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
洛洛瞬間瞪大眼, 汪冉攸立即伸手拉住了她,沖她動了動唇:“別急。”
這玉如意會被藏在洛洛屋中, 顯然是有人趁她們外出, 刻意想将偷竊的事栽贓給洛洛。
那人是誰,這樣的目的又是什麽?
汪冉攸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屋中衆人。
陳氏最先開口的, 下人一說完, 她便松開了汪冉攸的手,上前與汪靖道:“老爺, 說到底東西已經找到了,再說那孩子是冉攸收的義妹, 若是按照家法處置, 怕是……”
汪冉攸一時看不出陳氏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看陳氏的目光多了份審視。
汪冉攸很清楚, 這位身為當朝太師的父親,是出了名的刻板嚴厲,斷然不會輕易放過此事。
果然, 陳氏說完,汪靖臉色更加難看, 他指着汪冉攸身側的小人,嚴聲道:“還不出來說話。”
洛洛縮了下脖子,沒敢動。
“算了吧老爺, ”陳氏又開始勸道:“孩子還小,又是公主府送來的人,萬一有個好歹……”
汪靖冷哼一聲将陳氏打斷,皇子犯法都要與庶民同罪, 一個公主府出來的小婢女,來他們汪府做起了偷盜行為,竟然還懲處不成了?
說是義妹,實際只是個名號罷了,在府內,衆人稱洛洛為小姐,骨子裏還當她是汪冉攸身邊的婢女。
汪靖生平最恨行為不端之人,他一揮袖,坐在了高位上,鐵着面道:“何管家,準備家法。”
何管家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陳氏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又來到汪冉攸跟前:“你也是的,快勸勸你父親,咱們府裏的規矩你不是不知,盜竊是要被割手的。”
洛洛握住汪冉攸的那只手冷得吓人,不由自主就躲在了汪冉攸身後。
汪冉攸終于出聲,她望着陳氏,神情平靜:“母親,父親叫來家法是應當的,我為何要勸?”
陳氏呆住:“洛洛這孩子……”
汪冉攸沒在與她費舌,而是繞過她來到汪靖面前,欠了欠身,柔柔地叫了一聲:“父親。”
汪靖一向是疼愛她的,今日要不是丢了禦賜之物太過心急,也不會斥責她,這會兒看着女兒嬌弱弱的模樣,免不了又有些心疼。
他嘆了一聲,目光也不如方才那般嚴厲:“有何話便直說吧。”
她一面說着,一面從一旁的桌上倒了盞茶恭敬地遞給了汪靖:“今日妹妹與我一直在一起,我們用過午膳便直接上了馬車,中途她并未私自回來。”
汪靖正捋着胡子聽她講話,下意識就将茶接過手來,喝了一口。
這個女兒的秉性他一向是知曉的,雖然脾氣不好,可卻是個說一不二的直白性子。
他将茶盞放下,眯眼看向堂下站着的洛洛,那孩子也向來老實本分,不像是有膽子偷這樣貴重之物的人……
“父親,也許是哪個賊人偷了東西,知道女兒不在花榮院,便将東西丢了進去,來躲避搜查。”
汪冉攸說的也是極有可能的,方才還生氣的汪靖,這會兒徹底冷靜了下來。
陳氏着急地看向汪冉棠。
汪冉棠卻面容淡淡,她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件事上,她根本沒注意到陳氏的神情,而是起身對汪靖道:“父親,女兒今日染了些風寒,這會兒身子乏得厲害,能先回屋休息麽?”
偷盜之事與汪冉棠無關,汪靖便也不留她了,叮囑了幾句叫她好生休息的話,便叫她走了。
汪冉棠剛走,何管家就回來了。
他不僅搬來了家法用的木箱,還帶了個人進來:“老爺,這是花榮院的婢女,說有事要禀。”
汪靖“嗯”了一聲。
冷月上前沖他行禮道:“老爺,玉如意是在洛洛小姐屋裏的高櫃上發現的,憑小姐的身高,根本不可能将東西放置在那裏,屋中的兩把椅子,不能疊放,只是一把,也無法讓她夠着。”
汪靖道:“桌子呢?”
