等他做決定。

良久,他們聽到,姜昀冷冷道:“去漁陽!”

百裏明與葛老大喜,連忙讓人備馬去漁陽。姜昀騎在馬上,手裏的缰繩勒得緊緊的,一雙漆黑的眼睛裏黑浪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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