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的意外攪得失去了滋味。以往行動,都是我、胖子和Shirley楊的三人組合,大家長短互濟、患難與共,沒有一般人之間的猜忌和利益沖突。可這次不同,印加神廟的探索小組,不但集合了來自王家和桑家的精英,外圍更有數不清的人在窺視我們,就目前來看起碼有兩路人馬已經搶在我們前面,他們手中掌握的資料和內幕比起我這個臨時隊長只多不少。而這些憂慮和不安我無法對任何一個人傾訴,即使是胖子也不行。他自己已經因為林芳的忽然變節傷心不已,只是憋在肚子裏沒有說出來罷了,我實在無法讓他再來承擔我的壓力。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大家說:“人是鐵飯是鋼,再愁再難,也是明天的事。一切都等劉猛醒過來再說,咱們現在出去吃點兒東西。我剛才看見野人在外面烤野味,你們聞聞看,是不是已經有肉香味飄進來了。”
胖子仰起脖子,吞了一下口水:“你不說還真沒覺出來,真是烤肉的味道,來來來,大家先出來吃飯。這頓叢林燒烤我可等了有段日子了,誰都不許跟我搶!”說完帶頭沖出了帳篷。
四眼笑了笑,對王少說:“你和掌櫃的也去吃點東西吧!這裏我看着,順便再和亞洞聊一聊。”
我說這裏暫時還沒有危險,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四眼指着亞洞說:“他害怕被克瑞莫酋長發現,我得陪着他。還是你們先去吧,回來的時候給他帶點兒肉就是了。”
王清正原本不願意丢下劉猛,被我拎起衣領拖了出去,這種情況下,他的情況其實才是最槽糕的,劉猛受的是外傷,躺上個一年半載最多留兩塊疤也就過去了,可王清正要是這樣一路抑郁下去,可不是多躺兩天九能治好的事。像他這樣沒吃過苦頭、沒受過挫折的大少爺,一旦遇到問題就會自暴自棄、失去信仰和目标。我拖着他走到帳蓬外,望着滿天的星光、聞着遍地的肉香,決定先和大家飽餐一頓,再好好給這個資本主義的大少爺講講保爾。柯察金的故事。
禿山上,野人們燃起了篝火、燒起了烤肉。胖子露着胸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挂的摸金符有多厲害。他每走到一個地方,野人們就會獻上烤好的野味。酋長還特意為我們搭了一處背風的篝火堆,親自為我們烤制食物。
我、胖子,王少席地而坐,啃着香噴噴的鹦鹉肉。胖子問我:“你到底搞清楚這些野人和摸金符是什麽關系沒有,他們老這樣拜我,搞得我總覺得自己像個死人一樣。”
我招呼站在一邊的酋長與我們同坐,指着胖子胸前的摸金符問他:“這是什麽東西,你們怎麽認得?”
酋長大致看懂了我的意思,跪在地上朝着胖子磕了一個頭,然後從火堆中抽出一根火把,站起身來,舞動手臂示意我跟着他走。胖子說:“老驢日的要帶我們去什麽地方,會不會是個陷阱?”
我也學着酋長的樣子,抽出一根薪柴來用作照明:“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他想害咱們多的是機會,何必卑躬屈膝演這一出。你準備―杆槍,咱們跟着他去瞧瞧到底出的是什麽幺蛾子。”
我叫王少把烤好的野豬肉帶給四眼和亞洞,他默然地應了一聲,用剌刀插上一塊肉徑直進了帳篷。胖子說這孩子怕是憋屈壞了,弄不好以後就是個二悶。我說心理問題必須提早預防和治療,王家大少現在的種種表現都屬于早期症狀,回來要抓緊治療,晚了可就把好好的娃給耽誤了。
面具酋長帶着我和胖子一路向着山頂攀爬,黑喑中,腳下的小石子不斷地滾落下滑,路面狀況很是槽糕。胖子一手舉着電筒一肩扛着步槍:“他這是要去什麽地方,怎麽越走越往回縮了?”
我看着高低起伏的地勢,又瞄了一眼天上的星位,對胖子說:“我們現在是在往馬裏克巢穴的頂峰走,就是先前那個群葬窟,裏面堆滿屍繭的那個地方。”
“你确定他聽懂你的意思,是要問皿金符的事?”
