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死
經過一天的鏖戰守在湯鎮業軍擋住了蠻夷的進攻。
李榮達凝目眺望潼關許久,才回首對軒轅澤道:“快了,穆家軍想必快到了。”
軒轅澤甲胄上還沾血跡,聞言不語。擡眼仰望天空,碧空暗沉,如血的殘陽在天際盡頭只露出小半個,很快天地将一片漆黑。
李榮達掰着手指頭數着日子,思忖一番後又道:“若明日日落之前未到,便退守潼關吧。”
“這怎麽行!”軒轅澤瞪着充滿血絲的眼,這千裏沃土怎麽能讓給蠻夷。
“怎麽不行?!”李榮達指着傷兵營,心痛地道,“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蠻夷今日已探我軍虛實,休整之後定頃巢來犯,我軍已不到十萬之數,如何敵十五之衆。若援軍不至不如退守再謀。”
軒轅澤心有不甘:“怎可動不動就當逃兵?!身血将士自當熱血守護國土。再者以寡敵衆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勝算。”說完轉身走至沙盤前,雙手抱臂,皺眉凝視。
李榮達見狀亦走過來默然片刻道:“我有一計,已思忖許久。”
軒轅澤挑眉。
李榮達回身令親兵在屋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這才關上屋門,對軒轅澤道:“先将我營軍士五五分成,一半留在湯鎮誘敵,一半撤埋伏于湯鎮周圍,待蠻夷來襲,埋伏的兵士切斷他們的後退,裏應外合打他個措手不及。”
軒轅澤聽完,點頭道好。
誰知李榮達竟跪下道:“此一計,若得來援的穆家軍相助,前後夾擊,定能大勝,一舉奪回西北大營。若不得來援只有三分勝算,且勝也是慘勝。”
軒轅澤屈身慌忙将他扶起,垂目間見李榮達臉色憤恨又心痛,不甘又無奈。心下大驚:“将軍何故?”
李榮達一拳捶在沙盤上:“西北大營失守疑處良多。老夫有疏忽不察之罪,至今未能查清。事關大業國土衆将士性命,時至今日這內奸未除的情況下,怎敢拿将士性命去搏?”
“所以将軍認為若穆家軍真能軍士比皇令先行,定能出其不意奪回大營?”軒轅澤道。
李榮達虎目炯炯答:“是,而且出其不意之下,內奸定會露出馬腳,皆時還望借王爺之威将其拿下後,拔出背後指使之人,此等賣國謀權之人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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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澤扯過椅子坐下,老舊的木椅,咯吱咯吱地響,輕扣扶手思索片刻後道:“便依将軍所言行事。”
月朗星稀,軒轅澤躺在矮牆之上。明日便是最後之期,他在屋內碾轉難眠,幹脆上了矮牆。一輪圓月靜靜地挂在天空,兵士們經過一場大戰疲憊不堪,早已熟睡,只有守城衛隊尚在巡邏,偶爾發出幾聲兵刃相撞的響聲。
底色靜谧,人卻越發清醒。那人的音容笑貌如這天上的月亮般清晰可見,卻遙不可及。
她會讓穆家軍來的。
即使沒有丁點擔心于他的念頭,為了大業為了相助阿宇也會來的。
“悉悉索索。”幾聲輕響。
軒轅澤垂目看去,只見一個黑影繞過衛隊向城牆邊潛去。
想到日間李榮達的話。軒轅澤翻身躍下牆頭,偷偷跟了上去。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形魁梧,行動間卻異常靈活。
軒轅澤剛要張口喊人,那人身子一側露出半張蒙着黑布的臉,這便足夠讓他心頭猛然一震,愣在當場。
稍作愣神,黑衣人已搭上雲梯,爬上算不得高的城牆。
軒轅澤醒悟過來,趕緊跟着翻過城牆。
黑衣人越過城牆跳落之後,向潼關方向跑去,軒轅澤一路緊追。
黑衣人不一會兒就跑入一人多高的草叢之中。輕哨響起,低低的二聲,在寂靜的深夜之中異樣的刺耳。
馬蹄輕響,從草叢內跑出一人二騎來。
一個面生的小兵牽着兩匹馬,從草叢中走出,顯然是來接應的。突見跟随的軒轅澤目光一凜,飛身抽刀劈來。
軒轅澤側身躲過,青芒寒光一閃當頭迎上。
黑衣人回身發現兩人相鬥,才要來相助,軒轅澤兩招便将人制服,一劍封喉:“二哥!”
這一聲如魔咒,令軒轅鑰如彈簧般躍上馬背,飛速而逃。
軒轅澤躍上另一匹,窮追不舍。心中無數疑問。
一前一後行了十多裏,軒轅鑰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幹脆停了下來。
軒轅澤亦停下。
四目相對,軒轅鑰扯下蒙面黑布。
“為何?”軒轅澤問。
“不甘。”軒轅鑰答,“同為皇子,軒轅皓地位尊崇,你深得父皇喜愛,唯我與大哥自生自滅,受盡屈辱。”
“為了這點不甘你便将這大業賣與蠻賊?”軒轅澤質問。
“沒有!”軒轅鑰如被蜂蜇了一口,“我沒有出賣軍情!”
