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深不壽
南宮宛良看着地面上的血跡,走上前,緩緩俯下身子,右手輕輕顫抖,她的指尖輕觸地面,溫熱的血跡仿佛還帶着他曾經給過她的溫度。
她跌坐在地上,殿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百裏辰已經被幾個小太監擡上了玉攆,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死,但是,她的心裏卻只剩下難過。
她沒有一絲報複之後的喜悅,反而在潛意識裏,希望他沒有出事。
這樣,她盡力了,南宮裏就不會再逼她了。她也可以和百裏辰在一起……
只是,若百裏辰死了,她怕是也活不成了。不過這樣也好,如果百裏辰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還有勇氣活下去。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早在和百裏辰朝夕相處的時日裏,她就已經喜歡上了百裏辰。
南宮裏得知消息趕來的時候,南宮宛良像一個失神的木偶,只是靜靜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一直低垂着頭,眼睛盯着自己攤在面前的雙手,用力去摳雙手上的血跡。
“良兒,別摳了……”南宮裏實在看不下去,用力的扯過她的身子,将她整個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對不起,南宮裏,我幫不了你了,我真的愛上了他,對不起……”
南宮裏看着眼前哭成淚人的女子,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在他面前這樣驚慌無措的樣子。
自從幾年前,他将她接進了侯爺府,為了報仇,他和父親兩人找了人來訓練她,她早就已經練就了一顆堅硬的心。
只是,他沒想到她真的會愛上百裏辰。看到她現在這樣,他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揪住。
“良兒……”
“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爹爹,也對不起哥哥……”
南宮裏大手一扯,将她拽進自己的懷裏,大手輕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這江山,我不要也罷,良兒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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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宛良沒有看到的是,南宮裏眸子裏一劃而過的絕望。
他不想看到她痛苦,所以,這江山地位,這計劃了多年的計策,他放棄就是了。如果父親責怪的話,就由他替她承擔吧……
“良兒,不哭了,告訴哥哥,他現在怎麽樣了?”南宮裏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捧起她的臉頰,眸子裏的溫柔讓南宮宛良一時間看癡了。
“我……”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厲喊,南宮宛良和南宮裏轉過頭去,南宮宛良剛好對上百裏炎那雙充血的眸子。
南宮裏松開手,悠閑的轉過身,輕甩衣袖,不動聲色的将南宮宛良扯到了自己的身後。
“王爺這麽生氣作甚?小侯不過是想念自家的妹妹了,來這裏看看舍妹,還犯了王法不成?”
百裏炎輕輕扯了一下嘴唇,他頓了頓,踩着腳上的白靴一步一步走到兩人面前,視線直接穿過南宮裏,直對南宮宛良:“你不愛他,為何要踐踏他對你的愛?甚至居然傷害他?可是我皇兄呢?他那個傻子即使是就快要斷氣了,卻還是替你隐瞞,只是說自己不小心傷到了自己,他那個笨蛋以為這天下的人都是瞎了眼嗎?”
南宮宛良聽着他低聲的控訴,腦海裏回蕩的是他之前所說的話,即使被她傷害,他卻還是問她,可曾愛過……
“對不起……”
她低下頭,小聲的說着對不起,百裏炎冷笑。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皇兄若是醒不過來,就算他要護着你,我也會把你……”
百裏炎盯着眼前一臉愧疚的女子。她的神情恍惚,一張小臉慘白,雙手死命的絞着手指,看上去仿佛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倒。
“你夠了!別再說了!”看到南宮宛良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粉嫩的紅唇上血跡斑斑,南宮裏的怒氣頓時湧了上來。
“哈?小侯爺和皇後娘娘還真是兄妹情深啊。只是這兄妹之情到底有多真呢?會不會只是以假亂真呢?”
說話間,他打量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最後揚了揚唇。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個送你琉璃玉佩的人是誰嗎?那個人不是我,是我皇兄。”
南宮宛良瞬間僵在了原地,他成功的看到了南宮宛良血色盡失的臉,她拼命搖着頭:“不可能……那你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根本不值得我皇兄這麽愛你,南宮宛良,你配不上他。”說完話,他得逞的勾了勾唇,然後在兩人面前離開。
眼前一晃,南宮宛良的身子瞬間癱軟了下去,身旁的南宮裏及時接住了她的身子,攬住了她的腰身。
“良兒,你沒事吧?”
