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0)
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還以為他會一直這麽提到家,沒想到他還是把箱子放在路邊,跟孔漁然商量:“你今天都中大獎了,請我坐一次出租車吧。只是想聽出租車打表的聲音了。不是我搬不動啊!其實也沒多沉……”
“好吧!今天就奢侈一回!”孔漁然一副大款樣兒,點頭答應,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着窗外暗笑了半天,本來就是準備打車回家的。她又不是逮到免費勞力就玩命使喚的那種人。
到了家,孔漁然把自己的書桌收拾幹淨,崔隐把電腦放好,幫她連好線,裝上常用的軟件。孔漁然迫不及待地想試試自己的新電腦。崔隐讓出位置,拿起自己的大衣準備出門。竟然忘記給她買網線了。
“你去哪兒?”孔漁然追出來問。
“買網線,忘了買網線。”崔隐不好意思地說。
“不急,我先把電腦研究明白了再上網吧!”孔漁然說,“不懂的,還得問你!”
“呵呵,好,我明天出門順便買回來吧。”崔隐笑着說,如今還有不會用電腦的年輕人嗎?
崔隐教孔漁然使用常用的作圖軟件,孔漁然覺得自己簡直白癡到家了。簡直沒有勇氣再聽下去,還是稍後自己研究吧。
孔漁然歪頭問崔隐:“鞋櫃是不是快到了?幫我把櫃子搬出來,我掃一下後邊。肯定很多灰塵……”
“我自己可以。”崔隐跟随孔漁然來到門口,揮揮手讓孔漁然站到一旁,他稍一用力,就把櫃子擡了出來。
“與男人合租就這點好處。”孔漁然微笑着拿起笤帚,準備打掃櫃子後邊的灰塵。
“嘁,終于發現我的優點了!”崔隐呵呵笑。
一張紙飄然落下,孔漁然自言自語:“這是什麽?”
“怎麽了?”崔隐問。
孔漁然把那張紙撿起來,咬着嘴唇遞給崔隐:“是你的。”
崔隐好奇地接過,呆住了。是語恩留給他的字條:
隐:
菜在廚房,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謝謝你收留我,你是天下最勇敢的孩子!
永遠都在你身邊的語恩
孔漁然識相地退到一旁,崔隐拿着那張字條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孔漁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感覺有什麽東西重重地壓住了她。害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再次看到女朋友的字跡,他一定會很難過吧。可是卻不能安慰她。說什麽呢?還是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孔漁然決定不去打擾他。輕輕地把櫃子後邊的塵土掃幹淨,又用拖布擦了又擦,鞋櫃也用抹布擦得幹幹淨淨,要是能把崔隐的記憶也一并擦得幹幹淨淨該多好。語恩也真是的,沒事留什麽字條。如今只能害他傷心。他還會愛她吧?人去世了,還能感受到崔隐的愛嗎?永遠在他身邊?幹嗎不好好活着呢?孔漁然暗暗責怪起那個不曾謀面的女孩兒。
4、
“孔姐!孔姐!”趙旭瑞一邊敲門一邊喊。
孔漁然拉開門,看着門外的趙旭瑞,差點沒認出他來。
“姐!我怎麽樣?發型适合我吧?”趙旭瑞笑着從包裏提出兩只大拖鞋,“我餓了!”他把拖鞋換上,提着自己的鞋走進門來。
“趙旭瑞,頭發怎麽剪了?”孔漁然呆呆地問。
趙旭瑞摸摸自己短短的頭發,笑着說:“我不再是小孩了,之前的發型不适合我。我現在是不是看起來成熟了很多?”
孔漁然無奈地點點頭。成熟與幼稚,靠改變形象能改變內在的東西嗎?有這種想法就挺幼稚的。趙旭瑞在這點上和陳舊倒是有一拼。
趙旭瑞看到門口的櫃子開玩笑道:“哎?新鞋櫃挺好看的。是不是得感謝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姐,我要以全新的成熟形象開始生活了!我不會再做幼稚的事,畢竟以後要照顧姐姐的!”
