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藏圖

“我早該想到的……”宇文朔想到之前她還在晉王府的時候,她能輕易說出陸祉勻的事。她說自己是落崖谷的神算子,可是自己調查過了,落崖谷根本沒有這號人。那麽清楚地知道陸祉勻所有的事的人,除了她本人還會有誰呢?

“是倉凜對不住你,可是如今……我可以帶你走,你可願?”宇文朔愣了半晌,終于緩緩開口,嗓音低沉,話語裏滿是壓抑陰郁的氣息。

“不願。”趙阿玉直接道。她可不能走,計劃都施行一半了,接下來就是坐等看大戲了,這個時候怎能棄劇!

“你終究還是想報複回來……那麽顧小曼是你的棋子嗎?”宇文朔吶吶道。

這個問題,趙阿玉不能直接回答,容易露餡,所以她想了一個比較隐晦的答案,“她是落崖谷的人。”

這是一句大實話,卻也是一句廢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又是能夠促進大腦産生發散性思維。按趙阿玉的說法,這叫故弄玄虛,不明覺厲。

“你若是什麽時候想離開了,你來找我,我會帶你走。欠你的,倉凜永遠沒有辦法彌補,但是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宇文朔面容悲恸,情真意切地向她保證。

趙阿玉聽他義正言辭地跟自己保證着,她可是沒見過如此神情的宇文朔,忽然就想逗逗他。她将手伸出,輕輕放在他的心口,帶着戲谑的口吻,“包括你的心嗎?”

宇文朔看着趙阿玉冰冷的眸子,心裏像有刀剮着,最後只能讪讪道,“我的心不在我這裏……”

趙阿玉聽到宇文朔如此認真而誠實的回答,很想笑,但是她又不能笑,最後只能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這在宇文朔的眼中,是極鄙夷的笑容。他好像有些受傷,快速道了別就匆匆走了。

宇文朔走後,趙阿玉終于咧着嘴笑起來。她拿起桌上的镯子,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這就像在岸邊坐了半天,最後終于成功釣上一條大魚,成就感跟去菜市場買一條回來是不可比的。

她就那樣坐在那裏笑了會兒,然後起身将镯子扔到水盆裏。鮮血被滌淨,镯子裏的光亮便消失了。哪有什麽活血玉啊,全是趙阿玉自己胡編亂造的。

這其實就是普通的镯子,镯子會亮,是因為玉心放了一種叫渺的蠱。趙阿玉也不懂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只知道它平時是透明的,藏在玉裏不會被發現。但是一旦遇血,就會變的通體鮮紅,無比妖異。渺的壽命極短,身體變紅後只能存活半柱香的時間,然後就會蒸發消失,連屍體都不用處理。宇文朔因為沒見過活血玉,當時過于震驚,于是就被趙阿玉給忽悠過去了。

趙阿玉讓宮娥給她送了許多核桃來,然後一個人坐在屋內拿着一把小錘子敲核桃。就那樣坐在那裏一個一個地敲,敲的震天響。敲了也不吃,将核桃仁挑出來,放在篩子裏,留着做核桃糕用。整整一下午都沒出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她還在敲。

宮娥見她如得了魔怔,但是也不會多嘴來問她。吃了晚飯後,趙阿玉将屋子關上,又敲了幾個核桃,然後才将镯子拿出來。她拆了手上的帕子,看着手上新添的傷口,然後眼一閉牙一咬,使勁掰着自己的手掌心,讓傷口重新撕裂開。

有句話真的不得不承認,女人在某些時候對自己都特別狠。反正趙阿玉是這樣的,兇狠起來連自己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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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裂開後,鮮血流出來,趙阿玉握拳讓血滴在镯子上,淋了一圈,直到镯子發出亮瞎眼的光芒。在正直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紅镯子的效果真的跟一雙紅色繡花鞋有的一拼。

趙阿玉手上握着小鐵錘,然後對着镯子梆梆梆就敲了下去。镯子被她敲的四分五裂後,她才罷了手丢了小錘。镯子裂開後,便有東西從裏面流了出來,像是紅色液體,但其實是一只一只極其細小的蠱,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分離開。像是有組織一般的在地上排列成一個圖案。

