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博衍從外頭進來,只覺迎面一陣暖香。

他大步入內,目光頓時就落在了他朝思暮想要見的人身上。

蕭月白坐在桌邊,穿着一件往日裏見過的杏黃色棉衣,領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段白膩柔嫩的脖頸。她沒梳發髻,滿頭青絲只挽了個纂兒,拿一支芙蓉玉釵绾了。玉釵潤澤,将她的頭發襯的烏潤潤的,連帶着那張小臉也越發的白皙起來。

那雙明亮如水的眸子裏,映着他的身影,原本捏着酥餅的小手,因酥餅掉落,正空懸着。她傻呆呆的看着自己,水嫩紅潤的唇邊還沾着些許點心渣滓。那發呆的小模樣,真像一只出神的小貓兒。

她總是在見到自己時發呆,上一次在香雪海裏,也是如此。以往,她可沒有這個習慣。

然而看見她,陳博衍的心便歡快了起來。

也不過才隔了幾日沒見,他便能分外的想念她了。這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如今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蕭月白沒想到他會進來,且廊上的人竟連個通傳也沒有。

她有些吃驚,瞬間便飛紅了面頰,不由說道“博四爺,你怎麽來了外頭人,也不說一聲。”

陳博衍看着她,狹長的眸子裏,含着一絲笑意。

他說道“我來看母親,于是來瞧瞧你。廊上的人看見是我,便沒有通傳。”

蕭月白心微微一沉,又随即明了他是來瞧姨媽的,順便才來瞧我。

看着眼前英姿挺拔而俊美無俦的男人,蕭月白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對于陳博衍,她一直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他們是自幼定下的親事,情窦初開之時她也曾在心底裏描摹過,當他的新娘會是什麽樣子。然而陳博衍對于她,總是漠然的,以至于她幾度三番的懷疑,陳博衍是不是壓根就不滿意這門親事,只是礙于長輩的吩咐,不得不遵從。

畢竟,蕭氏族中那些遠房的姊妹,早早訂過親的,跟她們的未來夫婿相處時,都是有說有笑的。

因着陳博衍如此,她也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情,想起他時總是一時冷一時熱,她偶爾也曾想過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會不會自己也只是因為從小就被長輩們撮合,才對他另眼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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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白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不敢去想,這或許便是世人常說的愛戀。她大概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就戀上了陳博衍,才會在那場夢裏,在明知他要離開之時,義無反顧的投入他的懷抱。在他的歸來全是未知時,執意的想要留下他的骨血。

蕭月白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她可以賭上自己的一切,卻不能拿着自己的親人去做賭注。

她本來都已經打算好了,可陳博衍這個時候,卻又一反常态的前來親熱,令她的心如吹皺了的春水,漣漪不斷。

但,不論如何,她都不想也不敢令那夢中的情形成為真實。

她垂下頭,斂去了所有旖旎心思,低低說了一句“我的病,這會兒已好了一多半了,勞煩四爺惦記着。今兒我爹爹已來接我了,往後四爺就不必多費功夫,往這裏來了。”

她想着,陳博衍或許是聽說她又病了,礙于禮俗又恐淑妃啰嗦,方才過來看望。這對于陳博衍來講,大概是一種麻煩。往後,自己回了國公府,他就不必這樣麻煩了。

陳博衍瞧着她,看着那小貓兒眼裏原本期望與欣喜的色彩,瞬間消失黯淡起來,濃密的劍眉不由微微一挑她是怎麽了他掀起衣擺,在桌邊坐了下來,問道“幾時走”

蕭月白應了一聲,半晌才答道“興許今兒就回去。”他大約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攆她回去,方才會這麽問罷。

不想,卻聽陳博衍說道“你回府了,我明兒就到國公府去看你。”

蕭月白有些訝然,他這是何必

陳博衍頓了頓,似是覺得這話過于膩味了些,便又添了一句“有些政務,需得向國公爺讨教。”

蕭月白這方了然原來如此。

她爹爹安國公,可并非如別的世家貴胄一般僅僅只是挂個虛職,蕭覃乃是內閣重臣,參議國政,連皇帝也十分看重于他。往常,陳博衍便時常跟着蕭覃習學讨論政務。

也正是因此,在父親被構陷與陳博衍一道謀國篡位時,皇帝才會如此震怒。

想着,蕭月白只覺得心更往下沉了。

陳博衍瞧着她,忽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以往他跟她說的話實在太少了。

但即便只是這樣看着她,他心裏也是歡喜快活的。自從上一世跟她分離之後,他們已經足足十七年沒有見過了。

他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迎娶她過門,似乎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來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壽康宮,求了太後的首肯,适才又問過了母親淑妃,她們二位都沒什麽異議,只是說定要等孝靖皇後的孝期過去。