“原來是他。怪不得他說他一直愛的人只是我,原來他早就認出了我,他對我那麽好,可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她眼前的景象漸漸變的模糊,然後只聽到在她昏過去前,南宮裏顫抖着聲音叫她的名字,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南宮裏看着昏倒在自己懷裏的女子,秀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他白皙的手輕撫她的臉頰,然後摸了摸她的腦袋,對着昏迷中的女子輕語:“良兒,哥哥以後再也不會利用你,也不會允許其他人傷害你……”
南宮宛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殿裏的床榻上,南宮裏早已不知去向。
她環保住自己的雙腿,将腦袋擱在雙膝上,身後的長發随意的披在肩上,還有幾縷垂在了枕頭上。
她想起,之前好多次,百裏辰的欲言又止,以及他下意識裏好多次讓她摸不着頭腦的話。大腦一晃,突然想起了他腰間的那個傷疤……
她記得,那個傷疤。
那一天,少年帶她去皇宮裏玩耍,然後兩個人一起到了後宮的某個角落,她看到一顆樹上開滿了紅色的果子,就想要去摘果實。
少年當時攔着不讓她去,說那有可能是毒果子,可是她偏偏不聽,伸手扯着少年白色的錦袍沖他撒嬌。
他拗不過她的脾氣,只能任由她爬上了那棵樹。結果,她當時因為摘果子太激動,腳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從樹上摔下來,少年輕咳,擔心的就伸開手臂去接她。
最後,她落在了他的懷抱裏,只是因為從樹上掉下的沖力太大,害他接住她的身子之後,身體向一旁的草叢滾去,他的腰部撞到了地上的尖石,他身上的衣服被劃破,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
她心疼的哭了,他只是溫柔的騰出一只手幫她擦眼淚,他疼的冒出了一頭的薄汗,卻只是安慰她,說他不礙事……
南宮宛良回過神,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濕潤,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她居然這樣殘忍的傷害了那個那樣深愛她的男子。原來,她就是他心裏那個唯一的良兒,可她卻狠狠的傷害了他。
她好想撲進他懷裏,對他說對不起,她不管爹爹和哥哥的仇恨了,仇恨已經折騰了她幾年,她一點也不快樂。
她現在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南宮宛良慌忙跑下床,赤着足就向大殿外面跑去。
人剛跑到殿門口,就看到風塵放拿着佩劍擋在了她的面前。
“風将軍這是做什麽?”
風塵放抱着佩劍雙手握拳,微微颔首:“臣也只是奉命守在這裏,在皇上脫離危險之前,娘娘您不能離開淑雲殿一步。”
“哦?風将軍這是要把本宮禁足嗎?”
風塵放向後退了兩步,卻堅持自己的主張:“臣也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娘娘不要為難臣。”
南宮宛良看他緊緊繃着臉,只能賭氣的返回殿內,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百裏辰還處于生死不明的狀态。
他一直都身體不好,還有氣喘,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她折身返回殿內,在殿裏心急的轉了好幾圈,最後只能咬咬牙,換了一身夜行衣,小心翼翼的拉開窗戶,瞥到沒有人,她輕笑,然後破窗而出。
一路到了風和殿,南宮宛良巧妙的避開了外面當值的人,跳上了房檐,她掀開瓦片,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她直接從房頂跳了下來。
黃色的紗幔随風飄動,南宮宛良看不見床榻上的景象。只能模糊透過紗幔看到床上隐隐約約百裏辰的身形。
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近床榻,右手剛剛觸碰到紗幔,就聽到裏面的人輕咳。
“皇上,您怎麽樣?”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響起,綢幔裏一個女子側坐起身。
她的手瞬間頓住,然後像風一樣消失。
黃色的綢幔被人掀起,柳橙兒沖着剛才南宮宛良所在的方向勾了勾唇,床榻上的人還在昏迷,她看着他緊閉的唇瓣,擡手輕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