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關口
趙阿玉那晚本來是要跟他談論修路一事的,被宇文亦這一攪合,氣的連話都不願說了。裹着被子轉朝裏,蒙着頭便睡了。
不過她也就氣了一小會兒,畢竟宇文亦有分寸,自制力也極好,沒有真的要為難她。她只當他一時被她的美貌吸引而情難自控,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第二日她依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跟在他後面,宇文亦見了很是欣喜。她戴着雪帽和耳罩,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眼尾尖尖,美目流轉。沒有先前的疏離,瞧着別人的目光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和煦。
宇文亦也戴了一個一樣的,是昨天她給他試的那個。雖說有些大了,但是是她親手縫制的,他很珍惜。只不過當他出門後,看見知縣和其它幾個士兵也有同款口罩時,他就有些不大高興了。
他們今日去的地方有些遠,所以一行人騎馬而去。可是趙阿玉又不能騎馬,她想着反正別人都當她是他夫人了,也就沒什麽顧忌了。她扯着宇文亦,要他載她。她的理由是她身體還沒好,可是她說話時中氣十足,整個人瞧起來身神采飛揚。
宇文亦只當她是月事還沒結束,所以聽後吓了一跳,連忙将她拉到隐秘處。趙阿玉還以為他又要做什麽奇怪的事,卻見他神色緊張地問,“怎麽你月事要這麽久?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要不要請個大夫給你瞧瞧?”
他問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難為情,看着趙阿玉的神情也沒有一絲尴尬,說話極其流暢。但是趙阿玉聽後,臉上卻是青一陣紅一陣。宇文亦見她表情怪異,更是緊張,拽着她就要去找大夫。
“等……等等……”趙阿玉反手拉住他,然後在宇文亦焦急而灼熱的視線下緩緩開口,“不……不是……就是……腳疼。”
“嗯?嗯,哦。”宇文亦聽她說的斷斷續續,一開始沒聽懂。細細回味一番,便明白了。
宇文亦将她抱坐在身前,用披風裹着她。馬跑起來的時候帶起一陣飓風,刮的趙阿玉連眼睛都睜不開。她将腦袋往披風裏一縮,整個人都藏進去。厚厚的披風罩着她,讓她還很有安全感。
她記得小學的時候,每當下雨天,她老娘會來學校接她放學。她坐在自行車後座,将身子躲進雨披裏,感覺閉上眼就感覺好像全世界都安靜了。
時間一瞬間被拉遠,她想起以前的事,不自覺全身都放松下來。她身子輕輕往後倒,靠在宇文亦的懷裏。宇文亦感覺到胸口好像重了一分,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擁着她的兩只胳膊将她夾的更緊。
躲在他披風裏的時候,趙阿玉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哪怕前面是千軍萬馬,只要躲進去,只要閉上眼,所有的危險都會消失。有人會為她遮風擋雨,有人會為她披荊斬棘。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覺得,這是一種依賴心理,要不得。像她這樣的人,經歷了欺騙和隐瞞,再不能相信別人。孤軍奮戰了太久,只會讓她覺得,依靠別人遠不如自己動手來的更實際,她的安全感只有自己能給。
到了目的地後,趙阿玉看着滿目蕭索的田地,和田地邊上站了一圈的民衆。趙阿玉走在路上,都有一種村支書視察民情的感覺。
農作物被毀壞的厲害,大多都救不活了。只有少數,他們及時掩上泥土,沒被凍死。士兵運來了竹材和油紙,要搭建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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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亦在那邊指揮着,趙阿玉怕他們出錯,就親身示範。她先定出其中一排竹竿的位置,做上記號。再讓士兵根據對應的位置打上兩排孔。孔不能過深,一尺五剛剛好。然後她扛着根竹竿兒對着打好的洞用力戳進去,讓人在對面也插上竹竿,最後将左右對應的竹竿彎曲綁在一起。
那些士兵按照她的法子,紮了兩丈遠的竹竿。她又接着讓人在竹竿腳邊沿上挖了兩條溝,油紙覆于竹架,再将邊緣填進溝裏埋上泥土或石塊。
如此這般,一個簡易溫室便搭好了。因為材料的原因,也只能做成這樣了。趙阿玉想着,等開春的時候,氣溫上來了,說不定可以種植反季節蔬果。
她把這個想法跟宇文亦說了下,宇文亦的眸子瞬間就亮了,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奇的東西。也是,他們這裏的人都沒太有見識。
當天回去以後,阿玉跟宇文亦,還有知縣,一起商讨了一下關于雲州的發展問題。說是讨論,其實也只有趙阿玉一個人在說,他們在聽。
雲州地處邊境,鄰國住的是邑婁。地域狹小,卻很是富饒。皇上其實一直惦記着這塊沃土,當初攻占善水,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它。可憐善水一個小國夾在中間,當了炮灰。但是,因為與善水一戰,已經損耗了不少兵力,現在貿然出兵,只會自斷後路。
趙阿玉知道宇文亦這次打着治理雪災的幌子,最終目的還是要搞定邑婁,不然他也只能治雲州的本,而治不了它的根。
她提出的意見其實是跟宇文亦不謀而合的,兩國能達成合作的商業關系是最好的。讓雲州變成一個關口,既便利了兩國往來,又促進了雲州的發展。
不過雲州既然要成為進出要塞,勢必要先将路修好,不然交流個鬼。其次,人流一旦增多,客棧和馬廄這兩項業務都要開始擴建起來。雲州不缺衣食,就差住行。
趙阿玉想的很好,但她也知道實施起來很困難。首先不談,用什麽籌碼跟人家談合作,其實,雲州一旦成為關塞,流動人口增多,安全隐患可能比以前更嚴重,勢必要加強督查的。
好在,她也只是提個大方向。聽不聽,采不采取,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後來,宇文亦和知縣又讨論到深夜。趙阿玉半夜醒來,看見宇文亦仍坐在案前,似埋首奮筆疾書。她猜測,他應該是在給皇上寫信吧,給他報備一下。
其實她能想到的,宇文亦也想到了。只是實施起來,真的要承擔風險。他作為一名儲君,不可擅自做出決斷,他要為自己的行為,為這天下的子民負責。
宇文亦寫完信的時候,趙阿玉已經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宇文亦躺到她的身側,伸手輕輕撫着她沉睡的面容。他想,這樣一個人,知他懂他。得此一人,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