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汪冉茵是徹底慌了, 她越說越多,越說越錯, 她是怎麽也沒有料到, 事情過去那麽久,居然在今日被翻了出來, 尤其是當着大哥汪眳禾的面。

只是她不該提汪冉棠, 那是陳氏心中最疼的那塊兒肉。

汪冉茵沒想到母親會忽然變了臉,驚愣地看着陳氏。

“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 到底你是險些害了你姐姐。”

陳氏将話說的留了些餘地,汪冉茵漸漸回神, 知道這是在給她遞話, 也意識到方才慌亂下口不擇言了, 若是真将汪冉棠牽扯進來,母親不僅不會幫她,也許還會與汪冉棠一道将過錯都推在她身上。

汪冉茵定了定神來到汪冉攸面前, 她心有不甘,卻不得不低頭:“妹妹一片好心, 卻沒想做了錯事,日後一定會多有注意的。”

她對串通林家那對兒女的事,只字未提。

汪冉攸沒有回話, 而是繼續低聲哭泣。

汪冉茵一臉委屈:“姐姐要如何才肯原諒妹妹?”

“哪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一向如此,我也就習慣了。”

汪冉攸似乎是在隐忍,姣美的臉龐看着叫人心疼。

汪冉茵卻不樂意了:“姐姐這話說的, 什麽叫一向如此,妹妹只是不小心,姐姐卻要死咬不放麽?”

汪冉茵是認準了秋枝不敢将她投毒的事說出,所以才這樣反過來逼問汪冉攸。

汪冉攸也是明白,所以她指的并不是之前的事,而是今日的事。

她轉向汪眳禾,柔聲道:“哥哥,咱們汪家一向是風京有名望的家族,妹妹之前受了那番罪,之所以不說,便是怕家族內失了和睦,可妹妹不說,不代表妹妹可以任由別人欺辱,今日若不是父親明斷,恐怕盜竊的事便要扣到了義妹的頭上。”

她這一番話說的汪眳禾心頭一動,他一直以為,這三個妹妹中,汪冉棠是最端莊得體的,汪冉茵是最乖巧懂事的,而汪冉攸,直率卻跋扈,與兩個姐妹相比,便是那個最令人不省心的。

卻沒想今日細細瞧去,才發覺這個妹妹與之前大有不同,那股跋扈的勁兒在她身上全然看不到了,起而代之的是溫婉與懂事。

想到這一年當中,汪冉攸受過苦難,他也不由有些紅了眼,輕聲道:“冉攸受苦了。”

汪冉茵看在眼中,手指都快要被自己給掐破了,她還想辯解什麽,卻聽汪眳禾轉向秋枝,厲聲道:“玉如意一事,又是怎麽回事?”

秋枝透過額前散亂的頭發,偷偷看向陳氏。

陳氏假裝拿帕子抹淚,實際也正在看她。

二人眼神交流了片刻後,秋枝便咬牙道:“大少爺,奴婢今日可是一直守在花榮院的,再說,奴婢的身份怎麽可能随意出入老爺的書房,所以那玉如意真的不是奴婢偷的。”

說完,她又看向汪冉茵,汪冉茵忽然感到一陣冷意。

秋枝繼續道:“是四小姐給奴婢的,她讓奴婢将東西放在洛洛小姐房中的櫃頂,然後再将盜竊的罪名扣在她頭上。”

這次汪冉茵是徹底忍不住了,她指着秋枝大喝出聲:“賤婢!”

屋裏其他三人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态的模樣,不由感到震驚。

汪冉茵知道自己一時失口,趕緊将嘴捂住,随即露出那雙無辜地杏眼來,她看向汪眳禾,抽泣道:“哥哥信我,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與洛洛無冤無仇,我陷害她做什麽?”

“洛洛畢竟是我收的義妹,想來妹妹對我的怨恨,竟以這麽深了,連個孩童都不放過。”

汪冉攸說着,也低低地哭出聲來。

汪冉茵恨得咬牙,今日失竊的事的确與她沒有關系。

她知道汪冉棠為了探汪冉攸的消息,私下也給過秋枝東西,便以為今日這事是汪冉棠做的,所以在看熱鬧的時候,便放心的讓秋枝進屋說話,可沒想到這會兒秋枝卻咬上了她。

不能賣汪冉棠,也不能應下此事,汪冉茵手中的帕子竟不經意間被扯破了。

“說話。”

汪眳禾看着她,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汪冉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想必秋、秋枝是授了誰意,故意來陷害我。”

汪冉茵話音剛一落下,那邊汪眳禾忍無可忍地一掌拍在了桌上,随後站起身來:“汪冉茵!”

“眳禾啊,”陳氏趕緊起身去拉他:“這後宅的姐妹之間難免有些磕絆……”

“磕絆?”汪眳禾揚起聲道:“母親不用包庇她,您看看她都成什麽樣子了,還未及笄的年紀,便能有這麽些陰狠的心思,若是再不管教,日後會禍害汪家的!”

汪眳禾說的毫不客氣,若是他到現在都沒聽出其中的彎彎繞繞來,那便真的是個草包了。

汪冉茵被吓得大哭起來,她不住向後退着,憤憤地看着汪冉攸道:“你們信她,信那個奴婢,就是不肯信我!”

“好了冉茵。”

陳氏趕緊上前去安撫她,生怕她一不小心說出什麽來。

“姐姐怪罪我,哥哥不信我,母親不疼我。”

哭如淚人的汪冉茵見陳氏過來,便立即躲開,更加難過道:“母親去找二姐姐吧,不要理會我!”

