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高太尉想到了一套不分時間不分順序只有八卦滴關系:張道藩的情兒是蔣碧薇,蔣碧薇的老公是徐悲鴻,徐悲鴻的姘頭是孫多慈,孫多慈的老公是許紹棣,許紹棣的情人是王映霞,王映霞的老公是郁達夫——
啧啧,文人的床地關系況且如此複雜,寡人現在只處理兩套“訂婚”體系,應該應付得過來吧———
事實上,憑她那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商,應付不過來,不過,她走火撒!
兩套“訂婚體系”初具雛形的第一天,兩位公子就給她打了一個完美的時間差。
高太尉就是搞不懂,別人家訂婚不是海吃海喝咩,怎麽這兩家訂婚專門要她老高家的私人資料?
身份證已經被姓鄭的拿去說辦公證了,現在姓胡的一家也說要公個證。高太尉自然要搪塞過去她身份證的去向,于是,只能拿戶口本抵數兒。
胡來帶着他家的戶口本,高犰帶着她家的戶口本。胡來說,來來來,我幫你拿着,免得搞丢了。高太尉說,搞不丢,這是我家買房子的重要證物。胡來說,你們家不用買房子,你嫁到我家,你們一家滴吃喝拉撒俺們全包鳥!————哈哈,這當然是高太尉的臆想症又犯了!不過,确實稀裏糊塗,高太尉家的戶口本現在是和胡來家的戶口本親密地一起躺在胡來的口袋裏,被他一起收着哩。
事實,胡來仙子非常紳士,一早前來接高太尉去公證處,還給高太尉提來了一碗“小玉川”的皮蛋粥。
“你早上請好了假嗎?”
“嗯。”
“公證處可能要等,如果到中午了,我們就一起吃午飯。”
“嗯。”
胡來仙子說話不疾不徐,聲音非常養人。高太尉捧着粥,低着頭,只管嗯嗯嗯,反正,這王八模樣她是要做到底了。
不過,腦子還是有數兒,有件重要的事她要先交代!
“我們的關系能不公開嗎,”高太尉望着他,眉頭微蹙,這是個很重要的事情!
高太尉答應老胡家這樁速成訂婚案,當然還是基于對徐夫人的同情。高太尉自知道徐夫人的狀況,那心,就軟了。同時,高太尉心裏有譜兒,像胡來仙子這樣的人物,看上 她肯定屬于鏡花水月。這孩子也是個孝子,此舉值得“配合”。
于是,高太尉舍得一身剮,腳踩刀尖尖,“毅然”走上鳥“腳踏兩條船”滴“康莊大道”!高太尉安慰自己,對老胡家,我這叫“日行一善”;對老鄭家,我這叫“一善日行”。反正,她把自己一當成“聖母”,膽兒也就驟肥鳥。
不過,刀尖尖上起舞,還是跳個“瞎燈摸火”比較好。高太尉叫自己牢記,一定第一要務就是給兩邊都打好招呼:低調低調再低調!傻子也看得出撒,那邊是個軍裝,這邊也是個軍裝,一色兒綠,保不準哪天就火星撞地球!———不過,她也想好鳥退路,高太尉盤算,姓胡滴這邊給老母親送完終,姓鄭滴那邊給老太歲安完心,寡人也就功成名就,善事倆樁鳥。啧,忒積德哈。
咳,有時候美好的願望總是如此激 蕩人心,現實的殘酷卻偏偏這樣叫人坑爹賣娘。高太尉一軟面包子她還想當聖母,卻,殊不知,她一腳踩着的兩條船竟然都是巨型航母!———嘎嘎,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哇,到那時,火星撞地球都不足以形容局面之癫狂!不過,這都是後話鳥。
當然,此時,胡來仙子一聽高太尉這“铿锵提議”,雖也有些沒想到她會如此想法,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
咳,不在意的事情,需要思量為什麽嗎?