“又胡思亂想!”孔漁然瞪着眼睛警告他。
趙旭瑞急忙改口:“我餓了!崔隐呢?”
孔漁然指了指崔隐的房間說:“別打擾他。他在想事情……”
“想什麽事啊?”趙旭瑞嘟囔着走到崔隐門前,突然推開門走進去,“想什麽呢?”
崔隐随手把那張字條放進抽屜裏,起身拍拍趙旭瑞的肩膀,走出卧室。趙旭瑞一頭霧水,崔隐這是搞什麽?神神秘秘的,那張紙上寫了什麽?他不好意思去翻崔隐的抽屜,只好跟着走出來。氣氛怪怪的。
“發生了什麽事啊?怎麽都這麽蔫?”趙旭瑞問。
“沒什麽,我去做飯。漁然,你和弟弟看電視吧。”崔隐對孔漁然說完,轉身向廚房走去。
“我幫忙吧。”孔漁然說。
“不用,晚上要去跳舞吧?什麽都不用做,等着就行。”崔隐搖頭。
“我和陳舊姐和好啦!”趙旭瑞大聲說。
孔漁然心不在焉地答道:“嗯,那就好。”說完走進廚房幫忙。趙旭瑞被晾在客廳,他撥撥頭發,也走進廚房,看看能幫上什麽忙,其實主要還是為了監視崔隐和孔漁然。
崔隐在切肉,孔漁然在擇菜,趙旭瑞走過去,拿起一根西芹問:“這怎麽弄?”他學着姐姐的樣子,把西芹的葉子擇去。
“要削皮,去筋。”崔隐指指削皮刀。
“芹菜還要削皮?”孔漁然和趙旭瑞異口同聲地問道。
崔隐笑着拿起一根擇好的西芹,輕輕地用削皮刀去皮,薄薄的,一片又一片,碧綠的芹菜條頑皮地貼在手指上,崔隐修長的手指與芹菜條搭配起來十分挺養眼。
“我來我來!”孔漁然躍躍欲試。在她看來,那碧綠的菜條與手指接觸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慢一點,”崔隐把刀交給孔漁然,看着她削兩下,這些新買的小工具,孔漁然還是第一次使,崔隐生怕她刮到手。
“沒問題!”孔漁然樂呵呵地刮西芹的皮,冰冰涼涼的觸感,令她一個下午的郁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做菜也是件非常愉快的事,為什麽她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呢?
“那我幹什麽啊?也不好意思總吃白飯啊!”趙旭瑞在一旁搓着手掌。
孔漁然瞄了一眼趙旭瑞的手,他的手就很男性化,粗糙的皮膚,誇張的大關節,指甲剪得禿禿的,指甲邊緣還有倒刺。這也能稱得上是手嗎?連“駱駝”的爪子都比他的手好看。孔漁然納悶,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觀察別人的手了?
“你能幹什麽呢?剝蔥吧,然後淘米,做米飯的活兒交給你了。”崔隐微笑着給趙旭瑞分配任務。
“蔥,蔥在哪?米呢?鍋?”趙旭瑞這個連方便面都沒煮過的小子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孔漁然一一指給他。然後自己忙着去享受削西芹的過程。
趙旭瑞把蔥的幹皮扯下去,一層一層地剝,等到崔隐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快把那棵蔥剝成蒜薹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崔隐急忙救下那棵蔥,趙旭瑞這小子是來搗亂的,崔隐認定。
“這個筋怎麽抽啊?”孔漁然舉着去好皮的西芹問崔隐。
“用指甲撕一下試試。”崔隐微笑。
“哦,挺好弄的啊!”孔漁然高興地說。
趙旭瑞撇撇嘴,小聲嘟囔:“這有什麽啊。很簡單嘛。”他舀了滿滿一鍋米,端着準備去淘。
“太多了!”崔隐吓一跳,“三分之一就好了!”
