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汪冉茵不怕擔責, 她對自己的女紅一向有信心,接過這薄衫後, 她挂在胳膊上, 手指輕撫了一下,低着頭小聲道:“冉茵定不會出錯, 只是要多費些時間。”
白玥含笑道:“無妨。”
說完後, 他沖白瑩遞了個眼色,白瑩明了他的意思, 一把拉住汪冉茵就向亭外走去。
汪冉攸也準備跟出去,白玥卻快她兩步, 來到她跟前, 用着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 叫她了一聲:“蕭姑娘。”
汪冉攸擡眼看他,白玥不打算停下,而是慢慢走着, 與前面兩個拉開了距離。
他低聲道:“這幾日已有了泩心的消息,想來尋到他不會再費多少時日。”
汪冉攸沒說話, 只是點了下頭。
白玥還想什麽,卻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眼看長廊走了過半, 他終于出聲,這聲音不僅低,還柔了許多:“我是知道你在此,才尋過來的。”
不是因為汪冉茵的琴聲麽?
汪冉攸愣了一下, 看向他,白玥眸子清澈如泉,嘴角向上提着好看的弧度,俊美的面容讓人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
意識到自己看得久了,汪冉攸忙收回目光,低聲道:“待泩心尋到,殿下可有何打算?”
這個回答讓白玥也不由愣了一下,要知道他打算來尋她時的第一反應,并不是因為泩心。
而是心裏有一種沖動,一種念想,好像許久未見過她,就想來找她。
“等尋到了再說吧。”
他還是沒将那些說出口來。
汪冉攸“嗯”了一聲,停下腳步,遲疑着開了口:“殿下可有記起什麽事來?”
怕白玥不解,她又立即補充道:“就是關于我來到此處的事。”
白玥淺笑地搖了搖頭:“核桃那物剝起來有些許麻煩,故而吃得少了些。”
汪冉攸斜眼看他,剝核桃的事哪裏需要他親自動手,要麽是真沒想起來,要麽便是不願說。
見她有些不悅,白玥收起了玩笑,認真道:“後日母後設宴,我們抽空再私見一面,到時細說。”
汪冉攸應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汪冉茵抱着白玥的外衫,眉眼中盡是喜悅,這份喜悅是意外之喜。
她之前只是設計,想與他親昵的相近便可。卻沒想白玥真的願意将這外衫脫下給她。
一回到自己屋裏,她立即叫紅葉拿了針線過來,坐在床上便開始動手縫補。
衣衫上飄着淡淡的香味,汪冉茵一面縫着,一面在腦中勾勒出白玥的面龐,這屬于他的氣味,如今就在自己手中,她貪戀着這種感覺,所以明明很快就可以做好的事,她卻告訴白玥,需要多費些時間。
天色漸黑,汪冉茵終于縫補好了,她的女紅的确不錯,很難叫人看出有縫補過的痕跡。
她将衣衫疊整齊,放在了櫃中,這才趕去主院用晚膳。
晚膳時,一家人圍着紅木圓桌而坐,坐上是精致可口的飯菜。
汪眳禾與汪靖邊吃邊聊着,多數的話題都是圍繞着八皇子白琅歸京之事。
汪冉棠聽得最認真,全程一言不發,汪冉攸自顧自地吃着飯,偶爾與陳氏說上兩句,汪冉茵今天胃口極好,陳氏也嫌她長得慢,不住給她夾菜。
用過膳後,汪冉攸前腳剛回了屋,汪冉茵後腳就跟了進來。
她氣呼呼地問道:“姐姐,放才你回來可見到有什麽人進了我屋中?”
汪冉攸怔怔地搖了搖頭。
汪冉茵用懷疑地目光打量着她,良久後又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我?”
是啊,是不喜你,不過汪冉攸不想現在就破壞這份塑料情誼,她刻意做出詫異的表情道:“妹妹此話怎講?”
汪冉茵抿了下唇,冷着聲道:“姐姐最近對妹妹愈加疏遠了,妹妹都感受得到,卻沒想姐姐不喜我到這個程度。”
汪冉攸這下是真的詫異了,她眯起眼道:“妹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方才用膳時不還好好的?”
汪冉茵板着臉道:“姐姐有沒有去過我屋子?”
汪冉攸搖了搖頭,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可是丢了東西?”
汪冉茵遲疑地點了點頭,上前兩步審視着她的目光:“看院門的下人說,咱們用膳時,院子沒進過人,而姐姐比我回來的早些,那麽這當中……”
她話未說完,汪冉攸便笑着打斷:“到底是丢人什麽,讓妹妹急糊塗了,我又不是練了什麽神功,快你兩步而已,能跑進你屋中将你東西偷出,再藏好?”
汪冉茵沒說話,依舊站在原地,腦子飛速的想着事情的前前後後,雖然汪冉攸是她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可仔細想來,她的确沒有時間去做那樣的事。
汪冉茵抿着唇來到桌旁,心裏還是堵得慌,正在想要如何與汪冉攸道歉,就見汪冉攸先開了口。
“到底是什麽不見了?”
