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正說笑着,白铎卻忽然變了臉色,一改之前的嘻嘻哈哈,臉色肅穆,對着老胡子使了一個眼色,拉起萬俟哀的手就躲進了裏屋,萬俟哀見他神情如此嚴肅,也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跟在白铎身側,不敢言語。
果然他們剛躲進裏屋,就聽見外面響起一陣響聲,而後是一大嗓子的咧咧聲:“老頭在家嗎?”,随後腳步聲臨近,又響起一較為蒼老的聲音,“老胡子啊,你們家前兩天不是來了生人嗎?這幾位兵爺想見見。”
老胡子家人來人往的,這幾日萬俟哀與白铎也未曾避過人,白铎有傷在床的日子裏,萬俟哀還在外面替老胡子招呼客人,這村子就這麽大,誰家發生了什麽事,村裏人都一清二楚,現在就算是想躲恐怕也躲不過去了。
萬俟哀倒不是害怕即将面臨的人或事,只是害怕老胡子因為他們而受到牽連,那真的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不但救了他們還對他們十分友善。
萬俟哀低着頭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時沒有看到白铎聽到聲音後突然舒展的眉頭,白铎聽到外面人說話的聲音就不禁喜從中來,他是認得那聲音的,來人說話雖然粗魯但是卻毫無惡意,只是長時間的說話習慣導致的,一時無法改變。
先前那個較為粗魯的聲音分明就是他大哥白铮手下的一位得力心腹愛将白邢嗎,在交戰之際,情況如此嚴峻的情形下,想到哥哥竟然派了這麽一位心腹來尋找他,白铎心中既有愧疚,又十分感動,愧疚的是他不但沒有完成哥哥交付給他的任務,還害得哥哥戰時分心。
白铎與萬俟哀兩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沒有意識到外面已經吵了起來。“你放屁,我這哪有什麽生人,早走了,”,“你們也趕緊走,別影響我老漢吃飯。”
“唉,我說老胡子你這個倔老頭,怎麽說話呢?這幾位可是軍營裏出來的……”
“我說你個老東西,保正當得久了,還擺起官威來了,什麽人都往我家裏帶了啊。”
“你,老胡子。你怎麽說話呢?”
“我就是這麽說的啊,咋的了?”
聽着這是要吵起來了,白铎趕緊閃身走了出去,這可都是熟人,可不能打起來了啊,白铎疾步走出,果然見外面的兩個老頭子已經開始撸袖口了,趕緊大喊一聲:“住手。”
随着村裏的老保正一同前來的還有三個人,都穿着平常服飾,可各個人高馬大,一臉正氣,一看就像是當兵打仗的,一身腱子肉,膀大腰圓的,他們聽到白铎的喊聲俱是虎軀一震,而後看到白铎走了出來,激動的上前問好,“三爺。”
聽這稱呼,就知他們之間感情非比尋常,一般外人見了白铎會尊稱一聲三公子,若是軍營之人可能會喊白将軍,看不慣的可能會叫白铎白小三兒,可這三人卻喊“三爺。”,可見他們之間關系的親疏遠近。
這邊四人重逢相見好不親熱,那邊老保正與老胡子已經打了起來,“老胡子,你不是說沒人嗎?”,“這不是人,還是只大螃蟹啊。”
老胡子面對老保正的責難,絲毫不讓下風梗着脖子喊道:“就是只大螃蟹,怎麽了?沒見過這麽大的螃蟹啊。”
“你個賊老頭。”
萬俟哀剛走到門口就見這兩個已過半百,頭發花白的老人像兩個小孩子一般吵了起來,老胡子還一臉的傲嬌樣,氣的保正吹胡子瞪眼,愣是拿他沒法,一時之間沒忍住笑出了聲。
萬俟哀這一笑倒引起了屋中所有人的注意,白邢聽到笑聲擡頭望去,只見門邊倚了一少年,一身黑衣,唇紅齒白,劍眉朗目,英氣逼人,清清瘦瘦,身子修長顯得十分單薄,似乎風一吹就能倒下似的,這樣的美少年,倒像是皇城裏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一看就與這鄉野之間極為不符。
在他們這些大塊頭之間尤為突出,一眼就能辨認得出來。
白邢與身邊的兩位下屬都十分驚奇的看着萬俟哀似乎要從她身上看出一朵花來,萬俟哀看到衆人的眼神不好意思的微微颔首致意,白铎一巴掌拍在了白邢頭上,笑道:“邢大哥,看傻了吧,告訴你這可是我新認得兄弟,怎麽樣,帶出去夠給爺長面子的吧。”
白邢父親原是同白铎父親一同長大後來随之上戰場做了白铎父親身邊的近衛,兩人關系親如兄弟,白邢之父為白家戰死之後将唯一的親生骨肉托付給了白老将軍也就是白铎的父親白銘,白銘便認了他做義子,那時白邢母親難産剛死,無依無靠,白銘便為他取名白邢,同白家長子白铮一同長大。