“多嗎?三個人吃飯啊!”趙旭瑞嘴硬。
“米粒蒸的時候會膨脹啊!”孔漁然笑話他。
“怎麽不早說!”趙旭瑞嘟囔着把米倒回去一些,端着飯鍋接了些水,然後扣上蓋子,準備塞進微波爐。
崔隐按住他:“淘米?不會淘米嗎?”
“怎麽不會?”趙旭瑞大聲說。
“洗三遍。”崔隐伸了三個手指頭。原來這小子是什麽都不懂,他考慮是不是要收他學費。
“怎麽洗啊?”趙旭瑞被難住了,“這是米,又不是球鞋襪子。”
孔漁然忍不住樂了,這個弟弟真是笨得要死。她無奈地說:“你放着吧,一會兒我來弄。”
“我行的,米還淘不了嗎?你告訴我怎麽弄就行。”趙旭瑞不死心地說。
“用手輕輕搓搓,然後把水慢慢倒出去,重複兩三次就行了。”孔漁然教他,總算盡到一點點當姐姐的責任。
趙旭瑞邊倒水邊說:“姐你應該早點教我的!”
“我也不太會,崔隐是高手,你跟他學吧。”孔漁然不好意思地說。
“在家吃現成的嗎?這麽簡單的事都不會做就太誇張了!”崔隐笑話趙旭瑞。
“誰給我做現成的啊!我前幾年天天泡方便面,後來一聞到方便面的味兒就想吐。現在我吃面包,各種面包,一天三頓換着樣兒地吃。”
“沒人給你做飯?”崔隐納悶。
“趙旭瑞和我一樣是孤兒。”孔漁然小聲告訴崔隐。
“哦,”崔隐點點頭,“孤兒更應該學做飯了,以後我和漁然姐姐一起教你吧!”
“啊!怎麽辦?”趙旭瑞大叫。
“又怎麽了?”崔隐無奈地問。他歪頭一看,天哪!趙旭瑞這個小子把米和水一起倒掉了。他連忙湊過去把下水口堵上,再晚一點下水道就堵了。
趙旭瑞放下鍋,用手把米粒捧回鍋裏。
“真不愧是我弟弟!”孔漁然嘟囔着,扔下西芹和趙旭瑞一起揀米粒。
“好了,揀完你就看電視去吧,你再幫忙,咱們今天晚上就吃不上飯了。”崔隐即将崩潰。趙旭瑞絕對是來氣他的。他真後悔說出要教他做飯的話。
“我不幹了!真是麻煩!”趙旭瑞懊惱地甩手走出廚房。洗完手,他無聊地四處看看,那只懶狗在孔漁然的床上打瞌睡,睡得肚皮朝天。實在是不雅觀。趙旭瑞朝廚房望望,慢慢地踱進崔隐的房間。一分鐘後,又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孔漁然和崔隐合作愉快,很快做好三盤菜和一鍋飯。三個人吃飯,孔漁然和崔隐合起夥來嘲笑趙旭瑞的廚藝。一頓飯吃了将近一個小時,孔漁然和崔隐開心得有點誇張,讓趙旭瑞有點發毛。姐姐向來安靜,很少見她這麽激動,難道就為了做給他看嗎?太誇張了,他怎麽可能相信姐姐的笑是真開心呢。
孔漁然主動帶“駱駝”散步,崔隐和趙旭瑞無心看電視,大眼瞪小眼。
趙旭瑞冷笑了數聲。崔隐不曉得他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地方呢?
孔漁然遛完狗,收拾好自己跳舞的衣服,又塞了滿滿一大包。趙旭瑞主動提起來,他瞥到卧室裏的電腦,問孔漁然:“孔姐你買電腦了?”
“嗯。”孔漁然應了一聲,她看了崔隐一眼說,“我們去了!”
