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這就是神經病的特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越高興的時候傷感來了,情緒立即低落。 有時候該豔 情時,她偏偏煽情一把,還真叫和她厮 混的人不好把她的脈。也許,這也是跟她在一起的樂趣之一。
第二天一大早,神經病起的好早,手裏拿着鳥食兒站那兒逗鳥呢。
“喲,您還會朱熹的詩呢。我告兒你,朱熹可不是好東西,勾 引小姑娘是一絕,主要成就有:兩個小妾全是尼姑。兒子死後兒媳婦懷孕。不過,我可沒說是他幹的啊。”
她學着北京話擱那怪聲怪氣地講,丢一顆鳥食進去,那鳥低頭啄一下。
韓應欽接了幾個電話出來,手裏拎着她的外套,“走了,犰犰。”
犰犰墊着腳把鳥食全倒了進去,拍拍手跑了過來,韓應欽卻走了回來,單手把那鳥籠子取下來,很帥氣地用腳尖兒把籠子小門頂開,鳥食全倒了出來,“你想把我的鳥撐死啊。”
犰犰接過他遞過來的外套,邊穿邊笑,“撐不死。咦,你打開鳥籠子了,它也不飛出去啊。”
鳥食都倒出來了,又挂上去,韓帥吹了幾聲哨兒逗了逗那鳥,那鳥歡騰的,像過年。“舍得飛嗎,這裏好吃好喝的,朱熹?它還會念叨王安石的呢。”
拎着車鑰匙,韓帥潇灑地往外走,犰犰跟在一側,雙手揣在外套荷包裏,穿過他家四合院的長廊。
“王安石也不是好東西,不過,他跟我挺像。”犰犰垢弊。
出來了,韓帥把車鑰匙拎起來一點,示意她要不要開車。犰犰搖頭。
“怎麽不開了?裏面有導航儀的。”韓帥笑,
犰犰上了副駕駛,“帝都還是規矩點好。”
“矯情。”韓帥上了車。
車啓動。
犰犰坐在副駕駛,優雅地翹起腿,右腿壓左腿,雙手交環抱在胸前,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韓應欽帥氣地打着方向盤,左右看路況,
“你說你哪兒像王安石了?連在北京開個車都不敢。”
犰犰咬唇,看着前方,還蠻得意,“王安石也是個神經病啊。仁宗開宴,為了助興,大臣需要自己在池子裏釣魚,做好再吃。王安石不釣魚,他把魚餌一顆顆全吃咯!仁宗說他是個僞君子,嘩衆取寵的裝 逼犯。還說,人可能誤食幾顆魚餌,但絕不會吃完一盤。切,可冤枉了王大人了好不好,他就是個特立獨行的神經病。我爸爸帶我去打獵,我還不是誘餌都吃了。”
“你打過獵?”
“打過,可是印象不深了,蠻小的時候,在澳洲。那時候,囡囡才三歲,爸爸媽媽他們大人在那邊玩門球,我們幾個小孩子在這邊玩草。囡囡的球滾不見了,她到處跑,我就跟在她後面,後來———啧,不記得了。醒過來的時候,媽媽跟我說我被一個小白熊抱着滾了好幾圈,那個小白熊還撓了我這個地方。”她放開手拍了拍她的左腰。
她說的輕松,可事實,——該如何的兇險!
那時候小姐妹倆兒遇見一對熊母子,囡囡的球被熊寶寶一爪子拍住,囡囡才多大,這丫頭從小膽子就大,她蹬蹬蹬跑過去還要搶!
