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偷聽
自淑妃那件事後,阿玉有好幾日未見着爾芙了。也不知道她是升了職忙于新的病例,還是說接管了淑妃接下來的治療。總之,她沒再來過東宮。
雪停以後,天放晴了好幾日。但是年前那場雪下的太久,地上的積雪并未完全消融。
有宮娥在清掃積雪,趙阿玉緩緩走在路上,雖然已經極力小心了,但是在一個上臺階的時候,還是摔了一跤。手按在地上,下巴磕在臺階邊緣。
她來不及爬起來,只能用手捂着下巴。旁邊有宮娥看見了,連忙過來扶她。她一手捂着下巴,另一只手沖她們擺了擺,意思是不要緊。
宮娥将她攙起來後,趙阿玉就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個拐角,見沒有人了,才把手拿下來。手掌攤開來,看見掌心有些血漬。
她用手指摸了摸,下巴好像磕破了,流了血,有些疼。她從袖子裏掏出帕子擦了擦,發現血好像流不幹淨,便将帕子按在那裏。
趙阿玉進了藏書閣,從架子上拿出那本《蟲語》,然後坐在地上,背倚着高高的書架。那本書被她擱在腿上,趙阿玉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封面。
終于似下定決心重新翻開到那一頁,她跳過那段話,直接往下看,可是下面已經是另一種蟲的介紹。她卻不死心,用手指一字字一行行的劃過,生怕自己眼瞎,漏掉一些細節。
終于,在這頁紙的尾頁,發現了一行細小的注釋。滢,冬眠夏明,春秋昏沉。
趙阿玉将書頁合上,閉上眼睛,仰着頭靠在書架上。
怪不得入冬以後,耳後的印記不再生長。怪不得之前在聽雨樓,陸祉勻欲言又止。他們早算好了時間,就等着按步實施。
她隐約記得,宮中兵變好像是在夏天。夏天的話……如果陸祉勻成功了,他會來接自己嗎?在他原本的計劃中,還會有自己嗎?
趙阿玉腦中不斷閃過一些畫面,最後只化作一個吻。她睜開眼睛,試着忘記那個場景。
她想,這陰影太大了,以後估計都不能找男朋友了。因為有被害妄想症,被親一口都懷疑別人要毒死她。
趙阿玉将書合上,重新放回原處。在書閣逛了一圈,然後她在一個多寶架上找到一塊琉璃石。
踮着腳将臉湊過去,就看到下巴上一道傷口,半截小指那般長。傷痕很短,就是有些深。紅黑的血凝在下巴上,讓她看起來像剛吃了人沒來得及擦嘴。趙阿玉怕吓到別人,只好拿帕子作掩唇模樣出了藏書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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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要馬上回屋的,但是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涼亭裏有兩道身影。其實也不是好奇,就是那身影太紮眼,杏紅的鬥篷躍入眼底,趙阿玉忍不住就挑頭去看。
雖然隔的遠,但是單憑那一抹亮紅的背影,趙阿玉一眼就看出來來人是寧惜文。
不是說不讓他和她聯姻嗎?怎麽搞半天,他沒聽懂自己的意思?阿玉暗自腹诽着,然後腳下就忍不住往那邊挪,她想知道,他都有什麽計劃。
趙阿玉貓着腰悄悄走上前,躲在一棵冬青後面。冬青像傘一樣的撐開,粗密的枝葉将她的身體完全遮住。但是離的太遠了,聽不清,她又不敢離的太近,只能張着耳朵幹着急。
涼亭周圍兩丈內視野開闊,未種一棵樹一朵花。趙阿玉就是想躲都沒地兒躲。若想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她覺得自己得走到他們跟前才行。不過那就不是偷聽了,叫傾聽。
趙阿玉最後無法,只好放棄。剛好下巴有點疼,得趕緊回去擦個藥。
她那一下摔的有些猛,傷口比她想的要嚴重。不過也好在只是磕到了下巴,萬一磕到牙齒,摔個滿嘴血的,吓人不說,這古代還不好補牙,她可不想給自己整一口大金牙。
回去後她用水擦拭幹淨傷口,然後抹了些傷藥就好了。因為傷在下巴上,也不好包紮,索性她就放着不管了。
如此過了幾日,趙阿玉實在是擔心宇文亦真的會娶寧惜文。按照時間算下來,也就是開春的事兒。想來也沒幾天了,估摸着這些日子在培養感情吧!
