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正牌

陌生人這回真慌了,“怎麽了?”,“哪兒受傷了?”,最後捧着她的腦袋問:“傷着腦袋了?”

見小霜傻傻地一聲不響,那人幹脆上下其手将她從頭到腳摸了個遍,最後停在腳踝處,腳踝有些紅腫,還紮着繃帶皺眉,“扭了?”。

說着便自來熟地俯身動手脫她的鞋襪打算查看一番。

小霜徹底呆住,也忘了躲閃,僵硬着身子一動不動。

李奶奶見狀,忍無可忍再次掄起笤帚,“叫你耍流氓!人家姑娘可是別人家未過門的童養媳,等人家未婚夫哥哥回來看不打死你!”

陌生人一聽到“童養媳”、“未婚夫”立馬紅了眼,跺腳怒吼:“穆霜她還是我過門數年的媳婦呢!”

地動山搖,驚呆了小霜與李奶奶。

小霜分明記得昨晚小澤還焦急地喚她“穆霜”。

李奶奶緩了緩神道:“你說是便是了麽?小霜怎會不記得自己夫君?”

軒轅皓拿出一副畫,畫面展開,畫上一對壁人指相扣漫步于庭院之中,女子眉眼含笑,男子目色溫柔缱绻。

筆觸細膩色彩明麗。

小霜大駭,這畫風運筆自己的一般的無二,而這畫上的人分明是自己與這陌生人。自己在什麽情況下會把兩人畫在一幅畫上,且神态親密無間?答案似呼之欲出。

李奶奶湊過來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兩人,目瞪口呆。

拉過小霜,偷偷地問:“你不認識他怎麽會與他在同一副畫上?”若被小澤看到多不好啊。

小霜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那日到了這裏醒來便全忘了,不記得了。”

李奶奶想起兄妹倆剛來的情形,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先前小澤你也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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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霜點頭。

“小澤說你是童養媳,你明明不記得怎地也認了?”這個傻姑娘。李奶奶幾乎戳着她腦門質問了:“女兒家家未婚夫啥的怎麽能這麽莽撞就認了!”

小霜無言以對,自己當時只覺得小澤面善,又對她的關愛真真實實,所以當着李奶奶的面沒有反駁。

李奶奶再看軒轅皓倒覺得他并不像先前般可惡了。一身玄色衣衫映得臉色蒼白;眼下有青色的黛影顯然是許久未有好眠;嘴唇泛白幹裂,起了透明的薄皮;嘴角邊有個突兀的紅豔豔水泡,這倒有幾分像因丢了妻子而着急上火的漢子了。

那漢子一個勁的盯着小霜,生怕一錯眼人又丢了。

小霜感受到那逼人的目光,連頭也不敢擡一下,腦中亂成一團麻。那人漸漸走近,碩長的影子遮住了頭頂的陽光,小霜整個人被罩在陰影裏一動也不敢動,莫名地怕他生氣發火,好在他沒有生氣,只輕輕地擁住了她,嘆了口氣,又釋然又哀傷:“整整一月,萬幸終是找到了。”

這一月對他來說比煉獄更甚,怕她委屈受傷,怕她受到不好的對待,更怕自己永遠也尋不着她了……。光想想就能讓他心從胸腔裏撕扯出來,又痛又慌,頭暈眼花失了所有力氣。

不敢大張旗鼓地尋找,生怕尋了回來後,穆霜這一段經歷會讓世人诟病;更怕打草驚蛇,那人帶着她躲得更深更遠,深遠到自己再不能尋着。

幸好,業都的管家王福貴傳信來說,有人拿了樣來欲買軟羅錦。織軟羅錦的布坊其實是太子府的秘密産業。軟羅錦一年只出五匹布,全都拿來給穆霜做了衣物。

一路追查,聽聞是一對借住在青雲村的兄妹倆所求。兩人深居簡出,鮮有人見過,不知年齡容貌。盡管如此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他也迫不及待地趕來了。

幸好,老天欺了他一回再不會欺第二回 。屋門一開他便瞧見了朝思暮想的人,完好無缺站在那裏,不由地眉眼舒展,低頭與穆霜相視,見她仍疑惑地看着自己,微微俯身,薄唇緊貼着她耳畔,聲音低低的,只兩人可聞,吐字卻異常清晰:“霜兒你愛吃魚,善詩詞畫技,睡時愛踢被子,腰窩處有一枚拇指大蝶形胎記甚是可愛……”,說着一掌握住她的軟腰內側。

穆霜頓時臉皮漲得通紅心跳如擂,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四處摩挲,一雙眸子急急逡巡尋找李奶奶求助,卻見大門一關,李奶奶被人架了出去。

欲哭無淚。

院子連雞鴨狗都不見了,靜得慎人。

那人沉沉低笑,聲音更輕更飄忽,“你……床闱之悅到極致處愛……”

穆霜慌忙用手堵住他的嘴,羞得眼泛眼花。

“霜兒。”軒轅皓挪開她的手,薄唇輕觸她眼眸,碾轉而下,兩人鼻尖相抵,氣息交纏,“是真是假試試便知……”。

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穆霜身子一下子僵住,驀地睜大雙眼,四目相對,那黑如曜石亮如燦星的眸子終于與腦海中那雙灼灼眼眸重合。

一顆心漸漸變得滾燙,胸腔中的空氣幾乎被他全都掠奪,身子發軟,失力地靠在他的臂彎中仰着頸脖承着他熾熱的情潮。

人已忘了,身子卻還認得他。

許久,軒轅皓才微喘着放開她,道:“跟我回去。”玉色的指尖戀戀不舍地撫着她紅腫唇,生怕她強着脾氣不答應,又道:“別怕,我會治好你,屆時你什麽都能想起來。”

“等小澤哥哥……”穆霜想再怎麽地也得等小澤回來,不然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走了如何對得起他多日細心照料。

這口一開,軒轅皓的臉色立即冷若冰霜,“小澤哥哥”四個字從牙縫中蹦出,“人呢?住哪兒?”