熊媽媽要過來幫忙了,犰犰那時候快六歲了,肯定比囡囡懂事兒,看見妹妹有危險了,犰犰膽子芝麻大點兒的,還是曉得要護住妹妹,跑過去把妹妹推開,——是的,熊媽媽沒過來,可她還是被熊寶寶抱着在地上滾了老遠,———
那次,卓璇哭死了!抱着犰犰不松手,哭得心碎。
犰犰腰部縫了快十針,昏迷了近兩周。
那是高廻最不願意回憶的往事。從此高家人沒有再打過獵,沒有再去過澳洲,沒有玩過門球。那次,叫高廻和卓璇以為會失去犰犰,小犰犰靜靜地躺在觀察室的樣子,——卓璇事發一年後還會從噩夢中驚醒,非要去犰犰的房間看看她才安心。
犰犰醒來後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可五六歲的孩子受過那麽大的驚吓,醒來後,身上到處都是傷,特別是腰部,疼啊,她就哭。經常說的話就是,“媽媽,我疼我疼,我不吃飯,疼。”
高廻守在病床頭哄她睡覺,才睡着,夢裏她都在嘤嘤的哭,“疼,疼——”高廻一個人落了多少淚,抱着他的小犰犰從天亮守到天黑,又從天黑守到天亮。———
後來卓璇告訴犰犰,她跟小熊寶寶一塊兒玩,小熊寶寶喜歡她就抱着她在地上打滾,小熊寶寶撓傷了她的腰那塊兒,不過,小熊寶寶也受傷了。犰犰一聽見小熊寶寶也受傷了,哼哼哭的人緩過來些,後來,說疼的次數也少了。高廻了解他的閨女,犰犰就算關心小熊寶寶也不敢去看它了,犰犰膽子真的很小。———
犰犰說得随意,韓應欽卻聽得出大概,雖然不知道具體如何,可她說“不記得了”,———她不記得了,她的父母卻那樣告訴她,———
韓應欽面上沒什麽,只不過像回應她的,伸過手摸了摸她拍着的腰側,“沒看見有疤。”
犰犰笑,又舒坦地靠在椅背上,“咳,你忘了我媽媽是學醫的,怎麽會讓我留疤。”
也許想到了媽媽,犰犰稍微安靜了下。
韓應欽也一直沒做聲,
過了一會兒,
韓應欽說,“犰犰,以後不管遇見什麽事兒,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跟你都沒關系,你參合進去只會添亂。”
犰犰一愣,還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提這兒,又有點無賴地笑起來,“我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的,我才不惹事兒呢。”
韓應欽沒再做聲。眼底有點沉。
咳,
這也是料不到的啊,
韓帥怎麽又想得到,也許就是車上說起這些事兒不吉利,這一打獵———還真出事兒了!
也許,犰犰跟打獵,是犯沖。
(大人們,明天過小年,那小姐姐就在此先給大家拜個小年了,謝謝這一年來大人們對小姐姐的愛護與支持,也希望大家來年繼續捧場哈。另,過年期間,小姐姐不會斷更,不過貪玩了,估計有時候一天也就一更,嘿嘿,大家如果喜歡衙內,也請有票捧個票場,有話捧個話場,叫咱衙內也紅紅火火過個大年哈。謝謝謝謝了。嘻嘻。)
18
在高犰幻想的洛陽城裏taxi是沒有輪子的,那是一些黑人,腦袋後面留着小辮子,赤 身luo體,只穿一條兜裆布,手裏拿着一條帆布大口袋。
你問好了去處,他就張開口袋把你盛進去。一個大錢一公裏,他可以把你駝到任何地方,身上不會沾一點泥。但是在坐taxi前,你最好在他臉上摸一把,看看是真黑人,還是鞋油染的。有些無賴專門冒充taxi,把人扛到臭水坑前面,腦袋朝下地往下一栽。這些無賴自以為這樣忒有幽默感,其實一點也不幽默,因為這樣一栽常常就把別人的頸椎栽斷。人家的脖子一斷,他們也就能把錢袋摸走咯。
高犰之所以又想到這一茬,是因為她發現這個打獵的地方那些工作人員都穿統一的服裝,類似高爾夫球場的球童,也帶着棒球帽,不過,每個人也都是背着一條帆布大口袋。高犰估計是裝獵物的。她忍得多辛苦,她老想用手摸一把他們的臉,不黑也想摸點黑的下來。
打獵是個體力活兒,它需要你不住奔跑;打獵也是個細致活兒,它需要你耐心蹲守。可惜,這兩點,都不是高犰的範兒。一開始還是挺有興趣的,跟着韓帥東奔西走,模樣也俊帥,小韓将軍真給她背上了箭,高大傻子看見能欺負的小灰兔了,射兩把,可惜,一根兔毛都沒射中。
這裏打獵,簡直就是男人的天堂。因為盯準獵物,追,下手。男人們的标準欲 望。高大傻子呢,跟五六歲那年差不多,毫無長進,只喜歡玩泥巴玩草。韓帥深入叢林相中了一只小花鹿(當然不能是野生,一般這裏的獵物都是人工培育,野外放養。)幾次有利時機,把高大傻子拉到身前,叫她嘗嘗獵取的樂趣,可惜,高大傻子堅持用箭不用獵槍,她水平又稀爛,跑了。
高大傻子實在過意不去,“再看見它,你打你打。我自己也盯上了一個東西,我獵那個。”
韓帥根本不在意,本來這次出來玩兒就是緊她快活,“好,你說你看中了個什麽,我跟着你。”
才說的,突然就聽見高大傻子,“就是它!!”傻子張弓引箭就射!!