“錯不了,他指了好幾遍你胸前的寶貝。要是這都能理解錯,那咱們也別去找什麽印加神廟,回家均兩畝地,種瓜生娃算了。”
克瑞莫人駐紮的營離裏峰頂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離。不過把直線距離換算成坡度高之後,爬起來并不輕松。我們被折騰了一天,烤肉沒吃上幾口,又被人拖出來做飯後運動實在有些郁悶。我一邊擦汗一邊暗下決心,到時候如果這個面具酋長不交代一個滿意的答複,老子就把他一腳踹下山去。
面具酋長走在我們前頭,爬得十分起勁,住地回頭朝我比劃手勢,意思說我們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了,我看着這熟悉的山頭,心中充滿了疑惑,照理說我們先前在峰頂轉悠了也有小半天的工夫,如果除了克瑞莫巫醫慕墓之外,還有別的什麽特殊事物,我們早就應該發現了。難道面具酋長要帶我們看的還是那個巫醫墓,墓穴裏面藏有我們尚未洞悉的玄機?
“烏拉崩!烏拉崩!”在裏墓穴口還有二三十米的地方,面具酋長忽然停住了腳步,跪在地上大聲地呼喊起一連串重複的短句。
胖子被吓了一跳,拉開槍栓瞄準了前方:“這老紅毛叫喚個什麽勁,前邊有東西?”
我按住胖子,朝前連跨了幾步。黑暗中,只見一個白色的物體葡匐在墓穴洞口一動不動。酋長抓着我的手臂繼續大喊:“烏拉崩,烏拉崩。”神色十分激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靜下來,免得驚動了他口中的那個“烏拉崩”,我長吸了一口氣,貓下身去慢慢地朝洞口摸了過去。胖子湊到我身邊,小聲說,“你別先過去,甭管它是什麽,咱們打一槍再說。”
我搖搖頭:“你看着點兒老紅毛,我去前邊探探虛實。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不能胡亂開槍。”
“胡司令好覺悟!”胖子朝我敬了一個軍禮,我笑了一下,随即轉身繼續朝着那一團白花花的物體匍匐過去。
身下細小尖利的石子我渾身發疼,越是接近那團白色物體,我的心跳越是激烈。黑暗中我沒有攜帶任何可照明設備,即使離它只剩下三四米的距離,我還是只能隐約看清一個輪廓。那東西橫在地上,沒有一絲呼吸,像是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除了白色的衣角在風中不斷地抖動,看不出任何生命跡象。我摸起地上的石子,朝它丢了上去。石子随即被彈開,不見它有半點反應。我爬起身快步走上前去,只見漆黑的洞口前平躺着一具用白色駝毛毯掩蓋住的物體,從大小形狀來看,極似人類的屍骸。我大吃一驚,想不通何以在我們離開之後洞口會出現一具屍體,我看了看腳下漆黑的墓穴窟,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極其荒唐的想法:巫醫的屍體主動跟着我們走出來了!
俗話說,人吓人,吓死人。我站在墓穴口被自己突如其來的一發妙想驚出了一身冷汗。來不及多想,我俯身朝地丄的屍體靠了過去想要揭開駝毯一探究竟。如果真是身上長滿了蓮蓬洞的巫醫遺骸,那也算不枉此行,逮住了一具會自己移動的屍體。
我探出手,有些微微顫抖,總覺得白布下的物體會忽然坐起來。我告訴自己必須冷靜,沒必要被莫須有的想象給吓住。心下一橫,死死地抓住了粗糙的駝毯。只聽我身後一聲慘叫,還沒來得及弄清怎麽回事,白毯已經被我在無意間扯了下來。一具頭上頂着寸角,身上長滿螺旋洞的男屍赫然呈現在我面前。我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巫醫詐屍,連忙往後退去,卻被一個結實的物體撞了個滿懷,一雙粗大有力的手掌穩穩地将我扣住。我扭頭一看,原來是胖子不知道什麽跟着我爬了上來,他被我的身體擋住了視線,不曾看見地上的蓮蓬屍。只是問:“那什麽玩意兒,你丫臉都吓黃了。”
我顧不上回答他,急忙問,“剛才是誰在叫?”
胖子“哦”了一聲說:“不就是那個沒出息的老紅毛,他看見你要扯白布吓得屁滾尿流,大叫―聲就暈過去了。我早說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禁不住歷史的考驗。老胡,你快讓我看看布下面到底是啥!”
我懶得再去看一具身上穿滿小孔的古屍,擺擺手讓胖子自己去看個究竟。胖子看了一眼,差點把吃下去的肉都吐出來,掐着自己的脖子把我一通好罵:“咳咳咳,胡八一你太惡心了,你,你咳咳咳,你不能早告訴我……”
胖子咳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不對勁兒:“我肏,這東西不是在石窟底下埋着的嗎?怎麽自己跑上來了?老胡,咱們該不會是被外國人的粽子盯上了吧?”