高太尉此時在胡來心裏,跟個道具也沒多大區別,只要媽媽滿意,她看上去也老實,胡來不想花太多心思在這件本來對他就無多少實質意義的事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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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犰不喜歡喝皮蛋粥。不過,當着人家的面兒表現出不待見也不地道。痛苦的,她一直捧着它,還要低着頭注視着它,時不時還要拿起勺舀一口在嘴巴邊挨一下。起碼她不能給胡來問出口的機會,“你不喜歡?”這要一問,她又得手忙腳亂地扯理由應付他,幹脆,不給他任何跟自己扯野棉花的口實。
下了車,胡來在前面走,高太尉見他也不像要回頭的樣子,快速将那碗皮蛋粥頗為嫌惡地丢進垃圾桶裏,還微蹙眉拍了拍手,就像扔掉了一枚臭蛋。再擡頭看胡來,他還在前面走,高太尉舒了口氣。
咳,造孽。她哪裏知道,她正一臉扔狗 屎粑粑滴扔進垃圾桶時,胡來仙子正好回頭,別說,小爺是微怔了一下滴,主要是她“愛憎分明”滴表情太生動。她那表情就是,媽媽硬把好吃的往她嘴邊送,她左扭右扭,就是閉嘴不吃,臨了,塞嘴裏了,她還要吐你一身!
胡來轉過了頭,覺得這女人小性子不少啊。沒搭理。
唉,現如今這社會,需要公證的事情太多鳥。結婚“公”一次,離婚還“公”;生孩子的要“公”,死了人照樣“公”;房子要“公”,有的連家裏一只老母雞的歸屬權都拿來“公”,因為那母雞是全金滴。所以,公證處那是人山人海。
這種哪兒哪兒都排隊的景象,高太尉習以為常,胡來仙子也不急。兩個人都坐在長椅上。就是,胡來仙子簡直要迷死所有俗人的眼。
右腿壓左腿,閑适地靠在椅背上,胡來公子手裏拿着一份報紙在看。那眼,那眉,那鼻,那唇,那風範,那氣度,那一身的貴氣!———多少人望着不眨眼。
高太尉也沒眨眼,不過,她是看她這邊兩個高中生在做歷史卷子。
這倆兒估計是姐弟,就是公證金母雞那一家的,他們的媽媽抱着那金疙瘩正和另外一個小嫂子神侃海侃,“我們家這金坨坨———”高太尉瞟了眼這對姐弟的卷子題頭,“武漢二中”。嗯,神學校咧,二中的文科那才叫年年抱金母雞,一路高歌!
“袁世凱沖擊朝鮮王宮和日本人幹 起來,誰先開的槍?”
“袁世凱。他不是個好東西。”
“日本人。日本人都是人渣。”姐弟各執己見。
高太尉高度感興趣,二中的題不愧有深度哈!
高太尉等得身體發虛的小宇宙已然悠游至那個渺遠的年代———
誰先開的槍?
日本人說:清兵入門,先擊斃朝兵十人,繼與我軍相接。
袁世凱說:我軍甫入宮門,日兵即放排槍迎擊,持戰一時之久。
這場官司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到目前為止雙方還是各說各的。但不管怎麽說,反正雙方是激烈地打了起來。
一時間子彈滿天亂飛,槍聲震耳欲聾,守護王宮的朝鮮新軍先是幫着日本兵打清軍,後來發現闖宮之人居然是袁世凱,那可是他們的偶像,朝鮮軍就立即掉轉槍口,又幫着偶像打日本兵,頃刻之間将日軍壓在一幢孤樓裏,密集的槍彈打得日軍頭也擡不起來。
袁世凱殺紅了眼:給我殺!殺!凡是日本人,一個也不許放過,給我統統殺光!———
“姐姐,姐姐?”
高太尉突然感覺有人晃她,一回神,金母雞家的姐弟倆莫名其妙滴望着她。因為她一雙熱血沸騰滴眼睛正盯着人家的試卷仿佛要瞪出個窟窿!