“犰犰!別!——”
已經來不及了,高大傻子這次真是“我欲彎弓射大雕”之勢,氣勢磅礴哇,姿勢标準,力度兇猛,箭,“嗖”地穿風而過!————“乓”輕輕一聲,——射中了!——卻!!
高大傻子舉弓的手慢慢妥了下來,整個人完全驚愣在那裏!
射中了!
從來都沒有射得這麽中!
她,射着人了!!!
就見前方,她本 欲 射那個小灰兔,卻,突然背對着她走出來一個男人,箭,直插入他的左肩骨!
犰犰傻了,她忘了吹“提醒哨”了。每個打獵的人脖子上都框着一個“提醒哨”,連接耳機。你要射擊了,之前一定要吹“提醒哨”,這樣周圍多少多少裏的人就會根據另一只耳麥的提醒警戒,避免走入你的射程,遭到誤傷。
這下好,她就是太急于表現,一下忘了———
犰犰整個人都傻了,那個人被她一箭射中,并沒有立即倒下,而是由于沖力向前颠簸了幾步。估計他也沒料到會突然受到這種襲擊,右手牢牢握住自己的左臂,想向後看看,卻,劇痛!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韓應欽第一時間已經反應過來,首先按住了肩頭的對講設備報告了出事方位以及傷者情況。然後快速走到傷者跟前,蹲下 身 欲 看清他的傷勢,卻,這一看,———怎麽是他!!韓應欽心一沉,眉頭緊蹙了一下!
不過,還是想到受到驚吓的犰犰。韓應欽又起身,走過去,首先把犰犰手上的弓拿過來,解開自己外套下擺的兩顆扣子,用下擺衣襟順着弓把使勁反複拭擦了幾下,然後自己捏住背在身上。
犰犰望着他,“你幹嘛———”突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麽!韓應欽擡起手擺了擺,很嚴厲,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他背着弓又走回那個男人跟前将右手外套袖子往外拉,手往裏縮,在裏面抓着袖子,一手扶着箭杆兒,以防拭擦時又損傷傷者,這只手隔着袖子拭擦箭柄處。
正在拭擦時,那個男人似乎迷迷糊糊眯開了一下眼。韓應欽不慌不忙,放開手,蹲下,“你堅持一下,救護馬上就到。”
正說着,“嗚嗚嗚”獵場的小救護車就開過來了。韓應欽起身,跟來人簡潔又清晰地說了事發經過。那人被擔架小心擡上了小救護車。
韓應欽沒有廢話,“我忘了吹‘提醒哨’,射中了他左肩下**公分**骨,穿透,失血大約**。”言簡意赅,非常專業。
然後,走過來。
犰犰站那兒一直就沒動!
她也不敢走過去看傷者,腳上像灌了鉛!她也看見韓應欽剛才做的一切,她也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做,她更聽到了,他全擔在了他自己身上!———她不敢動,他剛才擡起手時非常嚴厲,他很冷靜,他冷靜地一心一意只為她在着想———
那邊,人們都在緊急處理傷者,這邊,韓應欽走過來摟住犰犰,輕輕拍她的背,親了下她的額角,在她耳邊說,
“沒事兒,別怕。還記不記得我剛才在車裏說的,有事兒你跑得遠遠的,越遠越好,跟你都沒有關系。”
犰犰快哭了,緊緊抓着他的腰間,“怎麽會沒有關系!是我,是我射中他——”
“噓,噓,小劫數,就這麽點氣度?鎮定。我看過他的傷,沒大礙,現在處理也及時,更不會有事。我知道你心裏也難受,要不這樣,我也不送你回去,咱們一起跟他去醫院,叫你一直都了解他的傷情不挂心好不好,”犰犰直點頭,眼淚還是掉下來了。韓應欽低頭看她,一手拇指給她抹淚,一手環着她還在輕輕地拍,“不過,先說好,不準意氣用事。這件事,我擔下來絕對比你擔下來省事的多。”
犰犰糊糊地仰起頭,眼睛裏還挂着淚,韓應欽到笑起來,看上去又無奈又信她的邪,拇指摩了摩她的下巴,“你呀,真是會射,把小少射中了。”
“啊?”犰犰依然沒概念。
不過,她沒概念不要緊,不一會兒,這個“概念”就強大鳥,
半個獵場都被名轎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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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衙內這個時候反而淡然鳥。
自她知道鳥這個被她射中滴人滴身份,再加*相信小韓将軍跟她講滴這人傷勢不重,再加上衙內骨子裏本身夾雜着的那麽點“仇勢”小市民心理,再加上,———她确實覺得這陣勢誇張鳥好不好,就算他是當今最正宗的二世祖,這譜兒擺的。———你是不能理解神經病的心理的,她甚至有點嫉妒,這人過的日子太好鳥!