趙阿玉拿起準備好的紙筆,要将它們排列的圖案描摹下來。毛筆她用的不是很順手,不過好在她畫畫還是可以的,反正都是橫豎兩條杠。畢竟也學過幾年土木,簡單的作圖還是會的。

她描下來沒多久,墨跡還未全幹,那些渺便一個一個開始褪色,然後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

趙阿玉坐在那裏輕輕吹着紙面,一邊吹一邊往腦子裏記。待墨跡幹了後,她已經将地圖記到腦子裏了。她默默盯着那張紙想了一瞬,然後執起毛筆對着某一條線又加了一筆,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折起紙張後,外面再包一層布。趙阿玉起身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她得将它藏起來,可是藏在哪裏是個問題。櫃子,床鋪,這種地方是不能考慮的,萬一哪天換家具了怎麽辦!犄角格拉牆角縫兒她也不敢放,說不定哪天宮娥給她來個大掃除,直接給扔了。

最後趙阿玉擡頭看了看,她咬着手指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地将屋子裏的桌子拖到房間中間,再往上壘了好幾把椅子。由大到小,一層層往上疊,最後再加一個矮繡墩。

趙阿玉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爬到最後一層,她往上探了探,發現還差一點,便踮着腳尖伸長胳膊。她将那張紙細心地放在房梁上,然後将一塊從外面撿的石頭擱在上面,防止被風吹走。

做完這些後就可以下去了。剛剛上來的時候一級一級往上登其實也沒有很困難,不過現在下去是個問題。趙阿玉慢慢蹲下來,放低重心。然後看着下面疊加的四五把椅子,後悔剛剛沒帶根竹竿過來,不然現在還能撐在地上扶一下。

趙阿玉蹲在高高的繡墩上,抱着膝蓋,冥思苦想。她得想清楚,怎麽下去最安全。就算要摔,也得在爬到下面幾把椅子的時候再摔,起碼得讓危險降到最低。

既然早晚要下去,還不如趁早。趙阿玉用力呼了幾口氣,然後拍了拍臉頰,讓自己鎮定下來。她屏着呼吸,背朝外,兩手攀着繡墩,一點一點将腿往下伸,她看不見下面,只能用腳尖往下探,一只腳先落地,再放第二只。

這種事情得一鼓作氣,稍微緩個神,估計就完了。趙阿玉是想一口氣到底的,可是她也沒想到會有人進來,偏挑這個時候。

趙阿玉正伸着腳尖往下探,那殿門吱嘎一聲就開了,在這靜谧的深夜特別吓人,尤其是她還在偷偷摸摸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趙阿玉聽外面有人小聲跟太子行禮,心知是宇文亦來了。心髒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兩腿哆嗦着就往下爬。可是她忘了自己看不見,忘了椅子不是擺在平地上,而是壘在高空。一緊張,半只腳就踩空了。

腿磕在椅子邊角,一路刮下去,胳膊下意識要去抓住什麽東西。一瞬間,所有壘起來的桌椅都倒塌了。趙阿玉還沒來得及驚呼,下一秒就被人摟住腰身。她反射性地兩手緊緊拽着那人,也不知道是拽的胳膊還是腿兒。

宇文亦白天一直在外面準備去雲州的事宜,剛回來就聽侍衛說,晉王來過了,在趙阿玉那邊呆了老半天。他不放心便過來了,進了屋就看見趙阿玉從上面掉了下來,連帶着還有幾把椅子往下落,像是要砸到她身上。

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一躍而起将她緊緊抱在懷裏,落地的時候轉了幾圈,避開了掉下來的桌椅。

趙阿玉就聽砰砰砰幾聲巨響,被吓的将身子緊緊縮成一團。宇文亦單膝跪地,将她上半身擱在腿上,想騰出一只手看看她有沒有傷着,但是她摟的自己太緊。拽着自己脖子,就跟要勒死自己似得。他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以示安慰。

趙阿玉緩了會兒,才定了心神。她聽旁邊沒有動靜了,才敢微微擡起縮在脖子裏的頭顱,擡頭時,臉頰好像有什麽微暖的東西擦過。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宇文亦那張被放大了無數倍的面容,幾乎緊緊貼着自己。鼻尖相觸,呼吸微聞。而這時她發現,剛剛被自己緊緊拽住的東西,是宇文亦的脖頸。

她自己,将他緊緊摟住,還蜷縮在他懷裏,姿态暧昧而矯情。趙阿玉有一瞬間覺得,在他面前裝了這麽久的清高,這一下子,算是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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