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蕭月白和蕭柔聽了這消息,一起吃了一驚。

蕭柔頓時起身,急忙問道“這周周公子犯了什麽事,能吃上官司”話才出口,她自覺不妥,方又追問道“這周公子犯了事,怎麽會牽連着四爺”

蕭月白倒是冷靜些,聽了這消息,急雖急,卻沒帶在臉上,她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你仔細說來。”

鳳英卻也不甚明白,說道“據說是周公子打死了人,四爺替他在京都刺史老爺面前說了兩句話,就一并被苦主咬上了。”

蕭月白倍感疑惑,上一世可沒這回事,當然前世到了此刻,淑妃業已遭難,被驅逐出皇宮,和今生的局勢是大不相同的。

局勢有變,往後的路途走勢自也大變。雖然眼下不知未來如何,但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是。

她又問了鳳英幾句,然而鳳英卻颠三倒四說不明白。

蕭柔直聽得心裏發急,斥道“你這丫頭,怎麽連一件事也說不明白這不清不楚的,真叫人急死了”

蕭月白問道“你打哪裏聽到這個話的”

鳳英答道“是宮裏人出來傳的消息,本是告訴老爺的,但大太太跟老太太說起此事,又叫我來告訴姑娘。”

蕭月白更覺奇怪,說道“這等事,往常是再不會告訴我的,老太太今兒是怎麽了”

鳳英搖頭道“我也不知,只是老太太叫姑娘過去商議。”

蕭月白心中疑惑,還是急忙換了衣裳,同蕭柔一道過去了。

到了榮安堂,果然見林氏陪着甄母在次間裏坐着。

甄母頭上戴着松竹梅抹額,身上穿着家常的蜜合色織金萬字紋杭綢對襟襖,斜倚着軟枕靠在炕上,正同林氏說話。

小丫頭金墜兒跪在地下,拿着美人拳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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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甄母與林氏的神情平穩,姊妹兩個懸着的心便放了下來,一起上前行禮問安。

甄母見她們過來,淡淡說道“今兒叫你們過來,是有件事要說,先坐下吧。”說着,停了停又道“柔丫頭也來了,無妨,一道聽聽也罷,沒什麽壞處。”

林氏的臉色微微有些白,但沒有說什麽。

蕭柔與蕭月白聽老太太說話口吻鄭重,遠不是往日那般的慈祥可親之态,不由相互對看了一眼,坐了下來靜聽甄母講話。

甄母便說道“這件事呢,雖說不是出在咱們家裏,但既是姻親咱們也就不能置身事外了。你們也都不是孩子了,将來出閣獨掌門戶,少不得要經歷些風雨,提前知道也沒什麽壞處。”

林氏面上微微露出些不贊同的神色,但依舊沒有說話。

蕭月白便說道“老太太盡管說吧,我聽鳳英說了一嘴,好似是小侯爺周公子出了什麽事,倒怎麽把四皇子給牽扯進去了”

甄母颔首道“确有此事,那周家的小少爺,據說是年前同胡府的小公子一起吃酒,不怎麽就起了口角,動起手來。周少爺的脾氣性格和力氣,你們也該聽過些,下起手便有幾分沒輕重,四皇子又恰巧在,這便牽扯了進去。那胡府的小公子,被人擡了回去,于年前兩日,忽然殒命。這胡府的人不甘心,就将此事告到了京都刺史處。這人命關天,刺史也不能輕率,就把周少爺給下了獄,四皇子因是知情人,便與案子有些瓜葛。”

蕭柔聽聞此事,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眼前漆黑一片。

蕭月白聽到同陳博衍幹系倒是不大,心中略微一松,又疑惑道“老太太,這周公子怎麽說也是貴胄子弟,怎麽案子都沒審理明白,就先行給下了獄呢”

原來,人命官司雖說幹系重大,為防嫌犯外逃,官府會将可疑之人先行下獄,但當今的世風,王孫世家若犯了事,無不是補個病狀,免了子弟下獄受苦丢人。周家雖說敗落,但好歹還有個爵位在,打點官府的銀兩也總不至于拿不出來。周楓又和陳博衍交好,還有一位皇子的情面在裏面。

這京都刺史不止不理會周家,甚而連陳博衍的面子也不肯給,實在有些奇怪了。

該不會是,有人在裏面下絆子吧

甄母看這小孫女無絲毫慌亂之态,面上露出贊許的神色,點頭說道“你問的不錯,這若是別的人家倒也罷了,偏偏是胡家的人,刺史夾在中間,也是沒有法子。”

蕭月白頓時醒悟,忙問道“胡家可是先皇後的母家”

甄母答道“這京裏哪還有第二個數得上的胡家”

蕭月白咬唇不語,心中思來想去,周楓惹上的不是別人,偏偏就是先皇後、同時也是胡欣兒的母家。

胡家祖上當年也是開國有功之臣,祖上亦也出過幾位能臣,到如今雖說江河日下,但到底是出過一位皇後一位寵妃的。

胡欣兒在宮中倒臺的事,外界還沒有完全傳開,猜測諸多卻沒有個準确的消息。

那京都刺史權衡利弊,那周府是已然敗到家了,再沒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但胡欣兒卻極有可能再度起複,那可是皇帝的枕邊人,誰能得罪的起于是,周府怎麽樣求情也不管用,打點銀子人家也看不到眼中,硬生生就把周楓關進了大牢案情怎樣暫且不說,便是先安撫了胡家。