“我送你!”崔隐穿上外套和鞋。
“不用!有我你還不放心嗎?”趙旭瑞大聲反對。
崔隐一定很難過吧,肯定不想一個人在家。她明白他剛才的笑都是強裝出來的,明明心裏難過得要死,卻笑得前仰後合。她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孔漁然不太想讓他看到自己工作的場景,幹脆不讓他進酒吧的門好了。可是外面又很冷,怎麽辦?唉!不管了!孔漁然點頭答應:“呃……一起去吧!”
崔隐微笑着與孔漁然和悶悶不樂的趙旭瑞一起出門。哼哼,趙旭瑞,看你還能玩什麽花樣。
當他們走到舞酒吧門口時,孔漁然轉身向崔隐道別。她還是沒有勇氣讓崔隐看到她工作時候的樣子。
“沒事,我在那裏等你,”崔隐指了指對面的麥當勞。
十、最後的早餐
1、
崔隐沒想到孔漁然會把他拒之門外,昨晚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崔隐意識到,孔漁然不讓他進舞酒吧,說明她很在意在崔隐心目中的形象。崔隐看到趙旭瑞嘴角那抹毫不掩飾的笑,趙旭瑞還以為自己勝利了呢。可是孔漁然依舊覺得自己的工作見不得人嗎?
“別裝了,陪你的語恩去吧!別老糾纏我的孔姐姐!”昨天半夜回家的時候,趙旭瑞這樣低聲警告崔隐。
崔隐的心一驚,他沒有回答,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微笑。可是他的心,已經被趙旭瑞重重地捅了幾刀。趙旭瑞詛咒他去死嗎?他可能确實應該去陪語恩吧。語恩說會永遠待在他身邊,可是她食言了,不能待在他的身邊。如果他死的話,就可以去陪語恩了。他沒有勇氣自殺,甚至憎恨不珍惜生命的人。所以他當年把語恩的話藏了起來,逃到了遙遠的法國。
崔隐在工作室裏混了兩日,心亂如麻,工作幹得一團糟。再做下去也是白白浪費時間。
一大早,崔隐被鄭而末和李感轟回家反省。孔漁然還沒起床,崔隐看看表,鑽進廚房做起早餐來。逃了兩天,他的心中依舊沒有答案。他到底該怎麽辦呢?
啊!他扔下粥勺,跑回自己的卧室在抽屜裏翻出之前與孔漁然簽的那份合同。合同下方清清楚楚地簽着日期——11月20日。那一天孔漁然決絕地告訴他一個月之後他必須搬走。他看看手機上的日期。老天!今天是12月20日!時間為什麽過得這麽快?已經到期了?一個月的時間到了?他必須搬走?以後不能再冒充她的男友了!唉!崔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麽就順其自然吧。
他來到孔漁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孔漁然!該起床了!”隔了一會兒,他側耳,只聽到“駱駝”的撓門聲,孔漁然沒醒。崔隐扭開門,“駱駝”沖出來撲到他身上,崔隐往卧室裏張望,孔漁然睡得很沉。崔隐拍拍“駱駝”的頭,輕輕地走進卧室,來到孔漁然身旁。孔漁然側躺,臉朝着崔隐的方向,表情安靜而柔和。第一次這樣放心地看她的臉,她很漂亮,連睡着的時候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地球上怎麽會有人漂亮成這個樣子呢?太不可思議了。他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嗎?
孔漁然睜開眼睛,看着崔隐。安靜地看着崔隐,沒有說話。
“該起床了!”崔隐抿嘴微笑,他想到一個月前,孔漁然看見他之後先是傻傻地跪坐在床上,之後又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現在卻安靜地仿佛襁褓中的嬰兒。
孔漁然吸吸鼻子,皺眉問:“在做飯嗎?”
