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清和寒棠
從周五下午涼時失蹤開始,陸雲澈和陸婧婉還有寒棠就待在溫瀾家裏,一直到周日的上午,涼時被帶回來。
涼時一進門,陸婧婉就從沙發上站起來,兩個人緊跑了幾步擁抱在一起,涼時的眼淚又流了幾滴。
陸雲澈和寒棠也松了一口氣。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啊!”陸婧婉感嘆。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涼時低頭抹眼淚。
溫瀾把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下,大家都是吃了一驚。
“這以後,可真不能放你去上學了。”陸婧婉皺眉說道。
“我要去。”涼時的聲音雖小,态度确實很堅決。
“你怎麽這麽不聽話?”陸婧婉責備道。
“你們聽我說好不好?”涼時坐直了身子,很鄭重地看着幾個人,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其實早就想和你們談這件事情,我覺得你們認為的保護我,其實是溺愛我,你們這種保護,會讓我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不能面對困難,我希望你們對我,就像大鳥對她的孩子一樣,狠狠地把她的孩子從懸崖上踢下去,這樣她的孩子小鳥才能學會飛翔,而我,我需要的不是你們的保護,而是你們的幫助,幫助我成長,幫助我修煉,教給我法術,讓我變得強大,不再害怕并且可以有能力,有力量抵抗任何敵人的攻擊,這是我想要的,我覺得你們應該能明白,你們對我最好的保護,就是讓我能夠擁有自己保護自己的力量。”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陸婧婉忽然一拍巴掌沖着涼時豎起大拇指說道:“說得真好,被拐了一次就長見識了。”
陸雲澈笑着不說話,但是神情看上去,對涼時的話很是贊賞。
溫瀾不語,但還是對涼時點了點頭。
唯有寒棠不以為然,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說道:“就你這樣的不用修煉,天生養的妖都是慢慢自己長修為的,法術什麽的就更別提了,忒難啊,別自己沒事給自己找罪受了啊!”
“你閉嘴!”陸婧婉剜了寒棠一眼說道:“我覺得咱們家阿時說的有道理,”然後她又對溫瀾說道:“我早就和你說過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咱們這些人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長久,怎麽也得教教阿時一些防身之術。”
“好。”溫瀾點點頭說道:“我回頭想想讓她學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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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簡單的開始就行。”涼時一聽便高興起來,長長地舒了口氣,想起了白清,立刻刻對寒棠說道:“對了棠大哥,我有事求你!”
“咦?”寒棠說道:“你能有什麽事居然求到我頭上了?”
“是這樣的,我的一個同學也被星碎的拐賣掉,被你家裏買去,可能是要送給你……嗯……做小老婆,我覺得棠哥哥應該不缺老婆,所以,就把我的同學放了吧。”
“呵呵,”陸雲澈突然笑出聲,對寒棠說道:“我說你剛才接了個電話臉色怎麽變得那麽差呢,原來是平白撿了個老婆。”
寒棠擰着眉毛,俯身拿起桌子上的一盒雪茄,抽了一根,還沒點着,就被陸婧婉一手奪了過去。
“抽什麽抽,沒看見這裏有兩位女士?”
寒棠撇嘴把打火機扔在茶幾上,對涼時說道:“看看有沒有契約印吧,如果沒有,大可放了她,如果有,我只能把她送給你,放是放不的。”
“什麽意思?”涼時沒聽明白。
“我給你講吧,”陸婧婉說道:“我們買回來的小妖都會在身上用法術做烙印,證明是誰家的人,這樣別人就不會當成野生的妖,你就是因為沒有烙印,所以才被當做野生的妖捉走的。”
“哦,那這個烙印除不掉嗎?”
“一般都除不掉,對了,”陸婧婉說到這裏,拉過涼時來,将她的襯衣領子撥開一看,果然,在她的肩膀後側,有一個圓形的一元硬幣大小的印記,上面繪有繁複的雲水紋路,水雲紋隐隐欲動,水光粼粼。
“怎麽了?難道我也有?”涼時摸着自己的肩膀,可是什麽都感覺不出來,她使勁地扭着頭,這才看見一半印記,“這是什麽時候印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陸婧婉不滿地對溫瀾說道:“我當初讓你給她做上契約印你不做,現在可好,僅僅兩天沒見,咱們家阿時就成你大哥的了。”
溫瀾不語。
涼時穿好襯衣,扣好扣子,說道:“那白清是不是也有契約印記了?這個能弄下去嗎?不過最好還是先別弄下去了,有了這個就不會被拐走。”
這時寒棠接了個電話,只見他皺眉說道:“我就在S市……我知道……嗯……好好……別廢話了,收下收下。”
寒棠挂了電話,對涼時說道:“你說的那個同學,現在就在我家裏。”
“太好了。”涼時高興地一拍手,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可以給她打個電話嗎?”