趙阿玉想到這些便不放心,時不時就在外邊溜達,有意無意地總是會經過他的寝殿。她本想着要是再見到寧惜文,就再提醒他一遍。
可惜寧惜文沒等到,倒是等到了爾芙。看見爾芙的時候,趙阿玉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哪裏病了。後來一想,不對,她是來找宇文亦的,不是找自己的。
她找宇文亦有什麽事啊?難道發現給淑妃下蠱的人,先來報告宇文亦?趙阿玉心裏有疑惑,便跟了上去。這次她沒有從大門進,因為想着他們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羽林衛肯定不會讓她進去的。
趙阿玉偷偷繞着宮殿轉了一圈,發現有一扇窗外長了一片梅林。開滿了花的樹枝生長延伸至窗臺,仿佛一開窗就能鑽進屋裏,熏的滿屋子清香。
她憤憤地想,這個宇文亦,自己長了一大片的花樹,卻硬要将她院子裏的唯一一棵連根鏟除。按他花粉熏人的說法,早該被活活熏死了。果然是小人之心!
趙阿玉一邊暗暗咒罵,一邊悄悄潛到窗下,然後用手指輕輕點着窗戶向內推開一點點。這個窗戶有些高,剛好到她脖子。她就這樣頭上頂了幾串花枝,用手扒着窗臺,耳朵貼在窗戶邊。
他們在內殿談話,就是阿玉打開的那扇窗的屋內。她用這種方式偷聽,雖然不能聽的分清,但多少也能聽見一些。比如她現在就聽到宇文亦在問爾芙,問她藥有沒有好。其中還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藥?什麽藥?他要對自己用藥?趙阿玉心裏忽然一慌,剛想要繼續聽,窗戶卻猛地被人從裏面打開了。頭上的花枝一下子蹿到屋內,花瓣落了自己滿身滿臉。
“哈啾!哈啾!”鼻子裏因為鑽了花粉,趙阿玉猛地打了幾個噴嚏。
宇文亦詫異地看着站在窗戶外的趙阿玉,她正不停打着噴嚏,頭發上還有臉上都是花瓣。然後就看着她猛地甩了甩頭發,最後花瓣沒甩掉,倒把自己甩的暈頭轉向。
“趙姑娘?你……你怎麽在這兒?”爾芙顯然沒想到是趙阿玉,吓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剛剛她正跟太子說着話,然後就見太子直直往自己身後看去。她扭頭一看,就看見一枝梅花從微微打開的窗戶縫裏鑽了出來。緊接着,太子就走過去直接将窗戶打開,那串花枝猛地蹿了進來。她生怕那樹枝打到太子臉上,下意識地擡起手臂用衣袖擋在前面。誰知剛擡起手臂,就聽到兩聲打噴嚏的聲音。
“我……我路過……哈啾!”趙阿玉一邊找着借口一邊抑制不住地打着噴嚏。然後手從窗口上松開,腳開始挪動,準備開溜。
“下巴怎麽了?”趙阿玉剛想跑,下巴就被輕輕擡起來。
宇文亦将手伸出窗外,用食指托着她的下巴,讓她擡起頭來。剛剛她出現在窗前的時候,他也吓了一跳。看着她滿臉的花瓣,像是剛從桃林裏鑽出來的花妖。倒是沒見過她這麽慌亂的樣子,不自覺就忘了要質問她的事。定定看了一瞬,然後就注意到她下巴上那個傷口。
阿玉是想好好跟他解釋的,但是鼻子又開始癢了……她手臂一揮,直接将宇文亦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揮掉,然後蹲到地上開始猛打噴嚏,就跟上了發條似得,停不下來。
趙阿玉當時心想,估摸着是自己第一次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有些心虛,所以得了并發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