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夜半時分,整個軍營都陷入了一陣沉默。因為白铎的突然消失,白铮雖打了勝仗,也無心慶功,下面的人也不敢再這個時候觸将軍眉頭,于是軍營就陷入了詭異的氣氛之中,這也是首次聽說有打了勝仗還如此沉重的軍營。
萬俟哀身上背着一個小包袱,擡頭望月,心情十分複雜,今天又是滿月,一個月了,她已經離開萬俟府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卻比她過去的十六年都要精彩。
因為這其中,她不停的在“失血”,也因此這次她的身體并沒有出現異變,不需要再特意放血,白天的時候她看起來失血過多,十分嚴重,可因為有着這樣造血速度奇快的變态身體,不到晚上,她就已經恢複了生機,重新變得生龍活虎的了。
在沉睡之中,她迷迷糊糊又想到了騰蛇,想到了那個不斷出現在她腦中的茅草屋和蛇窟,冥冥之中似有指引一般,她理所當然覺得若是騰蛇抓了白铎,必然将他帶到蛇窟,猶記得那村落似乎叫“北澤鄉,下蓮村。”
萬俟哀記得白铎帳中似有附近的地圖,她趁着無人之際好好翻了一番,果然被她找到了,下蓮村似乎離這裏不遠。不管白铎是否在那裏,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只能繼續找,無論如何,那個地方是白铎最有可能被放置的地方,她都要去看看。
武集那邊打了敗仗,卻并沒有以白铎為由,傳訊要挾白铮,也沒有趁機攻打白铮,顯然他并不知道白铎失蹤的消息,如果知道,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其中騰蛇與白铎有大仇,騰蛇又頗為神秘……想來想去,也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想到騰蛇那一頭的蛇發,萬俟哀莫名的打了一個冷顫,她這一生最讨厭那些多足或長條狀的生物,其中尤其對蛇類恐懼。她們就像是天生的敵人,萬俟哀不喜歡蛇,而她的血卻又是蛇類的命中克星,必備□□。
萬俟哀也知道白铮軍中将領對她頗有微詞,盡管今日因她的建議而大敗武集,可真正幫上忙的還是謝微鳴,他們領不領萬俟哀的情就難說了。
萬俟哀雖然被萬俟家關着不曾出府,平日也見不到幾個人,但是她也不傻,畢竟是穿過來的,就說白铮下手的一個中年将領看着她的樣子陰測測的,就像是想要吃了她,還有他身後的兩位未着軍裝的謀士,萬俟哀第一次進白铮帳中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們的惡意。
軍中流言,将領怨怼未嘗不是人為引導的,只是萬俟哀有些想不通,她左右不過剛進軍營,又無職位在身,能對他們構成什麽威脅呢,若将這一切歸為他們容不得外人那還有的說了,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本來在軍中的依仗便是白铎,如今白铎消失,她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萬俟哀永遠不會料到,她之所以招那些人記恨,不過只是被遷怒罷了,因為武集謀反,按理說駐紮在那裏的本地軍最高長官應該被任命為平反大将軍,若是不敵,方才從附近抽調,可這武王剛攻下河內郡,白铮就直接空降了下來,他到手的位置沒了不說,更令人氣惱的是,他如今已過不惑卻要處處被一個能做他兒子的人壓制着,平常還有喊将軍,這令那中年人實在是氣不過。
本來看着白铮被武王壓制着,處境危急他還挺開心的,可開心沒多久就聽說聖上又調了白铮的弟弟白铎前來支援,龍溪遠在北邊,他們在南邊,這麽遠的距離,都能被白家給掌控了,中年人名叫彭程遠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惱恨白铮,連帶着對白铎也是憤恨難當。
眼見萬俟哀與白铎走的近,邊想白家他惹不起,這姓莫的弱雞他總有能耐趕出去吧,倒要看看白铎怎麽保他的屬下,那日武王來犯,空無對策,他便也撺掇着白铮喊了萬俟哀來,他倒想看看,軍中能養多少這樣的白家“閑人”。令他沒想到的是,萬俟哀還真說出了一法子來,這一小娃娃都能相處辦法,他卻想不出,怎麽看都是白铮早就想好了,趁此機會打他的臉呢,于是也更加厭惡萬俟哀。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萬俟哀這也算是躺着都中槍啊。
既然軍中無她立足之地,心中又牽挂白铎安危,不能坐以待斃,萬俟哀決定主動出擊,也就趁着夜半時分,準備偷偷離去。
說來也奇怪,自從萬俟哀那日進營之時,便說了這來往查哨,口令通行的建議,白邢決定此計可行,便立刻報給白铮着手此事,按理說萬俟哀是出不去軍營的,可是她就這麽出去了,連個查哨的也沒,真是奇怪。
萬俟哀不知道,其實她出現在附近的時候就有人知道了,只是那彭程遠特意阻了查行之人,故意放萬俟哀出去,新的制度的實行總要經過一定得時間,顯然白邢的命令還沒有正确實行,也因為這事,白邢狠狠嚴查了那些上令下行之人,不過這都與萬俟哀無關了,因為此時她已經出了營地。
萬俟哀還未走幾步,便覺有人跟着她,心中一驚,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自覺地擺脫那人了,一擡頭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你是……”
“收你命的。”
來人絲毫不避諱萬俟哀,身上穿的就是軍衣,連遮掩都不加遮掩,顯然是認為一定會殺了萬俟哀,不必再多加費事。
萬俟哀心中大驚,飛來橫禍不過如此,難得她還割傷自己放血為那些軍士醫治,卻不料正是這些人想要她的命,是她的命啊,這該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想要一個人的性命,生死大仇?她速來與人無怨。
一而再再而三,怎麽有那麽多人盼着她死呢,她當真就不能活在這世上!