寒棠說:“不可以。”
“為什麽?”涼時不解。
“新進的家奴都得淨身,等确定她是幹淨的,我會讓你們見面。”
“淨身?她又不是太監!”涼時迷惑地問。
“哎呀真煩人,陸婧婉你和她講。”寒棠一點耐心都沒有。
“就是查她的底子,比如家世、出身、年齡、修為、或者練過什麽邪術沒有,确定沒有問題才可以,”說到這裏,陸婧婉轉頭問寒棠道:“你家把人都送到你床上了,還能沒淨身?”
“我家是我家,我是我,我得問清楚,我可不是什麽人都要的。”寒棠漫不經心地說道。
涼時想起林霂說過,白清入自己夢中的那種法術叫做夢魇之術,便突然意識到白清必然不像自己一樣這麽簡單,她猶豫着,沒有再說話。
……
長方形的挑空客廳裏擺放着灰藍色的油蠟皮沙發,一邊是可以看見庭院的落地窗,交錯的窗棱,筆直的牆線,另一邊是實木材質的镂空樓梯。
房頂上沒有大頂燈,一排射燈分布在房頂兩側,頂燈下有幾個真人大小的黑色雕塑并排站立,雕塑旁的原木高腳凳上坐着一個女生,白襯衣牛仔褲,齊鎖骨的黑色中分直發,一動不動。
白清坐在這個凳子上,已經整整一天了。
昨夜她被買下後,有人将她帶到了一位看上去非常尊貴的年輕夫人的面前。
“我知道現在這個時代不流行包辦婚姻,不過我那個兒子實在讓人頭疼,我也不盼着他能光明正大地給我娶個媳婦回來,只盼着能抱個孫子就行,我也明白,依現在凡間的潮流,硬是把你塞給他,也是委屈你了,所以一切看緣分吧,我也不能強求,若是過個幾年你倆互相看不對眼,還是沒有處到一起去,你想離開我必不會攔着。”
那貴夫人的聲音委婉動聽,着實給白清吃了一顆定心丸,原來形勢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惡劣。
“你的家世我之前都了解過,雖是庶出,但我家并沒有娶你進門的意思,所以,即便我家那個混世魔王能看上你,你也須明白,你最多只能做小。”
“是。”白清點點頭,不敢多說。
于是一大早,她就被送到這個冷清的沒有煙火氣息的大房子裏來。
送她來的人随即離開,接待她的人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将她安排在此處,再不見人影。
整整一天,她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也不敢移到沙發上去。
只是偶爾站起來,活動活動腿腳。
從上午陽光燦爛,一直到夜晚月華如練。
她不敢逃跑,她明白雪狼湖邊上的那個大戶人家,放眼整個妖界,也沒幾個惹得起,她逃跑,一定沒有好下場。
她不知道那個被稱為混世魔王的人什麽時候回來,更沒有人來問她一句,她不知道從哪裏開燈,其實是不敢移動地方去找開關,幸好有着落地窗,讓月光灑進來,她還稍微的安心一些。
她盼着那個人不會回來,她想如果再晚一些,也許還可以試一試入涼時的夢境,看看自己的處境還有沒有轉機。
再弱小的人,也會為了自己的命運去掙紮,不放棄任何的渺茫的希望。
……
因為今天把涼時找了回來,所以大家都很放松,晚上寒棠多喝了幾杯酒,走進家門的時候有些踉跄。
他咣當一聲把門從自己身後踹上,随手開了門燈:“秦笙,秦笙!”
沒人應答。
白清緊張地從高腳凳上站起來,屏息靜氣地看着門口進來的高大男人。
“他奶奶的,這是又去哪浪了。”
寒棠嘟嘟囔囔着脫鞋,忽然發現幾個黑色雕塑旁邊多了一個白色的雕塑,他醉眼朦胧地光着腳走過去,湊近了一看——
“我去!”
竟然是個真人。
白清又緊張又害怕,嘴唇緊緊抿着,低着頭。
“你是……哦對,白清。”
寒棠用手指着她,晃了晃身子,倒在一邊的沙發上,長長出了一口酒氣,“這麽晚了你站這兒幹嘛呢?想吓死老子?”
“我白天就在這裏站着。”
白清的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在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