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謝知秋捧着一杯熱水,不時地吸吸鼻子,太冷了,坐了這麽長時間還沒緩過來。雖說蓋着顧之墉的衣服,還是沒有抵禦住寒冷。
顧之墉坐在她旁邊,他是很想找個遠點的修車店,奈何天太冷,碎掉的窗戶一個勁地灌着冷氣,把謝知秋凍的夠嗆,他只好放棄。
其實一塊玻璃要不了多少錢,他自己也能換,他就是不想看到他們在一塊,硬是把謝知秋給拉了過來。
顧之墉說:“水冷了嗎?再換一杯吧。”他輕聲細語,眉宇間帶着柔情,一點兒都看不到原來清冷的樣子。
謝知秋一度懷疑,今晚的顧之墉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變了一個人似得。她搖搖頭,房間裏開着空調,身體正在慢慢回暖,她不想麻煩他。
顧之墉忽然笑起來,“你原來陪你舍友追我的勁頭哪去了?今日格外的……呃,聽話。”
謝知秋白他一眼,能一樣嘛,她是幫別人追,又不是自己追,她是那種外表強悍,內裏膽小的人,要是真碰上喜歡的人,她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跑去說話了,她其實很……慫。
顧之墉收斂了笑意,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沙發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清冷的眼眸裏似蘊育着江海,波濤洶湧。
修車的工人進來,顧之墉站起來,跟他去交錢。他拿着□□,沉默了半晌,嘴角一勾,收起□□,朝謝知秋走去。
謝知秋問:“修好啦?多少錢?”
“三千。”
“哈?這麽多?”她去哪裏找這麽多錢呀。
“是啊,你想怎麽辦呢?”顧之墉的眼神灼灼,三千塊對現在的她來說應該挺多的吧。
怎麽辦呢?謝知秋咬住下唇,她去哪裏搞這麽多錢?“您看,能不能分期?”
“分幾期?”
“六期,我每個月給你五百塊怎麽樣?”就這麽五百塊還得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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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利息呢?”
利息?要不要算這麽清楚呀,三千塊存銀行也沒多少利息呀。
顧之墉摸着下巴,獅子大開口,“每個月多加一百的利息。”
謝知秋目瞪口呆,簡直是訛人,絕對不能屈服!“您是在放高利貸嗎?這麽高的利息。”
“那怎麽辦呢?”顧之墉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要不你一次清還清?我看那個叫韓家年的家境應該不錯,你去跟他借點?”
她才不要呢,剛跟人家确定男女朋友關系就借錢,她張不開口,狠狠瞪他一眼,這什麽老師,簡直是吸血鬼,“好,一個月六百!”
顧之墉摸摸她的頭頂,“這才乖。”
謝知秋拍掉他的手,越看顧之墉那張笑臉她越想給他兩拳,一點兒為人師表的樣子都沒有。
顧之墉環抱雙臂,“看來你對我有怨言?”
何止是怨言簡直是怨恨!謝知秋拎着書包往外走,“可以走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想好怎麽賠我了嗎?每個月多出的六百塊你打算去哪裏找?省錢還是跟你父母要?”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每個月我會按時給你的。”
“我看我們需要立個字據。”
“啥?”還要立字據,他是有多信不過她。謝知秋扁扁嘴,“立吧。”
顧之墉去前臺拿了紙筆,大筆一揮,拿到謝知秋面前。顧之墉的字瓊勁有力,偏又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味道,就跟他平常表現出來的一樣。
謝知秋簽上自己的名字,她的字清秀俊逸,字體偏瘦,透着一股子灑脫。
顧之墉收好字據,拍拍褲兜,“記住了,每個月的15號給我發紅包。”
謝知秋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算是應答。
顧之墉提着她的後衣領往外走,就像拎着小雞仔。謝知秋被提的雙腳離地,抗議道:“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顧之墉置若罔聞,“要不要我幫你?我正好缺個助手,兼職,月工資一千。”
謝知秋扭過頭,眼睛裏冒出賊光,“真的嗎?我做!”
顧之墉哧一聲笑,“做我的助手可沒那麽容易,你确定你能做?我的要求很高。”
“能,能!”謝知秋使勁點頭。
顧之墉把她丢到車裏,“明天上午十點,到辦公室找我。”
“好好!”只要能賺到錢什麽都好,她甘願做驢子做馬。
“随叫随到,我的事情不能耽擱。”
“必須的。”
顧之墉滿意地點點頭,這塊玻璃真是沒白打。
車子裏暖陽如春,謝知秋昏沉沉的,學習了一天,她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顧之墉調高空調的溫度,車速放緩,目光不時掠過謝知秋的臉。濃密的睫毛,挺翹的小鼻子,微嘟的小嘴,圓圓的臉,整個五官加起來,還沒他的手掌大。
眼光如有實質從眼睛到鼻子、嘴巴、下巴輕輕拂過。顧之墉的表情柔和,連帶着開車的動作都輕緩了。
那麽小一個人,坐在椅子裏一小團,像個可憐的小動物。
等紅燈的間隙,顧之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頭發又細又軟,他竟舍不得放開。
車子悄聲停在學校門口,謝知秋還沒醒,呼吸綿長。
顧之墉看了下表,還有半小時熄燈,他輕輕拍謝知秋的手,皺起眉頭,手怎麽這麽冰?
謝知秋一向眠淺,睜開眼睛,迷茫地望着顧之墉,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歉意地笑笑,“我睡了很久?”
顧之墉搖搖頭,她的臉頰浮上兩坨粉紅,眼睛潤澤如捧了兩團泉水,他如被蠱惑一般,直盯着那雙眼眸。
謝知秋扭過頭,他的眼神太過熾烈,她下意識躲開,扭過頭開車門,“顧老師,我走了。”
顧之墉輕輕恩了一聲,目送她走遠。
他們沒有多少交流,每周她都去上他的課,來蹭課的人很多,他偏偏只注意她,無論她坐在哪裏他都能一眼找到。
她那雙專注的眼睛,讓他覺得他的課程是多麽的重要,他喜歡被人重視的感覺。
再次發動車子,思緒不禁飄到幼年,那時候的他,被父母扔在鄉下,只有年邁的奶奶愛他,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他變得孤僻,不喜與人交流,即使被人欺負也都忍了,他知道除了自己沒人幫他。閑暇時間他喜歡看書,寫字,只有在書裏他才不覺得孤獨。
謝知秋……
顧之墉臉上蕩起謎之笑容,眼睛裏泛起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