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汪冉攸不知哥哥為何這樣問, 也不敢貿然說什麽,只是道:“之前與殿下在碧水宴上一道合作過, 所以頗為熟悉一些。”
其實他們的關系, 她自己也說不清。
汪眳禾點了點頭,随後又問:“那八皇子呢?”
汪冉攸擡起眼來, 疑惑地看着他道:“妹妹和八皇子, 不熟。”
見汪眳禾眯眼瞧着她,一時不語, 汪冉攸沒來由有些心慌,趕忙又道:“聽說二姐姐和八殿下往來頗多, 姐姐端莊, 八殿下灑脫, 瞧着也是極為……”
般配二字還未說出口,汪眳禾便擡手打斷:“年後陛下定會立儲,到時不管是誰, 想必都會與汪府聯姻。”
汪冉攸淡道:“妹妹不懂朝事。”
汪眳禾猶豫了片刻,下意識環顧了一圈, 随後将聲音壓得極低道:“你做好準備,莫要意氣用事。”
他看得出,這個妹妹似乎對八殿下無意, 可他也是了解那個人的,只要他認定了的,絕對不會輕易作罷。
汪冉攸覺得他這番話說的有些古怪,可一提到八皇子, 汪冉攸倒是忽然記起一事來:“哥哥明日可否幫妹妹将八殿下約出來一見?”
汪眳禾有些猶豫,卻還是點了頭。
醉香樓的包間內,白琅與汪眳禾碰了幾杯下肚,汪冉攸吃着可口的菜肴,想尋個他們說話的空檔,把事情給做了,卻沒想汪眳禾随意尋了個借口,便起身走了出去。
“眳禾說,是你要主動尋我的?”白琅笑着看她。
他的笑與白玥的全然不同,他笑得更加燦烈,更加爽朗。
汪冉攸放下筷子,對身後的冷月招了招手,冷月将疊好的大氅恭敬地捧了過來。
她也随即起身,屈腿道:“民女将殿下的大氅照顧的極好,眼看這幾日就要落雪,也未見殿下去取,民女便親自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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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要回的道理?”白琅稍微一愣,随即大笑出聲來:“我那日是說,要他們照顧好你,等我回來是要娶你的,而不是取回這大氅。”
白琅說的直率,絲毫沒有避諱,汪冉攸和冷月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汪冉攸立即回神就道:“民、民女惶恐,殿下莫不是酒喝多了……”
“啪!”
白琅将青白色絹帕拍在了桌上。
這帕子還是他之前命暗衛從汪冉棠那裏取回來的。
“這大氅太過貴重,這絹帕是私人之物,民女皆受不得。”
汪冉攸微微顫抖。
白琅挑起眉毛朗笑出聲:“你呀,還騙我?”
說着他站起身來,走到汪冉攸跟前:“我知你現在不願意,我向來不想勉強。”
汪冉攸不敢松氣,她隐約覺得白琅還有後話,果不其然,他圍着汪冉攸繞了半圈,又道:“但是我也不願意勉強我自己,我喜歡你。”
“不不不,”汪冉攸連忙沖他擺手:“殿下不喜歡我,殿下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沒有二姐姐端莊,沒有四妹妹單純,我脾氣不好,身子骨又弱,還善妒……”
汪冉攸一股腦說了上百字自己的缺點。
可越說,白琅便笑意越濃,看的汪冉攸心裏直發慌。
“所以我們不合适,殿下既然不願勉強人,那麽就不要勉強民女了。”這幾句話,一說出口便顯得汪冉攸有幾分不識好歹,她說的小心翼翼,生怕觸了白琅的不悅。
“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這個南風第一美人?”白琅笑意漸收。
汪冉攸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白琅從冷月手中将大氅抖開,一面往汪冉攸身上披,一面道:“你說我不熟悉你,那麽日後咱們多見見面,待時間久了,想必你也不會如此羞澀了。”
羞澀?
汪冉攸可不是羞澀,可白琅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道:“我曾聽說,女人慣是口是心非,你的身子我都已經瞧過了,你的人,我自然是要娶得。”
說完這番話,他便轉身推門走了。
汪冉攸僵在原地了許久,最後撲通一聲,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
白琅話雖如此說,可自這之後,他們便再沒有見過面了。倒是和白玥時常相見,大年那日一過,白玥便離開京城,親自前別宮的陵園,去尋母妃的屍骨。
白玥的母妃蘭妃,屍首早已成了森森白骨,想要複活是沒有任何辦法了,不過可以利用她的屍骨來牽引魂魄,再尋一剛死之人的屍首,最終将魂魄引至起身,這人便借屍還魂了。
“想要原樣複活,那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原身已壞。”
想着泩心的話,汪冉攸也不由陷入沉思,那她的原身蕭百合,是不是也已經壞了呢?