至于陳博衍,雖說是皇子之尊,但這到底不是他親自犯的案子,硬要說情也講不過去。

蕭月白想通了這一層,低頭不語。

這事和陳博衍關系不大,但周楓是他的表親,又是他過命交情的兄弟,保不齊他有什麽打算,再說還有蕭柔。

她偷瞄了蕭柔一眼,見她臉色慘白,一張豐盈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不言不語。

甄母說道“叫你們過來,把這件事告訴你們聽,就是要你們知道。行了,你們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同你們太太商量。”

蕭柔僵着身子不動,蕭月白卻忽然說道“老太太,我想請博四皇子過來見一面,可以麽”

林氏想到了什麽,低聲斥了一句“月兒,胡鬧”

甄母看着她,眼角帶了些笑“你見四皇子,要做什麽”

蕭月白說“我想看他有什麽打算,同他商議。”

同陳博衍在宮裏那次見面,話并沒完全說通,她不知道陳博衍到底怎麽想的,借着這件事她想跟他好好再談談。

林氏有些驚了,她沒想到這個一向乖覺聽話的小女兒,竟然有了這樣的主見。

甄母卻似乎頗為滿意,含笑道“也好。”

林氏急道“老太太”

甄母看着她,說道“孩子的事,總要讓他們試着去做。”

林氏便不語了。

蕭月白和蕭柔略坐了一會兒,看長輩們果然還有話說,遂起身去了。

待兩人走後,林氏問道“老太太将這事告訴孩子們做什麽”

甄母說道“孩子大了,總有要放手的時候。你現下不讓她歷練,難道将來讓她進了宮吃虧麽你能把她藏掖在自己翅膀底下到什麽時候我們蕭家,從不嬌慣孩子。你們兩口子當初把逸安送到西北軍中,我說過一個不字”

林氏不語,半晌才說道“可逸安到底是男兒,月兒一個姑娘家”

甄母把玩着指上的一枚黃玉扳指,淡淡說道“男兒女兒,在老身眼裏,都是一樣的。女兒有女兒家的去處,并非是身為女子之身,就能輕松。你不也是十六歲時,就獨個兒遠嫁至京城麽你如今護着她,什麽都不叫她知道,不讓她歷練,可往後的路到底是要她自己走的。”

林氏聽着,垂首無言。

甄母卻笑了,點頭贊嘆道“再說,月兒這孩子身子是一向弱了些,難免讓人輕看她,但其實她心裏是有主意。你瞧方才,柔丫頭幾乎說不出話來了,月兒倒是能找準關鍵,她是個腦子清楚的,你不要小看了她。孩子們總會長大,你也該試着放手了。”

林氏默默,卻滿心不是滋味兒。

她一直當做嬌寶寶的女兒,撲棱着翅膀,要離開她的羽翼了,這種認知令她有些難受。

蕭覃看見陳博衍同女兒親熱大為光火,如今卻是輪到她了。

甄母是個年長的女性,一輩子生養了三個孩子,哪裏不明白她這段心思,也就不再多提,轉而問道“這兩日來府上問柔丫頭親事的人家這麽多,你和老三家的商量出個什麽結果來”

林氏便按下了那段心思,說道“三太太看好了幾家,有兩個年歲略大了些,已是二十出頭了,雖說前頭喪過妻,但性子倒是好,又是知冷知熱的人。媳婦打發了人去打探了,說是待前妻也很好。還有一個,倒是小柔丫頭一歲,但三十夜裏,一眼就看中了她,極是喜歡,一定要娶,所以請了媒人來說。”

甄母笑着點頭“柔丫頭終身能有個好着落,我也就放心了。其他都不要緊,只要能好好待她,便是最好的。”

林氏又道“但三太太說,還要看柔丫頭自己的意思。我便試着私下問了幾句,也不知那孩子是面嫩害臊還是怎的,總不答話。”

婆媳兩個說了些家常瑣碎,就打發了這半天。

蕭月白與蕭柔踏出榮安堂的門,蕭柔只覺得頭暈目眩,險些栽倒。

蕭月白連忙扶住了她,低聲道“姐姐別慌,咱們從長計議。”

蕭柔一來關心則亂,二來今生到此她只是個沒經歷過什麽事的丫頭,哪兒還有什麽主意,輕飄飄道“還能怎麽從長計議,他那脾氣我是知道的,兩句話不對付就要動手。我說過那麽多次,他總是聽不進去,如今闖下這樣的禍來,我能怎麽辦這兩天晚上,娘總逼着我,問我要嫁哪家,還說我再這麽耽擱下去成了老姑娘,就徹底沒人要了。這節骨眼上,他出了這樣的事,我”

蕭月白低聲道“遇上事,不要急,總要想着法子去解決,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難關。老太太答應了我,想必明兒就會請博衍哥哥過來,見了他咱們再好好商量着,想法子把周大哥救出來。”

蕭月白話音輕柔,卻神奇的令蕭柔冷靜了下來,她看着這個嬌小的妹妹,不知怎的心裏竟然生出了一絲倚靠。

她點頭“好,姐姐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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