“啊!我的粥!”崔隐急忙沖進廚房将火關掉。剝了一根蔥,洗淨切成段扔進鍋裏。
“原來你也會燒糊東西啊!”孔漁然探進一個頭來笑話他。
“快洗臉吧!”崔隐撅着嘴說。給孔漁然做的最後一次早餐竟然糊了。唉!真失敗!這頓早餐吃得異常沉重。崔隐一直打不起精神來。孔漁然想逗他開心,指着粥裏的蔥問:“這是什麽吃法?”
“去糊味兒的。”他懶懶地答道。
“管用嗎?”孔漁然把粥碗端到鼻子前聞了聞,只聞到淡淡的糊味兒。
“嗯。時間來不及了,湊合吃吧。”崔隐眼皮都沒擡。
“只不過把粥熬糊了,沒事!我不會怪你浪費糧食的!”孔漁然歪着頭說。
崔隐微笑着搖搖頭。如此財迷的她,竟然說不怪他浪費糧食。他是不是得感恩戴德地過日子?
“還在為那天晚上的事生氣嗎?”孔漁然問。
“沒有。”崔隐搖頭。
孔漁然問,“還沒整理好?我覺得你在這房子裏對你整理沒有好處!”
崔隐又舀了一勺粥倒進孔漁然的碗裏,然後起身走進自己的卧室,他輕輕地關上門,倒在床上。崔隐又嘆了一口氣,她在轟他搬走了。為什麽會有合約這種東西?如果沒有,他還可以安心地賴在這裏一陣子。崔隐懊惱地想。
“崔隐!哎!崔隐!”孔漁然敲他的門。
“我沒事!”崔隐懶洋洋地答。
“我開門了哦!”孔漁然扭開崔隐的門,探頭進去問,“吃飯吧!”“駱駝”也跟了進去,蹿到主人身上舔他的臉。
“別鬧,‘駱駝’”崔隐摟住它的脖子,不讓它再淘氣。
“它在擔心你呢。”孔漁然說。
“快去吃吧,你要遲到了。”崔隐閉上眼睛不打算再理會她。
“你這樣我怎麽安心吃飯啊?”孔漁然關切地說。
“不要管我!做你該做的事。”崔隐揮揮手。
“為什麽要這樣呢?”孔漁然不死心地說,“你這樣語恩就能開心了嗎?我覺得你最需要整理的是你自己的感情。”
崔隐坐起來,皺着眉頭故意氣她:“拜托你,趕緊吃飯,然後趕緊走人!別煩我了好不好?”
孔漁然撇撇嘴,嘟囔着走出門去:“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崔隐倒回床上,為什麽那丫頭要表現出很關心的樣子?為什麽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害他差一點說出不該說的話。本來想下午再離開,再陪她吃一頓豐盛的午餐。但是似乎沒機會了,他已經把她惹生氣了,索性就讓她氣到底算了。他爬起來大聲喊住她:“孔漁然!”
“嗯?”孔漁然停住腳步,他幹嘛突然這麽嚴肅地喊她的名字?看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她問,“怎麽了?”
崔隐從床上起來,走到孔漁然身邊說:“趙旭瑞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單純!不要把誰都想得太好!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會吃虧的!不喜歡他,你為什麽不讓他徹底死心呢?想這樣到什麽時候?姐弟也不要做了!”