他被送去了301,一路上人們甚至忽略了她這個“兇手”,浩浩蕩蕩的憂心只有他的傷勢,一撥又一撥的人來來去去,不曉得的還以為他臨終鳥。衙內甚至幻想上,我要再射偏點,正好射中他的心髒!——呸呸呸,衙內自己鄙視了一下自己,好的不想專門想壞的,jian骨頭。
小韓将軍到一直很淡然,看戲一樣瞧着這潮水般湧來湧去的人們。他就領着他們家犰犰靜淡地坐在離病房兩道門外走廊的長椅上,還給他們家犰犰搞來一個暖手壺暖手,旁邊還擺着一個帶蓋兒的水杯,一來,他就給犰犰沖了杯熱騰騰的蜂蜜水。
這來來往往的人吶沒少認出韓應欽的,不說別的,光這301的院長書記們,看見韓應欽就小心的不得了,一刻不敢松懈,當然,心裏也不由有點納悶,怎麽小少負傷,小韓将軍坐這兒等着?
其實,莫怪院長書記納悶兒,這潮水般湧來的人們可也不是各個兒都知曉實情,不少人至多湧動到離病房三道門外走廊就進不來了,能進到兩道門的,那絕對級別就擱那兒擺着了,要說曉得來龍去脈滴,那更是少之又少,小少的身邊人鳥。
犰犰一直很安靜地坐那兒,不過小韓将軍看出來她安心了不少。犰犰喜歡發呆,有時候她把暖手壺捂在肚子那裏,身子躬着,看着一個點老半天,鬼曉得她想什麽呢。韓應欽也沒管她,随她怎麽想,只要她不那麽cao心就成。
死犰犰想什麽呢,這個時候她又想到裏面那個二世祖怎麽這麽好命,就他一個獨子,也沒個兄弟夥兒的跟他争位置啊。她還記得在人民大會堂聽到的“鄉野風聲”。
遙想當年李世民很猶豫沙發到底給不給老四,李泰骨碌骨碌轉眼睛發毒誓:我先當皇帝,等我快死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兒子殺了,然後把位置讓給九弟李治,爹你放心不?李世民放心個屁!這套假話騙別人可以,騙太宗正好撞槍口上鳥。哼哼,我自己是怎麽上來滴?你連殺兒子的心都有,老九還能好?滾!
死犰犰咬唇,他多好,連殺兄弟殺兒子的心都省鳥,———
正當她“包藏禍心”就想天朝盛庭出點兒“人 倫 慘劇”時,一位戴着細邊眼鏡看上去很斯文的男人走出來,很有禮貌地,“韓司令員,小少請您進去一下。”
“醒了?”小韓将軍沒有立即起身,而是擡頭微笑着問了聲兒,
那人也微笑,“醒了。”
小韓将軍這才起身,犰犰也跟着站起來,手上還抱着暖手壺。韓應欽一手握住犰犰的手,她的手暖暖和和的,小韓将軍心更安。又扭頭看了看椅子上的蜂蜜水,“還想不想喝水,”犰犰搖頭。韓應欽笑,傾身把杯子拿起來,牽着犰犰走進去時,把杯子交給了護士。
再怎麽剛才胡思亂想,這會兒要進去見被她傷着的人了,犰犰還是又有點緊張的。韓應欽感覺出來,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側頭看她,唇角隐寵愛的笑,犰犰心一暖,也*地笑了下。
一對璧人進來了。
病房裏,除了坐靠在病床上的那位,還有兩個人,看見他們進來了,都站了起來。
“韓司令員,您好。”一人微笑着過來跟他握手。韓應欽右手牽着犰犰呢,沒有松,而是微笑着遞過去左手,“您好,瞿主任。”那人也很應變,臉面上一點變化都沒有,很自然地也改成左手,握住。
後面一位同樣也跟韓應欽握了握手。接着,韓應欽看向病床上,“箭頭取出來了?傷到神經沒有,”
床上那位左肩包紮地厚厚緊緊的,搖搖頭,微笑,有些虛弱,“沒有。”然後,一移眼,自然而然,看到,韓應欽身邊的,犰犰的眼——
他的視線一過來,其實并不刻意,眼光非常淡,死犰犰卻吓一跳,趕忙看向別處!擺明做賊心虛。
死犰犰眼睛一移向別處,游移了會兒,又慢慢看向床上那位。他沒看自己了,犰犰又盯着他看。
說實話,犰犰真想不到當今最正宗的二世祖長這個樣兒!!
