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話說徐笙尚且未對虞臻做出什麽事情,便見虞臻跟個慫包一樣, 每日半夜歸來, 清早天尚未明亮, 便又駕馬前往衙署,可謂早出晚歸,令她一連十餘日都未與他說上幾句話。
二人算不上冷戰,畢竟只是虞臻單方面慫徐笙。
數日過去,終于進入了年底,衙署封印, 虞臻再也無借口在衙署逗留, 深夜歸府了。故而白日回到王府,徑直回了外書房,并且命令虞伯等人不許洩露自己的蹤跡。
虞伯等人受令于虞臻,自是不敢不從。但是徐笙與虞臻二人夫妻間之事, 容不得他們插手,恐會殃及自身, 所以若是徐笙不問起便不說,若是問起便如實相告, 也算是全了虞臻的不許主動告知王妃他的下落之命了。
起初躲了兩日,徐笙不知,後來一日在府中閑逛, 她偶然聽聞虞臻在外書房會客,随後帶着客人與徐三公子一同在馬場騎了馬出城狩獵。
徐笙當下冷笑,覺得虞臻這幾日一直躲她, 難道是心中不在意自己了?
她心下大怒,甚至比初聞虞臻那奇葩的原因更加憤怒,當即命虞伯派了幾個護衛,前去城外太昊山,請王爺歸家。
虞臻當時正在與廣平崔家長子崔陸,以及徐長生一起狩獵,聽聞護衛帶來的話,當即臉色一變,駕馬來到徐長生與姜陸面前道:“風明,王府護衛來報,言你六妹妹又要事尋我,恕我不能陪你二人繼續狩獵。崔公子乃遠客,便由風明作陪!”
那崔陸是清河崔氏長子,原清河崔氏一直生活在長安,與長安中幾大世族鼎立,位于幾大世族之首,喜愛政權奪勢。然而如今天下大亂,荊州崔氏,冀北虞氏,以及一些小諸侯紛紛揭竿而起,崔家急流勇退,回到清河偏安一隅。
但崔氏的祖籍在清河,屬于冀北虞臻的封地,故而他們此次歸來,已經算是投誠。
不過在年前的兖州荊州之亂前,他們并不知虞臻勢力與眼界如何,并不敢貿然投誠。如今經過兖州一役,他們見虞臻足智多謀,便以崔九娘與顧君朝師徒之誼,親近冀北。
虞臻自是沒有拒絕,清河崔氏乃百年世族,手中財富可見一斑,能得他們相助,固然妙不可言。于是,便有了今日崔陸上門與虞臻表親近一事。
“既然府中有要事,王爺自去便可,子魚有風明兄相陪便可。”崔陸見虞臻面色古怪,并不似焦急之意,雖然心中奇怪,但并不敢多加揣測虞臻之意。
子魚是崔陸的字,而風明則是徐長生的字。
自然,虞臻也有字,他字常伏,只不過一般字是表親近之意,而他是冀北之主,自然無人敢直喚其字。
唯一一個敢的徐笙,最近也是天天以虞小臻直呼。
“如此我便回府了。”虞臻當即告辭離開,然後駕馬帶着流殇等人從太昊山上,向信都城直奔而去。
“王妃何以得知我在太昊山?”
流殇緊随其後道:“王菲聽到府中婢女談話,聽聞您并未去衙署,在外書房會客後便來了太昊山,于是便命屬下來此請您歸府。”
“王妃可曾說過是何事嗎?”虞臻尤有懼意,小心翼翼問到。
“不曾。”流殇回答。
“王爺,您是在害怕……”什麽?
虞臻微惱:“我的事情,怎可随你任意窺肆?這幾日你若是還不曾拿下申翎,你便和曲水換換,去太行山內的步雲山開采鐵礦!”
“屬下錯了,請王莫要讓屬下去那裏。”流殇騎在馬上哀呼。
步雲山是王府鐵礦山,裏面環境艱苦,他可不要去那裏受苦啊!
“那你便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何事都要好奇一番。”虞臻冷哼。
“……”
流殇知道他這是在說自己半月前,拍馬屁拍錯地方,看見了他的窘态。
話說虞臻雖然看起來面不改色,甚至在趕路的時候,還能教訓教訓流殇。實際上,他的心裏已經開始慌亂起來。
皎皎讓我回去是有何事,難不成是要找我算賬?
這可不成,他得想想辦法才是。
于是進王府大門前,虞臻然後一護衛去輕咳百裏明與葛老,言有重事相商,請兩位先生盡快趕來,随即便進入了府中。
然而一轉頭,便見待徐笙站在影壁門口,冷冷的看着他。
虞臻心中一慌神道:“皎皎你怎麽出來了?”
“我是來看看你準備往何處躲?我說今年衙署為何遲遲不封印,原是夫君你将封印的消息瞞着我。你就這麽不想回到後宅,見到我嗎?”
