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在接風宴上,白铎終于見到了那位他大哥十分重視的弓曹大人,那位大人雙鬓斑白,佝偻着身軀,顫顫巍巍,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宴會開始前,那淩陽縣令便派人端出一用紅布蓋着的托盤,不知裏面放了什麽,只是看他那份小心翼翼的神色,裏面的東西想必十分珍貴。

淩陽縣令得意洋洋的掀開紅布,裏面竟然是兩個壇子,程橢圓扁口狀,只不過就連萬哀看了都驚奇不已,那壇子竟然是透明的,壇身外面散發着淡淡的七彩琉璃色,萬俟哀本就是一屢異世孤魂,她自是見過各種各樣的透明玻璃,可這東西似是玻璃又不是,竟然還如此玲珑剔透,就算是在現代不足為奇,在古代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奇寶。

在淩陽這種小地方竟然有如此珍寶,也怪不得那淩陽縣令如此得意。

那壇子裏盛着的應該是酒吧,陽光穿透壇身照耀着裏面發出微黃色澤的酒水,波光粼粼,精致至極。

只是那酒水裏還泡着一條花盤蛇,那蛇盤成一團靜靜的漂浮在微黃的液體中,萬俟哀透過壇身都能看到那條蛇的眼睛,甚至是它身上的花紋都是如此清晰可見,似乎下一刻這條蛇就能活過來,悠悠的吐着蛇信子。

“大人,這是泡了十年的藥酒,喝過之後定能延年益壽啊。”淩陽縣令讨好的将藥酒奉上端給弓曹。

白铎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藥酒,裏面竟然泡着一長條狀物,不會是那什麽什麽的尾巴吧,他記得他曾經在二叔公的書房裏見到過,那時候他還狠狠的嘲笑了他二叔公一把,一把年紀了還喝那東西,結果第二天就被他老爹揍了一頓,至今想起了,他屁股還疼着,不過他爹明明自己都笑的快抽氣了,還強忍着追了他大半條街,明顯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過,他今年才十九歲,這淩陽縣令将這種藥酒送給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白铎眼皮不自覺的顫動着,氣的嘴角也微抽着。

周圍的人緊緊盯着白铎面前的藥酒,露出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意味不明的笑意,白铎的臉更黑了。

萬俟哀聽着周圍的切切私語,不知道為什麽當淩陽縣令将藥酒獻給白铎之後大家的表情都那麽奇怪,萬俟哀伸着脖子直直盯着白铎面前的藥酒瓶子,想看清楚裏面泡着什麽。

怎麽也想不明白那是什麽動物,卻見白铎黑着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萬俟哀趕緊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将眼睛瞅向別處。

玄冥像個小大人一般,正襟危坐,随意伸手拿了桌子上的酒杯吟了一口,萬俟哀見他喝了之後如此平靜,就以為那是白水,順手就拿了另一杯,見白铎還盯着自己,便心虛的急忙将杯中液體吞入口中,一股辛辣瞬間刺激着喉頭,萬俟哀被嗆的一口噴了出來。

就在萬俟哀噴出酒水的時候,弓曹也十分開心的打開了壇蓋,只聽“唰”的一聲,那條壇中花盤蛇竟然沖出壇口一口咬在弓曹的脖子上,白铎迅速拿了筷子飛手出去釘在那花盤蛇七寸之上,只是弓曹已經被那花盤蛇咬爛了半邊臉,氣絕而亡。

“這……”淩陽縣令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驚魂未定。

玄冥一臉冷峻的看着地上死透的花盤蛇,萬俟哀驚訝的忘記了教訓玄冥他怎麽能夠喝酒……

異變突生,這場宴會是進行不下去了,酒菜看來也輪不到他們了,萬俟哀心中萬分可惜……看着白铎黑的如鍋底的臉色,萬俟哀小心瞅了瞅他面前還未開封的藥酒,心下大安,心想幸虧白铎沒有猴急的打開酒壇蓋子,若是他酒壇裏的東西也突然活了過來……想想都覺得心慌,恐怖。

只是,這藥酒都泡了十年,為何那花盤蛇……萬俟哀不敢想太多,只是現在輪不到她不想了,因為她想到的糟糕事已經發生了。

“來人,将這些來歷不明,膽敢行刺弓曹大人的人都抓起來。”伴随着一聲戾嗬,萬俟哀他們就被從後方突然湧進的士兵們團團圍住,萬俟哀緊張的拉住了玄冥的小手,白铎則是鎮定的一步一步沉穩的走到了萬俟哀他們身旁,看着白铎越來越近的身影兒,萬俟哀仿佛有了主心骨,有了依靠,也就安心許多,不再如先前般驚慌失措。

“放心,這些小把戲還入不得我眼。”,聽到白铎自信張揚的聲音,萬俟哀看了看白铎點了點頭,他的聲音總有一種魔力,讓她忍不住的去相信。

只是,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圍的也越來越近,萬俟哀忍不住的問了白铎一句,“你準備怎麽做?”