“姐姐,你剛才喃喃什麽袁世凱是民族英雄,他把竹添進一郎打得落花流水——你也是學文科的?”
高太尉一汗顏,我都喃喃出來了?她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咳,腦袋開過刀的人傷不起啊———
不過歷史小姐弟這樣擡她的樁兒對她的味兒,她立即來了興致,
“嗯,我也是學文科的,歷史。你們不知道,袁世凱有正面形象,他在朝鮮真壞了日本人不少好事兒。他還搬進過王宮裏居住,進了宮之後,發生了一件怪事兒———”
兩姐弟聽得目不轉睛!
咳咳,高太尉此時俨然已經将她右邊坐着的胡來仙子忘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她身子都完全側這邊坐了,也不覺右腿翹在左腿上,邊說,那眼睛賊亮賊亮,好像當時她就跟在袁世凱滴屁股後面,她什麽都看見了,然後,這會兒當八卦告訴閨蜜呢。
殊不知,胡來仙子這個時候報紙放下了,側着頭就望着她哩。
怎得不驚訝一下?這女人——原來這麽——活潑,而且,真會扯!
連胡來仙子都被她“勾引”的想繼續聽下去到底袁世凱進了宮發生什麽怪事兒了?偏偏這個時候那公證處的制服大媽一聲吼,
“對不起哈,突然停電了,電腦不能用,大家明天過來好不好。——”
罵娘嘆氣滴,各各有之。高太尉一下也像洩了氣的氣球,等這麽長時間怎麽停電了?扯淡!
再回頭一看,
他這樣瞄着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高太尉不自覺摸了摸臉,
誰知,胡來仙子朝她微微笑,灑脫一起身,
“走吧。”
高太尉莫名其妙,他怎麽這麽高興,莫非,他事實上不想公證?
誰知,他不想公證也沒說把戶口本還給她,還說,“沒想人這麽多,我還是找人來弄這件事兒吧。”意思就是,人家家裏面子大,是可以走捷徑搞這件事滴。那就是他還想公證。不過,高太尉又有點小心眼鳥:既然一早兒就能有路子,還耽誤我半天功夫排個什麽隊呀,沒事兒找事兒做。
她哪裏知道,胡來公子那樣的地位,做什麽事兒需要親自排隊滴?只不過,完全按照他們家徐老太歲的“懿旨”,說是兩個人親自去辦能增進感情———當然,胡來也沒想到,這第一次跟她單獨處,真還有點意外收獲。
上了車,高太尉模樣怏怏滴,懶樣兒也有點漸露,靠在椅背上無精打采滴望着窗外,心裏還在耿耿于懷排了這一大清早沒用滴隊,卻,突然聽到,
“袁世凱進宮後怎麽了?”
高太尉一驚!媽媽耶,他這麽一問,怎麽叫自己有種“被捉 奸”滴感覺咧!!老子一些小秘密都被他瞧去鳥,這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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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把身子縮了縮,又縮了縮,感覺自己縮成了一個很不吉利的造型。
前幾天看報紙,說在安陽侯家莊西北崗挖到一具古屍,頭頂和胸前有玉飾,屍骨蜷縮的就是此時她這個造型。不過人家牛,全身插滿七百七十一根骨簪,從後背脊柱直插到胸腹前,留在脊柱外側的骨簪頭上嵌滿綠松石。
高太尉不自在地又把身體舒展開來,心想,老們死了後是想身上鑲滿富麗堂皇滴綠松石喏,不過,這個不吉利滴造型咱就不“模仿”鳥。
胡來見她莫名其妙地扳來扳去,剛想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就聽見她小聲吭了句,
“他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
胡來先開始還沒會過來,好半天———哦,她是在回答剛才他問的,袁世凱進宮後怎麽了?
