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玄冥只說自己孤身一人,就再不出聲,萬俟哀也問不出什麽來,就不再追問了。只是心中有些着急,她自己尚無安身之地,再加上玄冥這麽個小孩子,她們倆個都是半大孩子,還不知道怎麽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
如今,這玄冥顯然就是賴上她了,她又不能把這無依無靠的孩子推出去。
萬俟哀犯了愁。
用過飯後,萬俟哀就拉着玄冥的小手搶占了營帳裏最厚實的一張毯子,準備睡覺。在這營帳中,只有三人,萬俟哀還真不好意思跟白铎湊一塊去。
剛收拾桌子的時候,白铎突然說還有事要問她,吓的萬俟哀趕緊拉了玄冥的手,只說他們兄弟二人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說。要是晚一步被白铎抓住,再來一個抵腳而眠,萬俟哀想那她是穿衣服睡覺呢,還是脫衣睡覺啊,要是白铎非得讓她脫了再睡,萬俟哀想想都覺得驚吓。
萬俟哀只顧着躲藏白铎的視線,并沒有看到她拉上玄冥手的那一剎那,玄冥的小手顫抖了一下,還小心翼翼的用眼睛瞟她。
白铎本來想再問問馬掌的事,誰知道他剛一開口萬俟哀的反應就這麽大,做出一副恐慌的樣子,還緊緊拉這玄冥的小手,生怕他吃了他一樣,像是防備猛虎一般。
見到萬俟哀拿了毯子匆匆的制備了一小片睡覺的地方,只是要不要離他那麽遠啊,那毯子都快擺出營帳外了。白铎幫萬俟哀把毯子放在了正中央有火把的地方,較暖和點,擡頭一看,萬俟哀十分驚恐的看着他,白铎心下煩悶,便牽了句芒出營帳了,“你們睡吧,我睡外面就行。”
萬俟哀見白铎牽着句芒出去了,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一擡頭就見玄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降服不了白铎這頭老虎,她難道還怕玄冥這只小毛孩嗎,當下就色厲內荏道:“小屁孩兒,你看什麽?”
誰知玄冥根本就不怕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她鋪好的毯子上,一動不動就像是個王公貴族般等着有人來服侍他更衣洗漱,萬俟哀走到毯子另一邊說道:“你睡吧。”
玄冥卻擡頭看她,“你不睡?”
萬俟哀白了小孩兒一眼,“我沒興趣跟你擠着睡。”男孩兒再小,前面不還有一個“男”字呢嗎?,她可不想跟一個小孩兒同床共枕。
玄冥不說話,躺下便睡了。
早前萬俟哀便在營帳中放了一盆水,騙白铎說用來洗腳的。等了一會兒,想着玄冥已經睡着了,萬俟哀便起來,把頭發散開來,準備洗頭發,已經好幾天沒洗了,頭發好癢。誰知道萬俟哀剛把頭發散開,卻突然聽到空氣中傳來一清冽之聲,“姐姐,你真漂亮。”
吓的萬俟哀住着頭發的手猛然一抖,幾縷碎發便從手中洩了出來。
萬俟哀小心看去,只聽見玄冥粗重的呼吸聲,便再沒有其他,“小玄子,玄冥。”萬俟哀叫了幾聲,見沒有應答,想必剛才是在說夢話,便回過頭去,小心處理了頭發,靜靜的靠着桌腳坐下睡着了。
“将軍。”大虎小心翼翼遞給了白铎一張紙條。
白铎打開一看,興奮的連叫了三聲“太好了。”他果然沒有看錯顧知微,沒想到顧知微竟然聲東擊西不但解了他大哥的燃眉之急,還反戈一擊,逼得武王不得不撤退。
他大哥白铮的信中不但報告了這個好消息,将顧知微大大稱贊了一番,還交代他先不要急着趕去武陵,先中途到陵陽縣幫他接一個人。
白铎雖然不知道他大哥為什麽要他去接人,但是能夠讓他大哥在戰事之餘還能分心想着的人一定對他大哥很重要吧。
他們這裏離陵陽不是太遠,頂多半天路程,到時候他就可以把那些難民撇在陵陽縣了,即能幫了他大哥,也算是解決了他心中頭頂頭疼的大事,這也算是一舉兩得了,白铎越想越開心,仿似前一刻還籠罩在頭頂的烏雲盡數消退,心情說不出的肆意。
白铎伸了伸懶腰,靠着句芒就睡着了。
“我們不去武陵了?”萬俟哀疑問道。
“對,改道去陵陽。”白铎十分好心情的回道。
萬俟哀有種深深的無力感,看來她的确需要加強體力訓練了,就是玄冥這個小孩子都比他走的快,都走了這麽久,也沒見他出汗喊累,那小腿跟飛了似的,越走越快。
“莫哀,你真的不上來。”白铎看到萬俟哀滿頭大汗,喘着粗氣,想必十分累了,第五次問道,要不要和他同乘一馬。