白铎嘴角一挑,“還能怎麽做,當然是打的他們滿地爪牙。”

萬俟哀眨了眨眼睛,她沒有想到這就是白铎的解決辦法,的确“非常直接”,白铎怒目圓睜的看着下令逮捕他們的人,萬俟哀總覺得白铎的下一句話将會是,“竟然敢陷害我,你不想活了。”

萬俟哀嘆氣,看今天的情形,明顯就是有人計劃好了,可白铎竟然想直接揍人一頓,這在軍營裏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兵|痞子還行,對付這種吃人不眨眼的人,恐怕并不能如意,況且別人在暗,他們在明。

本來以為跟着白铎,至少可保眼下安全,現在看來跟着他,似乎是最危險的,比起天災來,人禍更為可怕,比起鬼怪來,活人更為可怕……

萬俟哀眉毛皺成了一團。

白铎見萬俟哀臉上寫滿了擔憂,一點都不信他的樣子,萬俟哀這種表情讓他很難受,十分難受,他說了保她安全,就一定不會讓人傷她分毫,為什麽不信他呢,白铎冷臉問道:“你這是什麽表情?”

玄冥聽到白铎對萬俟哀的質問聲,不動聲色的幽幽吐出兩個字,“傻蛋。”

雖然那聲音如風一般輕盈,可白铎是誰?不但天生神力,還六感敏銳,他自是對炫目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當下就毛了,抓起玄冥的衣領,狠聲說道:“你這個小毛豆。”

萬俟哀無語,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吧。

萬俟哀看着一大一小,十分頭疼,白铎雖然有些暴力,但那是看人的,他對他們還是很好的,玄冥雖然一副大人的樣子,但是心底不壞,還為她煮蛋吃來着,只是為什麽這兩個人總是看對方不順眼呢,真是奇怪,也許有些人天生就不合吧。

“白铎,還不束手就擒,你可知道你剛剛害死的弓曹是什麽人?”

什麽人,難道不是弓曹嗎?萬俟哀一直以為弓曹是個官職,原來卻是個人名啊,只聽那人來到白铎身旁,輕聲說道:“他可是離國二皇子。”

二,二皇子?搞錯沒啊,那麽老,一頭将要栽進棺材的樣子,那離國皇帝該有多老啊。

那人本來想在白铎面前耀武揚威一番,什麽少年将軍,軍中殺神,不過如此,也就那樣,還不是落到他手裏,在他心中是龍在他面前就得盤着,是虎就得卧着,只是他不該用正常人的思維猜想白铎。

白铎少年離家,一只呆在軍營,長在軍營,怎麽會理解外面人的彎彎繞,那人直到死時都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臉不可置信,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白铎竟然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殺了他。

當那人來到白铎面前,不屑的說着,弓曹的身份的時候,白铎只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可以安心了。”安心去死。

白铎一拳朝着他面門打下去,一拳,就一拳,只是一拳,那人便倒地不起,臉上被人深深砸了一個大坑洞,面目全非,死狀也沒比那位弓曹好多少。

萬俟哀愣愣的站在那裏,他怎麽就出手了呢,白铎怎麽就打死他了呢?

周圍的士兵也都全傻眼了,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

這……

頭目死了,還在耀武揚威的時候被人一拳打死了,原本應該十分複雜的陰謀好像就這樣風一吹就散了,其他人全都驚懼的看着白铎,這場面怎麽看,都覺得詭異……

淩陽縣令哆哆嗦嗦的爬起來,當場就吓尿了褲子,“将軍,将軍饒命啊。”

白铎冷冷看了他一眼,對傻愣着的萬俟哀說道:“吃飯。”

“啊?”,吃……這還怎麽吃啊。

白铎說着就在萬俟哀原來做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始大口大口的吃着桌子上的飯菜,白铎往那一坐,周圍的人都不敢動,全都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剛剛殺過人,如今一臉風輕雲淡的大吃大喝起來,仿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除了地上兩具死狀恐怖的屍體無言的訴說這這個詭異的事實。

戰場之事,瞬息萬變,大概就是這樣吧。

“還不吃嗎?以後說不定就吃不到這麽好的飯菜了?”

萬俟哀一愣,你也不怕他們下毒,随後就拉着玄冥坐了下來,随着白铎一起大吃特吃起來,玄冥顏色隐晦的看了看白铎。

萬俟哀活了這麽久,從來沒有這一天讓她如此亢奮,激動,在衆人恐怖驚慌的眼神中,在他們團團圍困之中,坐在宴席上,大搖大擺無所顧忌的吃着滿桌的美酒佳肴,這種看似什麽都不管不顧,實在卻無人可奈何他們的感覺,讓萬俟哀的心深深的震撼着。

她止不住的偷偷看向白铎,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活的這般肆意潇灑,正是他想活卻永遠活不成的樣子。

這一刻,她對白铎全是羨慕。

作者有話要說: 喝酒吃肉,人生當浮一大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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