說完詭異一笑露出狠戻,揮刀相向,“休想栽髒嫁禍!”我只是見不得你們過得好,要你們死現而已,你們都死了,我才有機會做人上人。
這一刀用了十足十的功力,軒轅澤不敢輕敵,足尖一點,從馬上躍起,一招橫掃,青芒已至。眨眼間兩人已打得難舍難分。
忽地氣流波動,數支冷箭呼嘯而來,軒轅澤揮劍欲擋卻被大刀封住去路,胸口一涼,利箭穿破皮肉,放大的瞳仁映着軒轅鑰猙獰的笑,他收起刀,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軒轅澤安靜地躺倒在地感受不到半點疼痛,只覺得身子慢慢變冷,漸漸失去知覺。
“軒轅澤!”
大地震動,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側眼望去,模模糊糊有人向他奔來,喚聲如此熟悉。
好了,不光穆家軍,她自己也親自來了。
軒轅澤心口一松,人已随軒轅鑰飄浮出去。
一路跟随來到一處僻靜處,只見兩名兵士拿着長繩将馬匹撂倒,還沒等軒轅鑰反應過來,十多名兵士一擁而上,将他砍死,臨死之際軒轅鑰還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立在一邊的羅展鳴。
“你怎麽把人給殺了?”穆瑜軍驚道,“不是只是引開皇子們,明日大戰不讓他們奪了咱們軍功麽?”
羅展鳴看向穆瑜軍眼光帶着止不住的鄙視:“這一引開,軍功沒了,皇子們會善擺甘休?你以為他們是那些任你搓扁的下級兵士??殺人滅口,不懂麽?剛才橫死在兵營之外的士兵乃你的親兵,發箭也是你親兵,你要如何解釋?一旦知曉有人通敵,李榮達定會疑到你身上。你以為皇子會站出來替你澄清,你并沒有通敵,只想貪了軒轅澤的軍功,向太子邀功好讓他将穆家軍權交與你!”
穆瑜軍一聽,結結巴巴地道:“那……那現在怎麽辦?”
“你将兩人的屍身帶走藏起來,待明日兩軍交戰之時,偷偷放入戰車之上,扔在戰場便可,權當兩位為國捐軀了。”
“我人手不夠,搬不了。”穆瑜軍再蠢也知道這事闖大發了,不願再沾手。
羅展鳴見他難得聰明一回,陰沉笑道:“不搬?等天亮叫人發現你的親信與皇子死在一起,看業都會不會把你查個底朝天!你素日那些功勞怎麽來的,定會大白于天下,皆時看你怎麽辦?別指望我會替你說話,要說我就說是你殺了皇子!”
“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做的!”
羅展鳴雙手一攤:“誰能證明是我,倒是我有好多人證明是你幹的。”說着指着身邊的親兵,“看他們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穆瑜軍看了羅展鳴一眼縱有不憤,卻也罵罵咧咧地走了,“要不是祖父把定軍交給太子,老子才不來這兒受窩囊氣呢。可恨祖父從不把父親放在眼裏,穆家軍寧願交給外姓女婿也不傳給穆家子嗣。等老子辦成這樁事,替他除去心頭患,定讓太子好一頓驚喜,對老子刮目相看,讓他把主将之位賞給我。到時你羅展鳴算個屁!”
軒轅澤滿心疑窦跟着他再次回到了草叢,只見他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自己搬上馬匹。
下意識地去阻止,手穿人和馬匹,環視四周,人中驟然發涼發痛,“原來她沒來救他,他已經死了。”
天旋地轉眼前黑幕落下,人事不知。
軒轅澤睜開眼時,已在他的王府內,周圍一片素白,王倚雲一身喪服撫棺哭得悲痛欲絕。
“怎麽了?”他大聲問。
沒人回答。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廳中央多出他這麽一個人來。
“王妃,羅家人來了。”管家對王倚雲道。
軒轅澤驚得張大了嘴巴,他什麽時候娶的王倚雲?所有的疑團一個個冒出來,定軍為何會在太子手中?不是由穆誠儒親手交給穆霜的麽?他明明聽到穆霜來了,為何又不見了?
驚疑之下,羅展鳴登堂入室,令人一陣惡寒。
只見他祭拜之後,痛哭道:“王爺走得冤啊。”
王倚雲擦幹淚水問:“将軍何故如此說?”
羅展鳴道:“王爺胸口中的箭矢上刻闾字,乃穆瑜軍親衛闾勇專用,闾勇與其他一位穆瑜軍親衛同時曝屍荒野,穆瑜軍親口承認刺殺王爺。”
“當真?!”王倚雲。
“千真萬确,穆瑜軍已壓至業都,供認不諱。聖上聽聞王爺噩耗,承受不住當場吐血昏迷。案件已交由太子親審,可太子顧及太子妃在人證物證俱全之下競未曾當場發落穆瑜軍,只說事關重大,疑點衆多,需徹查後再作定論。”羅展鳴說着聲淚俱下,“穆瑜軍不僅害死王爺還通敵賣國,請王妃為西北将士們申冤,面見聖上親口告之這些隐情,由聖上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