孔漁然的呼吸都加快了,沒想到崔隐會指責她,她強做鎮定地答道:“這是我的事。”
崔隐皺眉:“現在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已經把我牽扯進來了。”
“我沒讓你幫我。”孔漁然覺得委屈極了,崔隐第一次沖她這麽大聲說話。
“是!是我吃飽了沒事幹非要幫你的!現在我累了,以後不想再冒充你男朋友。所以照顧好你自己吧!別總依賴別人。你19歲了,該獨立了。”崔隐說。
“我一直都很獨立!”孔漁然強忍住眼淚。
“陳舊、林姐還有趙旭瑞,沒有他們你會活成什麽樣兒?”崔隐喘了口氣又說,“跳完舞卸了妝,多穿一點再回來,那個時間在外邊閑晃的有幾個正經人?自己不知道保護自己嗎?還有,你換個兼職做不行嗎?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蓮花,沾了泥巴才知道後悔。考慮一下簡視覺,工作時間自由,也不比跳舞掙得少。”
“算了!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走!不用你操心!”孔漁然氣沖沖地說。
“借給你錢呢。畢業以後再還我。”崔隐問。
孔漁然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接受嗎?”她只感覺到心好疼。
“借我的和借林姐的有什麽分別呢?”崔隐重重地嘆了口氣。
“當然不一樣,林姐是姐姐,你……”孔漁然停頓了片刻接着說,“你又是我什麽人?”
“是啊。我又是你什麽人呢?”崔隐低聲說。
“我們算朋友嗎?”孔漁然苦笑着問。
崔隐咬了咬嘴唇,半天冒出一句:“Jet‘aime!”
“嗯?”孔漁然一愣,熱帶麽?鬼曉得他在說什麽。
崔隐不聲不響地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他依舊沒有勇氣。
“你也面對現實吧!”孔漁然沖崔隐的房間喊。
崔隐靠在門背後望向窗外。她說得沒錯。姐姐是姐姐,喜歡的人是喜歡的人。還以為他已經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原來還是不敢承認喜歡的人死去這一點。
等孔漁然出門,崔隐推門出來,帶“駱駝”散步。然後回到樓上刷碗,擦桌子,掃地,擦玻璃燈罩,刷馬桶。做完簡單的掃除,他回自己的房間,簡單裝了幾件衣物和充電器。快到中午,他烤了一個披薩和一些餅幹,擺到陽臺的飯桌上,之後提起旅行包,拉上他的“駱駝”出了門。他還想為她做很多事,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了。那些可愛的餅幹她可以吃很多天吧。
這真是冬季少有的好天氣,太陽溫暖得讓人想伸懶腰。崔隐懷着複雜的心情離開了這所房子。等租到新房子,再回來拿其他的衣物吧。用不了多久,孔漁然就會有一個新室友。她那麽笨,也許很快就會忘記曾經有他這麽個人,和她一起吃過飯,看過電影,一起遛狗,吵架,冒充對方的情人。
幸好他們停留在了互相幫助的冒充階段,幸好,他們今天吵架了,不然,叫崔隐如何全身而退?
2、
傍晚,孔漁然打開家門,屋子裏靜悄悄的。“駱駝”沒有迎接她。她喊“駱駝”,但是沒有人回答她。她跑到窗口,俯視整個花園,遍尋不着“駱駝”的身影。孔漁然心一驚,直覺告訴她,崔隐離開了。
孔漁然推開崔隐的房間。他的筆記本電腦不在桌子上,如果他只是去上班,又怎麽會帶上“駱駝”呢?房間裏幹幹淨淨,整間屋子都顯得空蕩蕩的。
孔漁然突然覺得房子變大了,這房子裏沒有了倔強的斑點狗,沒有了那個擁有修長手指,每天做好菜等她回來吃的男人。那個家夥搬走了。
她坐在飯桌前看着那些食物,摸一摸,披薩是冰涼的。這是他給她做的最後一次飯。如果她中午回來的的話,也許還可以和他一起吃。也許他等她了吧,他最終沒有等到她,帶着“駱駝”離開了。沒有說再見,也沒給她留任何字條。為什麽連招呼都沒打呢?至少她是把他當成朋友的,起碼也要道個別才禮貌。
是因為早上她說與他什麽關系都沒有,他就搬走了?為什麽男人也這麽小氣!
孔漁然摸起打電話按了一串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她大聲說:“喂,陳舊。”
陳舊笑着打趣她:“才分開就想我啦?”
孔漁然沒心情和她鬥嘴,她嘟囔道:“想吃披薩就馬上過來!”