“真的?”胡來笑,
高太尉也不看他,依然怏妥妥滴。這也不是她故意,太尉身體本來就虛,一早晨就顧着“等”,也勞心勞肺,累鳥。
“自打他搬進王宮之後,就大包大攬地将朝鮮政務全部攬了過來。這一年他才不過二十六歲,生 理剛剛成熟沒幾天,年紀輕輕的要處理好整個國家的政務,還必須每件兒處理得妥帖穩當,曉得累死多少腦細胞?頭發不白才怪咧。———”
高太尉心想,其實他還有件事也蠻“累”。那時候,老袁和闵妃也就是後來滴明成皇後打得正火熱。自古美人愛英雄,闵妃在宮亂裏是被老袁同志“英雄救美”滴,為答謝救命之恩,闵妃姐姐以身相許。同時,為了掩人耳目,又能找到一個頻繁幽會開房滴理由,闵妃想出一條妙計,将自己的妹妹也送給了老袁。于是她每天借口看望妹妹,去袁世凱處兩相歡好,卻不料,正當兩人熾情如火的時候,闵妃滴妹妹沖了進來當場按住!———闵妃滴妹妹醋意大發,從此不允許老袁再與闵妃續歡。闵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于是,闵妃勾結老袁滴大太太沈夫人,将闵妃滴妹妹綁在桌子腿上,那雞毛撣子痛打鳥一頓———敢不讓我跟你老公上 床,打你丫滴———
別說胡來仙子開着車的人專門想扭頭看她。她說完那串小聲的話後,沒聲兒了,眼睛就盯着車裏挂着的那“福”字發呆,而且,眼睛越來越亮,還有笑意。典型“偷着樂”!
“怎麽了?”胡來實在忍不住,問了句,
高太尉一驚,把眼裏的五顏六色全鳥獸散,還是不看他,接着,又如吸了鴉片煙滴,還是怏妥妥。
這,胡來仙子就嚼出點味兒來了咧。這女人,有點像八大胡同裏養的老鼠,捉不住,逮不着,輕易還靠近不了————她給你的這種距離感,有點油鹽不進、神裏神經的。胡來仙子終于有點“自知之明”鳥:你不把她當回事兒,她壓根還真沒把你當根蔥。
人吶,都有點那麽小jian,這也不是壞事,誰沒個好奇心?不過,此時的胡來也還只覺得這女的有點好玩,倒真還沒把她當成蒜。
餘下的車程兩個人都再沒有說話,只中途高太尉接了一個電話,
“喂,嗯,嗯,嗯。”
連着三個“嗯”,太尉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你直接送我去半島,我有點急事。”
這意思就是午餐不和他一起“共進”鳥。胡來微微一挑眉,打轉方向盤随了她的意。
半島酒店,高檔高檔再高檔滴酒店,代表着殖民和舊時代,充滿奢靡和腐朽,帶着隐秘和豔情氣質滴大酒店!
顯然,胡來公子是這裏滴常客,門童老遠看見他的車就微笑恭候了。
不過,胡來公子紋絲不動,下車的是他身旁的女人。
這女人一開車門,還嫌門童多事擋住了她的視線,人一扒拉開,到處張望,突然,在遠遠臺階邊見着一位同樣用剛才她那不吉利造型蜷縮坐一團兒的俏女郎。女郎正無聊地雙手捏着一個小卡片“運功”般滴盯着!
“荷蘭!”高太尉就要疾走過去。荷蘭妹妹像霜打的茄子,情緒怎麽如此低落?不過,又非常納悶,如此“霜打茄子”還把自己約在半島,這可不正常。半島的大資情調是荷蘭妹妹自诩“重大賺錢日”才來銷魂一次滴。何謂“重大賺錢日”?荷蘭妹妹一筆“槍手”生意賺了一萬以上,才會來此慶祝,順便,把高太尉也帶來“大資”一下。可,你看她那“愁雲憂霧”樣兒,倒像被人搶了一萬!
