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片段1.2

【華以安】

華以安心裏一直有個問題。這個問題從她六歲那年接過屬于自己的炮弩的時候,就困擾着她。

為什麽不對着移動靶子練習是否可以正中紅心,而要去對着呆立在那裏的木樁練習呢?

當她把這個問題分享給自己的好友葉滄瀾時,葉滄瀾表示:“不是很懂你們唐門。”

華以安望了望漆黑的夜空:“說的好像我懂一樣。”

後來她好像有些懂了。

因為她發現有人在木樁上刻了名字,然後對着木樁洩憤,裝作自己在擊打仇人。

她想了想,停止了對師妹的雙劍的修複工作。然後在木樁上刻下:

公秦畿。

嗯?怎麽刻了這名字。她有些疑惑。說起來自己好像并沒有見過這個人。

他在二十四歲就死了吧。

可他間接的毀了滄瀾的一生,讓滄瀾也跟着他在二十四歲那年死去了。

“華師姐,你在做什麽?”

“我在想,這雙劍壞的太厲害,雖然是靈器,但恐怕是修不好了。”

【陽爻】

他的法號是陽爻。

陽爻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叫這個法號,因為這個詞明明是周易道家的用語,他身為佛釋之道,不該叫這名。

不過既然是方丈起的,自然有他的原因吧。

方丈經常是有幾分憂慮的看着他,因為他天資聰穎,竟學會了一種別人都不會的秘法,排憂解難的——忘憂法。

可以讓人忘卻記憶,甚至營造出一份原本就不屬于這個人的記憶。

不過他寧可學會參悟禪意知天命,這樣總好過未來一片迷茫。

“這種禁術,你且記住,離開後只能用三次。”在他要離開少林去雲游的時候,方丈憂心忡忡的說道。

那時候的陽爻還只是個少年模樣,他離開五臺山南下,至揚州二十四橋。

“喂,那位小……大師?”一個清脆的女聲叫住了他,陽爻回頭一看,卻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笑容明媚。

“這位施主……”

“我的香囊掉進橋下了,我觀大師步伐穩健,定是武功高強,不知道可不可以幫我去拾上來?出家人,要多幫助別人才對。”她眯了眯眼睛,眼裏劃過些許狡黠。

少女見到濕漉漉的香囊的時候,哎呀了一聲,似是幾分無奈,但依然向陽爻道了謝。

道謝的時候多聊了幾句,幾句話少女便套出來了他的名字和來意,她眨着眼睛:“小和尚,你這樣不防備別人,萬一被人拐賣了可能還會給人數錢呢。”

深感信息如此不對等的陽爻表示她也應該告訴自己名字。

少女一臉無辜:“女孩子的名字哪能随便告訴別人呢。吶,既然你幫我取上來了這芍藥香囊,便叫我将離吧。阿彌陀佛,大師,我們就此別過啦。”

原來是橋那頭有人喚她,她匆匆離開後,陽爻盯着橋邊的紅藥。

他聽力奇好,他聽到那個有幾分風流潇灑的少年喚她晚至。

晚至,将離。

數百年後,詩人姜夔在這裏寫下千古名句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大約也就是此時陽爻的心境了。

數年後,戰亂再遇時,娉婷少女容勝昔日,只是眉間心事重重。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禁術。

第二次,是在戰亂平息的揚州街頭,他遇到了那個當年喚她晚至的少年,只是此時他已頹廢不已。

少林著書纂歷代名佛事跡,唯陽爻大師記載甚少,直至天寶二十六年,大師游西域,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年紀輕輕便圓寂他鄉,有人說他已至天竺傳教,有人說他早就參透真法面見了佛祖。

當年的方丈如今依然高壽在世,對此他只嘆一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參不透佛道,參不透人心,便将最後一次禁術,留給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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