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百花盛宴
南宮宛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百裏辰便擡起手打斷了她:“只要朕還愛着你就好,別的都不礙事的。”
看着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南宮宛良竟覺得心裏像是本人用手緊緊揪住,疼的厲害。
突然,她想起和龍玄的子時之約,瞥了眼殿外已經漸漸暗下去的夜色,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末了,她随意的開口道:“皇上既然感染了風寒,今日就早些休息吧。”
他勾了勾唇角,示意我過去坐在他的身邊。
“那良兒是不是也要一同陪着朕?”他沖她溫柔的笑了笑,南宮宛良不動聲色的移開眼簾:“皇上先歇息吧,臣妾還不困,臣妾去看會兒醫書。”
她掙脫開百裏辰握着她的大手,然後便向殿裏角落裏閑置的芙蓉榻走去。走到榻邊,南宮宛良随手拿起一旁放置的醫書,掀了掀裙擺,斜靠着芙蓉榻坐下。
她沒有擡頭,卻一直能夠感覺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能散去,她深呼吸,然後繼續翻看着手裏的醫書。
只是她的心思,現在卻完全不在醫書上面。
過了大概兩個時辰,沒有感覺到那道炙熱的視線的存在,南宮宛良估摸着百裏辰已經睡着了,這才擡起頭。
床上的人背對着她躺在床的外側,她站起身,走到床榻邊,将他放在被褥外的手放回被子裏,聽着他均勻的呼吸,她又試探性的叫了他兩聲,床榻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
南宮宛良這才放下心。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的那把古琴,又扭頭瞥了床榻上沉沉睡着的人一眼,然後擡腿便向外面走去。
南宮宛良不知道的是,在她的前腳剛邁出淑雲殿裏的那一剎那,躺在床榻上的百裏辰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的嘴角劃過一絲苦澀的微笑,然後慢慢坐起身,只在身上披了一件薄衣,蹬上靴子向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便看到青竹打了燈籠先他走來。
青竹放下手裏的燈籠,沖他行禮:“奴婢給皇上請安。”
百裏辰輕咳,擡手示意她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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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是已經和娘娘歇息了嗎?怎麽又出來了?可是有何事需要差遣奴婢去做的?”
百裏辰溫柔淺笑:“沒事,朕只是睡不着,出來走走,你先下去吧。”
青竹這才拾起燈籠,向自己住的房間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過頭,看到百裏辰還站在原地,他的身形看上去是那麽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在這後宮裏,最難猜測的便是主子們的心思。她最終轉過身,沒有返回去。
百裏辰在殿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相信她。剛想轉身,不經意間瞥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向遠處的冷宮方向走去。
他擰了擰眉,向上拉了拉衣襟,遠遠的跟着那個身影走去。
南宮宛良走到亭子裏,本以為沒人,剛想把古琴放下小歇會兒,肩膀上突然被人輕拍了一下,她轉過身,就看到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人臉上有很多傷口,紅色的血液順着眼角滑落,着實吓了她一跳。
她恐懼的睜大眼睛,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後退去,一直退到了柱子,退無可退,那人爽朗的嘲笑聲傳來。
這聲音,竟讓南宮宛良莫名覺得熟悉。
“龍大閣主果然很閑嗎?就只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龍玄見自己瞬間被南宮宛良識破,一臉不情願的扯下了臉上的□□,咂咂嘴:“你還真是個無趣的女人。”
原來,他剛才臉上帶着的是□□。
南宮宛良直接旁若無人的坐在了石凳上,夜裏的溫度低,石凳冰涼的觸感傳來,她下意識的牙齒打了個顫。
肩膀上一熱,她擡眼,龍玄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沖她攤了攤手。
然後,他在她的身旁坐下。
南宮宛良坐直了身子,雙手輕盈的放在了古琴上,虎口微微鼓起,她試了一下琴弦的音色,然後便開始執琴。
龍玄聽她彈完曲子,不由的皺眉。
一曲完畢,南宮宛良側臉看向他,本來欣喜的眸子在看到他皺着眉的那一瞬間暗了下去。
她委屈的咬了咬唇瓣:“怎麽了,很難聽嗎?”
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龍玄竟然沒有一絲絲得意的感覺,反而對她湧出一股莫名的心疼。
于是,他用手輕抵她的額頭:“沒有,本閣主只是覺得以你現在的年紀,彈出這樣的曲子過分傷感了些。不如,你還是換首曲子吧。”
南宮宛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沒有搭話。
又過了一會兒,她又重新彈了一首曲子,龍玄忍不住微驚,才不過一日,她竟然能夠彈出如此流暢的曲子,她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暗自腹語,等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将身旁坐着的人攬進了懷裏,南宮宛良本就在專心彈曲,沒有反應過來,大腦停頓幾秒之後,這才想起要推開他。
龍玄打趣她道:“別啊,等到你報完仇,不如就從了本閣主罷。反正你也本就該做我的小娘子的。”
南宮宛良發動了內力,一股強大的壓力将龍玄彈了出去,他的腦袋撞在了一旁的石柱上,腦袋上立刻湧出一個大包。
“南宮宛良!”
“本宮的耳朵還沒有聾,龍閣主你不用說話這麽大聲。”
龍玄氣急,剛想好好教訓她一頓,突然聽到不遠處的灌木叢裏出現的陌生人氣息,他凝眉,将食指放在嘴唇邊,對南宮宛良道:“你就在這裏等着,我過去看看。”
等到他走過去,卻發現只是一只野貓窩在灌木叢裏,綠色的眼睛在黑夜裏顯得格外透亮。
南宮宛良接着跟了過來,她詢問:“怎麽了?”