高太尉跨步而行,突然聽見身後,“犰犰。”
卻是胡來仙子走下駕駛位,走過來,遞給她一張卡片,“在這兒,記我的賬吧。”
高太尉盯着卡片說了句,“不是說我們低調點,———”诶,她手倒伸出去把卡片拿了過來,一點都不客氣咧。
胡來笑,大家風範吶,轉身上車離開了。人好像就有這個範兒,我的女人上哪兒吃飯都應該是我付賬!
高太尉走到荷蘭妹妹那兒,在她身邊也坐了下來,“你怎麽了?”
荷蘭妹妹卻一直盯着那遠去的名跑,回過頭,眉頭蹙起,“怎麽又是個當兵的?”
高太尉老實豎起兩根手指頭,“兩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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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這“兩隊人馬”要為她把天捅破幾多次!
不過,此時她稀裏糊塗刀刃上夢游,沒所謂。
荷蘭妹妹這才知道高犰同志有多大膽!腳踏兩只船吶,這要多大滴“智勇雙全”?一下,連自己的事情都放後鳥,就點着她的破腦殼,語重心長,
“太尉啊,‘周 旋’知道不,”說着,手指頭繞了一圈,“您呢,是這樣。”手指頭又繞了一下,不過,只半圈。“您不折不扣一‘半轉’!這些當兵的,如狼似虎,怕到時候把您啃得不剩骨頭哇!”
高太尉撓了撓鼻尖,“不怕,我哪頭兒啊。”诶,還有點小自得咧。
她哪頭的?
荷蘭妹妹睨着她,高太尉在她跟前不裝相,猶記她曾經這樣“剖析”過她自己哪頭的:
在佛教,她是唯識宗那頭的。
在政 治立場,她是新左派。
以黨派論,她是共青團那頭的:少共國際師。也可翻譯成少先隊系列兒童團。
在基 督教,她是魔鬼那頭的。她自己說,魔鬼最時尚。最會打扮自己。裝酷。吸引小孩子。演上帝。
在社會面,也就是階級層,她是中産,破落戶,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弱勢群體。
在心理層面,她分裂得一塌糊塗,四瓣五裂。疑似瘋子。瘋子也可以解釋為神經病。神經病對自己的言行不負責,打死人不償命。法律上說的。
在薩滿,她是神棍。簡稱跳大神的。謊話連篇。
瞧瞧,自省得多麽徹底。
這一想,荷蘭妹妹确實不為她cao心鳥。高太尉這腦子被刀動過,糊塗與精明完美結合,倒真不是常人能及。
“這卡可以吃多少次?”
高太尉把剛才胡來仙子給她那卡翻出來。
荷蘭妹妹起身拍拍屁股,“進去問問不得了。對頭,低調是為了兩邊都能鬼混,可不能不接好處啊,只要他們給,你都接着。”
“知道。”高太尉把卡收進荷包裏。看看,看看,都是什麽玩意兒!
兩人在豪華小餐桌旁對面一坐,小蠟燭點着,情調玩足。叫來waiter。
“這卡能消費幾次?”
“您稍等。”waiter禮貌雙手持卡過去。一會兒,回來,
“您這張是胡來先生的至尊金卡,應該是沒有上限的。”
高太尉與荷蘭妹妹互相看一眼。不慌不忙,點餐了。專點貴的。
“你到底出什麽事兒了?”高太尉還是很惦記着她的“愁雲憂霧”滴,
荷蘭妹妹切着鵝肝醒了醒鼻子,
“兩件事。先說小的那件。昨晚我在網上完成了第一次群 交,和初 夜一樣既混亂又興奮累得骨頭癢癢,可能冷淡了一些人,可能得罪了一些人,可能美了一些人,那些人身子骨比我結實,我是一扭臉就睡了。今天一早起來,覺得忒空虛。”
“群——交?”高太尉眨巴眼疑惑重重,
荷蘭妹妹像她土老帽兒一樣睨她一眼,“啧,群聊。”
“哦哦,”高太尉點頭。網絡那玩意兒,高犰同志興趣不大。除了匿名用生 殖 器罵人這點。
“第二件,啧,就很叫人憂煩了。”确實憂煩,荷蘭妹妹把刀叉都放下了,“我不跟你說過我最近接那案子,身份證沒做好,”
“你不親自去找了嗎?”
