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秋枝這一聲讓汪靖頓下了腳步, 汪冉茵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陳氏也明顯驚住。
秋枝不顧一切推開了家丁, 跪到汪冉茵腳下, 拉着她的裙擺哭求道:“四小姐救我啊!”
汪冉茵忙拿絹帕遮着口鼻:“你求我做什麽呀,我又不是你主子。”
一旁的家丁回過神來, 趕緊将秋枝拉開, 再次死死按住,這次是兩個人按的她, 任憑她死命地掙紮也沒能脫身。
陳氏忙又叫人将她口給塞住,随後勸着汪靖道:“老爺, 若不然您先去見客, 這事便交給我來吧。”
說到底是後宅婢女犯的事, 交給主母來搭理是合乎情理的。
汪冉攸還想說什麽,汪靖卻有些不耐煩了,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汪靖來到正堂的時候, 汪眳禾正打算送白琅出府,他趕緊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內子身子不适, 老臣這才來晚了,還望殿下見諒。”
“無妨,本就是來與眳禾敘敘舊的。”白琅不是矯情之人, 笑着擺了擺手,簡單地關切了陳氏幾句,随後便與汪眳禾勾着背一道向外走去。
汪靖看着二人遠去的身影,頗有些詫異,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長子什麽時候和八皇子關系這般要好了。
搖了搖頭,他想起明日還要與陛下商議邊漠之事,便向書房走去。
白琅不喜與文臣打交道,常年帶兵作戰的他,貫不喜歡那般彎彎繞繞,汪眳禾自幼喜歡習武,也是一次偶然與白琅切磋了一二,自那之後,二人便多了往來。
“殿下不打算看看舍妹?”
一出正堂,汪眳禾語氣頗帶着一絲暧昧的意味。
白琅愣了一下,随後笑出聲來:“連這都叫你瞧出來了。”
只是他沒将話題繼續下去,而是道:“說正經的,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随我一道去邊漠的事。”
汪眳禾低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了。
邊漠一直以來由汪擎鎮守,也就是汪眳禾的大伯,最近傳來消息,周邊狄族開始騷動起來。
白琅近些日子時常與他提及此事,言下之意便是說汪擎的年事偏高,恐怕這次難以守住,南風帝派白琅前往去支援是遲早的事。
他想叫汪眳禾一道前往,汪眳禾是有雄心的,可一想到若是拿了功績,極有可能被留在邊漠,便有些舍不得嬌妻同自己一道在那裏吃苦。
送走了白琅,汪眳禾回到屋中,猶豫着與妻子開了口,卻沒想到妻子想也不想就點了頭。
“夫君心懷天下,若是能為百姓而戰,我自當與之相随。”
汪眳禾一把将張若水攬入懷中。
“今日府中的事,夫君可否知曉?”張若水輕聲問道。
汪眳禾搖了搖頭:“一直與殿下在正堂,還不知出了何事。”
其實張若水也知道的不多,只是來人搜院的時候,才知是丢了禦賜之物。
聽到禦賜之物有了閃失,汪眳禾也坐不住了:“汪府管教一向森嚴,竟出了這等事,可有尋到?”
張若水點了點頭:“說是花榮院的婢女秋枝做的。”
“秋枝?”
汪眳禾是認得她的,她是汪冉攸的貼身婢女,進府至少數十年了,怎麽可能忽然如此膽大。
他覺出不對勁兒來,索性推門而出,向後堂走去。
後堂內,陳氏二話不說,先将秋枝打了二十個板子,口中的布子已被鮮血染紅了大半,随後便要叫人将她手給取下。
汪冉茵拿絹帕遮着眼,想要回去,卻被汪冉攸給攔住了。
“母親,女兒細看過秋枝屋中的贓物,有許多似乎都是冉茵房中的。”汪冉攸說着拿起一根玉簪,遞在汪冉茵面前。
“是、是她偷的。”汪冉茵壓着心底的慌亂。
看了眼不住搖頭的秋枝,汪冉攸繼續問道:“既然妹妹之前丢了這麽多貴重的東西,卻為何不吭聲?”
“我、我……”
汪冉茵一時結舌,汪冉攸心底冷笑,直接上前要撕下秋枝的帕子。
“冉攸,你又要作何?”
陳氏沖下人揮了揮手,下人立即擋在了她面前。
“我看秋枝似乎有話說,興許是還要交待什麽過錯,不如先聽她說說。”汪冉攸能感覺到陳氏是刻意想堵住秋枝的口,就是怕她道出什麽事來。
陳氏自然是不願意,語氣也硬了些許:“還有什麽好交待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一揮手,便叫人立即執行家法。
汪冉攸正要出聲制止,汪眳禾便走了進來。
這個兒子一貫有自己的主意,陳氏見他也不由怯了幾分。
汪眳禾直接來到陳氏身邊,詢問了情況。
陳氏将明面上的事,大致說了一遍,便想叫他離開,汪眳禾卻擺了擺手,臉色肅冷了起來。
“母親此言差矣,偷盜禦賜之物,已不算是後宅的事了,而且我覺得這當中有不解之處,萬一她還有同夥,那該如何?”
汪眳禾覺得此事必須細細審查清楚了,他擡手對下人道:“把她口中布子拿下,我有話要問。”
陳氏動了動唇,還要說什麽,就見秋枝開始哭喊起來:“大少爺饒命啊,那東西都不是奴婢偷的!”