他眉心有一個紅點兒,看上去豔 媚的不像樣子!
也許他也是才受過傷失過血,臉色蒼白,就更顯得眉心那個紅點兒紅得妖。
他整個人懶懶的,就說他眼神游移也是慢慢的,緩緩的,不過總像帶着笑。犰犰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這人就像養在福窩兒裏最會享受的主兒,不cao心不着急。
想不到一會兒他的眼睛又看向犰犰,犰犰這次沒躲,她盯着他眉心那顆紅點兒呢,想看清楚是點上的還是天生的?———
卻,一聽見他開口,——犰犰又游移開王八眼,慌慌的,
他說,“是她射的箭吧。”
犰犰暗暗咽了口口水。他真直截了當!
哪知小韓将軍也直截了當。應該這樣說,接下來,這兩人的“直截了當”都能堪稱彪悍!犰犰聽了都直冒汗。
小韓将軍不慌不忙,微笑,“說她射的箭,你要有證據。”
“證據你都擦了,我上哪兒找?”
“那不就得了。”
“我親眼看見你拭擦過箭柄。”
“我知道,你那時候眯開了一下眼嘛。你看錯了,我只是觀察箭頭射 進去有多深。”
“弓和箭上我找不到證據,監控錄像上還是有底的吧,弓和箭可是一直背在她的身上。”
“除非你有當時的準确錄像,要不說了也是白說。”
“這麽護着她?你都擔了對你可沒好。我知道你馬上還要升——”
這是在激犰犰!犰犰果然差點上當!
她怎麽聽的得“對你可沒好”這樣的話,張嘴脫口就要———韓應欽重重握了握犰犰的手!
犰犰咬住了唇!這次,恨恨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想不到,這個二世祖這樣小心眼!誤傷就誤傷,怎麽這樣不依不饒,打量他真是玉體金安,傷了他的人非要怎麽樣他才罷休?
就聽見小韓将軍依然微笑,
“我護着她是我的事兒。我升不升,謀事在天,成事在人。我知道小少脾氣不好,你傷了人,可以;別人傷了你,不行。還是那個話兒,說她傷了你,拿證據出來,否則,白說。”
床上的人,始終那樣懶懶沒勁兒樣,其實他說話的聲音也不大,而且沒有特別尖銳的情緒,反而,就算咄咄逼人,語氣也仿若笑語。
突然他問了聲兒,
“她三圍多少?”
是看着韓應欽問的,
犰犰個溫性子都被他撩毛鳥!!自己真該替天行道,一箭射中他的心髒!!!
小韓将軍唇角的微笑沒有隐,卻,明顯眼色一沉,
“小少風流招人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別扯*,否則,真鬧開了,不好。”
床上的人就是笑。閉上眼。“算了。鬧着玩兒的。韓司令員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不送。”
韓應欽牽着犰犰走出來。臨走時,犰犰真想上去踢那個廢物一腳!