“找了,價都殺下來了,沒想到現在公安局搞辦假證的專項整治,那人第二天就不見了。沒辦法,我只有找優子幫忙想辦法,也找着人了,咳,火氣背吧,雷子這段時間真猛,連優子都關進去了。”
“啥?!”高太尉刀叉也停了,瞪大眼睛望着她!優子她也認得,雖說是個小混混吧,可忒仗義,碰見高太尉“犰犰姐犰犰姐”地叫,不曉得幾熱鬧一人。
“咳,我這幾天又在想辦法怎麽把優子弄出來,錢都不是問題,關鍵是局子裏要有路子。哎喲,路子其實也找着了,不過,啧,要一幅畫。”
“打通關系用的?什麽畫兒?”
“優子關江岸分局呢,聽說那有一副局長部隊轉業的,忒迷一叫馬未定的畫,這人是個軍旅畫家,啧,要能搞到一張他的畫———”
高太尉也蹙眉,想了會兒,“我來搞吧。問問我爸。”
荷蘭妹妹點點頭,“嗯,我找你也是想看看高叔叔有沒有辦法———”
咳,此時兩位高智商低情商滴小老百姓哪裏想得到,一幅馬未定的畫,一個叫優子的平常小混混,竟然能引起那麽一場惡鬥!
高太尉的“兩路人馬”第一次狹路相逢!江城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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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高太尉踏着微醺的步伐趁着薄薄月色走在珞珈小道上。身旁,武大學子或三或兩從她身邊走過。走着走着,高太尉停住了腳步,就站在路邊看着這過往行人。
生活是一枚不可解剖的蛋。把殼打破,湯湯水水一塌糊塗。高太尉就有這個要命的習慣,要她一個人走哇,走着走着,她就停下來望路人去了。每走過一個衣着光鮮的人,她就會在心裏揣測,這光鮮的衣着之下,會不會有大面積的紅腫潰爛。
她在那兒發呆想入非非呢,突然,一道熾白的車前燈打在她身上,高太尉本能擡起手遮住眼睛。
眯眼仔細瞧過去,從車上下來一個人,
筆挺的軍裝,迷人的微笑,向她走過來——高太尉揪心,她的另一位“準老公”。
她的這兩個“準老公”啊,第一天這個時間差打得好啊,白天,一個送回來,晚上,這個就登門。
旁邊路過的學子們都不由自主看向鄭小六哩。極品車,極品人。
鄭小六走過來拉下高太尉遮眼睛的手就牽着向自己車走去,“傻站那兒幹嘛呢。”
高太尉還沒會過來,主要是在心裏後悔哩,說這叫他知道家住哪兒就容易壞事兒吧,要是哪天撞着胡來仙子了———高太尉也沉穩,決定一會兒也要跟這位宣布一下“六大紀律八大注意”:低調知道不。
上了車,鄭小六也沒開車,就笑望着她,很望了一會兒哩,高太尉也不看他。他伸手過去摸了下她的額頭,“又在夢游狀态?”
高太尉眉頭一蹙,把他手呼開,“沒有。”
其實,在外人跟前高太尉膽子都很小,像只懦弱的軟蛋。不過,在她這兩位“準老公”跟前,高太尉已經下定決心,不能軟!雖然,她還是不敢多看他們的眼睛,這樣只會叫自己露怯,不過,要練練膽鳥,否則以後真遇上心上人,難道自己還要像個軟蛋看都不敢看愛人的眼?嘿嘿,不錯,高太尉“資源不浪費”,拿這兩位小爺練膽兒咧。
鄭小六被呼開手也不介意,依然微笑着,伸手從後座拿過一個盒子放她腿上,“送你的。”
這只盒子真漂亮。是高太尉中意的漂亮。上面是商湯時期的花紋。
“什麽東西?”