我說:“你想得倒美。你又不是什麽絕世美男。人家外國粽子閑得蛋疼,大老遠爬上來找你磨叽。再說了,要真是個粽子還不早就跳起來撲人了,哪裏輪得到你我在這裏說他的閑話。”
胖子用刺刀捅了捅蓮蓬屍,沒想輕輕一碰,居然揭下它半層皮。屍體整塊腹部上的皮下組織露出了大半,已經壞死的肌肉上同樣布滿了坑坑洞洞。胖子好生郁悶,急忙把刀頭上的死人皮甩了出去。
我雖然也被惡心得不行,可腦中依舊在飛速地旋轉:“洞中的屍體都是幹屍,為什麽獨獨這具蓮蓬屍還保持着柔軟,并未僵透?到底是因為它離幵了洞穴,脫離了某種特殊環境後所致,抑或它根本就不是洞中的千屍?如果不是從洞中來的,那又會是哪裏冒出來的一具蓮蓬屍”
面具酋長先前被我擅自揭開白布的行為吓得昏死過去,此刻正用手抱着腦袋—縮在地上不斷地齲抖。我走上去點了他一下,酋長被吓得幾乎要眺起來。我想了想,指着山頭上的蓮蓬屍問:“他是誰?是不是你們的‘歐拉崩’?”
酋長連連,、跪在地上、雙掌平展、掌心朝天。這個姿勢我在國家博物館的石壁畫上曾經見過,Shirley楊為我解說時提到過,掌心朝天是印加人對皇族也就是太陽族所行的必須禮節,在印加除了皇室之外,只有尊貴的祭司,也就是部落中的巫醫能享受有這種待遇。
胖子驚呼一聲:“敢情是那個大斧頭勇士的屍體?”
我也不太相信這具屍體就是前兩天被我們打死的野蠻人,可林芳說過,克瑞莫人在河灘上舉行召魂儀式,是為了讓死去的巫醫複活。換句話說在樹林被胖子一槍打死的,并非什麽大斧頭勇士,而是這群野蠻人的巫醫。
“他死前沒有及時趕到馬裏克巢穴,死後異變的模樣被族中人發現,這些無知單純的克瑞莫人以為是天神對他們的懲罰,于是違背了千百年來克瑞莫巫醫的告誡,踏入了聖山頂端的群葬窟。我估計,他們最初的本意是把大斧頭巫醫的屍體送進洞窟平息天神的怒火,沒想到半路上發現了我們的營地,這才打了起來。而大斧頭巫醫的屍體在混亂中被遺棄于洞口,還沒來得及運下洞去。”
“這也不對啊,這些野人既然敢爬進洞裏抓咱們,怎麽會把如此重要的巫醫屍首留在野外呢?”
“別忘了,這是一具變異的屍體。連你我看了都觸目盡心,這些沒有接觸過科學,對神秘事物抱着敬畏之心的克瑞莫野人又怎麽會不害怕呢!何況巫醫都是自行爬進洞裏等死。依我看來,他們将大斧頭巫醫的屍體安置在洞窟外,是因為他們相信巫醫的法力,在等着他自己爬進去消除災禍。”
“可這和摸金符有什麽關系,這可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克瑞莫人,跟咱們摸金校尉沒有半毛錢關系。”
胖子玩笑式的一句話,點中了我心頭的靈光,我提起酋長的脖子,指了指地上的巫醫然後又指了指胖子,沒想到酋長居然看懂了我的章思,不停地點頭叩拜起來。
胖子大怒:“這王八蛋什麽意思,胖爺我跟死人成了一夥船上的人了。”我将心中的想法對胖子說了一遍,“歷代的酋長死後都會變異,而其他克瑞莫人都不知遒這件事,一盲以為巫醫是為了部落的福祉而選擇葬身荒窟。這說明在克瑞莫巫醫身上隐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只有巫醫之間才會口口相傳,既然酋長如此敬畏摸金符,我看八成跟盜墓人脫不了幹系。”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有點兒意思。”胖子拍拍肚子說,“不過一切都是空談,咱們沒有确鑿的證據。禿瓢又在昏迷中,也沒有一個像樣的翻譯。就算有一肚子話也無從問起,我們還是先回去,把烤肉吃了再說。”
我一看眼下的情況只好點頭下山,不想一到營地,四眼就遠遠地沖了過來:“掌櫃的,你快看,我找到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