誰知道萬俟哀這麽倔強,又一次搖頭拒絕了他,這次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就只搖了搖頭。
白铎想了想,下了馬去,一把攬過萬俟哀就将她放到了馬上。嘴裏還似不情願的抱怨着,“你們這些讀書人,真是麻煩。”
當白铎問起萬俟家的身世時,萬俟哀說自己讀過幾年書,父母兄弟姐妹都在武王攻城時走散了。
因此白铎便認為萬俟哀是個讀書的窮酸學生。
這會兒是“傲骨”病犯了,他對這些讀書人“寧可餓死,不可失節。”的“铮铮傲骨”,真是頭疼不已。那就只能上手了。
若是其他人,句芒定然不會讓他們坐在自己身上,可是他似乎是知道萬俟哀救了她一命,對萬俟哀溫順極了,顯然有把她當做第二個主人看待的趨勢。
這一度讓白铎心中酸澀不已,想當初他收服句芒的時候,差點被他摔死。沒想到萬俟哀什麽也沒做,句芒就對她如此親熱。
萬俟哀坐在馬上,白铎與玄冥一左一右走在句芒兩側,萬俟哀低下頭小心的看着白铎,聽着他嘴裏大大咧咧的嘟囔聲,心中卻覺得無比幸福,這世間怎麽會有一個對她如此溫柔的人。
玄冥看着萬俟哀頻頻看向白铎,便低下頭專心走路了。
“前面可是白三将軍?”在快到中午的時候,剛剛接近陵陽縣的地方,便有一對人馬出城迎接他們,看着那穿着官服的老頭,顫顫巍巍的邁着步子小跑過來,十分嚴肅的擺脫了衆人的攙扶,恭恭敬敬的對着坐在句芒上的萬俟哀鞠了一躬,萬俟哀瞬間臉紅耳臊,支支吾吾的指着旁邊的白铎。“他才是白铎将軍。”
那人見自己拜錯了人,狠狠瞪了萬俟哀一眼,不是将軍你坐什麽馬,許是感覺到了那人對萬俟哀的惡意,句芒對着他打了大大的一個鼻響,吓的那人狠狠後退幾步。
看到此,白铎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大笑道:“實在是餓了,還是早點進城吧。”
“那是自然,下官已為将軍備下了接風宴。”
萬俟哀下馬随着白铎進了城,本來還想着她要不要随那些難民一樣自讨營生去,正躊躇不定,被衆星環繞着的白铎走了幾步見萬俟哀還站在原地,對他吼道:“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跟上,去晚了可就沒飯了。”
萬俟哀漏齒一笑,便拉了玄冥飛快的趕了上去。
和萬俟哀相處了這麽久,萬俟哀從來不多說話,也從不談論她的家事,雖然看起來與一般少年無異,可身上總少了一些年輕人的朝氣,多了一些沉默。雖說是少年老成,可白铎卻覺得她渾身浸染着一種郁氣,這會子猛然一笑,全身竟然充滿了朝氣,看起來明豔動人,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白铎一下子竟有些癡了。
直到萬俟哀趕到他身邊來拉了他的衣袖,“你怎麽?還不走?”,白铎這才回過神來,當下心裏就有一些不舒服,他到底在想些什麽,莫哀這個家夥又瘦又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他竟然覺得她笑起來好看,一定是他的錯覺。或者就是軍營裏的人包括他身邊的人笑起來都是“張牙舞爪”,張着大大的嘴巴,露出裏面微黃的牙齒,實在不雅至極,如今突然有這麽一個人,瘦弱斯文,明眸皓齒,笑起來也含蓄極了,所以才顯得有些不一樣,他也只是覺得驚奇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的,白铎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便白了萬俟哀一眼,再不看她,加快步子走了,萬俟哀十分疑惑的想着白铎為何“給了她一個白眼”,難道她又做錯了什麽,擡頭看去,只見淩陽縣令小跑着追趕着前面大步流星的白铎。
萬俟哀如今寄人籬下,想到中午她又惹了白铎不快活,于是在接下來的行程中也沒有再說話,領着玄冥只在宴會的末排一無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來,白铎看着萬俟哀偷偷坐到了角落裏,眉頭皺了皺,也不再言語,一人在淩陽縣令熱情的招待下坐上了前面的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