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山河搖

又是一年新春時,不管魏王謀反的消息傳得如何沸沸揚揚,這新春的氣氛還是半分也不減的。漫天的煙花,充耳的炮仗,滿目的紅紅火火,整個京城都沉浸在喜慶的硝煙裏。

阿妤正了正氈帽,伸手近了近火堆取暖,腹诽窦大璋這客請的也太過吝啬,還說随木青秋進宮面聖得了不少賞賜要請諸人大吃一頓,結果卻是借了諸葛會的山莊打獵烤肉。

“大過年的,怎麽悶悶不樂的?”雲憑在旁坐下,遞了一碟子烤肉予她,阿妤捧這碟子實在提不起胃口。

“孔先生說,他勸不住二皇兄。”

雲憑無聲一嘆,箭已在弦,魏王怎麽可能罷手。不只是魏王,他們雲家也已經不能抽身。他道:“其實,魏王也是你的哥哥,就算江山易主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那大皇兄呢?二皇兄一定不會放過大皇兄,還有三皇兄、五皇兄、七皇兄,依着二皇兄的性子一定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思及将來,阿妤鼻尖不禁泛酸,楚楚望向雲憑,“如果,二皇兄真的造反了,你會為我大皇兄領兵抗衡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疑是否定,只是雲憑還不能告訴阿妤。

沒等雲憑回答,窦大璋正巧湊了過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快看快看,李江來了。”

阿妤悄然收回欲墜的淚珠,不屑道:“來就來呗,你至于這樣嗎?”

“他和香茹一起來的。”

阿妤這才提起了精神,擡眼望去,果見二人牽手而來,李香茹更是難得一見的小鳥依人。阿妤一問之下才知自己早前一直有所誤會,李香茹和秦書過從甚密是為了讓秦書教她寫情書,好和李江魚雁傳情。

“你們兩個藏得可真深,一定得罰酒。”窦大璋抱着酒壇子起哄,文質彬彬的李江在心上人面前也添了英氣,接過酒壇抱着灌酒。可惜酒力不勝,喝了小半壇腳下便有些虛浮,李香茹一把接過,一飲而盡,豪氣十足。

衆人還在拿李香茹他們打趣,阿妤獨自拎着酒瓶酒樽坐在廊下自斟自飲。雲憑遠遠望着,不敢走近。随從慌張而來,在雲憑耳畔低語了兩句,雲憑面色驟變,辭別了諸人匆忙下山。

雲憑才走不久,孔先生和千心大娘姍姍來遲。大娘大腹便便,孔如令小心翼翼扶着,馨書忙也過去搭手。

“大璋你好大面子,大娘也教你請來了。”諸葛會說道。

大娘微微一笑:“屋裏待久了悶得慌,知道你們這兒有酒吃就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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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齊了,快點開席吧。”窦大璋催促着下人把酒菜上桌,自己卻遲遲不入座,直到馨書坐下了才在她旁邊坐下。

衆人推杯換盞其樂融融,阿妤卻始終無精打采。

李香茹手肘撞了撞阿妤,問道:“他們男學子明年春闱也沒你愁,你愁啥呢?”

“沒什麽。”阿妤飲盡杯中物,始終是心情欠佳。

李香茹挪了挪凳子,側身附耳問她道:“你是不是月信到了?”

阿妤懶得解釋便點了頭,哪知李香茹一下便搶了她的酒杯,還把她眼前的一碟烤肉也挪開了,道:“月信來了不能喝酒,這烤肉也吃不得。”

李香茹的聲音中氣十足,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下阿妤可顧不上心情欠佳了,白嫩的小臉漲的通紅。

“這湯可真是鮮甜,大家嘗嘗。”大娘忙給衆人舀湯把這尴尬遮過去。孔如令見不得大娘操勞忙也幫手,一衆學子哪能勞煩先生舀湯,紛紛去搶那湯勺,混亂之間窦大璋将一盆湯撞倒,灑了阿妤一身。

天寒地凍,那湯并不燙人,卻把窦大璋吓得面色蒼白,火急火燎要去請大夫。

“不必了,我沒事,換身衣服就好了。”

“那怎麽行,公主千金之軀……”窦大璋說着話,諸葛會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說好了不能讓公主知道我們知道的。”

盡管諸葛會說得小聲,阿妤耳力好依舊是聽見了。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阿妤看向海葵,海葵慌張跪地叩頭求饒,不等阿妤開口自承認是她向諸葛會洩了密。

諸葛會忙也跪下護着海葵:“公主饒命,海葵是無心的,我從不曾将此事外洩。”

“地上涼,起來說話。”阿妤看向窦大璋,“不用說,一定是木青秋告訴你的了?”

窦大璋嘻嘻笑着賣乖:“師父說公主心腸好,一定不會難為我的。”

“阿妤?公主?”大娘訝異至極,望向孔如令,“你早就知道了嗎?”

孔如令還沒想出解釋之辭,已見大娘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快去請大夫!”孔如令慌忙扶着大娘,焦急萬分,“把穩婆也請來!”

“先扶大娘回屋。”諸葛會家中人丁興旺,不少叔伯兄弟都已有了兒孫,對于胎動這等事情他也是見多不怪,吩咐着下人燒水備物,有條不紊。

大娘年紀不輕又是頭胎格外危險,孔如令在房外聽着大娘的痛呼焦灼不已心亂如麻。

“先生喝點參湯吧,穩婆說還要等好一陣子,您可得撐着精神。”馨書捧着參茶過來,孔如令端起又放下,實在沒有胃口喝下。

阿妤也勸道:“先生喝點吧,只當是為了大娘,若是一會兒大娘生完孩子見先生這般憔悴豈不難過。”

孔如令長嘆一聲,坐下喝了參茶,道:“以前我總覺得先皇過分寵溺皇子公主,如今才明白為人父母的心思。魏王雖然聰慧過人,但以他的性子将來必定排除異己,誅殺手足。公主放心,待千心渡過此劫,草民必當為陛下奔走,勸說學生報效陛下。”

夜色漸深,産房裏的呼痛聲被嬰孩的哭聲取代,孔如令喜得千金,抱着女兒喜極而泣。

“先生起好名字了嗎?”阿妤輕輕摸着小嬰兒剔透粉嫩的臉頰,生怕弄疼了她。

“想好了,叫孔妤。”

若當初不是阿妤主張辦女學,他如何會與大娘相知相愛。

衆人正恭賀着孔如令,下人通傳說是平原侯府的下人來尋阿妤。阿妤跟着出去,來人竟是珍珠。珍珠焦灼萬分,一見阿妤便飛奔過來。

阿妤遣退下人,問珍珠道:“這麽大的風雪,你怎麽來了?”

珍珠喘着大氣話不成句:“出事了,魏王反了。”

短短四字如同霹靂,阿妤眼前驟地模糊,雙腿虛浮倒在珍珠懷裏,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珍珠忙從身上取了參片讓阿妤含着,見她無大礙才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皇陵附近突發疫症,皇上下了密旨,派人暗中護送公主回皇陵,再接公主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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