汪眳禾翻了翻茶蓋,擡眼看着她道:“汪府的家法你該是清楚的,盜竊便剁手,若是你膽敢說謊,那我便差人将你舌頭割了。”
汪眳禾說的平靜,卻叫人不寒而栗,秋枝打了個哆嗦,将喉中翻湧的血氣壓了下去,這才敢再開口來。
“大少爺,奴婢說實話,奴婢什麽都說,奴婢屋中搜出的東西,都是四小姐給奴婢的……”
“大哥,她在胡說。”
沒等秋枝說完,汪冉茵便含着淚來到汪眳禾跟前。
汪眳禾看了眼她,卻沒接話,而是讓秋枝繼續。
“四小姐總是給奴婢塞東西,要奴婢把三小姐整日同誰說話,和誰見面,都要轉告給她。”
秋枝說完,膽怯地看了眼汪冉攸。
她所言汪冉攸早已知曉,不過她還是得裝作驚訝的模樣。
汪眳禾目光在兩位妹妹身上流轉着。
就如之前汪冉攸所說,汪冉茵丢了那麽多貴重之物,卻一直不說,這當中定是有所隐瞞。
可只是單純讓秋枝将汪冉攸的日常告訴她,她又怎麽會這麽大手筆?
汪眳禾收回目光,敲了敲桌子,冷着聲道:“繼續。”
秋枝心裏一驚,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即将頭垂了下去。
汪冉茵這會兒已經開始掉淚了,俨然一副她很委屈,卻不敢說什麽的模樣,陳氏看着心疼,剛想勸兒子幾句,便被汪眳禾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你是覺得,我很好糊弄麽?”
汪眳禾拿起紫砂壺,給陳氏倒了盞茶,随後又給自己滿了一杯,低低道。
秋枝的雙唇顫抖着,額上不住外冒的汗珠已經将身下的地面,淋濕了一片。
汪冉茵下毒的事,她也是有份參與,若是說出來,恐怕她離死便不遠了,可若是不說出個什麽大事,絕對糊弄不過汪眳禾。
思量了片刻,秋枝擡起淚眼,看着衆人道:“四小姐還要奴婢幫她毀了三小姐清譽!”
怕衆人不信,她立即又道:“奴婢句句屬實,若是有半分虛假,大少爺盡管割了奴婢舌頭!”
“我沒有!”
汪冉茵終于憋不住,一面哭得梨花帶雨,一面看着汪冉攸道:“姐姐為何這樣對我,我只是找七皇子讨教琴藝,姐姐若是不樂意,直接說出來便好,為何、為何要這樣對我?”
汪冉茵言下之意是汪冉攸聯合秋枝一道來坑她的,可到底她還是慌了,汪冉攸不管怎麽做,也沒法把她的那些珍珠翡翠偷來塞給秋枝的。
汪冉攸還沒有反駁,秋枝那邊就先開了口:“不關三小姐的事,是在碧水山的時候,四小姐給給三小姐送的吃食裏面有問題,裏面有……”
“有什麽?”汪眳禾問。
秋枝抿了抿唇,沒有直接說,而是道:“她還與林家小姐串通好,把三小姐引去溫泉,然後她借故離開,之後就叫林家少爺去毀三小姐清譽!”
秋枝是想好了才開的口,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少得罪一個是一個,她知道陳氏最心疼的是汪冉棠,自然不敢将汪冉棠也供出來,而是将所有事情都推在了汪冉茵頭上。
這件事汪冉茵的确參與其中,只不過與林暢串通的事,卻不是她做的。
汪冉茵将手放在汪眳禾胳膊上輕輕晃着,抽泣道:“哥哥莫要聽她亂講,我與林家人根本不熟,怎麽會和她們串通來害姐姐?”
汪眳禾臉色難看至極,他顧着汪冉攸的名譽,将屋內人揮退,只留了陳氏和兩個姐妹,還有趴在地上渾身是血的秋枝。
想确定事情的真僞,還得問汪冉攸,沒人願意拿自己清譽開玩笑,汪眳禾擡眼看向汪冉攸,有些猶豫:“冉攸,你……”
汪冉攸坦然地搖了搖頭:“那日我的确覺得身子不适,故而在泉中沒有多待,所以并為遇見何人。”
汪眳禾舒了口氣,陳氏那邊也趕緊道:“沒遇見人啊,那是不是這奴婢在說謊呢?”
“對,她在說謊!”汪冉茵跟着附和。
汪冉攸卻沉了眸子:“大哥可知道,六月寒與魚一道服用,會有何效果?”
此話一出,汪冉茵臉色巨變,汪眳禾略微一怔,搖了搖頭:“不知。”
“那日一大早,妹妹就端來了魚湯給我,還特地給我留了二姐姐前一日做的六月寒糕點,我以為妹妹是一番好意,卻沒想……”
汪冉攸捏起絹帕的一角,輕輕拭起了淚,抽泣了幾聲後,才道:“那可是有催,的效果啊,哥哥若是不信,可以去問……”
情字她沒好意思說出口,可從話語中,汪眳禾也能猜出來。
他冷眼看向身旁哭如淚人的妹妹,妹妹不住搖頭,還不肯承認。
“大哥為何不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更何況三姐當日又沒有出事,不能怨我啊!”
“我是給姐姐熬了魚湯,可我那是好心啊,我怎麽知道會和六月寒起反應,再說,那六月寒是二姐姐做的,她和林唱關系那麽好,大哥怎麽不去懷疑她……”
“住口!”
陳氏終于忍不住,呵斥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