冷月遲疑了一下:“應該夠不到。”
“應該?”汪靖蹙起眉來:“移步花榮院。”
出門的時候,冷月悄無聲息來到了汪冉攸身側,小聲對她道:“小姐放心。”
汪冉攸這才明白,冷月是故意将人引去的花榮院。
畢竟口說無憑,眼見為實。
一行人來到花榮院洛洛的屋中,冷月先将椅子擺好,洛洛踩在上面,點着腳尖,側身去夠,一只手才将将能摸到櫃頂的邊緣,若是想要捧起玉如意完好的放在那裏,是完全不可能的。
然後冷月又開始推桌子,這桌子是當初汪冉攸幫洛洛挑選的,外面是紅木,裏面是一整張的白石。
冷月咬着牙也沒有推動,何管家見狀也過來一起推,二人合力,才将桌子往前挪了挪。
汪靖看到此,心裏已是明白,他揚了揚手:“莫要推了,她那身子骨,根本推不動。”
說完,汪靖環顧四周,這屋子陳列的簡單又精致,除了這張桌子與椅子,便沒什麽可供洛洛攀爬的的東西了。
就在屋裏即将陷入沉默的時候,一個若有所思的低聲傳來出來。
“看來這件事不是一人能做到的。”
大家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汪冉茵,她佯裝着猛然回神,帶着歉意地看向汪冉攸,然後低下頭來:“姐姐莫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這話說得有些微妙,好像是她不慎說出了實情一般。
汪冉攸冷看了她一眼,她立即低下頭來,一旁陳氏抓住這個機會,趕緊對她道:“冉茵可是想到什麽了,快和你父親說說。”
汪冉茵不時用眼睛偷瞄汪冉攸,好像很害怕她的樣子,支支吾吾開了口,卻每個字都能叫人聽清:“姐姐今天下午是出去了,可花榮院還是有人的吧……”
汪冉攸出門帶的是冷月和洛洛,秋枝便成了花榮院留下的人中,等級最高的。
秋枝被帶了進來,說話前掃了眼汪冉攸,便很快将頭低了下去:“回老爺,今日奴婢一直在院中,沒見到什麽人進來,哦,對了……”
頓了頓,她蹙起眉頭道:“午膳過後,洛洛小姐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很久才出去。”
“你胡說!”
洛洛終于忍不住,喊了出來。
汪冉攸忙将她按住,替她說道:“午膳後,洛洛根本沒有進來過,我們是在一起的,更何況,洛洛一個人根本沒法藏東西到櫃子頂。”
秋枝剛才不在屋內,并不知發生了何事,她只是按照提前設計好的說了。
她看了眼一旁的擺放淩亂的桌椅,便明白過來,趕緊又道:“她和冷月一起進來的。”
“一起?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明顯是想隐瞞什麽,老實交代,這東西是不是你偷的,怕人查出來,便趁我們不在,就藏到了洛洛屋中!”
汪冉攸不再客氣,直接道。
秋枝吓得打了個哆嗦,不由擡眼看向一旁,汪冉茵抿着唇瞪了眼她,随後向陳氏身後挪了挪。
汪靖冷着臉,又問了一遍,秋枝這次一口咬定,是冷月和洛洛一起來的,連具體的時辰都說了出來。
何管家聽了,突然發聲:“不對啊老爺,我記得那個時候,冷月正在我那裏記載備馬出府的事,并沒有離開。”
“啊,”秋枝明顯慌亂起來:“奴婢說錯了,是,是申時……”
何管家搖頭否認:“申時小姐她們就已經出府了,我親眼所見的。”
“那就是……”
秋枝還打算繼續扯謊,汪冉攸卻不給她編下去的機會了。
她直接對汪靖道:“父親,很顯而易見了,那玉如意想必便是她偷的,見您發現後,阖府搜查,她來不及銷贓,便藏在了洛洛屋中!”
“不是的,不是我偷的,是洛洛偷的!”秋枝還在做掙紮。
“父親,會不會是……”汪冉茵忍不住又開了口。
汪靖這會兒已經累了,他直接揮袖打斷:“不用說了!給我拖下去嚴審,若真是她所謂,便家法處置!”
何管家應聲,沖外揮了揮手,幾個壯丁便沖了進來,秋枝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老爺饒命,真的不是奴婢偷的,真的不是……”
“等等,”汪冉攸忽然上前:“父親,盜竊禦賜之物,可是大罪過,這丫頭不傻,再嚴審她也不會承認的。”
汪靖看向她道:“那你說如何?”
汪冉攸緩緩道:“秋枝在府裏待了十多年,定不會是忽然起的賊心,想必之前就有小偷小摸的習慣,只是沒叫人察覺出來。”
汪靖點了點頭:“言之有理。”
若是能在秋枝屋中搜出其他贓物,那這玉如意不管她承不承認,也定是她所為了。
秋枝的屋就在隔壁,一行人又來到了院中,家丁将秋枝緊緊按在地上,她不斷哭求,汪靖聽得頭疼,便叫人将她最給堵住了。
下人們這次搜查得極為仔細,連一個磚瓦都不曾落下。
很快,他們就從床下搜出了一大堆東西來。
當這些東西捧給汪靖看的時候,汪冉茵和陳氏都暗暗捏了把汗。
“呀!”汪冉攸故作驚訝:“這些珍珠翡翠可都不便宜呢!”
她走上前細細看了一番,搖頭道:“也不是女兒賞賜的,藏得那樣細心,想必……”
“還說不是你,”汪靖氣得呵道:“何管家,立即執行家法,随後将她發賣了去!”
話音一落,陳氏便搖頭唏噓道:“真是作孽啊,沒想到府裏竟有這樣的人。”
說着,她過去挽住了汪靖:“老爺,眳禾還在正堂見客呢,您不好一直耽擱在這兒吧?”
“嗯。”汪靖點了點頭,一行人準備離開花榮院。
然而就在此時,汪冉攸卻來到秋枝跟前,将她口裏塞的布子一把揪了出來。
“四小姐救我!”
秋枝沖着一行人的背影,痛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