“打開來看看不得了。”
他又從她腿上把盒子拿過去,慢條斯理拆開。
高太尉這時候沒看盒子,光看他的手去了。
高太尉不自覺輕輕咽了口口水。說實話,鄭小六的手,真他 媽太漂亮。這應該是雙拿柳葉刀的手。
“你學醫的?”高太尉突然問出來了,
鄭小六手一停,眼裏真的現出一絲驚訝,而後笑起來,很愉悅,“你怎麽知道?”
高太尉指指他那手,“像拿手術刀的手。”
鄭小六把手擡起來看了看,“兩三年沒動刀了。知道我最後做的一個手術是什麽嗎?”淺笑看她,
高太尉就盯着他的手,沉默不語,心想,這人想顯擺呢,
卻,人家真把她給“顯擺”懵鳥!
“最後一個手術是yin莖重塑術,醫好人家一根命 根子。”鄭小六說這時人真的沒顯擺的意思,輕描淡寫照樣幫她拆盒子哩。
高太尉一下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怎麽重塑?”她的感興趣十分“亢奮”咧。
鄭小六笑,睨她一眼,高太尉感興趣的模樣非常可愛。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不出色的五官組合起來卻神采熠熠,有種逼人的靈氣。
“yin莖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上面血管分布———”不知怎的,鄭小六此時非常非常放松,跟她在一起講這些不猥瑣不稀奇不尴尬也不像開玩笑,就是一種很有意思的感覺。
高太尉突然抓住他的右手腕,“你左手會打結嗎?”
鄭小六完美地用左手把剛拆下來的緞帶打了個漂亮的結。高太尉笑。松了他的右手腕,由衷說了句,“了不起。”
高太尉一笑,眼睛又全眯一塊兒,像只貓,诶,仔細看,她暢懷真心笑時,左唇角邊是有個深深的小梨渦滴,越發像只慵懶惬意的太妃貓。
鄭小六睨她一眼,是車裏燈光的緣故嗎,高太尉看上去———好媚。又懶又憨又靈氣又傻乎乎的媚———
盒子裏裝着的是一塊古玉。依然商湯上古時期的早玉。
高太尉沒拿出來,摸了又摸就想哇,商湯立國早期,日常的種植、采集、狩獵已經不再讓另類青年感到刺激,他們開始釀酒、飲酒,種藥、嗑藥,開始消極怠慢,滿天地間溜達,想入非非。還有些小混混開始練巫術。巫師們袒胸露乳,肚臍明亮,獨來獨往,脖子上用細細的牛筋挂了虎牙和玉環,走在空曠而恒古的風裏。玉的價格飛漲,上好的玉環,或月白或日黃,看一下迷幻,摸一下心安,可以換十個有過實戰殺人經驗的武士和十個十幾歲的處 女。周圍的山林裏多是沒了虎牙的老虎,撲倒麋鹿,老半天咬不死,死抓亂撓亂抱,狀如亂LUN獸JIAN———
高太尉又神游去鳥,鄭小六已然習慣。說實話,神游的高太尉不呆板不癡傻,反而,眼睛賊亮,仿若登仙———
鄭小六好看的手握住她的手,輕輕說,“這個周末,跟我回去見媽媽啊。”
砰咚!高太尉“仙境游”落凡塵,掉在地上一響!米蘭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遺囑》中說:每個人都是可以收買的。
這塊玉看來就是“第一次見準公婆”的報酬。高太尉頗為滿意,荷蘭妹妹不也一再囑咐:兩邊的好處只要他們給,全部收!嗯嗯,看來可以發筆小橫財咧。
突然靈光一現,高太尉怔了下,緩緩轉過頭,望着他的肩頭,
“你多大的官兒?”