“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

陳氏尴尬地将手收了回來,又想去勸汪眳禾消氣,可汪眳禾此時臉色凝冷,她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看到妹妹哭得如此傷心,汪眳禾心裏不難受是假,可一想到她做的這些事情,便不由叫自己狠下心來。

他轉過身,背對着堂內三個女人,冷聲道:“方才堂內這兩件事決不能叫第四個人知道。”

尤其是第一件,不管當時林通看到沒看到,對汪冉攸的清譽都是不好的,然而這兩件事,對汪冉茵名譽的損害會更大。

頓了片刻,汪眳禾道:“至于冉茵,禁閉一年,不論任何事,不得踏出樂榮院半步!”

不給那三人反應的時間,汪眳禾便快步走了出去,他一路腳步不停,直到推門看到張若水時,他才頓了腳步。

張若水放下手中女紅,擡眼看他,他一步一步來到桌旁,一把将她攬在懷中。

“可查清楚了麽?”張若水輕聲問道。

汪眳禾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其他。

張若水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靠在她夫君的懷中。

許久後頭頂傳來一聲輕嘆:“明日我便與殿下回話,咱們去邊漠。”

後堂內,汪眳禾走了許久,秋枝才反應過來,他那句“不能叫第四個人知道”是代表何意。

屋中本就有四個人,那麽她便是那多餘出來的那個……

還好她押對了,沒有得罪當家主母,是明智的選擇,陳氏願意留她活命。

深夜,秋枝一手攥着包袱,一手扶着牆,靠在昏暗的小巷裏等着什麽人。

不一會兒,巷子裏多了個女人的身影。

“你是秋枝?”

那人問她,她點頭道:“是大夫人叫你來安頓我的?”

那女人笑了笑,一雙白皙的手扶住她的頭,與她四目相對,低聲呢喃着什麽,随後她便笑着離開了。

秋枝目光呆滞起來,她搖晃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城外走去,直到來到城郊的一處山頂,這才頓了腳步,她沒有絲毫猶豫,便縱身跳了下去。

“你說什麽?”

白琅望着暗衛驚詫出聲,他今日覺出汪府不對勁兒,一出府便立即叫暗衛去探查。

待暗衛回來,将後堂所聽之事全部道出後,白琅怔住了神。

“回主子,屬下絕無聽錯。”

這名暗衛不僅探了後堂,等後堂散了,他還跟着汪冉攸去了花榮院。

他親耳又聽汪冉攸在自己屋中與洛洛說起了那日的事。

“你說她知道我認錯人了?”白琅劍眉蹙起。

暗衛點了點頭,卻遲疑着沒敢說下去:“她說……”

“說。”

白琅內心那被他藏了許久的情緒逐漸燃了起來。

暗衛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将在花容院偷聽到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一回到花容院,洛洛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由氣惱道:“怪不得姐姐那次泡泉水的時候,我說要進去幫你,秋枝卻一直攔我,還說姐姐不喜歡泡澡的時候有人在旁邊……”

想起那日的事,汪冉攸心裏便堵得慌,她垂眼看着手中茶盞,低嘆道:“今日讓汪冉棠逃了……”

與林唱合謀的,定是她,只是汪冉攸也明白,秋枝不肯供她,陳氏也有意護短,汪眳禾又何嘗猜不出來。

那是汪家的嫡女,汪家女眷的半個門面,她們是不能将她牽扯進來的。

洛洛明白了其中緣由,不由為之後擔憂起來。

汪冉攸笑着放下茶盞,用手輕柔地揉了揉着她的頭發:“不用擔心,我估摸着她快嫁人了,等嫁出去後,便生不了什麽幺蛾子了。”

“嗯?”洛洛驚詫道:“誰那麽倒黴要娶她啊?”

汪冉攸聽了輕笑出聲:“應該是八殿下。”

洛洛想起那個高大的男子,搖了搖頭:“八殿下好可憐……”

汪冉攸随意說了一句:“也不算可憐,他們挺搭的。”

“挺搭?”白琅聽到這兒,緊繃的臉頰上,肌肉抽了幾下:“虧她說得出口來……”

揮退暗衛之後,這張深沉的臉終于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第二日天剛亮,冷月伺候汪冉攸洗漱的時候,忍不住又提了昨日的事。

“小姐可否覺得昨日大夫人有些古怪?”

汪冉攸蹙着眉,将濕帕子遞給冷月,松了挽起來的袖子後,這才道:“是因為汪冉棠的緣故吧。”

她也看得出來,陳氏似乎更偏愛汪冉棠些。

冷月扶她坐到梨花妝臺前,幫汪冉攸将香脂的蓋子打開,問道:“有一事奴婢深感不解,那就是為何要害洛洛,只是因為她與小姐走的近,就要害她麽?”

汪冉攸一面在臉頰上輕輕塗抹着,一面思忖,可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用過早膳後,她叫冷月守在了院外,她來到小蘆筍身邊,對她們道:“娘親有個艱巨任務想派給你們,你們誰願意去?”

除了七七,其他幾個都搶着要去,最後汪冉攸定了做事最穩妥的一一,還有個子最小的十五。

“保證完成任務!”

兩個小家夥挺直了腰杆,随後悄無聲息的從土裏跑了出來,順着牆根向院外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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