穆霜從酷暑一下子跌到了嚴寒,大大的不适應,腦子也不好使了,指了指隔壁門道:“住那兒,今兒去買咱們的宅子去了。”

軒轅皓一腳蹬開屋門,回首道:“咱們?宅子?”

三兩步跨到穆霜跟前,氣得發抖,連連點頭道:“今日我若晚來一步,你豈不是要和他獨居一處了?!霜兒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最後一句竟帶着悲傷和委屈。

穆霜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忙道:“不是,不是,他雖自己說我是他未過門的童養媳,但沒有說成婚的日子,想來是不大作數的。”是以我和他還是守禮的。

軒轅皓再次被“童養媳”給刺激到,恨恨地一口咬住穆霜的嘴唇,疼得她“嘶嘶”直抽。強忍着一口将她吞入肚腹的欲望,舔舔帶着牙印的唇這才放開她,轉身入了屋。

穆霜捂着嘴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跟了進來,只見他已端坐在床頭,四處打量。

各色器具倒也俱全,說不上精致,倒還過得去,在這險山惡水之地能尋到也算用了十二分的心。

一想到這些是另一個男人用來讨她歡心的,軒轅皓頓時憤懑得很。那人幾次三番勾引不成,居然還把人劫了,弄出個失憶把他這個正牌夫君給忘了不算,還慌稱穆霜是他的童養媳!狼心狗肺,令人發指,性虧他來得早,要不然……。

一拳狠狠打在床頭,連屋子都震了三震,一側的牆板“簌簌”落下塵土。

軒轅皓看向穆霜,見她站得遠遠的正眨巴着眼睛一臉心虛的樣子,起身走到牆板前,伸出一根手指,一戳,牆穿了。再用掌一推,牆倒了。

塵埃中一張小塌緊靠着薄牆,天光敞亮,一扇門板倒地,上面印着的正是自己的腳印。

“穆霜!”軒轅皓怒吼。

穆霜心肝脾肺都被這吼聲震了三震,結結巴巴道:“剛來時,我身體不好,老愛睡,頭又疼,小澤哥哥,哦哦,小澤他擔心我,所以住在了隔間,他說這樣方便照看。”

軒轅皓耐着性子聽她說完,臉已黑得如鍋炭。再待不得片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拆了人家房子。

才起身,便見扣門聲。

穆霜以為小澤來了,瞄了眼屋中怒不可遏的人,正糾結着要不要讓小澤先跑,就聽見軒轅皓道:“進來。”

來的是一位中年人,看上去很和氣,肩背一只大藥箱,見到他倆先行禮,“太子,太子妃。”

穆霜吓了一跳,回頭看軒轅皓,見他抿唇道:“林修,給她看看,怎麽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又傻又蠢的,什麽人都信!”

後又補充道,“還嗜睡頭痛。”

穆霜聽了對她評價,直愣愣杵着一動不動,腦中一片淩亂,她一直深以為自己與傻蠢是搭不上邊的。軒轅皓過來一把抱起她按在了床上,穆霜想掙紮,但一看到這人明顯不好的臉色頓時又慫了,任他摟着她肩散了她的發,讓林修查看。

林修朝穆霜後腦勺細細看了許久,一寸寸按過,按到玉枕穴附近,穆霜直喊疼,皺着眉把了脈後,才了然地與軒轅皓耳語了幾句。

軒轅皓聽了額間青經直暴,轉身看向她時臉上已滿是心疼後悔之色,說話也是溫和的不像話:“別怕,一會兒就好,等下霜兒便能恢複記憶了。”

這麽快?穆霜呆愣,她以為自己會一輩子也記不起來了。

“來。”軒轅皓将她抱起,跨坐在他的膝頭,頭靠在他肩膀上一手固定住,另一只扣住她的腰背緊貼在他身上,讓人絲毫不能動彈。

這個姿勢讓穆霜羞恥萬分,還沒等她表示抗議,就見寒光一閃,見那大夫掏出一把筷長的利刃正打算往她後腦勺比劃。她失聲尖叫:“不要,我不要恢複記憶了!”

這兩人其實是來要她命的吧!

抗議無效,手勁加大,弄疼了她,她惶恐哭喊:“我不要,不要,小澤救命!疼!疼!”

那人呼吸一窒,穩了穩氣息才道:“別怕,不會有危險,忍一小會兒便好了。”聲音柔到極致,心卻如磐石,不為所動冷硬得很。

穆霜能感覺到冰冷的利器剖開了自己後腦發際上面的小塊皮肉,什麽東西正在從她的腦中抽離,先是一下一下抽痛,最後劇痛襲來,她瞬間失了神智,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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