白铮前幾日收到不明來信,信中嚴明白铎有危險,白铮一方面懷疑信的真假又十分擔心白铎安危,不放心其他人去,便派了白邢出來尋找,可白邢還是晚了一步,趕到淩陽縣的時候,見淩陽縣已被武陽王派出的人霸占,就只救出了白铎的貼身近衛大虎,從大虎口中得知白铎已先行突出重圍,便一路趕來,在一處荒原之上就只見到了一只死去的巨蛇還有點點血跡,于是他們幾人在附近開始搜索,幾日沒合眼,今天才找到這裏來。
這個村子十分隐蔽,竟躲藏在山坳中,他們幾次經過幾次錯過,幸虧看到了有人做飯的炊煙,否則恐怕又會錯過,得知白铎現在安然無恙,白邢狠狠舒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負白铮所托。
只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萬俟哀),一看他身上的黑衣就是白铎的,穿在他身上顯得十分寬大,袖口都被系了起來,從未聽說過白铎願意與什麽人親近,如今竟然和他如此親近,再加上一看就知這人不會武功,身子又那麽弱,白铎一向崇尚武力,對這些瘦弱文人最是厭惡,怎麽會願意将這樣一個人帶在身邊拖後腿,在遇難之時竟然也沒有抛下他?
真是奇怪?白邢又暗暗打量了萬俟哀幾眼,心中暗暗記下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給白铮知曉。
也許在不知不覺之間,在倆人誰也沒有發覺的時候,他們已經看起來十分“親近”了。
白铎見白邢還一直盯着萬俟哀看,心中有些不痛快,一把拉過白邢說道:“邢大哥你還沒吃飯吧,正好桌上的飯是現成的,咱們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的遮擋了白邢的目光。
萬俟哀雖然戰戰兢兢,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無處可去就只好繼續賴着白铎了,那也就只能好好的和白铎身邊的人相處,也許将來會遇到更多對他抱着極大懷疑或是防備的人,要融入一個新的圈子本就不容易,既然有白铎在,她還擔心什麽?想通了這些,萬俟哀也就大方的任他們打量,不卑不亢的準備坐下同他們一同用餐。
卻沒想到她屁股還沒有挨到板凳呢,白铎就一把将他拉到他身邊遠離白邢的位置,“你就坐着吧。”
萬俟哀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決定既來之則安之,正準備落座,卻又被白铎拉了起來,一邊拉着她一邊往外走,“我突然想起來,飯菜好像有些不夠,你再去炒兩個菜吧。”
萬俟哀只覺好笑,竈臺之前早就被白铎給氣憤的一拳砸塌了,現在又讓她去做飯,她用什麽做了,她又不是噴火龍,會噴火。白铎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因為那三人,還是說……
萬俟哀想一把甩開白铎的手,然而卻沒有甩動,一邊被白铎拉着一邊喊道:“白铎,你這是什麽意思啊?”現在就開始嫌棄她了,不願她同他們一同落座嗎?萬俟哀見白铎這幅作态,心中微微有些苦澀,明明之前還同她一起說笑的人,現在卻連一同吃飯都不願她上桌了,她心中那剛剛升起的溫情又瞬間被打滅,如嫩芽初出,卻慘遭疾風驟雨,風雨瞬過,只剩一地凄涼雨珠,冰涼入心田。
白铎深知白邢這人雖然看起來無害但是心眼忒多,是他大哥手下第一謀将,見萬俟哀與他同坐,只是怕萬俟哀吃虧,便想将萬俟哀放在自己身邊,眼皮底下看着,總不至于被白邢算計了去。但見白邢突然挑眉看向他,心中不安感更深,覺得萬俟哀就連看都不能被他看到,一抽風的就拉了萬俟哀出來。
将萬俟哀拉出來之後,白铎又覺得有些不妥,自己實在是有些大驚小怪,心虛的不敢直視萬俟哀,也就沒有看到萬俟哀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痛,見萬俟哀還要問些什麽,就大大咧咧的說道:“廚房裏不是還有好些獵物嗎?”
而後就急匆匆的閃身似逃一般離去了。
萬俟哀看着廚房裏,先前被白铎一拳砸塌的竈臺,煙波幽轉,不知在想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抱歉。
謝謝你們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