“我馬上就掉頭!”陳舊高興地說。
陳舊以最快的速度殺來,又以最快的速度和孔漁然并肩把那張披薩消滅掉了。
“哎,崔隐呢?不用給他留一塊嗎?呵呵,都吃光了。”陳舊心滿意足地捧着肚皮。
孔漁然苦笑着搖頭。
陳舊問:“怎麽了?”
“沒什麽。”孔漁然把盤子收拾走。
“還不從實招來?”陳舊瞪着眼睛追着問,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別問了!”孔漁然面無表情。
“你這樣,我怎麽相信你沒事啊?”陳舊大喊。
孔漁然愣住,這句話,早上她也對崔隐說過。崔隐卻故意惹她生氣,為什麽要以吵架而告終呢?這個老家夥到底在想什麽啊?
“哎!發什麽呆啊?”陳舊搖了搖孔漁然的肩膀。
“他搬走了,搬走了。”孔漁然念叨着。
“搬走了?住的好好的,為什麽搬走?”陳舊緊張起來,“你們……”
“是啊!住得好好的,我只不過早上說他不适合在這房子裏……啊!”孔漁然突然想到了關鍵,急忙跑進卧室從抽屜裏翻出他們簽的那份合同。
陳舊好奇地湊過去,她吃了一驚,喊起來:“你們還簽了這樣的東西?”
孔漁然呆呆地看着合同右下角的日期,他們已經一起住了一個月了嗎?他果然守信,說好住一個月,就真的只住一個月。這不正是她之前每時每刻都在盼望的事嗎?可為什麽實現之後,她卻感覺有點不舍。都怪他,之前一點要搬走的征兆都沒有,害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有些不适應,一定是這樣。崔隐一定是因為那份合同在和她生氣,所以早晨才說了那樣的話。唉!真是的!不是說可以整理好再離開嗎?裝什麽深沉?說一句軟話不就行了嗎?幹嗎不說呢?只要說一句還沒整理好,他就可以繼續無賴地住下去。她怎麽會趕他走呢?其實不說也可以的,她早已經把合同的事忘了。
“喂!我在問你話啊!還魂哪!”陳舊急了。
孔漁然把合同扔回抽屜,若無其事地說:“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原來是合同到期了。”
“這合同就這麽重要嗎?”陳舊斜着眼睛問,她顯然不是站在孔漁然這邊的。
孔漁然理直氣壯地答道:“當然!很重要。”
陳舊盯着孔漁然看了半天,最後嘆了口氣,撇着嘴小聲問她:“後悔了吧?”
孔漁然氣嘟嘟地說:“我只是覺得他連招呼都沒打就走有點過分!不過主動走也好,免得不愉快。”
“別再裝無所謂了。你向來這麽後知後覺!”陳舊實話實說,“失去才發現珍貴是不是?”
孔漁然不說話了,反正她也說不過陳舊,反正她現在說什麽也改變不了崔隐已經搬走的事實。不過是不是該找他道個歉呢?他必定是生她的氣了,所以早上才會發脾氣找茬。孔漁然又發起呆來。
陳舊搖搖頭,掏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打給了鄭而末,為什麽明明也可以打給李感的,她卻打給了鄭而末?難道她喜歡那個娘娘腔更多一些嗎?太奇怪了。
“哈哈哈,你終于想我了對不對?”鄭而末在電話那頭開着玩笑。
“怎麽可能?你在做夢?”陳舊也有些生自己的氣,她怎麽就打給鄭而末了呢?想挂也來不及了。
“沒想算了!”鄭而末大方地說道。
陳舊哼了一聲:“你還真想得開啊!”
鄭而末無奈地說:“想不開又怎樣?我也不能強迫你想我啊!”
陳舊言歸正傳:“是孔漁然……”
“什麽?孔漁然?好像怎麽也輪不到我被她想吧?崔隐會砍了我的!”鄭而末糊塗了,他魅力有這麽大嗎?