她問了泩心,泩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笑着道:“汪小姐既然不打算回去,想那麽多只會徒增煩惱。”
說來也是,她似乎沒必要想那麽多……
正月十五這日,汪府設宴,風京許多名門望族都聚在了府內,紛紛慶賀着即将去邊漠上任的汪眳禾。
汪靖如此破費,便是為了給即将離開的兒子踐行。
宴席吃到一半的時候,汪冉攸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沉,洛洛跑去給陳氏說了一聲,冷月便扶着她回花榮院休息。
進屋躺好後,冷月轉身準備出去打水,卻被汪冉攸一下握住了手腕:“不對勁兒,我渾身難受……”
冷月一聽趕緊坐在床邊,開始替她號脈。
果然,那酒被人動了手腳,冷月下意識想從懷裏掏出藥瓶,可忽然又頓了動作,她看着床上迷迷糊糊的汪冉攸,咬了咬唇。
她已經幫助她太多太多了,她一個尋常的婢女,有一身武藝不說,還通曉醫理,若是再叫人發現她身上裝有解百毒的藥,那麽她大安國暗龍衛的身份,也許便會暴露。
她不能再冒險了。
冷月起身寬慰着汪冉攸道:“小姐休息一個時辰,應該就能痊愈,奴婢帶着洛洛小姐守在院內,定不交任何人進來。”
說完,她将床幔放下,退出了屋,并且在院裏取了兩把椅子,将屋門從外緊緊頂住。
很快屋裏傳來了汪冉攸不住地哼咛聲,和一些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
洛洛有些心疼,想要進去看看,冷月卻将她攔住:“洛洛小姐進去幫不到忙的,你在這裏守着,任何人都不能進院,我去速速打盆冷水來。”
今日院內的下人多在前廳伺候賓客,所以花榮院也僅剩她們兩個。
冷月前腳剛走,後腳一個男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一看便是神志有些不清醒的,想來喝了不少。
洛洛見狀,趕忙迎了上去:“這是汪三小姐的院子,男客不得入內。”
林通眯着眼看了許久,才看清楚面前之人是誰,這個小丫頭他見過,是汪冉攸身邊跟着的,他使勁兒甩了甩腦袋,不由哼唧道:“該死的,誰把老子帶這裏幹什麽!”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洛洛松了口氣,可林通忽然頓住腳步,擡手在脖頸上摸了一下,渾身一僵,便直直砸在了地上。
這時冷月正好打了水進來,看到這一幕,趕緊道:“快将他叫出去,留在這裏會毀小姐清譽的。”
洛洛點了點頭,快步跑了過來,來回推了幾下,林通卻紋絲未動。
冷月覺出不對,伸出指尖探他鼻息,臉色随即大變:“不好!”
這人死了,暫時來不及去查死于何因,先不管怎麽死的,汪府這次定要卷進去了,但不能就這樣倒在花榮院。
“趁着無人,先将他擡去廊上。”
冷月架着林通的肩,洛洛擡着他的腿,兩人剛動了幾步,林通的随從便跑了過來:“少爺?莫不是走錯院子了吧!”
看到冷月與洛洛擡着林通時,他倏然頓了腳步,驚叫道:“來人啊!殺人了!”
工部尚書嫡子林通死在了汪府,屍體是在汪三小姐的花榮院發現的。
不過一日,整個風京都傳遍了。
林尚書在朝堂上哭着叫南風帝給個說法,南風帝也是頭疼,他知道汪林兩家一向和睦,卻怎麽也想不到會出了這樣的事。
當場就将此事交給了大理寺,并且讓白琅親自主審。
林唱哭了一夜,眼睛都哭模糊了,她原本和汪冉棠商量好了,可他哥哥害怕不敢在汪府行事,林唱只好将他随從買通,給他酒裏放了東西,将酒的度數提了數倍。
與此同時,汪冉棠負責将催藥放入汪冉攸杯中,到時候她派人故意将林通引去花榮院。
汪冉攸服了藥後,自然把持不住,不管到兩人做沒做成,這事叫下人傳去院內,定能毀了汪冉攸名聲,到時候汪冉攸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入他們林家做妾,要麽就頂着勾引人的污名過一生。
可沒想哥哥居然死了,死在了她精心設計好的計謀中,林唱自責之餘,更多的是對汪冉攸的憎恨。
她趁着那随從還未被帶去大理寺,丢了一包金銀給他。
“照我的話說,就說你親眼所見……”
當天夜裏,白琅就将所有涉事之人押去了大理寺,包括汪冉攸。
“汪小姐多有得罪了,我只是秉公辦事。”
他怕手下毛手毛腳傷了汪冉攸,便親自去押的人,且與她共乘一輛馬車。
馬車內,白琅輕嘆出聲:“我已經了解了一些狀況,當時衆人趕去你院子的時候,你是在屋裏的,不過屋裏似乎有些混亂……”
“不是我做的,我當時被人下藥了。”
汪冉攸說得異常冷靜,她知道,她又掉以輕心中了別人的圈套,只是這次,她不會再心軟了。