琳琅拉着明珠,說道“姑娘吃的藥不曉得好了沒有,我去廚房催一催。适才淑妃娘娘不是說要你去取個什麽東西你還不快去”

明珠會意,連聲道“啊呀,我險些忘了呢”說着,兩個丫頭抿嘴一笑,都出門去了。

獨留下陳博衍與蕭月白兩個人,在屋裏坐着。

蕭月白見只剩下他們兩人,忽然有些慌張起來,她幾乎不曾和陳博衍獨處過。

陳博衍看着她,忽然伸手,粗糙的指腹在她唇邊刮過,将那些酥餅渣滓盡數抹去,而後遞入了自己口中。

蕭月白的臉上頓時一陣燥熱,她眼看着那原本是在自己唇邊的碎末被送進了男人的口中,水紅的舌靈巧的翻卷着,把碎末盡數卷了進去。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那夢裏陳博衍親吻她時的情形。他将她擁在懷裏,強健有力的臂膀像鐵箍一樣,讓她動彈不得。他的唇緊密的貼着她的,舌也如這會兒一般靈巧的挑逗着她。

蕭月白只覺得心跳如鼓,身體之中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燒灼着自己。

她慌忙将那念頭壓了下去,也不明白陳博衍為何突然做出這樣暧昧的舉動。

她沒敢去想,夢裏的事情若然都是真的,陳博衍或許也是喜歡她的。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過于熾熱,烤的她不敢擡頭。

只聽陳博衍說道“之前送來的糕,可吃了沒有合口味麽”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帶着一絲幹澀,仿佛在壓抑着什麽。

蕭月白抿了抿嘴,垂着頭微微颔首,沒敢去看他。

陳博衍望着那紅潤的雙唇輕輕嗫嚅着,細微的水澤令小巧的唇瓣顯得更加飽滿香軟,誘惑着人去一嘗芬芳。

有什麽不可以呢他們自幼便定下了親事,她遲早都會是他的人。

這念頭方一起來,陳博衍便覺得一陣口幹舌燥,而他也從來不是個拖拉磨蹭的男人。

他長臂一攬,握住了蕭月白修長的藕臂,微一發力,便将她拖進了自己懷中。

那輕柔綿軟的身子一入懷中,陳博衍便立時覺到一陣梅花甜香鋪面而來。她向來愛用梅花香餅熏衣,久了行動坐卧都會有淡淡的梅花香氣,如今将她擁在懷中,更覺得梅香沁骨,這美人仿佛是梅花做成的一般。

蕭月白猝不及防,微微一驚,頓時羞赧不已,玉雕也似的小臉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緋色,她伸手去推陳博衍的胸襟,低低說道“四爺,這樣、這樣不好怕人來瞧見”

陳博衍卻已然意亂情迷起來,他的眼中只有她羞澀嬌潤的小臉,他嗓音低沉暗啞道“不會有人來的。月白,我想你”

這一句想你,蘊藏了足足十七年的思念。

蕭月白的心思徹底迷亂起來,陳博衍的聲音傳入耳中,宛如誘哄,她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也能如此動聽。她幾乎,就要忘了自己原先的念頭了。

陳博衍緊擁着她,她的身子很輕很軟,柔如無骨,仿佛再用些力就會煙消雲散。

她低着頭,躲閃着他的目光。

看不見她的眼睛,陳博衍有些不滿,他扣住了她的後腦,迫使她擡起了頭。

清澈明亮的眸子裏,映出了他的影子,波光微微,流露着不知名的情愫。

蕭月白惶惑着,對上了男人的眸子,她有種被牢牢攥住的錯覺,好似自己這一生都要陷在這個男人的懷裏,再也逃脫不開了。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啊。

她小嘴輕抿了一下,開口想要說什麽。

然而話未出口,陳博衍卻忽然俯下了頭,含住了她的唇。

蕭月白嘤咛了一聲,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夢裏的情景在現實裏上演了。

陳博衍的唇很熱,緊密的貼着她,吸吮齧咬着她柔嫩的唇瓣。她能感受到,陳博衍在向她索要,他想要很多,直要到她給不起。

她腦中一片暈眩,一顆心像是要跳出腔子一般。她像是溺水的人去抓救命的浮木一般,勾住了男人的脖頸。

陳博衍微微一頓,便将她更加用力的抱入了懷中。

良久,兩個人才喘息着分開。

陳博衍滿眼癡迷的看着這紅着臉縮成一團的小人兒,情不自禁的低聲呢喃着“月白,你早晚都會是我的人。”

蕭月白低着頭,她心中越發迷亂起來。

陳博衍如今是怎麽了,仿佛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不止會買點心來哄她,還會如現下這樣來同她親熱。

這樣,她要如何開口,跟他說退親的事情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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