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點唇
宇文亦猜疑心一向很重,對于那種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人,一定會棄之不用。既然都是無用之人,倒不如利用一下來試探試探趙阿玉。都說前朝公主聰慧過人,宇文亦也很想看看,到底是何等的慧心巧思。還好,結果沒有讓他失望。
趙阿玉又豈不知道宇文亦在想什麽,她本來就知道宇文亦生性多疑,他自會找機會試探自己。她腦子又不是泥巴做的,況且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後,再蠢的人也有長進了,應付宇文亦,她的腦子還是夠用的。
趙阿玉回去後,沒過多久宇文亦就派人送了明日赴宴的衣服和首飾珠釵過來。
趙阿玉看着那些華美衣袍和精致珠釵,一時拿不準宇文亦到底想讓她作何種姿态出場。
“太子殿下說,明日您穿這件,剩餘的給您留着平時穿。”宮娥挑了件鵝黃織錦衣裙出來。
窄袖束腰長裙,裙擺是雙繞曲裾,長及腳踝。袖口和領口鏽着海棠,精巧別致。
款式簡潔大方,顏色淡雅清新,既不喧賓奪主引人注目,也不平庸普通一般無二,是低調又大方的樣式。趙阿玉心想,這宇文亦為了帶她赴宴,倒确實花了些心思。
第二日下午,宮娥來幫趙阿玉梳妝打扮準備赴宴。修身交領衣袍套在身上有些寬松,脖子那邊依舊有些漏風。同色宮縧在腰間繞了四圈還多出長長一塊,宮娥一時有些為難。
幾個宮娥到衣櫃裏找尋其他可用的稍短一些的宮縧,趙阿玉自己把玩着腰間的那條宮縧。好像以前不會這樣的,怎麽最近又瘦了嗎?看來自己在宋離玥那裏養的肉都掉光了,掉光了也好,瘦一點好穿衣服。
趙阿玉正胡思亂想着,忽然有一雙白皙瘦削的手接過趙阿玉手裏長長的宮縧。趙阿玉吓了一跳,反射性擡頭去看,卻見是宇文亦。他正垂首握着她的指尖,長長的睫毛撲扇下來,掩着他清明的瞳孔。
趙阿玉心裏一慌,連忙松了手。一旁宮娥見是宇文亦來了,呼啦啦齊齊跪下給他行禮,宇文亦卻不慌不忙的握着她腰間的宮縧把玩着。手指翻飛,不多時,宇文亦松了宮縧。趙阿玉低頭一瞧,原來是他幫自己在腰間打了一個宮縧結。
宮縧結很漂亮,像是一朵花的形狀,多重花瓣結在腰間,像是開了一朵千層海棠。剛好将她多出來的宮縧用完。趙阿玉略帶驚訝地擡頭看他,發現宇文亦正微微擡着眼眸看着她清淺的笑。四目相對間,趙阿玉慌忙低下頭。
“是按照你來時的尺寸做的,現在看來,好像是大了些。這些天清瘦了不少,怎麽,東宮的夥食如此不合胃口?”宇文亦将手輕輕搭在她的腰間,摟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問道。
趙阿玉有些不适,潛意識裏想掙脫,但還是忍住了,她輕輕開口,聲音裏沒有波瀾,“沒有,只是換了環境,還有些不适應,不過我向來吃的也不多。”
“嗯,那你可要多住幾天。要不要我再把那個醫女請過來,給你調養調養?”宇文亦松了搭在她腰間的手,将她垂在臉頰上的發絲挽到耳後。動作和話語裏都是難言的親昵。
“多謝太子,但是不必了,我已經能夠适應了,我自己會好的。”趙阿玉面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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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依舊低頭凝視着她,嘴角一抹淡然的笑意。然後終于放開了她,按着她的肩頭坐到梳妝臺前。太子拿過桌上的嵌玉梳篦,挽着她的發一寸一寸梳到尾。
青絲墨染,陌上舊塵,三千青絲垂發。宇文亦梳完一遍,将梳篦重新放到桌面上,然後彎腰俯下身子,臉幾乎貼着趙阿玉的臉,就這樣靜靜看着面前的銅鏡。
銅鏡照出阿玉蒼白消瘦的面容,未施粉黛卻可見眉宇間透出些許清媚,配上宇文亦溫潤如玉,清風霁月的面容,竟有種莫名的和諧。
“自來東宮就未見你笑過,我有這麽吓人嗎?還是說,你怕我吃了你?宇文亦靠在她耳畔輕輕說道。