“沒什麽,是本閣主看錯了,本以為是哪個不走運的人看到了我們,正準備解決了他,沒想到是一只野貓。”
南宮宛良轉身看了看院牆外,直到确定真的沒有人在才長籲了一口氣。
返身回到了涼亭,卻再也沒有了彈琴的興致。
她的心裏隐隐的生起了一絲不安,擡手輕拂了一下衣袖,就要抱着古琴離開。
她的身子還沒有走出涼亭,便感覺到他用力的攢緊她的手腕,輕輕一拉,龍玄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此時,南宮宛良保持着踮着腳尖的姿态,兩個人的身子緊緊相貼,雖然兩個人都穿了衣服,她卻依舊能夠感覺到隔着衣服他灼熱的皮膚。
她紅了臉,用力的推開了他。
“多謝龍閣主的指點,只是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面了吧。這次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那不如你以身相許如何?”
南宮宛良側目,龍玄一只手托着下巴可憐巴巴的盯着她。
回答他的,是南宮宛良甩過去的銀針。
龍玄沒有像上一次一樣中招,輕輕一跳,跳上了梁子。
南宮宛良這才悠悠的抱着自己的古琴向淑雲殿移去。
等到回到淑雲殿的時候,冷兒立刻上前,沖南宮宛良道:“娘娘這是去了哪裏?萬一被皇上發現了就不好了。”
“本宮只是去練琴了,冷兒不用時時刻刻這樣盯着本宮。”
“奴婢……沒有。”
南宮宛良心生疲憊,徑直越過她,向殿裏走去。
回到殿裏,看着在床榻上依舊沉沉睡着的男子,南宮宛良走過去,坐在床榻邊,脫去一層又一層繁重的衣飾,她見百裏辰躺在了內側,便躺到了外側,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她擡手揉了揉眉心。
閉上了眼睛,南宮宛良這才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扯進懷裏,然後那人只是輕輕一擡,便将她帶到了床榻的裏側。
她因為太累,便懶得睜開眼睛。
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還有淡淡的龍延香味。她似乎,還聽到身旁的人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我本就該知道你不愛我的吧,只是你又為何要一次一次的騙我?”
因為實在困極了,她也沒有多在意,只是在那人的懷裏輕輕的翻了一個身,再次睡去。
第二日,南宮宛良醒來的時候,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摁了摁太陽穴,看到自己靜靜的窩在床榻的內側,有些詫異。
她記得,她昨天夜裏不是一直睡的外側嗎?
朱門被人推開,月兒端了水盆進來伺候她更衣,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那天晚上,百裏辰沒有出現在淑雲殿,南宮宛良整整一天一直窩在殿裏,守着暖爐鑽研琴譜,便也沒有多在意。
只當他是國事繁忙,到了子時還沒有等到他來,便叫來青竹伺候她沐浴,沐浴過後,便自己一個人睡在床榻上。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南宮宛良只覺自己好笑,難不成只因為身邊少了那個人,她竟是連最尋常的覺也睡不成了麽。
整整三日,百裏辰一直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她索性一直待在殿裏,連殿門也不曾邁出過。
一直到了幾天之後的百花盛宴,早上醒來,冷兒幾人便将在百花宴上她要穿的衣服帶進了殿裏,服侍她更衣。
等到她出現在銅鏡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底有了重重的眼袋,她嘆了口氣,在銅鏡前坐下,又用胭脂給自己補了補妝。
如此盛大的宴會,她若是失了顏面,總歸是不好的。
等到她跟随着一群奴婢出現在後花園的時候,百裏辰一眼便看到了她。
後花園裏纏滿了紅色的絲帶,那樹上挂着的一個個琉璃燈随風飄舞,遠處的湖泊在陽光下泛起一層層的漣漪。
偶爾還有花瓣在風中舞動,她就是在那一片片梨花的浮動下,穿了一身水藍色的長裙踩着白色的繡花鞋一步一步踏上了地下鋪着的紅毯。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他就靜靜的坐在高處的龍椅上,假裝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南宮宛良身穿一身水藍色的宮服,領口微微下垂,露出了迷人白皙的鎖骨。裙擺輕拖地面,裙尾上墜着的牡丹做工精致,衣料精美,襯的她整個人如一朵盛開的水蓮,清新脫俗,卻又不失莊重。
頭發被玉簪固定,三千青絲傾斜而下,垂在她的身後,耳垂上墜着的白玉玉墜随着她的移動左右擺動,她的玉手藏在袖中,目光似有若無的掃向在座的衆人。
她終于在他面前站定,沖他行禮:“臣妾參加皇上。”
看他并沒有看她,只是随意的沖她揮了揮手,南宮宛良面上劃過一絲尴尬,随即便以笑容應對,太後看到她到來,笑着沖她擺擺手:“良兒果真是皇上選中的皇後,端莊大方,快來母後身邊坐着。”
南宮宛良應了聲,又轉眼看了眼百裏辰,沖他示意之後,便踩着步子向太後走去。
她剛剛落座,便聽到百裏辰帶着一絲淩厲的聲音劃過耳膜:“今日是我琉璃國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衆位愛卿及家眷莫要拘束。”
底下傳來一陣陣掌聲,丞相榮光率先站起身:“皇上,今日是一個舉國同慶的好日子,微臣敬皇上。”
百裏辰沒有起身,擡起右手,沖他揚了揚自己手裏的酒杯:“丞相有心了。”
榮然兒今日倒也安靜,只是坐在百裏辰下方的右側,和麗嫔相對而坐。
她看見自家爹爹向百裏辰敬酒,倒也斂去了自己平日裏的性子,低垂着頭盯着桌面上的酒杯,沒有說話。
換做以前,她怕是恨不得立刻撲到百裏辰身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