典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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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麽說吧,高犰身邊這環繞的各路人馬哪個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各個兒身上像布滿藕眼兒,随便抛一個出來可能就夠一人一輩子受!甚至包括小韓将軍。畢竟都在一個何等優渥的環境中生長出來,不“敗”不行。
高犰呢,本身神經病一個,雖然比不得這些權二代優越感更盛,但畢竟也算個富二富三代吧,嬌養的程度甚至比這些權二還過,因此,她判斷“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完全主觀,簡言之,對她好的,“敗”得就弱,那對她不好的,咳,“敗”得就厲害咯。
現在,無疑在她眼中最“敗”的,就裏面在病床上躺着的那個。神經病出來還有些氣鼓鼓的,
“他怎麽這麽小心眼兒。”犰犰對他的鄙夷毫不掩飾,
韓應欽笑,“知道他小心眼兒就別惹他。”
犰犰嗤一聲,“鬼惹他。”挺嫌惡樣兒。接着像想起來,走到他前面轉過身兒雙手抱住他的腰,仰頭,無不擔憂,“他會不會害你,這人好像真沒什麽品。”
韓應欽擡手捋她頰邊的發絲,笑得從容又寵愛,“不會。我不說了嗎,這事我擔了比你擔省事兒的多。都擺在臺面上了,他不敢。”
犰犰打心眼兒裏是信任他的,他說什麽她都信,也安心。心放下來,又一蹙眉,“領袖有他這麽個兒子真丢臉。”
韓應欽捋好她的發絲,牽起她的手兩個人繼續往前走,“白鶴筱這人不談品行,腦子還是挺好使,會六國語言,對數字也很敏感,———”
“他叫什麽?”
“白鶴筱。”
高犰撇嘴,“名字到挺好聽,不過,糟蹋了。”
韓應欽笑了笑,“他們白家給孩子取名字裏面都有個‘xiao ’的音,白鶴筱的哥哥原來叫白數曉。”
高犰扭頭看他,眼睛又賊亮,“我知道。他哥死了,而且還跟他不是一個媽生的。”
韓應欽擡手揪她的臉蛋兒,“你這都知道。”
犰犰憨憨地笑,“上次我在人民大會堂領獎,撿個耳朵聽的。”
正說着,韓應欽的電話響了,
韓應欽接起電話,本來唇角還留着笑的,慢慢淡了下去,眉頭也輕輕蹙了起來,“知道了。我正好在301,我過來看看。”收起了手機。
“怎麽了?”犰犰問。他一蹙眉頭,犰犰也想蹙眉頭。
韓應欽卻依然微笑起來,安撫她,“他們搞野戰訓練,出了點意外,受傷的戰士正好都送來了301,我去看看。犰犰,你先去院長辦公室休息一下,我過會兒來接你。”
犰犰懂事地點頭,“那你快去吧,我自己上去。”
韓應欽捏了下犰犰的肩頭,微笑,轉身走了。犰犰看見他一轉過身,眉頭就又輕蹙了起來。犰犰知道他作為一個大軍區的司令員,責任重大。
不過,韓應欽擔心傷員,卻也不是不關心犰犰。院長辦公室就在這層樓上兩層,剛才一來,韓應欽就是帶犰犰在那個辦公室沖的蜂蜜水,所以,犰犰知道在哪裏。院長辦公室暖和,而且還有電視看,也不怕犰犰無聊,韓應欽很放心。
韓應欽是往樓下急診走,電梯下去了。犰犰呢,她是要往上走,所以還在等上行的電梯。
“铛”電梯來了,不過還是下行,犰犰稍往旁邊讓一下讓別人下來,卻,才一擡頭,———
“小六!”她脫口而出!
犰犰之所以這樣驚撼,是因為她看見鄭井襯衣上都是血!
小六一身野戰服,卻沒有穿外套,襯衣袖子卷在手肘,腰間皮帶上裝備都沒卸,甚至還別着槍。雖然小六靠在電梯扶手上,站姿很随意,并不像受傷。可看見那半邊襯衣上的血,犰犰還是大驚!
鄭井本微低着頭好像在看身上的血跡,這一聽見女人的喊聲,本能擡頭,一看,竟然是犰犰?!————鄭井想都沒想,一步踏了出來,雙手掌住她的肩頭,“你怎麽在這兒!!”好像特別驚恐!
犰犰被他這樣的情緒反而搞愣了下,不過,立即回過神,她更着急,抓着他的襯衣,“怎麽都是血啊!!”
不靠近不知道,他身上多濃重的血腥味,澆得犰犰一下鼻酸的不得了!他是不是受傷了?!