趙阿玉聽了這話,想要搖頭,但目光看着鏡中的宇文亦,看着他如往常般溫煦的笑容,這笑容讓她遍體寒涼。趙阿玉嘴角輕輕上揚,冰冷的眸子也微微彎起,像是盛了半池春水。
只是一個清淺的微笑,卻像冰雪消融,讓趙阿玉原本如冰雕似的臉忽然變得生動明媚起來。宇文亦有一瞬間的晃神,而後他贊賞似的摸了摸她的頭。宇文亦起身退開,讓宮娥幫趙阿玉盤發梳妝。
因為宇文亦在一旁,所以那些宮娥顯得分外謹慎和小心翼翼。她們輕輕梳着她的發,剛梳起一個髻要往上绾,卻聽宇文亦悠悠開了口,“放下來。”
宮娥抓着發髻的那只手就那樣懸在空中,有點不知所措。還是一旁年長一些的宮娥反應快,接過那小宮娥手中的發髻,松了下來。最後她們給阿玉梳了一個及其簡單的半垂髻。只是從兩鬓挑了幾縷發挽到腦後,用一支梨蕊琉璃步搖別住。
妝容方面,也是淡掃峨眉,粉黛輕點。趙阿玉本身皮膚就白,沒有必要再塗粉,只是她的臉沒有血色,看起來有些慘白。宮娥便用水化了些桃花胭脂露,輕輕映在阿玉的臉頰兩側,讓她看起來有些氣色。
有宮娥拿了唇脂過來,剛想用指尖沾一點出來,卻聽一旁宇文亦開口,“我來。”
宮娥還在發愣,然後宇文亦就直接将唇脂接了過來。他打開蓋子,用指尖輕輕沾了些,然後彎腰俯身,他伸出兩指輕輕捏着趙阿玉的下巴,讓她擡起頭正對着自己。
面面相對,不過三四寸的距離,趙阿玉都能感覺到宇文亦呼出的氣吹拂在臉上。趙阿玉低垂着眼眸,任由宇文亦幫自己上妝。
宇文亦用沾了唇脂的指腹點在阿玉的唇上,綿軟單薄的唇瓣因沾了緋桃的凝脂,像是綻開的桃花,變得嬌豔嫣然。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宇文亦看着粉妝玉琢的趙阿玉,有些恍惚。
他就那樣俯身看着趙阿玉,過了許久才緩緩起身。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好在這次宇文亦指間的力道不大,趙阿玉被迫仰着脖子,也不惱,只是揚起臉笑意盈盈。
綽約多逸态,輕盈不自持。趙阿玉很聰明,學的也快,這讓宇文亦很開心。有宮娥遞過來一塊濕帕子給他擦手,但是宇文亦沒有接,而是将指尖放在唇邊舔了舔。
紅潤的舌尖輕輕舔過瘦削的指腹,趙阿玉看了,只覺得那舌頭像是舔在了自己的唇上,這讓趙阿玉原本巋然不動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裂縫。趙阿玉微微僵硬的笑容看在宇文亦的眼裏,讓他有一絲莫名的得逞似得喜悅。
宇文亦占有心重,對于喜歡的,讨厭的,亦或憎恨的,他都想要占有。喜歡的留在身邊寵愛,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給人家。對于讨厭的或者憎恨的囚在身邊慢慢折磨,讓別人生不如死。
現在趙阿玉就是他憎恨的,他将她囚在身邊,像給自己養了一只寵物。趙阿玉都明白,想要活的沒那麽艱辛,她只能像只寵物貓一樣學着賣乖,學着溫順,學着聽話。宇文亦享受這個過程,所以他不會将她怎麽樣,只會偶爾過來折磨一下。
穿戴好了,宇文亦便領着她出了門,宮門口有宮轎等在那裏。銀頂黃蓋紅帏八人擡轎。轎夫掀了轎簾,宇文亦往前走了一步,見趙阿玉站着不動,便回頭看她。
趙阿玉遲疑了一會兒,她今天可是随從,随從能坐轎子嗎?而且還是跟太子同乘一個轎子。這恐怕于理不合吧!
宇文亦見她沒反應,便朝她伸出一只手。宇文亦耐心不多,所以趙阿玉趕在他動手之前,終究還是擡起手将手放了上去。細細的青蔥指尖搭在宇文亦寬大的掌心,宇文亦輕輕一握便将她拉到自己身邊。
宇文亦牽着趙阿玉進了輿轎,趙阿玉挨着宇文亦坐在鋪了六層金絲軟墊的榻上。第一次跟宇文亦單獨同處一個狹窄的空間,雖然趙阿玉面上不動聲色,但實際上她神經都快崩斷了。
太子乘坐的輿轎比一般的轎子要大,榻上能并排坐八個人,趙阿玉很想往旁邊挪一挪,但是餘光瞥到宇文亦,趙阿玉還是忍住了。宇文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便故意往她身上靠了靠,挨的她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