汪冉攸不想追究她之前的莽撞,她比較關心的是事件本身。
汪冉茵先是搖頭:“沒、沒什麽。”
可一想到事件的後果,她又立刻改口道:“是、是殿下的薄衫……”
汪冉攸并沒有太過驚訝,畢竟她看到了白玥那有些古怪的神情,想來給汪冉茵衣衫的舉動,就是帶了目的性的。
只是這樣的事不能與汪冉茵說,她只好故作震驚了一會兒,随後又不住地寬慰起這個妹妹。
只是口頭安慰并不管用,衣衫不翼而飛,汪冉茵沒法給白玥交待,越想她越難過,最後幹脆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姐姐可不能不管我啊,後日還有宴,到時候七殿下問我要衣衫,我該如何……”
汪冉攸在她背上輕輕拍着:“近日朝事繁多,殿下那麽忙,不一定事事都記在心上,不過是件衣衫,他又不缺這些,沒準兒過幾日就忘了。”
汪冉茵抹了把淚,巴巴地望着她道:“要是萬一,殿下想起來該如何啊?”
汪冉攸也不知道該如何,想了想,還是寬慰着道:“一件衣衫,殿下不會追究的。”
“姐姐和殿下好像很熟的樣子。”汪冉茵小聲試探。
汪冉攸笑着收回手,沒有回答。
汪冉茵忙又道:“妹妹的意思,萬一到時候追究起來,姐姐可否幫妹妹說上一兩句話來?”
汪冉攸提起壺晃了晃,發現裏面水不多了,就喚冷月來蓄水,待一壺溫水上桌,她才對已經不哭了的汪冉茵道:“我今日幫了妹妹不少,可妹妹東西丢了的第一反應,不是來求我幫助,而是指責我,然後還要說我與妹妹不夠親了,你說我該如何想?”
汪冉茵愣住,良久後抽泣出聲:“姐姐怪我吧,是我心急亂了腦子,我活該就是,可、可丢了殿下的東西,那東西還是皇後娘娘賞的……”
“罷了,”汪冉攸給她也倒了盞茶,溫聲道:“你我是親姐妹,又沒有天大的怨恨,沒必要互相謀害,且能幫則幫,是不是這個道理?”
汪冉茵心裏咯噔一下,擡眼看向汪冉攸,在她溫笑的眼神裏,夾在着一股說不明的情緒。
“冉茵?”
見她有些癡冷,汪冉攸輕喚了一聲,汪冉茵回過神來,立即點頭附和。
汪冉攸嘴上如此說,心裏對這個妹妹的防備只多不減,但是她又隐隐希望,希望汪冉茵不要在背後對她再做手腳。
兩日後,皇後在柳林設宴,汪家三姐妹一露面,就引了滿場關注。
汪冉棠端莊大方,汪冉攸絕色傾城,汪冉茵甜美可人。
皇後見了他們,最先就問了汪冉攸的身子,汪冉攸有些受寵若驚,連連謝恩。
落座後,她才注意到白玥身旁多了個男子的身影。
這男子想必就是八皇子白琅。
白琅由于常年在邊漠的緣故,膚色稍暗了一些,不過五官看着很精致的,一雙劍眉下,是與白玥一樣的細長眸子。
不同于白玥溫潤深邃的樣子,他的眸子明亮直白,神采奕奕。
兄弟二人五官很像,氣質卻截然不同,如果說白玥是一塊兒精美的翡翠,那麽白琅便是一顆渾然天成的黑曜石,沒有一絲雕琢,卻依舊高貴。
也不知是不是老了的緣故,皇後最近特別惦記着兩個兒子的婚事,也想感受一下兒孫之福。
今日的宴席便是想讓多年未歸的兒子,在人前露一下面。
也順便看看在座的,有沒有看得上眼的姑娘。
她方才尋問汪冉攸的身子,就是想暗示給白琅,這姑娘雖然最美,卻要不得,身子骨不好。
不過白琅的心思也不在汪冉攸。
汪冉茵身材矮小些,很明顯不是那日溫泉中的女子,而汪冉棠,有着一頭墨發,身形也與那日女子的輪廓較為相似。
白琅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汪冉棠,本是向那邊偷看了一眼,卻沒想正好與白琅對上了目光。
白琅舉起杯盞,沖她笑着示意,接着一飲而下。
汪冉棠臉頰滾燙,低頭舉起杯盞輕抿一口,随後沖他微微颔首。
沒多久,有個年輕的公子問了白琅北漠的風情,在場衆人皆未去過北漠,所以在白琅一開口時,都靜了下來,仔細聽他說道。
汪冉攸聽得愣住了神,真叫冷月給猜中了,那日落入溫泉的男子,果然是八皇子白琅,他的聲音與那男子一模一樣。
汪冉攸定了定神,發現白玥已經不見了身影,想到他前兩日說要在今日與她詳談,便帶着洛洛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