看見犰犰這樣急得快哭了的模樣,小六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攔腰抱了起來,臉就埋在她的胸 口揉啊揉,好像要揉進她的心窩兒裏。
犰犰急呀,急得眼睛都紅了,不住掰他的臉想看他想問他,“是不是受傷了!你放我下來,別把傷口———”
小六卻突然仰起了頭看她,眼睛也是紅紅的,“你剛才喊我什麽,”
犰犰一下微澀住。完了,那是她覺得他像張小六,私底下喊他的,———
犰犰別扭地不作聲,小六等不及,抱着她搖了搖,“你說啊,剛才喊我什麽,”
犰犰蠻小聲,“小六,——”
小六仰起頭重重吻*的唇!直呢喃,“我是你的小六,是你永遠的小六——”
又是那種甜蜜得無法,小六身上總混合着那種軍閥氣與貴公子的雅致,又溫柔又霸道又肆意又撒嬌的味道———犰犰正傻呆呆又有些熏熏然,突然撲鼻的血腥,犰犰雙手掰開他的臉,“你的傷——”依然很焦急,
小六被她捧着臉,仰望着她好一會兒,好像在想什麽,突然眼色一沉,做了個決定般。
正好,機會難得,得抓緊時間!
小六望了眼樓道指示牌,看清樓層。然後,依然那樣抱着犰犰就往樓梯間快步走去,
“去哪兒?你到底受傷沒有,——”
犰犰見他抱着自己健步如飛,而且似乎特別熟悉這個醫院,左拐右拐。這邊是高 幹 樓,又是特別高 幹 區,一切醫療機構都是**成科,本來人就少,他還盡走些沒人的地方,擡頭一看,一下竟然到了血液科。其間犰犰在他胳膊上摸了摸,沒發現他打繃帶,估摸着沒受傷,心放下來的同時,又有點氣上了。一來他一直不告訴自己他到底受傷沒有,再,這死犰犰也想起來了,在南草坪門口,在軍事經濟學院,那個初一———又糾結自己帥不帥了,分都分了,他也找着心愛的了,我又cao什麽心———
死犰犰開始不如意地扳了,“你放開我,沒受傷就算了,——”
小六這時候卻非常嚴肅,加之他這一身特別硬漢的野戰裝扮,身上還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兒,酷帥酷帥。
他抱着犰犰竟然潛到一個驗血的辦公室,一個人也沒有,門都是鎖着的。
小六正好裝備齊呀,他竟然撬鎖?!!
“你到底要幹嘛!!”死犰犰開始捶他了。不過,就算如此,犰犰也不認為小六會傷害自己。就是他奇奇怪怪的,犰犰又記着仇,跟他置氣。
小六卻似乎只一心一意想辦好他心裏那件事兒,顧不上跟犰犰解釋。他把犰犰輕輕放在椅子上坐下,蹲在她跟前,
“犰犰,你信不信我。”眼睛多真誠地望着她,
死犰犰跟他置氣,“不信。”
小六到不像跟她開玩笑,“犰犰,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有點着急,
犰犰還微噘着嘴巴不作聲。
小六也不說話,起身,熟練從工作臺上取了一支驗血的針管,
犰犰慌了,“你要幹嘛!”
小六蹲下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針頭就抵在那細嫩的皮膚上,“我就抽你一點血,犰犰,你就信我一次!”
犰犰吓死了!開始殺豬一樣地叫,“鄭井!!你敢!!你混蛋!!你敢撅我一下——嗚嗚—”死犰犰哭出來了!!
她這樣亂扳,根本無法找準血管,鄭井一咬唇!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低吼,“高犰!你不聽話,信不信我還會拿大針管撅你屁股!!”
犰犰扳更厲害了,也哭慘了,“鄭井,——我,我恨你——嗚嗚———”小六下了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一心一意制服她怎麽搞不定?牢牢鎖住了她亂扳的身子,将她的手臂夾在左腋下,拉*的袖子,使勁兒握住她的手腕,單手拍了拍,找準血管,針頭輕輕撅了進去,抽出一小管血。其實,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冷靜而幹脆,非常帥,全部單手完成,不愧為學醫的出身。
用消毒棉簽給她按上,再回頭看他的死犰犰,———哎喲,看得鄭井還不是心疼死,死犰犰仰着頭靠在椅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鄭井曉得犰犰不是在意他給她抽血,她就是怕打針,怕疼。
按住好一會兒,血止住了,鄭井放開她,轉身去抱她,犰犰還在哭,哭死,
鄭井單腿跪在地上抱着她不住哄,“好了,不哭了,寶貝兒,乖乖,你看,不疼是不是,你還不相信我的手藝,我怎麽會弄疼你,————”
犰犰還在哭,
鄭井微擡身從工作臺上又抽出一根針管叫她握住,“你紮我好不好,随便你紮,——犰犰,我的寶貝兒,寶貝兒,不哭,好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