“如你所願,我今日便帶着阿識和阿媛離去,省的礙着你的眼睛,令你連自家後宅都不敢回!”徐笙披着雪白的大氅,橫眉冷眼,說完這番話便扭頭就往清芷園走去,好似真的要回去收拾行李離開。
“皎皎,我錯了。”虞臻心中慌亂,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徐笙的手認錯。
“既然知曉自己錯了,那你便說說你錯在何處?”徐笙駐步,梗着脖子不看他。
“我……我……”
“既然夫君不願意言,那便不要說了。”徐笙甩開虞臻的手,又大步離去。
“皎皎”虞臻瞠目結舌,不明白徐笙的怒氣竟比半月前得知自己冷待她的原因時,還要更加生氣。
他不知道,那時候徐笙知道他是因為吃醋,雖然那行為是一等一的幼稚,但是歸根究底是出于對自己的喜歡,所以她雖然惱怒他沒腦子,但卻也不是勃然大怒。
反而是今日,她得知虞臻如今一直躲避自己後,自知二人如此下去不行,便借此機會發了脾氣,好給二人一個臺階下。
不過,也不知虞臻那只草履蟲,能不能意會了。
好在虞臻雖然在男女一事上白癡的緊,但到底是冀北之主,自身智商還是極高的。他這些日子的荒唐行為也是關心則亂,心中有徐笙,所以才如此。如今徐笙做出要離府的模樣,他大驚之下便不得不想辦法趕緊哄徐笙。
他前些天發慫,是生怕被徐笙訓斥,所以不敢面對徐笙。可這次徐笙要離府,興致自然不一樣。
于是虞臻便病急亂投醫,抓來流殇問他哄女人的法子。
流殇親眼見了徐笙橫眉冷眼,心裏心疼自家王爺,便連忙出謀劃策,将适才在太昊山中抓得兩只白兔子幼仔拎出來,遞給虞臻說:“女子婦人最喜歡養這些東西,王爺可以拿這東西去哄哄王妃。”
虞臻帶着兩只毛茸茸的兔子,雖然心下猶疑,但還是乖乖的進了清芷園。
“皎皎,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一進門便看見徐笙在哪裏收拾箱子,便連忙奔過去道。
“你何錯之有?要錯也是我錯。”徐笙冷哼一聲,背對着虞臻收拾衣物。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因為害怕你秋後算賬,便躲着不回來,你原諒我還不好。”虞臻卻跟在她背後,亦步亦趨。
“你看我從太昊山給你帶什麽東西來了?我抓了一窩兔子,送給你養好不好?我記得你在長安時,曾養過一只貓,想必你很喜歡這些毛絨絨的小東西。”
徐笙不理他,轉過身将一件半舊不新的衣服放進箱子裏。
“皎皎,你若是不喜歡這個,我便重新送你一對小奶貓?”
“若是還不喜歡,那你就拿着我私庫的鑰匙,盡管挑揀你喜歡的東西。”
終于,虞臻上道了一次,知曉珠寶首飾是女人最抗拒不了的東西。
“皎皎,你和我說一句話吧!”
徐笙收住手下動作,站直腰道:“要與你說些什麽?”
“恩?虞小臻?”
“你這樣的脾氣,沒幾個人能受的住,小心眼又愛猜忌,還愛遷怒于旁人,你讓我怎麽能放心呢?”
虞臻:“……”
“我不叫虞小臻。”
徐笙嘆道:“你看看你,永遠不知曉重點在哪裏。”
“我怎不知道?”虞臻蹙眉,面上閃過幾絲複雜後,才鄭重道:“我知曉自己心眼小,容不得旁人觊觎我的女人,但這些還不是因為皎皎你令我感到不确定嗎?”
徐笙一愣。
“自從你有孕後,我越來越覺得,你或許根本并不如你表現的那般在意我。仔細想想,你從未真正表達過自己的心意,你讓我怎麽安心?”
聽聞這原因,徐笙倒是訝異的起來。
虞臻他……竟然能感覺得到?
“那時候在長安時,你在徐府後院牆頭與我說的心悅,怕都是玩笑話吧!騙我傻乎乎的當了真,還一當就如此之久。”虞臻自嘲到。
他終于将自己心中藏了那麽多日的話說了出來,不管說破後,倆人關系如何,他都舒了一口氣。
徐笙張張嘴。
“虞小臻……”
“皎皎你不必急于解釋。”虞臻伸出手放到徐笙肩膀上。
“我那時候并未說實話,并不是因為懷疑你,而是知曉你心中對我并不似我認為的那樣深。”那些信,虞臻每一封都過目過,直到其中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還有,我回來那一日其實去了桃李園,聽到了你與你三哥哥的談話。”
“你……”徐笙聽聞,眼睛猛地瞪大。
難怪……難怪那日他那般冷淡。
雖然知曉那些信都是他人仿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去看,所以便看到裏面“徐笙”與宋六互訴衷腸,說自己心中之人一直都不是自己,又言自己只不過是與其做戲,又說了許多虞臻與徐笙曾經經歷的事情,令虞臻不自覺陷入懷疑中。
後來他仔細回憶,逐漸發現了不同。
例如,徐笙雖然一直說自己心悅他,但是他總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自己的幸福是一場夢,随時都有可能醒來。
于是,便有了後來的事情。
聽聞虞臻的解釋,徐笙默了半響,将他的手從肩頭拉下道:“對不起!”
她沒有反駁。
虞臻的臉刷的一下便變了。原先還只是有些懷疑,眼下卻是事實擺在眼前了。
他握住拳頭道:“那你不要再提離開冀北之事可好?”
他語氣小心翼翼。
即使知道她曾經的話都是謊言,但他還是怕她離開,所以才忍不住道明了啊!
徐笙便說:“這些衣服都是舊衣服,我準備将其收起來的。”
“……哦”虞臻心中很酸澀,幹巴巴道。
但好歹,是松了一口氣。
後來,流殇來報,百裏明與葛老求見,虞臻便将手裏拎的白兔放下,便匆匆出了清芷園,徐笙沒有追問他的去處,只是怔怔的盯着面前的舊衣服,發起了呆。
“我究竟做的對不對?”
她再對虞臻喜歡,也比不上喜歡自己,所以那分喜歡比之虞臻的喜歡,少的可憐。
徐笙陷入沉思中,卻見那邊的虞臻沖出清芷園後,跑到了外書房一枯坐,便是整整一日。
等待三日後,流殇傳來消息,說是已經控制住了申翎,将申一帶來書房,請虞臻親自審問。
虞臻聞後直接拒絕,對申一未曾審問便帶着大批護衛去了承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