肩章兩杠三星。
鄭小六握着她的手變成交握,一挑眉,“上校。”
“哦。”高太尉點頭,手指頭從他交握的手裏抽出來,把那塊古玉放進他好看的掌心裏,語重心長,
“這玉,換一幅畫兒吧。”仿若當年劉玄德白帝城托孤。
高太尉覺得“價值”要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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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情商低的表現。你說你都問到他的官職鳥,明明曉得他官不小,為什麽不一道湯直接就叫他去公安局想辦法放人,還糾結個鬼畫作甚!
高太尉在人情世故上就是這麽個“後知後覺”的貨,有時候還表現的極其木讷,你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荷蘭妹妹叫她搞畫,她就一條心搞畫。
更磨人的是,她無絲毫“開竅”之意。昨兒晚上在鄭井那裏“下達”了任務,第二天一早兒,一見胡來,
喲呵!往他那肩章上一瞄,他也是個兩杠三星咧,
她還故意逞能一下,“你是上校吧。”
胡來謹遵“懿旨”,這段時間都來接她去上班。她也真是走火!這段兒鄭井忙着跟首長轉戰各個軍分區,真還只有幾個間歇的晚間能來“逮”她,這下好,她兩條船駕馭得平平穩穩。
胡來笑,“嗯,是的。”
她也點頭,“你們部隊上規矩蠻多的吧。”今天輪到她沒話找話鳥,有求于人撒。個鬼打架滴,她想得美咧,那個上校能搞到一幅畫,這個上校要是也能搞到一幅———賄賂兩幅的效果肯定大于一幅吧。于是,拐彎抹角搞畫。
高太尉臉皮薄,要她直接開口要,有點困難,她采取迂回戰術繞繞繞,差點沒把胡來繞到爪哇國,她到底想說啥?
你聽聽,她起頭兒的是“你們部隊規矩多吧”,胡來點頭,“紀律部隊肯定規矩大些。”
她又說,“聽說人民解放軍尿床者即遭退回?”
胡來笑,“內務條令裏是有這麽一條。”
她點頭,搞了一句,“那會畫畫的人肯定不用擔心。尿床了他就說自己晚上練畫畫兒呗。”
你說叫胡來接什麽好!她這是在說笑話?
咳,當一個神經病想要跟你玩“迂回戰術”時,你對付她最好的辦法就是順着她鬼扯。當然,這個時候的胡來同志跟她還處得嫩,那後來,神經病講再冷的笑話,“迂回”到太平洋去鳥,胡來同志都知道她接下來想放什麽屁!
唉,這個時候,胡來摸不到她的底。
她呢,見他不做聲,也停了一下,當然不得放棄,接着又開始繞,
“那部隊裏畫畫的肯定也不少。”
“哦。”胡來真不曉得她要說啥,只能跟她“哦”。
“畫得好的也不少。”
“哦。”
“你認識部隊裏畫畫的人嗎?”
“嗯?”
“是不是有個叫馬未定的?”
胡來同志邊開車邊淡笑着蹙了蹙眉,他好像知道她想幹啥兒了,———
“你喜歡他的畫兒?”
“嗯。”輪到高太尉單音節了,
“你是相見他這個人還是想要他的畫兒?”
“畫兒。”高太尉羞澀鳥,俺這是在赤果果滴要!
胡來好笑,她真能扯,從尿床“引申”到畫兒,虧她想得出來!
“沒問題,我會給你去找。”
高太尉臉通紅。一方面“羞澀”,一方面得意撒,想到去給荷蘭妹妹邀功,喜不自禁吶。
咳咳咳,筆者先嘆三聲了事。
高太尉這廂是喜滋滋,洋洋自得,殊不知———
這畫,
他奶奶滴不是一邊“有挫折”,而是好巧不巧,巧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