她到底阻了誰的路?
為何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想着輕而易舉的除掉她?
萬俟哀心中無疑是憤怒的,憤怒到她竟然想變成了怪物,像騰蛇那樣的怪物,令世人有所忌憚,有可以立身保命的法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置于死地而無人為立。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被逼的急了,誰也不能想象出來她會做出什麽事。
“僥幸今日不死,我必十倍還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她還是太小心謹慎了,就算被人發現了她的異樣,又如何?
左右不過孑然一身。
看着這一個瘦弱單薄的少年,伫立在風中,目眦盡裂,眼眶微紅,卻不動如山,那人愣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絲不忍來,“好教你死個明白,我乃鵬右帥座下。”
萬俟哀大大的睜着眼睛,死也要看個清楚明白。
那人正準備行兇之時,卻被一個小東西咬住了褲管,回頭一看竟是一通體白毛的小貓,一腳踹了過去,再回過頭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年,“你……”似乎是還沒有被面前的事情緩過神來。
萬俟哀趁他分神之際,意識到今日不是他死便是自己死,于是咬牙狠心用匕首捅了過去。
常年的營養不良,再加上體需瘦弱,萬俟哀的手勁小,再加上那人又高又壯,那人深重一刀,卻是沒有死頭,提起手中的大刀就要砍了萬俟哀,萬俟哀手下一狠又往深處推了推,不知怎的,那個大塊頭卻轟然倒地。
鮮血濺了萬俟哀一手。
萬俟哀也後退倒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卻見那屍體身後,謝微鳴一身紅衣翩然站立,右手鮮紅,顯然是用手生生掏了那人的心。
紅,滿目紅,滿手紅,可卻配上謝微鳴的一身紅衣,一切又顯得再那麽平常不過。
謝微鳴眼上還蒙着那條黑布,卻是能看見萬俟哀似的,望着她的方向,輕聲問出:“我醜嗎?”
一樣的話。
月光白刷刷的灑在地上,那人一動不動,身上的甲胄明晃晃的映着月光,一地白光。
“沒有,很美。”
類似的回答,卻有了輕微的不同。
如今我也分不出了美和醜,什麽是美,什麽又是醜。是穿着光鮮亮麗的服飾,卻幹着殺人的勾當,還是面貌醜陋,卻從未殺人放火?
如我,何曾可害過人?
萬俟哀想,她已經分不出了美醜,善惡。
“嗚嗚。”地上虛弱的叫喚聲,換回了萬俟哀的注意,萬俟哀虛着腳步站起來,走到一旁,從枯草裏扒拉出來一個小東西,通體灰毛?毛發有些髒亂,上面沾滿了灰塵,正是剛才臨危救了他一命的小貓,只是被那人踢的狠了,這會兒正可憐的嗚嗚叫着。
萬俟哀近距離抱起它來,才想起了這只野貓來,這不正是晚飯前差點被人吃掉,然而被她就下來的小貓嗎
那時候,她剛醒,本來想去白铮那裏打聽一下白铎失蹤前的情況,可是白邢告訴她白铮正在氣頭上,勸她還是不要去了,回來的途中見有人提着一只小白貓,正往一堆篝火處去,萬俟哀見那貓似通靈一般直勾勾盯着她。
心生不忍,便跟着去看看,況且這白貓全身雪白,真是罕見,也許是名貴品種。
誰知跟去之後真讓她大吃一驚,那幾人竟然準備拿它打牙祭,我的天啊,這麽可憐的小白貓,就那麽一丁點,他們也想吃了。
不是說古人不喜吃貓肉嗎?
可能是在軍營處的久了,一丁點葷腥都不忌了。
眼見那人亮出白花花的刀子,準備剝皮吃肉,萬俟哀再也忍不住,上前阻止,“我聽聞軍中過了飯點不可再食。不知幾位軍爺是否要頂風作案。”
軍中的确有這條規定,可是私下裏偷偷打個小獵物幾人分了的事也常有,衆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可從不曾有人告到明面上去。這幾人知白铮治軍甚嚴,落到他手裏準得被扒掉一層皮,至少軍棍是免不了得,心想這書生就是啰莉啰嗦,心裏就算再怎麽厭惡萬俟哀,也只得放了那到嘴的小貓。“哪裏哪裏,既然小兄弟喜歡這貓崽子,就拿去養吧。”
萬俟哀還真怕他們不聽勸,對他大打出手,幸虧他們對白铮有所忌憚啊,萬俟哀救下小貓便匆匆離去,找一無人之地,放了它。
沒想到竟然又見到了這只貓,還被這貓救了一命,貓都知道知恩圖報,這麽簡單的道理卻有人不懂。
又想到說不定這小貓從未離去,一直跟随她到此地,心中說不出的感動來。
貓有如此,人若幾何?
只是突然聽得這小貓“嗷嗚”了一聲,萬俟哀的表情變得甚是奇怪。如果沒看錯,這是一只貓吧!
貓不是應該“喵喵”叫的嗎?
難道這裏的貓都是這樣叫的?絕對不可能,萬俟哀立馬又否決了心中那荒誕的想法,她過去也不是沒見過貓的。
“嗷嗚~”。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忍不住想要更新!d=====( ̄▽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