“臭屁吧你就!崔隐和你在一起嗎?”陳舊問。
“沒有啊!這小子今天又偷懶不上班。就他顧家。”鄭而末開始埋怨起來。
陳舊看了孔漁然一眼,她仍在發呆。陳舊故意大聲地說:“看見他跟他說一聲,他可以不回來,但是一定要把孔漁然的魂還回來!!”
孔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猛然驚醒:“喂!你給誰打電話呢?”
“哈,你終于還魂了。”陳舊大聲說。
“怎麽了?”孔漁然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你在給誰打電話?”
陳舊對着話筒喊:“喂!你告訴崔隐,讓他馬上搬回來!否則孔漁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他拼了!”
“陳舊!!!”孔漁然瘋了。陳舊這家夥竟然給崔隐的朋友打電話造她的謠。她惡狠狠地朝陳舊撲了過去。
“好,挂了。”陳舊靈巧地躲過了孔漁然的襲擊。
“等等!”鄭而末喊住她,“現在有空嗎?美女……”
陳舊沒好氣地答道:“沒空!拜拜!”
“沒你這樣的朋友!”孔漁然火冒三丈。
陳舊拍拍孔漁然的肩膀:“別這樣!我就是幫你做了你想做,卻沒敢做的事。你該感謝我!你難道不想繼續和崔隐合租下去嗎?可以讓你飽眼福與口福的帥哥?幹淨的房間?可愛的寵物?你難道還想再過每周只吃一次土豆炖牛肉的日子嗎?先說好了,我可徹底罷工了!再也別想讓我給你當牛做馬了!”
“我不在乎那些,我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孔漁然嘴硬地答道。骨氣!骨氣!她現在只需要拿出她從來都不缺少的骨氣!不然會被陳舊那個家夥看扁,她現在有些後悔喊陳舊過來,只是在發現崔隐走的一剎那,她感到了孤獨。
“嘁!”陳舊輕易便看穿了孔漁然的心思,她撇着嘴建議,“給他打個電話吧!”
“我為什麽要打?”孔漁然強迫自己一定要保持無所謂的表情。
“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陳舊沒轍了。
“陳舊,你剛才給誰打電話?鄭而末?你選了鄭而末?”孔漁然轉移話題。她一直以為陳舊會選英俊的李感。
“不知道……”陳舊發起愁來,“要不我再給李感打一個?”
“你更喜歡哪一個啊?”孔漁然問。
“我也不知道。”陳舊搖搖頭。
“你打給鄭而末,是不是說明你更喜歡他多一點呢?”孔漁然眯着眼睛分析。
陳舊嘆了口氣:“李感太帥了,話又少,和他在一起讓我感覺有壓力。但是和鄭而末在一起我又沒有心動的感覺,哥們兒似的。”
孔漁然皺眉道:“如果沒有心動的感覺,你最好兩個都不選,可能都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說實話……”陳舊指着孔漁然賊笑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孔漁然瞪大眼睛,仿佛真的生氣了似的教訓陳舊:“別玩弄人家的感情啊!害人害己!到時候有你受的!”
陳舊哼了一聲:“是不是跟我一夥的?難不成你和崔隐一夥,所以更偏向他的朋友一點?”
“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收拾一下,該上班了。”孔漁然扔下陳舊,走向自己的卧室。
“還有心思上班!”陳舊撇嘴。
孔漁然大發神經:“啊!我終于解放了!可以穿着睡衣在家裏亂晃了!”
“不穿內衣都沒人管你!”陳舊撇撇嘴,甩給她一句。
3、
這一夜,孔漁然失眠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數遍了各種生物,就是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徹底放棄了睡覺的想法,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爬起來。昏暗的客廳裏沒有崔隐的身影,她輕輕地推開崔隐的房門走進去,發了一會兒呆。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